第六六章 零落成泥(1 / 2)
绍绪四年,三月五日,朝会后。
朱庸在御书房随侍,他站在御案边,帮助皇帝磨着墨。邓修翼抱着内阁票拟的奏摺进到大殿内,跪在书案前进行了披红。绍绪帝看了一眼邓修翼,突然发现好似将近一个月都没有见到张齐了。
「朱庸。」
「奴婢在。」朱庸放下手中的墨条,躬身应着。
「张齐去了哪里?朕好似一个月都没有见着他了。」
「回陛下,张齐最近常去教坊司稽督。」
「噢。」皇帝点了点,示意朱庸继续磨墨。
邓修翼听着心里一突。张齐经常不在宫,邓修翼是知道,也知道他现在管着教坊司的事。但是张齐不在宫就去教坊司,是邓修翼所不知道的,他隐隐觉得这里面会有问题。
「邓修翼。」
「奴婢在。」邓修翼放下了手中的笔,面冲皇帝伏倒在地。
「这杨震岳现在还在家里停灵呢?」
「禀陛下,襄城伯府想停灵三月,然后于七月初八下葬。」
「哼,七月下葬,人都臭了。你去,让他们三月择日下葬。」
邓修翼明白皇帝恼怒杨震岳,便道:「是!奴婢散值便去传旨。」
「还有,陆楣在做什麽?」邓修翼又心里一突,皇帝为什麽突然会问他关于陆楣的踪迹?难道皇帝知道陆楣现在和他交好?还是随口一问?
「陛下恕罪,奴婢不知。」
「哧。」皇帝笑了出来,「你啊,还是这麽谨慎!」
「陛下,奴婢真是不知!」邓修翼更加伏低了身子。
「陆楣感激你,早已和朕禀明,不必如此。朕知道了,你确实不知,好生做事吧。」绍绪帝语气松快,邓修翼呼出一口长气。
朱庸斜眼看了邓修翼一眼,突然一口气不顺,咳嗽起来,赶忙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大伴年事已高,好生休养,朕明白,不必惶恐。」
「谢陛下隆恩!」朱庸颤颤站起,便告退而去。
不一会,门外小太监通传,陆楣求见。超绪帝整整了衣袖,坐正等他。
陆楣进来后,给皇帝叩头,道:「微臣陆楣叩见陛下。」
「说。」
「襄城伯家数日前有一辆马车南行。微臣担心是偷偷运出李氏罪人,故请陛下恩准追击!」
「准!快去!」皇帝立刻同意陆楣离京。
「是!」陆楣起身,风风火火而去。这两人现在是越来越不避开邓修翼了。
邓修翼依然面沉如水,岿然不动。
待文书都处理完毕,皇帝已经离开御书房将近一个时辰。邓修翼揉了揉膝盖,便下了值。
……
午后,邓修翼前往襄城伯府。虽然伯府的门是开了,但是面色都甚不善。襄城伯杨翊骅冷淡地拱手,「邓公公前来何事?」
「襄城伯,某前来传陛下口谕。」
「我等可要摆上香案,跪听公公训示?」
邓修翼叹了口气,只摆摆手。「陛下意思,三月择日下葬。」邓修翼讲完,杨翊骅怒目而向。
「邓修翼!你这个阉贼!你害死了英国公,现在竟将奸计使到我襄城伯府上了?你信不信我现在一刀砍死你!」
「襄城伯息怒!」邓修翼满脸无奈,满心伤痛。「陛下此言有理,三至七月,即便日日用冰,难保尸身不腐啊!」
「来人,给我将这个阉贼赶出去」,说着涌来了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邓修翼只能落荒而逃。逃至门口时,竟挨了一打,让邓修翼扑倒在门外。襄城伯府大门猛地关上。
邓修翼深深为襄城伯府担忧,如此莽撞,怎能在如此诡谲情势下,保一府之安宁?
无奈邓修翼只得先行回宫,回宫前他召一个心腹小太监传信至槐花胡同,「三月下葬。」
……
回到宫中,张齐仍然未归。邓修翼便在自己房中,雕着那支紫檀梅花簪,房门大开。
为了等张齐回来,邓修翼一直没有用膳,生怕错过。
酉时过半,果然听到一阵声音,邓修翼扶门而出,仿佛突然撞见。只见张齐哼着小曲,手上甩着香囊,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而来,正撞见邓修翼出门。
邓修翼赶紧跪倒给张齐行礼。「起来吧。」张齐的声音里面都透着高兴,便自顾自地回房。
「齐老,」邓修翼追了一步,也不说话。张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来吧。」
邓修翼跟着进了张齐的房间。
张齐进屋,邓修翼服侍他更衣。然后张齐便坐在了床上,也不说话。
邓修翼跪在地上,期期艾艾地说「齐老多日不召奴婢……」然后欲言又止。
张齐见状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说,「修翼呀,你虽没根,但是毕竟是个男的。怎能比上娇柔百媚的女娇娘?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让我尝到了国公府小姐的滋味,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