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深渊岂是如此便利之物（1 / 2）

在林?的感知中，深渊就像一条湍急的河流，每时每刻都在流淌着无穷的信息，并且不会停留在原地。

此刻他使用的这个约莫三四阶的召唤法阵，就像在结冰的河面上凿开一个窟窿，等待其中的生物自己跃出。

...

那粒种子坠入地缝的瞬间，仿佛触动了某种沉眠已久的机关。它并未腐烂，也未被泥土掩埋，而是像一滴油落入水中般迅速扩散开来，化作无数微不可见的孢子颗粒，顺着地下暗流悄然游走。

林?盘坐在磨坊地下室中央，双目紧闭，额角青筋微微跳动。他的意识正沿着菌毯网络层层深入，如同潜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梦境。每一条菌丝都是一根神经末梢，每一处蔓延都是思维的延伸。他感知到了??那颗种子醒了，而且正在“呼唤”什么。

不是普通的生物信号，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扭曲的共鸣频率，带着深渊底层特有的低频震颤，像是从时间尽头传来的丧钟。

“……终于来了。”林?缓缓睁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艾丁立刻察觉到异样：“怎么了？你脸色很差。”

“不是我脸色差，是‘它’醒了。”林?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母核残片……开始响应外界刺激了。刚才那颗种子，是黑誓会遗留下来的‘唤醒信标’，他们以为自己覆灭前已经销毁了一切，却不知道最危险的东西从来不需要保存??只要还有人记得‘菌神’这个名字，它的影子就不会真正消失。”

艾丁倒退半步：“你是说，有人在试图复活那个东西？”

“不。”林?摇头，“不是‘试图’，是已经在做了。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唤醒的是谁。”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沙盘前，用手指轻轻划过红石城的地脉走向。菌毯已如血管般遍布全城下水道、废弃矿井、枯井群和教堂地窖，甚至渗透进了市政厅地基深处。而在城市中心广场下方三十尺处，一个原本不存在的能量节点正缓缓成形??正是那颗种子落地后引发的连锁反应。

“黑誓会残党借商队之名混入城中，目的不是破坏，也不是刺杀，而是播种。”林?低声说道，“他们在用活体媒介重建‘神巢’的雏形。一旦这个节点稳定下来，就会自动吸引周围所有真菌生命向其靠拢，形成一个伪核心……然后，真正的污染才会开始。”

艾丁听得脊背发寒：“可你的菌毯不是已经控制了地下吗？难道不能直接吞噬那个节点？”

“不能。”林?苦笑，“因为它长得……太像‘我’了。我的噬影菌核源自母核碎片，而那个节点也是母核的一部分。对菌毯来说，那是‘本源’，是‘王’。如果我不加干预，它们会自发臣服，转而效忠那个新生的意识。”

“那你现在怎么办？”艾丁急问。

“只有一个办法。”林?眼神骤冷，“抢先一步，把那个节点变成我的‘王座’。”

***

夜幕再度降临，红石城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教会驱魔团连续三晚举行净化仪式，洒下圣水、点燃驱邪香炉，但井水中的白絮依旧每日清晨浮现，居民梦中的低语也越来越清晰??有人说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有人说听见了自己内心最深的秘密被低声复述。

就在这一片压抑之中，林?独自走入了老教堂的地窖。

这里曾是黑誓会秘密集会的场所之一，墙上还残留着褪色的图腾壁画：一团膨胀的菌云覆盖大地，无数人类跪伏于地，头颅裂开，长出洁白的伞盖。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霉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那是有机质腐败后又被重新吸收的味道。

他掀开一块松动的石板，露出下方幽深的竖井。菌毯早已在此扎根，密密麻麻的菌丝垂落如帘，在微弱磷光中轻轻摆动，仿佛在欢迎君王归来。

林?深吸一口气，将右手按在井壁上。刹那间，整个地下网络震动起来。

无数菌丝开始逆向流动，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千万条细小的河流奔向大海。它们穿过砖石缝隙，绕过铁管接头，甚至钻透混凝土层，只为抵达这唯一的源头。

这不是简单的物理移动，而是一场精神层面的“迁都”。林?正在将自己的意识中枢从表面操控者转变为真正的“统御者”。他必须让菌毯相信??他是比那个伪核心更高级的存在，是唯一值得追随的意志。

剧痛随之袭来。

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前世记忆的碎片疯狂闪现：深渊之下，那座由亿万具尸体堆砌而成的巨大菌山；漂浮在空中的城市，居民早已失去五官，全身覆盖菌膜，口吐孢子吟唱赞美诗；还有那一声贯穿时空的低语??

**“归来吧，子嗣。”**

林?咬破舌尖，强行保持清醒。他知道，这是母核在试图侵蚀他的心智。一旦他动摇一秒，就会被彻底同化，成为它复苏的第一具宿主。

“我不是你的子嗣。”他在心中怒吼，“我是终结你的人。”

随着这句话落下，菌毯猛然一震，仿佛受到了某种权威指令的震慑。原本躁动不安的菌丝停止了挣扎，整齐地朝向井口方向弯曲，宛如臣民跪拜君主。

成功了。

林?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衣衫。但他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近乎残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