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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车内一片昏暗, 周知时努力平稳着急促的呼吸，缓缓向后仰。
“那又怎么样。”
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着薄情一些，但事实上, 颤抖的声线完全没有任何气势, 反而有种意味不明的暧昧感。
言漾一言不发, 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微弱的灯光从窗外映照进来, 将他的脸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周知时看得不太真切, 直到眯起眼睛, 才发现言漾一直在笑。
身体捕捉到危险, 舒张毛孔提醒着，周知时来不及去细细思考，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准备跑。
只不过他刚迈出一只脚, 就被勾住肩膀，上半身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去, 跌入温暖的怀抱中。
“这么着急干什么？”言漾低头，不含任何情绪的视线从他的额头描绘到下巴, 最后停留在唇上。
周知时脑中警铃大作, 顾不得其他，抬手抵着言漾的下巴, 疯狂推搡着。
随后他悲催地发现, 他的挣扎力道在言漾眼里如同挠痒痒。
渐渐地，周知时累了，上半身本就没有支撑，见没办法挣脱，索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副驾驶车门开着, 来往这么多人，想必言漾也不好再做什么。
他轻轻喘着气，拨开遮住眼睛的发丝，说出自己的怀疑：“你真是Omeg吗？”
“现在不算吧。”言漾伸手抚摸着他的喉结，嗓音有些漫不经心。
周知时浑身一抖，差点应激到用脑袋去撞言漾的下巴。
不过他没那个力气，再加上好奇言漾那句话，推开那只手，继续问：“现在不算是什么意思？”
言漾没说话，黑沉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周知时，随后捧住他的脸颊亲了亲，将他扶着坐起。
“好了，晚安，明天见。”
周知时反射性下车，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
“什么意思？”他迷茫地看向言漾。
后者微笑着关上车门，启动车子离开。
周知时更加懵了，反应过来言漾是故意不回答那个问题。
不回答算了，他也不好奇。
周知时进入电梯，回到家照常吃饭洗漱，躺在床上关灯睡觉。
房间内漆黑无光，他成功失眠。
言漾那句“不算”就像个石子投入湖中，波澜荡开后便恢复平静，看不出其他，可石子却实打实地存在着，令人抓心挠肺地好奇。
周知时败了，拿出手机发送消息。
“你最后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现在和我一样是Bet？”
“你好奇这个干什么？”言漾秒回，像是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没什么，随便问问。”周知时说。
“你不是说和我没关系吗？这个超出陌生人之间的讨论范畴了。”
周知时翻个身，知道他特意这么说，发了个揍人的表情包：“别吊我胃口了。”
“明天见面再说吧。”言漾回复。
周知时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打算搬家的，脑中闪过车内发生的事，顿时恨不得失忆。
“我搬家了，明天你见不到我。”
“那算了。”言漾无所谓道，“反正不是我好奇。”
周知时又发了几个表情包过去。
如果言漾不是Omeg，言漾父亲说的那些话便不再是横在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山了。
周知时迫切地想要确定答案。
他知道言漾异于常人，正因为这点，他不能和言漾在一起。
因为他无法帮助到言漾，反而会让他走向失控。
周知时手指放在键盘上，良久都没动一下。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手机淡白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五官照亮一点。
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片刻后，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同一时间，手机屏幕亮起，言漾发来消息。
“我知道那天晚上他跟你说了什么。”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言漾的父亲。
周知时：“你不主动问我原因，是因为你知道？”
“算是。”言漾说，“我从小信息素异常，腺体存在缺陷，其他人感觉不到我的信息素，我也感觉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
周知时一愣。
当时言鸣没说得那么仔细，只说言漾信息素有问题，如果得不到Alph的信息素调节，他会因为信息素缺陷而死亡。
所以他只能和Alph在一起，和他这个Bet在一起，无异于慢性自-杀。
“四年前，我把腺体摘除了。”
看到这条消息，周知时瞳孔骤然紧缩。
“本来就存有缺陷，没什么用，摘除后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现在我和谁在一起都没问题，特别是你。”
周知时许久没有回神，说是没有不良反应，但肯定会有影响的。
“为什么？”
“以前我没发现，腺体的存在多少能影响我失控，发现后决定摘除。所以不是为了你，不用有心理压力。”言漾解释。
周知时嘴唇微动，想起医务室的那天晚上。
当时的言漾应该是真的失控了。
“你真的没问题吗？”
他打开浏览器搜索腺体摘除术，发现最近两年这个手术才成熟，没有随时死去的风险。
摘除腺体的Omeg并不属于Bet，只是不会再有信息素，感知到Alph的信息素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上面有句话说错了，还是有人感知过我的信息素。”言漾忽然发来消息。
那一刹那，周知时脑海里飞快闪过什么，快到来不及捕捉。
他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那些文字明明看懂了，可却无法真正抵达大脑。
他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眨几次眼的功夫，发现已经过去很久了。
言漾似乎故意留下谜题给他，没有点出那个人是谁。
周知时：“难道是我吗？”
言漾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所以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和我结婚吗？”
周知时没有回答。
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可能是睡前和言漾聊天，梦中全是言漾。
周知时梦见自己被言漾困住手脚，关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
他被吓醒，醒来之后生怕是真的，四处打量，确定是自己的房间才松口气。
心脏还有些不安定，周知时深呼吸几口气，觉得言漾真能做出这种事。
手机依旧停留在那条消息上。
周知时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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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早，纠结再三，打字询问：“你父亲呢？”
言漾没回复。
周知时慢吞吞起来洗漱，坐在椅子上发呆，不想去做饭。
直到手机震动。
“开门，我在门外。”
周知时反射性过去，又停下回复：“你又来吃早餐？我没做。”
“不是。”门外响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明明隔着一扇门，却犹如响彻在耳边一般，撩人心弦，“我来求复合。”
心脏因为这一句话陷入失控的疯狂中，周知时压着心口，努力控制着。
没有丝毫作用，过于重的力道震的手指隐隐发麻。
“我要是不答应呢？”他无奈盯着天花板，问门外的言漾。
“那我以后天天来。”言漾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来吃早餐。”
一本正经的话让周知时猝不及防笑出声，反应过来，他低咳两声，小声呢喃着：“不用求复合。”
门外没了动静。
周知时以为他走了，急忙打开门：“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我们从来没分手，所以不用求复合。”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他，上前几步捧起他的脸。
阴影袭来，周知时下意识闭上眼。
等了良久没什么动静，他缓缓睁眼，对上言漾似笑非笑的目光，登时红了脸颊。
“我，眼睛不舒服。”周知时视线飞向别处，试图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想的什么？”言漾明知故问。
“我没做早餐。”周知时扯开话题，“出去吃吧。”
他推着言漾，生怕言漾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小区门口有一排早餐店，周知时扯着言漾进入一家小笼包店。
站在前台点餐时，言漾就坐在一旁，笑眯眯地撑着侧脸望着周知时，情感浓烈到收银员都有些发怵。
周知时飞快坐过去，正色提醒：“你别老用那种眼神盯着我。”
“好。”言漾点头，眼神虽然收敛许多，却没什么用。
周知时说：“你父亲现在知道你来找我了吗？”
“知道。”言漾微微一笑，提起父亲，他眼底只剩一片冷意，“不用在乎他，他现在已经去国外养老了，不会插手我们之间的事，公司的事也跟他无关了。”
周知时：“他退休了？”
“算是吧。”言漾语气淡漠，“公司本来就不是他的。”
虽然没有细说，但周知时能猜个大概。
小笼包上来，周知时刚把盘子推向言漾，就见他眼神灼热地问：“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结婚……”话题跳得太快，以至于完全没给周知时思考时间。
他含糊不清道：“后面再说吧。”
完全没想过和言漾结婚的事。
直到现在，周知时才确定自己，逃避心理非常严重。
“好。”意外的是，言漾没有继续追问。
吃饭的温馨氛围，让周知时想到了四年前。
他似乎与言漾从没有分别过。
“这几年你没想过找我吗？”言漾问。
话到嘴边，又被周知时强行止住。
想过，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找。
他不敢把言漾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中放出，只敢偷看朋友圈，可惜总是空白，获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到后面，周知时甚至去找徐自如打听言漾近况。
知道言漾出国留学，自此打消所有念头。
提及徐自如，言漾脸色不太好，稍微眯起眼眸，看着不太好接近的冰冷模样让周知时一时恍然，笑着解释：“你不用问，我和他没联系了。”
“他没有联系过你吗？”闻言，言漾表情有些微妙。
“联系过。”周知时说。
刚来到这里，徐自如便主动问他在哪里，能不能见一面。
周知时知道再见面肯定不会断联系，直接婉拒了。
那之后徐自如偶尔还是会想来看他，不过周知时几次强硬拒绝后，他便没有再主动询问。
“聊过几次天。”周知时继续说。
“和他聊天，却从来没想过和我聊。”言漾撑着下巴，弯眸一笑，“好伤心哦。”
自从知道他真正性格，在听见他故作温柔的语调，以及脸上那特别乖巧的笑容，周知时只觉得惊悚。
他揉揉手臂，小声嘀咕着：“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他补充道：“我有每天去偷看你……的动态。”
“我知道。”言漾说。
他知道，所以故意发朋友圈。
周知时表情不太自然地咬住小笼包，缓慢咀嚼，下肚之后才慢吞吞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言漾眸光微动，眼底笑意逐渐蔓延，“你来到这里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什么？”周知时动作一顿，头皮发麻起来，好半天才缓缓询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了解你。”言漾说，“我给过你机会，也理清确定了自己的感情。后来我发现我确实不能没有你，所以不决定等你主动找我了。”
随着他每说一句话，周知时都有些说不出的背脊发凉。
所以他来这里四年，所有一切都在言漾的视线下，掌控中。
周知时半天才感慨般说：“没想到你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言漾垂眸，黑睫挡住眼底一切情绪，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我要是不想，你现在已经找不到我了。”周知时莞尔一笑，将小笼包塞进言漾嘴中，“快吃。”
找到一个人很容易，前提是那个人没想藏。
言漾说给他机会，他何尝不是再给自己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