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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有越下越大的架势,童弋祯低头在手机上看了眼打车信息,居然还要四公里,正发愁,先前搭腔的大叔开口。
“恁几个是要回市区不?”
“回的,就是太晚了不好打车,网约车还没来。”
“坐我车回呗,刚送一个朋友来机场,这会正好回去,自己回也是回,捎几个人也是顺手的事儿。”
“可以吗,如果能带我们一起就太好了,您方便加个微信吗?我转您车费和油钱。”
童弋祯问的客气,没想到大叔却突然提高了嗓音,一副受辱的姿态。
“埋汰我斯吧!都说了,顺路的事,不要你们钱,我差这点油钱开不起车了!雪下大了,车难打。我瞅你们几个第一次来哈尔滨呢,没经验,攻略做地不到位,本来在机场里头买票坐大巴,回市区就二十块钱,害安全。你说这小伙儿,来东北穿则么少,哎…俩姑娘大晚上在外头瞎溜达,这嘎达儿都是村,还斯得注意安全,我姑娘搁外地读书,我就老跟她说大半夜滴,别出起瞎溜达,容易碰上事儿。”
三个人被不相识的东北大叔训了一通,却没一个人反驳。
一路上,大叔从九几年下岗的事讲起,说他的工友们是如何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说他是如何用厂里废弃的铁皮焊了个小吃推车沿街叫卖,后来又是怎样筹备和家人开起饭店将日子重新拾掇拾掇过红火。
陈轻卿和大叔脾气相投,坐在副驾驶聊得热络,和后排一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童弋祯故意坐在靠窗的一边,车内的位置却不算宽敞,她的羽绒服和围巾下摆还是会蹭到徐稚闻。这男人十分没有眼力见,居然把硕大的行李包放在另一侧窗边的位置上。这样一来,两个人之间就几乎不剩下什么缝隙。
大叔车上开了空调温度却不高,车内还是有些冷。童弋祯听到旁边的人呼吸的节奏有些乱,偶尔吸鼻子的动作会惹得她莫名心头烦躁。
穿这么少,冻死活该!
“后排这俩人咋这安静呢,我瞅你俩和仇人似的,妹说过几句话哈,咋了,有啥闹心呢?想不开滴。”
“师傅,你别理他俩,她们闹别扭呢。”
陈轻卿笑着搭话,语气里都是调侃。
“嘿,我瞅着也像,现在的小年轻和俺们那时候一样,闹别扭都不说话哈。搞对象可不行这样事儿,有啥说不开,甭伤了感情。人呐就活一辈子,得珍惜缘分。”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童弋祯往旁边挪了挪,语气不太自然。
“我来出差。”
徐稚闻听童弋祯么说,开口解释一句。
“这样事儿啊,那我误会了哈,不过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小伙儿不正是搞对象的时候么?要是男未婚女未嫁呢,可以多接触接触,我觉着嫩俩还挺般配。”
陈轻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师傅您真是眼光毒辣…”
童弋祯怕她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您为什么觉得她俩般配呀,我朋友她能力强、长得又好看,追她的人可多呢!”
“是吧,我想也是。你俩小姑娘都好看,小伙子也养眼,高高大大看着不孬。”
大叔不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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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一出来,陈轻卿就笑得更夸张,还学着人家的口吻又重复一遍。不孬这种评价,有点像挑路边拖拉机上的散称白菜,看得顺眼就幺几十斤带回家。
童弋祯也被感染,嘴角不自觉勾起。
东北人似乎骨子里自带幽默细胞,总能用率直爽朗的性格让人觉得放松。
一路笑语,时间过得飞快。大叔将三个人直接拉到酒店,临走还说了很多值得一去的景点。
童弋祯趁着大叔不注意,从包里拿出现金放在驾驶位旁边缝隙。
“这大叔人真好,网上说得对,东北人不是□□就是活雷锋。”陈轻卿还有些不舍。
“我们很幸运,遇到好心人。”
从见面到现在,除非必要,童弋祯只拿徐稚闻当空气,并不和他搭话。
她时刻告诫自己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
徐稚闻的房间和她们订在同一层,隔得并不远。
“明早九点楼下集合。”
“好。”
徐稚闻应下就刷开自己的房卡,门关上时童弋祯听到了几声他没压住的咳嗽。
晚上,童弋祯照常洗漱,只是在睡前多过了几遍拍摄的脚本,删删减减折腾了一会。
陈轻卿洗完澡出来,看见地上还敞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一条换洗穿的灰色羊驼绒围巾,旁边还堆着好多发热贴,陈轻卿了然。
“你呀!刀子嘴,豆腐心。”
“没有,我只是顺便整理行李。”
陈轻卿笑道:
“不是前一天才整理过?我们现在也没买什么,怎么用得着整理?”
童弋祯就不说话了。
“好啦,你既然关心他,就把这些给他拿过去,我们祯祯最大方了,不和他一般计较。”
“我是怕他冻死,我项目黄了拿不到奖金。”
“是是是!你说得对,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早点去送免得他真冻死了,长那么好看可惜。”
童弋祯面子有些挂不住。
陈轻卿又说:“快去,你早点回来休息,咱们早点拍完,赚大钱包养我~”
*
童弋祯敲刚过徐稚闻房门,就后悔了,她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扭头还没走出几步,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
“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
童弋祯冷脸折回来,将手里的发热贴和毛巾一起塞到徐稚闻怀里。
“我回去了。”
“等等。”
徐稚闻的声音不大,动作却很快,一只手已经牵住了童弋祯的手腕。
“这是什么。”
“发热贴,撕掉包装贴衣服里保暖的……不要直接贴在皮肤上,烫到我不负责。”
“哦。”
徐稚闻的手还没有放开的意思,他晚上确实受了凉,因为走得实在太仓促,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又遇上降温,现在有些偏头痛。
童弋祯抽回手,往自己的房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明天起早点,先去买几件冬衣,围巾借你戴,等回去再还我。”
说到还,她猛然想起上次徐稚闻借口还东西,结果做了一堆多余的事。
“算了,别还。项目成了,我有很多奖金,我是为了工作,希望你不要误会。”
“知道了。”
徐稚闻看着童弋祯大步流星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一关,走廊安静下来,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怀里的围巾柔软蓬松,徐稚闻忍不住捧在唇边轻嗅,上面有淡淡的橙花香气,他的头痛症状开始加剧。
第64章 第 64 章 哈尔滨
童弋祯第二天收拾好下楼集合时, 徐稚闻已经在酒店大堂等着了。
他依旧穿着昨天那件单薄的冲锋衣,只有脖子上的灰色围巾和这大东北的冰天雪地算得上契合。下了一夜毛毛雪,地上好不容易积起一层薄薄的雪沫, 被行人和车辆碾过变成灰蒙蒙的沙砾, 风一吹还能在地上卷起来。
今天的雪比昨天大了不少, 温度更低。
徐稚闻认真侍弄着手上的那些设备, 看得出他并不太懂如何操作,只是检查东西有没有带齐。
童弋祯走过去,端起相机快速检查了一下内存卡的容量和电池:
“没什么问题,室内拍摄问题不大,室外要防冻,温度过低开不了机。”
“知道了。”
徐稚闻认真听她说话, 今天童弋祯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人却不显臃肿,同色的费尔岛围巾搭配上冷帽, 整个人毛茸茸不带什么攻击性。
“你朋友不一起去吗?”
“轻卿之后的行程和我们不一样,拍摄枯燥,她有其他安排。”
童弋祯边说着边将设备装回背包,昨晚陈轻卿突然改了计划, 说要在哈尔滨见一个之前的朋友,两个人打算去太阳岛玩。
“抱歉, 影响你休假了。”
童弋祯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外包团队临时坐地起价导致预算紧张,这事也不能怪到徐稚闻头上。都是出来打工的,谁比谁好受。
原本童弋祯今早是要和陈轻卿一起去逛早市在外面吃早餐的,前天她们吃过一家粘豆包和豆腐脑还不错。
“你想吃什么?”
“酒店提供早餐,在13楼的自助餐厅, 去那吃吧。”
童弋祯说完,徐稚闻就背起设备包走在前面按了电梯。
这家酒店的服务还不错,早餐种类丰富,就是不太接地气,比较偏西化。
童弋祯拿了鸡蛋牛奶和一份面包拼盘,回到座位上才看见有油炸的小糖糕,心里正懊悔没多选选,就看见徐稚闻夹了两块放在他自己的盘子里,其他配置倒是和自己差不多。
“吃糖糕吗?我拿多了。”
“不吃,腻。”
童弋祯很是高冷地回应,将自己身上毛茸茸的保暖装备拆下来,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自助餐,吃多少拿多少。”
徐稚闻就不再说话,自顾自吃起糖糕,东北的油炸早点火候足,舍得放料,里面还有甜甜的红豆馅。童弋祯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把酥皮咬得咯吱作响。
她觉得徐稚闻这种用食物钓着自己的行为十分幼稚,遂拿起鸡蛋啪地一声磕在桌角,又用手一碾,轻轻松松将蛋壳剥下来。
她将鸡蛋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才觉得有些不对,抬头正对上徐稚闻还没来得及撤开的目光。
徐稚闻倒很坦荡,也从盘子里拿出鸡蛋照着她的动作开始磕蛋剥皮。
这种磕碎一个角后用掌心在桌子上碾一下的方法是徐稚闻教的,或者说徐家人都这样操作。童弋祯在来坊镇之前没有自己剥过鸡蛋,她的衣食住行都有妈妈给她操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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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华经常煮了鸡蛋给孩子们当早餐。刚煮熟的鸡蛋要快速从沸水里捞出来,过一遍凉水,这样热胀冷缩后鸡蛋才容易剥壳,不然会坑坑洼洼粘连到大片蛋白,吃起来闹心,扔掉又十分可惜。
吃过早饭,时间还剩下不少。童弋祯他们坐地铁去最近的商城买衣服,结果还没到商店的营业时间。
“要不先去学校拍摄,我贴了保暖贴比昨天好很多。”
童弋祯忍不住甩给他一记眼刀,怎么男人也会装可怜?她真是服气,徐稚闻大老远飞了难道就是为了给她添堵。
“安静。”
童弋祯没什么好脾气给他,快速在手机上查地图,离她们比较近的索菲亚教堂附近就有一座服装日用批发城,她估计和小时候镇上批发鞋服的那些市场差不多,等到了才发现别有洞天。
不仅服饰鞋袜一应俱全,连锅碗瓢盆也有得买。两个人都是很多年没来过这样接地气的卖场,里面档口的价格更是让人咂舌。
九块钱的防寒袜、二十九的防寒雪地靴,59的棉服,甚至还有买一种内穿的棉服内胆。
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挑吧。”
徐稚闻:“这些是不是不太适合我。”
童弋祯撇他一眼:“嫌土?”
心里不由刻薄地骂人:嫌土冻死你丫的。
徐稚闻虽然看着对穿着不讲究,实际上要求很高。
他不追求什么高档的牌子,也不要求什么进口的料子,只是有一样,颜色款式不能太花哨。这个卖场里的棉服绗缝线一条一条挨着细密,像超市里排列整齐的老式火腿肠。
徐稚闻感觉自己穿上这个,下一秒就能去小区和大爷们下象棋。
见他站着不动,童弋祯懒得惯他毛病,先挑了防寒袜和罗纹粗织冷帽,等她挑好内搭的毛衣和保暖裤,去看棉服时又拿不定主意。
这些衣服款式确实老气,更重要的是填充物不太好,她们接下来的拍摄周期还长呢,这种程度的保暖确实不太够。
“先穿,等下再去附近看看。”
童弋祯松了口。
徐稚闻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付钱。他找了个厕所换好衣服确实暖和了很多,只是头还是有些隐痛,他昨天生挨了一晚,今天也不见好转。
批发城很大,她们转了一会,看到有家风格简约的羽绒专卖店,这里的价格就比外面要贵不少,但也是货真价实。
“这个行吗?”
“你说行就行。”
童弋祯:“你穿还是我穿。”
徐稚闻:……
童弋祯帮他选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看了眼吊牌,三防的90鹅绒,充绒量也很高。
“这个行吗?”
语气不善,恶言相向。
“行。”
总算把这位难搞的祖宗伺候好,童弋祯坐在试衣间外等。如果不是室内禁烟,她真的很想抽一支烟排遣一下内心的烦躁。
她是来工作的,怎么就跟着他逛起街了。徐稚闻好好一个大男人,买了新衣服后,居然要去把之前买的老头棉马甲换下来。
矫情。
虽然她也承认那几件衣服不太时髦,但也不是不能穿。
好在下午的拍摄活动进行的还算顺利,宁船研究所那边早早和这里打过招呼,负责接待的学校老师很热情,招呼他们在食堂吃顿便饭。
饭桌上童弋祯话不多,大家的关注点更多集中在徐稚闻身上,他少年成名,虽然中间沉寂了两年,但研究成果拿出来还是很够瞧的。
席间,做东的王教授对徐稚闻十分青眼,他和徐稚闻导师是同门,早就听说那老家伙收了个特别厉害的学生,今天见了竟也很合眼缘。
“稚闻你年纪也不小,成家了没?”
童弋祯就知道只要在中国的饭局上,走到哪里都逃不开这个话题,她没理会专注吃自己的,工程大学这家餐厅的味道真不错,错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了。
徐稚闻下意识看了一眼童弋祯,见她毫无波澜才收回目光:
“没呢,工作忙。”
“有这个想法不?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多半都安定下来了。”
徐稚闻笑了下:“确实。”
连陈子敬都结婚了,去年请婚假出去度蜜月天天在朋友圈发照片,徐稚闻把他屏蔽了。
王教授乘胜追击:
“我有个女儿,比你年纪大一点,在大学当老师呢。她是学数学的,前几年从国外回来就直接参加工作,也没定下,要不你们接触接触。年轻人嘛,一起交流交流,学术上的,生活上的,都可以多聊聊。”
徐稚闻瞥见童弋祯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追问:
“她是学应用数学吗。”
王教授听他这样说,兴致更高:
“是啊,她博士的时候做抽象代数,现在回国…好像是研究起无人机路径模型什么的……”
童弋祯听他们聊得起劲,只不过那些晦涩复杂的数学研究领域她一个也听不懂。如果是二十几刚刚毕业那会,她内心估计会觉得自卑,自卑于自己不能站在更大的舞台上,研究能推动这个世界前进的核心问题,也自卑于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可现在她心境发生了改变,能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足够了,人和人不该去比孰高孰低。
“我和令千金在学术上应该没什么能交流的,研究领域不同,她的方向很前沿,我不太懂。”
王教授听出了他话里的拒绝之意,又有些不甘心。老张这个学生确实不错,怪不得这几年他一直操心,听说之前还找了自己的私人关系帮他求医。
“正是不懂,才要多沟通,可以先接触接触,主要是生活上的,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见王教授对这事有些过分上心,徐稚闻才收起他那些想让童弋祯关注自己的心思,严肃起来:
“老师,我其实之前差一点就结婚了……只是出了些差错。”
他的后半句话声音小下去。
童弋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有些错愕,觉得自己胸口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她一下,太阳穴突突地跳。
饭局结束时,天已经黑透了。
外面飘着雪,地上也积起来,踩上去绵绵的,仔细听还会有咯吱咯吱的雪声。
童弋祯还没从饭局上他那句话反应过来,垂着头往前走,徐稚闻安静跟在后面,踩着她的脚印。
出了校园,童弋祯打算坐地铁回去。
“打车吧,我有些头痛。”徐稚闻说。
“行。”
童弋祯看他脸色确实不太好,饭局的后半段应付那些教授都有些吃力。
计程车上徐稚闻就撑不住睡着了,他觉得自己身体很沉,有些拖不动。
雪天路不好走,车开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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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雪地里化成一个个小点,什么都是白茫茫一片,隔着雾色的玻璃看不明朗。
忽然,童弋祯感觉肩膀一沉,徐稚闻睡着后脑袋一点一点,现在侧着头搭在她肩上熟睡。
她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身体很沉,呼吸又很轻。
“祯祯。”
“你说什么?”
童弋祯没听清,又推了他一下,徐稚闻身体才偏过去靠着椅背。她看见徐稚闻眉毛蹙在一起,看上去很痛苦,耳廓和脸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徐稚闻,醒醒。”
他仍是皱眉,偶尔喃喃一两个短句。童弋祯凑近,温热的气流打在她耳后,终于听清他念的是自己的名字。
童弋祯心口一缩,用手背量了量徐稚闻的额头,又量了下自己的,果然烫的厉害。
“师傅,麻烦你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
她无意碰到徐稚闻的手,很凉。她牵住那只手,放回徐稚闻的衣服口袋。
肩膀又是一沉,伴随着男人越发短促的呼吸。这次她没推开,挺起背,坐得笔直,她想让徐稚闻靠得稍微舒服些。
她女人有大量,尤其不和病人一般计较——
作者有话说:今天晚了27分钟,我要惩罚我自己吃宵夜[可怜]大家晚安~
第65章 第 65 章 饮鸩止渴
深夜的医院急诊依旧有很多人, 所幸这里的床位不像宁市那样紧张。
徐稚闻正在输液,阖着眼长长的睫毛结着一层霜,很漂亮。
童弋祯给陈轻卿发了条消息, 简单说了下晚上的情况, 告诉她别等自己早点休息, 没想到那边发来一个“我都懂得”表情包, 气得她没回复。
她一个从小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好青年,总不至于要丢下病人不管。
徐稚闻要烧糊涂了,入院时体温差点上了四十。她又急又气,急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太冷静,气徐稚闻居然生生熬了一天,或许是两天。她早该想到这边的气温有多低, 她和陈轻卿刚落地的时候也被瞬间冻僵。
她是一个特别畏寒怕冷的人,徐稚闻也差不多,小时候, 还没到很冷的时候,她们两个就早早被要求穿上冬衣。赵丽华买了好几件贴身穿的羽绒马甲,只是充绒有点多,套在聚酯纤维的秋季校服下面, 整个人会像个狗尾巴草那样咻地蓬起来,摩擦时还容易起静电, 就特别招人烦。
年纪小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大家都这么穿。直到上了中学,不知哪里兴起的一股歪风邪气,无论冬夏都爱不经意露出脚脖子,那怕那截脚脖子在冬天被冻得发红,赶时髦的学生依旧甘之如饴。
有段时间, 徐稚闻也染上了“流行病”,喜欢将裤脚一高一低装作“超绝不经意”地卷起来。教导主任为此抓了他几回,却都因为他成绩太漂亮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导致他更加猖狂。
降温后要换羽绒马甲,徐稚闻嘴上不说什么,可出了门就偷着脱掉,还威胁童弋祯不许打小报告。
她那段时间正好和徐稚闻不对付,懒得管他的闲事,直到他染上风寒请假回家,这事才被赵丽华发现。
当娘的心里急又心疼,嘴上骂着,却还是找出两床冬被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这行吗?”童弋祯看到床上毫无风度的男孩,有些迟疑。
“发发汗就好了,等下我去厂里交班,姜汤熬好了你记得端给你哥哥喝。”
“好。”
童弋祯答应的痛快,赵丽华一走,她反手多切了几片生姜,猛挖了一勺红糖弄了一份浓缩版。徐稚闻才喝了一口就被这又辛辣又甜腻的怪味哽住:
“这什么?童弋祯,你要谋害你哥!”
徐稚闻被捂得脸颊发红,整个人像蒸笼里刚熟的虾,头顶还冒着白气。
“姜汤。”
童弋祯淡定吐出两个字,将细长的脖子一样,睨着眼看他:
“你喝不喝,不喝烧傻了我可不负责。”
徐稚闻看着小姑娘仰头叉腰的动作笑了,捏着鼻子猛灌了几口,将碗豪迈地搁在一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是酒。
“你报复我。”
“不敢不敢。”
“你敢。”
童弋祯收起碗:“随你怎么说,我去写作业了。”
“你不怕我把学校的事告诉妈?”
徐稚闻突然开口。
这句话很有威慑力,刚升初二,学校里就有好几个男生对童弋祯有意思。他妹妹本就长得好看,又会唱歌又会拉琴,谁不喜欢,他就是看着心烦。
“你告呗。”
童弋祯转过身看他,她的眼睛像猫,瞳仁微微放大,显然是生气了:
“你告我也告,你还在学校里给别的女生送糖,藏在校服袖子里,别以为我不知道。”
徐稚闻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里有点奇异的感觉:
“你管我?我那是打赌输了。你可是早恋,还有男同学带早餐。”
“那你就管得着我啦?那是人家谢我帮他签到,再说,就带过一次,我也不差那口早饭。”
童弋祯丢下这刺拉拉的一句话,就端着碗走了。徐稚闻最近有神经病,老是给她找茬。
眼见液体还有大半瓶,徐稚闻睡得熟,童弋祯轻手轻脚走过去帮他掖好被子,取了床边早上新买的羽绒服压在上面,将窗帘拉上。玻璃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外卖员全副武装拎着袋子站在楼下。
她点了一份姜汤,特意备注要多加生姜和红糖,没想到店家居然直接送了几片生姜和一小袋红糖。这样做生意能赚钱吗?童弋祯想不通。
她不愿拂了店家的心意索性全加进去,用楼下的微波炉叮了几分钟才上去。
徐稚闻还没有醒,脸色看起来倒是好了些,嘴唇也有了血色。
童弋祯伸手抚了下他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比之前在出租车上好多了。她暗自松了一口气,才收回手就对上那双乌亮的眼睛,沾着一层薄薄的惺忪,显然已经醒来有一会了。
童弋祯有点尴尬,轻咳一声,正色道:“流行性感冒……”
“就是冻的,谁让你穿那么少。”
徐稚闻无动于衷,像听不见似的。童弋祯怀疑他脑袋烧糊涂了,背过身去拆外卖盒,一打开就是浓郁的姜味。
“喝吧。”
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摆起谱来,装模做样动了动打着吊针的手臂。童弋祯没办法就俯身用自己的肩膀借力去扶他,短促的气息碰撞后,童弋祯就揉着自己的肩膀撤开,她麻利的支起小桌板,从鼻腔里哼出个音节。
徐稚闻就乖乖用勺子去尝,果然又辛辣又甜腻,和从前一样,她煮的姜汤依旧个性鲜明。
“谢谢。”
徐稚闻逼着自己将那碗姜汤喝光,童弋祯有点不自然地哼了一声,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盯着人又躺回去。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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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我是出于人道主义,路边的小猫小狗我也会救的。”
言下之意,他徐稚闻现在和路边无家可归的野猫野狗没什么区别,今晚算是她爱心泛滥。
徐稚闻眼低的情绪被压回去,没躺一会又陷入昏睡。
童弋祯被他折腾的不敢阖眼,顶着白眼跑了好几次护士站问情况。
“妹子啊,没事儿,你都跑来问几趟了,这是药物的正常反应,明早包好的哈。”
“你这对象处的可以啊,这么上心的少见哦!”
“是啊,我都帮你查过两回床了,没事,放心啊。”
童弋祯听几个护士都这样说,有点无奈又有些愤懑,她和徐稚闻哪里看上去像恋人,她今晚统共也没和徐稚闻说过几句话。
自讨没趣回了病房,徐稚闻还睡着。这次是真的睡着了,似乎是做了什么梦,腿偶尔动一下将被子踹开,童弋祯很难视而不见,恶狠狠将被子掖回去,看到他微蹙着的眉心还是被触动到心底一处柔软。
她用手将眉心一点点揉开,看到他痛得额头鬓角都沁出一层薄汗。童弋祯就取了酒精湿巾,一点点帮他擦拭。
先是额头、脸颊,然后是脖子,冰凉的湿巾碰上喉结时床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童弋祯没注意到,她擦拭的很专注,只想着物理降温会让他好过些,又翻起他的袖子,去擦拭胳膊。
等还没细细擦过一遍,手腕忽然一热,被一股力量攥住。
徐稚闻看着她,不说话,眼神飘飘忽忽像江面上冻后的那层冷雾,眼尾泛红。童弋祯鲜少见到他这种弱势的眼神,一时忘记抽回手。
“别丢下我…”
他的声音又小又哑,童弋祯不得不凑近些去听。
“求你,别不要我。”
那是一种全无尊严的祈求,近乎哀求。童弋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连日来说服自己变得独立强大的那些借口,一下子显得如此可笑。她的情绪、她的心疼和迁就,确实仍为他保留着。
她们是毫无血缘的兄妹,骨血只是社会人情关系为她们强上的一层枷锁。可时间的磨盘确实将她们两个碾在一起,化作粉末难分你我。那些原以为早就忘记的过往,会出乎意料地在某个极其普通的日常碎屑里跳出来,嘲笑她的掩耳盗铃。
童弋祯想起她十七岁在日记中摘抄的一句话:
“我并非恶魔,所以愿为第一个肯来爱我少女放低身段。”
她本以为自己是故事里的恶魔,现在才发现徐稚闻也是。他们就是要这样纠缠,因为是彼此共生共存与荒诞的时间,也合该在这样庸俗的凡尘里相恨和相爱。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徐稚闻。”童弋祯看着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一字一句:
“是你害我没了爱人,也没了哥哥。”
“你不能倒打一耙。”
童弋祯吸了吸鼻子,眼睛有些酸。
“是哥不好。”
徐稚闻说着,用指腹去蹭她的脸颊:
“别为我这样的混球掉眼泪。”
童弋祯原本不想哭,被他这样一说就觉得自己是该委屈的。她不说话,过了一会,俯身在他眼睛上轻轻吻过。
蜻蜓点水,饮鸩止渴。
徐稚闻的呼吸骤然全乱,他算是栽在童弋祯手上,心甘情愿被她溺毙在情欲的网里——
作者有话说:我太棒了(抬头挺胸),居然更完了,果然深夜手感很好,宝子们晚安[垂耳兔头]
第66章 第 66 章 苏醒
这一觉徐稚闻睡的很沉, 沉到他以为自己是个死人。
复查结果并不理想,他的体重在三个月里下降快20斤,听力逐步损失, 耳鸣严重。他强撑着, 直到突然有一天, 世界突然消声, 偶尔能听到一句什么,另一只耳朵就跟着复响一边。
他幻听是童弋祯在叫他,触目所及,她住过的那间房已经空置许久。
徐稚闻终于下定决心,将银贝寄养在陈子敬那里,动身去北京接受手术。
听神经瘤虽然不像肺部和胃部肿瘤那样凶险, 却会让一个正常人变得残疾,变得丑陋。徐稚闻无法接受自己丑陋,就像他读书时追求新潮, 将校服裤脚卷成日漫男主的样子,意图吸引童弋祯的注意。
他更无法接受自己变得残缺,失去听力、面瘫口斜、甚至连独立走路都无法做到。
这种场景徐稚闻即便只是想象一次,都会惊出一身冷汗。他不知道, 那时候自己还能给童弋祯什么,他或许也就此无法做研究, 失去经济来源,变成终身需要别人照顾的无用之人。
是拖累,更是包袱。
他二十岁的这十是功成名就,童弋祯的这十年却是铩羽而归。看似他们走在截然相反的路上,徐稚闻却很清楚,像童弋祯这样的女人不会一辈子都岌岌无名。
她想要的都会努力做到, 只是要给她一些追逐的时间。届时她不会在拘泥于狭窄的出租屋,也不会因为舍不得几十块打车费把自己淋感冒。
徐稚闻的想象里,童弋祯直到八十岁也会是一个优雅快乐的老太太,到那时,他或许只能瘫软在轮椅上,听不见自己孱弱的心跳。
那段时间,徐稚闻就活在这样的恐惧里。
他试图窥探童弋祯的生活,却发现《新报》上再也没出现过她的名字。
住院那段时间,他托人去打听,才知道童弋祯已经辞职,走之前身上还背着处分,就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要回了那枚戒指。
他真不是个东西,徐稚闻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如此可悲。他将自己的双耳挠得满手是血,将查房的护士吓的脸色惨白。
一些人将他按在床上,用束带捆住他的手脚,给他注射安定药剂。
徐稚闻看到那七八张嘴开开合合,他的世界却是死一样的安静,荒芜到寸草不生。
那些人里,有医生有护工、有他的老师、也有他的朋友。曾经他们是一样的平等,现在他被当作病人绑在床上,被迫接受那些安抚的、怜悯的、烦躁的眼神。
徐稚闻的自尊在这一瞬亟欲崩裂,他被那些狰狞的善意压得喘不过气,嘴里说着什么为自己声辩,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药剂的作用慢慢上来,他的头脑被搅得无法思考,他忘了十年寒窗,忘了怯懦暗恋,忘了自己的名字,只剩平静和困倦。
他戴上手环,总是睡不醒,此后的日子,有人为他做检查就扫一下那上面的码。
陈子敬来过几次,他不愿见。张教授也来了,想到他一把年纪,还要为他这样一个没前途的学生奔波只觉得无地自容。
徐稚闻就干脆放任自己被推着走,头发剃光被推进手术室,感知不到什么疼痛,只祈求如今经历的一切苦楚都是与她再次重逢的铺垫……
“咦!这药都打完回血了,不知道操心啊,干哈玩意儿!”
护士粗着嗓子一声吓得童弋祯慌乱起身,她一张脸烧的发烫。
“我用酒精帮他擦一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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