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必须重拳出击(1 / 2)
第403章必须重拳出击
夜,已深了。
朱由检没有安歇。
他只著一袭玄色常服,独自伫立在巨大的辽东军事沙盘前,也不知站了几个时辰。
烛泪一滴滴凝结在鎏金烛台上,如同时间的尸骸。
跳动的火焰在他年轻而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使得他那双本该清亮的眼眸,此刻愈发显得幽暗难明,仿佛藏著一片深不见底的星海,只是那星光,尽是冰冷的。
沙盘之上,大胜之形,已然毕现。
无数代表著大明王师的赤色小旗,已经越过辽西走廊,如同一片如火如荼的狂澜,将代表建奴的八色旗帜冲刷得七零八落。
兵锋所指,已然是建州老巢—一盛京。
皇太极那面象征著汗王权威的金黄色大旗,更是早已倾倒,蒙尘于沙盘一角,状极狼狈。
此乃不世之功,足以勒石燕然,告慰太庙。
可这位胜利的缔造者,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此刻却寻不到半分喜悦,反而像是笼著一层化不开的郁结。
无法言喻的疲惫如水银般,沉沉地坠著他的四肢百骸。
御案之上,各地呈送的捷报堆积如山,字字珠玑,句句狂喜。
然而,朱由检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最上方那份刚刚由锦衣卫八百里加急送抵的、薄如蝉翼的密折上。
它来自塔山堡。
那纸薄得仿佛一触即碎,拿在手中却重若千钧。
上面没有捷报的喜悦,只有冰冷而刺骨的寥寥数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小刀在他的心尖上划过:「————宣大总兵满桂部下游击张狂,破塔山堡,不从安抚军令,屠降。其部劫掠,民心动摇,已有旗民及汉人包衣复投建奴残部————」
杀降、劫掠、民心动摇————
每一个词都如一条条毒虫,顺著他的目光钻入骨髓,肆意噬咬。
他缓缓闭上双眼,试图将这股又冷又烫的灼痛压下。
然而,脑海中浮现的却并非塔山堡血流成河的惨状,而是另一幅更为清晰也更为沉重的画面....那是他不久前亲手批阅的,来自孙承宗与毛文龙部的战损报告。
那上面,每一个冰冷的墨字,都曾是一个鲜活的、为他战沙场、马革裹尸的大明士卒。
「两千三百四十七————」
「一千九百零八————」
那些数字,不是冰冷的算筹,而是他心头一道道血淋淋的刻痕。
那背后是一张张模糊却又执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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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他们或年轻,或苍老,或带著对家乡妻儿的思念,或怀著封妻荫子的渴望,但最终,他们都将生命与热血,永远地洒在了这片冰冷的黑土地上!
被背叛的愤怒,如地火般自朱由检胸中轰然升腾。
「朕的将士们浴血死战,用命换来的土地,不是让尔等用来烧杀抢掠的!」
他几乎要将手中的狼毫笔生生捏碎。
但他旋即又强迫自己松开了手,任由那股狂怒的火焰在心头灼烧,却始终未曾喷薄而出。
朱由检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为君者,忿怒之心,当如雷霆,一击之后,天地复归清明。
他必须想得更远些,更冷些。
朱由检的目光,从沙盘上那枚代表著塔山堡的小小棋子上移开,缓缓地望向了更广阔的所在....是整个东北,乃至与其唇齿相依的蒙古草原与朝鲜半岛。
他的思绪从一场战术上的胜利,瞬间陷入了更为宏大也更为艰难的战略困境。
第一个问题,是时间。
收复辽东,然后呢?
杀戮,可得一时之功,非定鼎百年之策;焦土,可逞匹夫之勇,非王道长久之基!
他没有几个二十年去慢慢经营。
他需要这片肥沃的黑土地,迅速高效地成为大明朝的大粮仓,成为帝国新的血肉与骨骼。
而不是一个需要从中原腹地不断抽血、持续输血管控的巨大伤口。
尽屠其众,谁来开垦?谁来建设?再从中原徙民百万?先不论朝廷财力是否允许,光是这浩大工程所需的时间,就足以让他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化为泡影。
他等不了。
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也等不了!
第二个问题,是连锁反应。
东北的稳定,不仅仅是东北一地之事。
它是大明未来国策中最关键的一块战略基石。
一个稳定的归心的东北将是大明经略蒙古、威慑朝鲜,甚至在未来征伐倭国乃至西伯利亚的最前沿基地与后勤中心。
反之,一个混乱残破充满著血腥仇恨的东北,只会将所有潜在的盟友推向对立面。
那他御驾亲征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而要实现稳定,靠屠杀是行不通的。
唯有安抚与分化,才是成本最低收益最高的不二国策。
想通了这一点,朱由检的思绪又如同一道冰冷的电光,从宏观的战略瞬间拉回到了眼前的政治现实...满桂和他的宣大军系。
他将那份密折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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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目光在张狂这个名字上停留了片刻。
他意识到,张狂的行为绝非个例。
这是大明边军积弊已久的惯性。
打了胜仗,便如蝗虫过境般劫掠,这是他们过去在与蒙古、女真长年累月的拉锯战中,为了生存与激励士气而形成的血腥法则。
军功,很多时候就是靠人头和缴获来衡量的。
过去,朝廷可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不行!
朱由检的指尖轻轻拂过沙盘上那面象征著自己所在位置冰冷的龙旗。
那金属的寒意却仿佛将数十万大军的脉动,将那无数刀枪剑戟的锋芒与重量真真切切地传到了他的指尖,再顺著血脉流遍全身。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惊觉,这便是「节制天下兵马」的真正滋味!
不再是御案上空洞的敕令,亦非奏报中冰冷的数目,而是仿佛能压垮山岳,却又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真实力量。
这股力量让他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仿佛能感觉到那方冰冷的玉玺就握在掌心,沉甸甸的是江山,也是枷锁。
这是他登基以来权力最凝聚,威望最鼎盛的时刻!
三军用命,万众归心。
如果,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他御驾亲临的前线,他亲自下达的旨意都会变成一纸空文————那他所谓的皇权在握,所谓中兴之主,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更是从这股暴虐的风气背后,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更为致命的危险气息一军阀化的苗头。
兵为将有,而非兵为国有。
此乃晚明之痼疾,动摇国本之巨患。
萨尔浒的幽魂似乎还在这镇东楼的梁柱间徘徊。
今天他们敢为了功劳和财货违旨屠降;明天他们是不是就敢为了更大的利益拥兵自重,与朝廷讨价还价?
朱由检绝不允许那样的一幕在自己亲手缔造的军队中重演!
结论,已然清晰无比。
一必须重拳出击!
展开,目光在张狂这个名字上停留了片刻。
他意识到,张狂的行为绝非个例。
这是大明边军积弊已久的惯性。
打了胜仗,便如蝗虫过境般劫掠,这是他们过去在与蒙古、女真长年累月的拉锯战中,为了生存与激励士气而形成的血腥法则。
军功,很多时候就是靠人头和缴获来衡量的。
过去,朝廷可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不行!
朱由检的指尖轻轻拂过沙盘上那面象征著自己所在位置冰冷的龙旗。
那金属的寒意却仿佛将数十万大军的脉动,将那无数刀枪剑戟的锋芒与重量真真切切地传到了他的指尖,再顺著血脉流遍全身。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惊觉,这便是「节制天下兵马」的真正滋味!
不再是御案上空洞的敕令,亦非奏报中冰冷的数目,而是仿佛能压垮山岳,却又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真实力量。
这股力量让他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仿佛能感觉到那方冰冷的玉玺就握在掌心,沉甸甸的是江山,也是枷锁。
这是他登基以来权力最凝聚,威望最鼎盛的时刻!
三军用命,万众归心。
如果,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他御驾亲临的前线,他亲自下达的旨意都会变成一纸空文————那他所谓的皇权在握,所谓中兴之主,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更是从这股暴虐的风气背后,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更为致命的危险气息一军阀化的苗头。
兵为将有,而非兵为国有。
此乃晚明之痼疾,动摇国本之巨患。
萨尔浒的幽魂似乎还在这镇东楼的梁柱间徘徊。
今天他们敢为了功劳和财货违旨屠降;明天他们是不是就敢为了更大的利益拥兵自重,与朝廷讨价还价?
朱由检绝不允许那样的一幕在自己亲手缔造的军队中重演!
结论,已然清晰无比。
一必须重拳出击!
展开,目光在张狂这个名字上停留了片刻。
他意识到,张狂的行为绝非个例。
这是大明边军积弊已久的惯性。
打了胜仗,便如蝗虫过境般劫掠,这是他们过去在与蒙古、女真长年累月的拉锯战中,为了生存与激励士气而形成的血腥法则。
军功,很多时候就是靠人头和缴获来衡量的。
过去,朝廷可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