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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野!”
骊珠忽而怒声唤他名字。
正在旁边支着腿研墨的男子掀起眼帘。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在别人眼里像个傻子。”
裴照野愣了一下,失笑:
“这我确实不知,还请公主解惑。”
惑他个头!
骊珠想起前世曾有流言,说他才学不佳,却得徐梦玄盛赞,一定是拿住了什么把柄逼迫徐梦玄。
骊珠听了格外恼怒,当即就让玄英停下肩舆,在宫道上斥责了那名官员,让他丢了好大一个面子。
结果!人家说的都是实话!!
裴照野前世定是也拿到了这些册子。
难怪他一介寒门,官升得这样快,明明没有显赫师门,却也能在朝中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骊珠想到自己信誓旦旦为他在百官公卿面前争辩,简直羞愧得脚趾缩紧。
“不想给你解惑,也不想理你,我讨厌你。”
骊珠气恼之下,脱口而出。
对面静默了两息。
“是因为看了那本册子吗?”
骊珠匪夷所思地瞧着他。
“那册子里写了什么?”裴照野目光幽深,“写了我的身世?我杀过的人,这些年干过的事?所以,你才讨厌我?也不想……”
不想再替他出气了。
骊珠愣了好一会儿。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她提着笔怔怔道:
“我只是现在讨厌你,又不是一直讨厌你,你把我耍得团团转,这么一会儿气都不让我生,你也太过分了吧!”
他讲不讲道理啊。
裴照野:“……我何时把你耍得团团转?”
“你别管,就是有,你以后就会把我耍得团团转。”骊珠气得不想看他。
“裴家难不成是神仙?这册子里连以后的事都有?”
他眼底浮出一丝笑意。
“那里面还有没有说我别的事?”
骊珠抬眼瞪他:“你还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
他摸摸下颌,瞧着她嗔怒埋怨的神色笑道:
“我现在有点想亲你,这个算不算?”
“……?”
第23章
一瞥烛影在他下半张脸摇曳。
骊珠的视线不自觉落在眼前微弯的两片薄唇上。
他噙着笑意, 弧度戏谑,灯烛扑簌间,骊珠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公主府内的书房。
下一刻, 他就会丢开手里的墨条, 别过头来吻她。
呼吸是热的, 唇是凉的,他会不疾不徐地啜吻着她的唇舌, 身体向她覆过来, 她折下腰, 跌到书卷墨香的深处。
骊珠呼吸一紧, 匆忙移开视线。
一滴墨汁落在竹简上, 她回过神来, 用书刀一点点慢吞吞刮掉。
“……不算瞒, ”她低着头,脖颈泛着薄红色,“因为我看得出来。”
把玩着那只墨条的手停住。
灯花噼啪, 火光在他眼底跳动了一下。
“这也能看出来?”
“我想说很久了——”骊珠用一种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瞧着他,“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不要随时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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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随地怎么?”
骊珠憋了好一会儿,吐出两个字。
“发情。”
她好像觉得自己这两个字很有攻击力。
裴照野神色坦然:“没办法, 男人就是这种东西。”
“谁说的, 也不是人人都这样。”
骊珠下意识辩驳一句,裴照野却似打蛇随棍上般,咬住她的话头,阴恻恻追问:
“谁不这样?你那个给你披氅衣的未婚夫?”
提笔誊抄的骊珠蹙了一下眉。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轻飘飘道:“没关系,特别没关系。”
听到他这样说,骊珠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忍不住软了声音道:
“总之,你以后不要骗我,行不行?”
她说这话时眼尾微垂,有种楚楚可怜的无奈。
裴照野藏在书案下的手指已经摸到了其中一本册子的边缘,蓦然一顿。
“你很喜欢听真话?”
“谁会喜欢听假话?”
“那可未必,有些人总以为自己爱听真话,其实只是想听既真实又好听的话而已,大多数真话可难听得很。”
骊珠闻言沉寂了好一会儿。
她忍不住想,他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前世她蒙在鼓里,有人尽他所能,扮演着她能够接受的模样。
她那时从没想过探寻什么真相,只觉得自己过得很快乐,很幸福。
如果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寒门士子,而是个杀人如麻、冒名顶替的匪首。
她真能轻易放下心防,接受他这个人吗?
好像……很难说。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骊珠忽而放下笔,神色肃然起来。
“如果,你到了雒阳,做了位列三公的大官,不过不得不抛弃你这些山匪习气,也不能舞刀弄枪,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要有个文质彬彬的样子——你会过得高兴吗?”
裴照野面无表情:“我高兴个鸟蛋,你还没放弃招安的念头呢?”
骊珠:“……没人招安!你自己跑去雒阳当官的!”
“绝无可能。”
“那就假如!假如呢?”
“没这种假如。”
骊珠盯着他不说话。
对峙片刻,他挪开视线,面色冷淡道:
“除了在虞山做我的山主,别的我没有兴趣,更别提像那些软蛋一样整日拿着刀扇麈尾装模作样,卸了我的刀剑就是夺了我的魂,人没了精气魂魄,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瞥见骊珠的脸色骤然苍白。
“我都说了,真话不好听。”
骊珠垂下头,提笔继续翻看那堆册子。
“怎么不说话了?”
她闷闷道:“天快亮了,我得把这些快点看完。”
“我难得跟人说点真心话,你就这个反应?”
“那你想要什么反应?”
望过来的双眸像经了一场深秋的雨,潮湿又萧索。
骊珠只是突然意识到,前世对她而言无比幸福的三年婚姻,对他的意义却不一样。
雒阳的繁华,位极人臣的荣耀,都不是他想要的。
就连跟她成婚的日子,他也需日日隐藏自我,过得并不自在。
……那他前世,为何会突然决定借裴胤之的身份入仕,前往雒阳呢?
可惜,就算她问眼前的本人,他也并不知道答案。
看着她突然丧眉耷眼的模样,裴照野忽而有些心烦意乱。
“既然都是假设了,你就不知道添点筹码?”
“什么筹码?”骊珠蹙眉道,“都做位列三公的大官了,这个筹码还不够吗?”
“谁稀罕什么三公六婆。”
骊珠深吸一口气。
三公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他能不能多读点书?
裴照野偏头撑着额角,在灯烛下打量她。
“我说的筹码,起码也得让我尚个公主……之类的。”
“尚公主你就愿意去做官?”骊珠试探问。
“不能。”
裴照野回答得很果断。
骊珠不想理他了。
“但你假设的不是我已经到了雒阳,做了官吗?虽然这种日子听上去就跟狗屎一样——”
听到他微微笑着用“狗屎”来形容,骊珠骇然瞪大了眼。
“不过,要是能天天跟公主睡觉,那也还行。”
语落,内室安静片刻。
“你——”
骊珠握笔如握剑,极震撼地指着他,衣襟上露出的肌肤全都红透了。
而与此同时,裴照野沾了墨的手指在书案下,挑开册子某页,抹掉了其中一行。
他的动作快而利落,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话是糙了点,但这不是你要听的真心话吗?”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看,我就说你不爱听真心话,怨不得别人要骗你,你就像那种假意开明的皇帝,让臣下畅所欲言,真畅所欲言了,你又不乐意了。”
骊珠被他怼得一时哑然。
她……她是这么虚伪的人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
“连真话都不让人说,到底是谁在强词,谁在夺理?”
“我只是不让你说这些荤话,谁让你不说真话?”
裴照野笑了下,搭在腿上的手指点了点膝:
“那我还真是有点无话可说。”
“……”
门外响起叩门声。
“公主,”是玄英的声音,“我在院子里另摆了书案和草席,公主不如先到院子里看,等我将这里打扫干净后,公主再移步入内?”
正好骊珠不太想再与裴照野继续这个话题,立刻应下。
院子里,提着食盒的玄英摆好两份宵夜,还有骊珠爱喝的甜汤。
“熬夜伤身,公主进些吃食垫一垫再看。”
“好,今夜辛苦你了。”
“我这不算什么,倒是公主您——”
“对了,”骊珠突然问,“覃珣情况如何?”
玄英瞥了眼一旁落座的裴照野。
“……医师瞧过了,说是内里伤了几根肋骨,还好,没有伤及内脏,不要挪动,养一养就好。”
骊珠放心地点点头: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毕竟是为了救我,他才会受这样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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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英又朝一旁平静夹菜的裴照野投去目光。
……算了,这个状要告,还是覃珣他们自己跟公主告吧。
趁着吃喝休息的时间,骊珠将她整理誊抄好的内容递给玄英。
“虽然现下只看完四成,不过我心里也差不多有数了,你也看看。”
玄英细细扫过骊珠的笔记。
对比机密册子里以日期为脉络的零散记录,骊珠将这些零散事件,重新按人和年份汇总,梳理了一遍。
“里面涉及到的,主要还是以伊陵、宛郡、睢南三地的官员和豪族为主,其中往来最频繁的,还是伊陵郡的官员。”
骊珠抱着甜汤,一边小口啄饮,一边道:
“除去那些零零散散的部分,裴家其实多是替睢南薛氏和宛郡覃氏做事,做的事也无非就是替薛氏瞒报流民,替覃氏拉拢南方世族。”
玄英眉头紧蹙:
“薛氏已经是南方的强宗豪族,听说坞堡内数千户,加起来上万人,陛下几番命他们拆除坞堡,薛氏都以北地滋扰为名,不肯拆除,现在还暗地里与鹤州官员往来,在坞堡里藏这么多流民……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裴照野笑了笑:
“我听说今年以来,有不少私铁流向睢南,有人有地有粮有铁,下一步,不造反干什么?”
玄英听这匪首语气平淡地说出造反二字,面色大变。
却见骊珠神色平静,玄英不免疑惑:
“公主好像并不意外?”
她当然不意外,因为前世就已经反过一次了。
算起来,应该就是明年的事。
“早在越王叛出朝廷,焚毁燕都,割据北地十一州时,身为南方世族之首的薛氏就有角逐天下之心,所以多次阻拦南雍迁都。”
骊珠道:
“之后朝廷定都雒阳,在南方日渐站稳脚跟,依附薛氏的世族开始投向朝廷,薛氏已经忍了很久,如今终于觉得时机成熟,可以起事了而已。”
听到这里,玄英已是眉头深蹙。
“既然如此,公主不能去清河郡,也不能在鹤州盘桓,必须尽早返回雒阳,否则要是睢南突然起事,公主就彻底走不了了。”
“不行。”骊珠撂下甜汤,义正言辞,“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能走。”
玄英万分不解:“为何?”
因为,这一仗虽然薛氏落败,但南雍朝廷也只是惨胜。
其中军费开销,粮草消耗,致使南雍人力疲惫,民生凋敝,而北越却开始蠢蠢欲动,意图南下。
这一仗得益的只有一方。
宛郡覃氏。
“玄英,你想想,薛氏真要是反了,朝中谁有能力担任主帅?”
“朝中群臣如云,自是有……”
“不是的。”
骊珠握住玄英的手腕,正色道:
“只有覃珣的二叔,如今在宛郡的覃氏家主覃戎,堪当此任。”
裴照野朝她觑来一眼。
“一则,宛郡离睢南最近,二则,覃氏身为外戚,与我父皇利益一致,三则——朝廷没那么多钱。”
骊珠收回手,低头搅动碗里甜汤。
“只有南雍的国库,加上覃氏的家底,才能打得起这一仗,赢了,覃氏就能成为与沈家共天下的强宗豪族,输了,覃氏和沈氏皇族一起死。”
当然,骊珠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
此战惨胜,覃戎得封宛郡太守,哥哥覃敬——也就是覃珣的父亲,覃皇后的堂兄——也坐上了丞相之位。
由此,才开始了覃氏外戚权倾朝野的局面。
骊珠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年轻匪首。
裴照野:“你盯着我做什么?”
骊珠不语,只是一昧盯着他看。
因为覃家正是朝堂上最大的主和派。
未来的丞相覃敬,会在北越军侵袭边关时,提出向北越缴纳岁币。
每年缴纳岁币的钱从国库里出,且比打仗开销更小。
要是打起仗来,税要增,地方财政也要出钱,万一激起民变还得出钱出人镇压,对他坐稳丞相之位,更是没有半点好处。
他把账算得很清楚。
但他没算到,南雍的岁币把北越和乌桓养得兵强马壮,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
最终,北越和乌桓挥师南下,踏着南雍人的尸骨,亡了南雍。
骊珠既然知道千里荒骨,雒阳惨遭血屠的未来,便不能允许这一切开始。
然而——
骊珠想到他方才的话。
他不开心。
在雒阳不开心,做大官也不开心。
前世她最幸福的三年,他却三年没有一日做过自己。
裴照野原本以为她又要说些招安的鸟话,没想到她只是看了他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
“……算了,没什么。”
他忽而坐直。
算了?
她把什么东西算了?
骊珠对玄英道:
“我困了,余下的锁起来,贴个封条,明日再继续看吧。”
恰好此刻女婢从屋内出来,道里面已经收拾妥帖,备好了洗漱用具,可以安寝。
骊珠打了个哈欠,顶着眼下绀青,游魂般往屋里走。
裴照野拉住她手腕,玄英的视线倏然飘过来。
“你睡这儿做什么?裴家这么多屋子还不够你睡?”
骊珠双眸泛着生理性的泪水,小声道:
“天都快亮了,好累,走不动。”
“几步路而已,不行我背你去。”
玄英的嘴开始蠢蠢欲动。
骊珠是真的睁不开眼了。
她上半夜在府内九死一生,下半夜看这些册子,现下就算让她睡地上她都能睡着。
奋力一挣,骊珠甩开裴照野的手,直奔屋内而去。
玄英刚要松口气,下一刻又瞪大了眼。
那山匪居然也跟进去了!
内室中,骊珠恍恍惚惚拿起沾了盐的竹刷,刚放进嘴里,竹刷就被人夺走。
“……没跟你开玩笑,睡别的地方去。”
骊珠无力争辩,闭上酸涩的眼皮:
“那你先帮我刷牙。”
“……”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裴照野看着她卷翘的长睫,微微递过来的脸,一时无言。
半晌,他握着竹刷,放进她口中。
“方才你说算了,怎么就算了?你原本想说什么?”
竹刷缓慢地在齿间移动。
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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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主府,有时熬夜太晚,骊珠懒得动弹,也是这样闭着眼,任由他替她擦脸,刷牙,洗脚。
他的动作很轻,骊珠被他托着下颌,有种令人眷念的温度。
她含含糊糊道:“就是算了……没什么要紧的。”
“要我对你说真话,你倒是遮遮掩掩,真话都藏自己肚子里是吧?”
裴照野递水给她。
咕噜咕噜漱了口,骊珠仍闭着眼。
裴照野感觉她应该是在等他给她擦脸。
……公主就是不一样,使唤人都使唤得理所当然。
裴照野瞥了一眼旁边的水盆。
水声淅沥,他将温热巾帕覆在她那张巴掌大的脸上,生疏而轻柔地擦拭。
她忽而开口:
“大雍国力衰微,乌桓人肆虐边境,因此诞下了许多混有乌桓血脉的孩子。”
巾帕将她的面庞蒸出淡淡粉色,骊珠睁开眼,对上裴照野幽深视线。
“朝廷动荡,官场风雨如晦,藏污纳垢,才有裴家不思正道,以权色交易图谋家族前程。”
“是南雍先负了你,你不愿投靠南雍的朝廷,为之搏命,也是情理之中——沈家的皇朝,本就该由沈家人自己保护。”
这样也很好。
这样他就不必上战场,也不会有受伤死掉的危险了。
好一会儿,裴照野开口:
“册子里写我的内容,你都看过了?”
“只剩后半页,还没来得及看。”
骊珠冲他温然一笑:
“你要是不想我看,我就不看,我把那一页撕下来给你。”
“……”
裴照野忽而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好啦,那我就走了,这里既然收拾好了,你就留在这里。”
骊珠转过身,刚要出门,忽然整个人一轻——
她怔愣看着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到床榻上的男子。
灯烛晦暗,裴照野瞥了眼床榻一侧陷入黑暗的墙壁。
那些他旧日刻下的印记,待到天明,就会暴露在她的眼皮下。
他本想在被人发现之前,将那些少年时幼稚的、可笑的字句全都抹去,但偏偏又在此时改变了主意。
“睡吧。”
裴照野替她掖了掖被角。
“顺便告诉你,你想看那一页也看不到了,因为我已经趁你不注意时,用墨全都蹭花了。”
第24章
快阖上眼帘的骊珠又倏然睁开眼。
“……你蹭掉了什么?什么时候弄花的?你怎么又跟我耍心眼!”
骊珠一下子清醒过来。
所以他今晚口无遮拦说那些胡话的时候, 其实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趁机暗地里做这件事是吧?
裴照野但笑不语,转身而出。
玄英正带着长君匆匆赶来,见他满面春风的从公主的房内走出, 脸色顿时变白三分。
“公主——”
玄英与长君二人倚坐在骊珠榻前, 肃然追问:
“那狂徒可有冒犯公主?”
骊珠愤怒地拆发饰:
“冒犯了!他冒犯得很彻底, 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他到底不想让她看见什么?
可恶啊。
越不叫她知道她就越好奇!
玄英与长君对视一眼。
玄英拍了一下他的肩,沉声斥道:
“你不是说那匪贼还算知礼, 在山寨时没有对公主毛手毛脚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长君愕然:“老天作证, 他之前的确无动于衷啊, 他对公主的兴趣还不如对公主头上的金步摇兴趣大呢!”
玄英信誓旦旦:“不可能, 哪儿有男人见了公主能无动于衷的, 心不动, 下半身也得动一动。”
长君与骊珠肩并着肩, 震惊地看向语出惊人的玄英。
“……咳,玄英失言,公主这几日受惊了, 早些休息,其他事醒来后再说吧。”
门缓缓阖上,内室寂静, 只偶尔几声鸟鸣, 昭示着天色将明。
骊珠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成团,昏沉沉想:
这床好窄,床板跟石头一样硬。
就算铺了厚厚褥子,睡起来也不舒服。
他从前就睡在这种地方吗?
……那也不是她害的!
她余怒未消,明日照样不会跟他说话!
一瞥朦胧晨光从窗外透入, 将骊珠眼前的墙面照亮。
上面好像有什么字。
睁着沉重眼皮,骊珠勉强辨认出了上面孩童般的拙劣字迹。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是一首军乐啊……
骊珠阖上眼,耳边似有觥筹交错,短箫铙鼓。
她忽而想起来,前世她与裴照野初见时,也曾听过这一首曲子。
……
骊珠第一次见到裴照野,是在覃府的一场婚宴上。
彼时覃珣的堂弟大婚,宴请雒阳权贵无数,位列九卿的裴照野,以及与覃珣新婚一载的骊珠也在其列。
夜宴正酣,喝得酩酊大醉的覃戎摇摇晃晃起身。
“……今夜诸公谈及伎艺表演,兴致颇高,唯独缺了宫廷雅乐,素闻公主才高,不如请公主奏乐一曲,以娱宾客?”
此言一出,席间骤然安静下来。
有人道:“将军吃醉了,如何能令公主为乐工事?”
“怎么不成?这是覃家,清河公主亦是我覃家冢妇,怎么奏不得?来人!取乐器来!”
覃戎大有借酒发狂的意思,在场的覃家人却无人阻拦。
彼时覃家刚提出以岁币和缓边关压力的建议,得明昭帝重用,权势正盛,骊珠不敢正面相抗,四处张望。
玉晖呢?
他去哪儿了?他为何不在?
嗵——嗵——
席间响起鼓声,众人瞩目。
透过稀疏竹帘,骊珠看到那人头戴进贤冠,红纓系于冠,结在颌下,衬得面容冷白,线条嶙峋。
男子倚着凭几,坐在鼓边,懒洋洋笑道:
“方才听诸公畅谈乐理,头头是道,在下也一时技痒,将军想听曲子,不如听我这曲。”
覃戎冷嗤:“你?裴太仆的才学,朝中无人不知,没必要在这里自取其辱吧。”
主和派的朝臣纷纷笑了起来。
男子却道:
“宫廷雅乐非我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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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诸公日日龟缩雒阳,何愁听不到宫中雅乐?倒是军中乐曲,多年未闻,不如今日奏一奏,以免成了咱们南雍绝唱。”
“说得好!”
“就奏军乐!”
主战派的朝臣们赞同声连连,顿时压过了对方的声势。
骊珠隔帘相望,见那人振袖而起,击鼓而歌之——
词中意曰:
城南城北俱恶战,尸骸遍地鸦成群。
堡垒筑在桥梁上,道路无法通南北。
五谷无收君何食?想做忠臣也无力。
歌声染着醉意,豪迈洒脱,旁若无人,满座众人俱沉寂。
正唱着,一道洞箫声骤然而起,与鼓和之。
男子朝帘后深深望去一眼。
洞箫如泣如诉,歌至最后两句: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一曲奏罢,竹帘后传来温软嗓音:
“曲调易奏,人心难得,裴太仆此曲,甚得我心。”
男子目光幽幽,几欲穿透竹帘。
……
日上三竿。
顶着一头乱发的骊珠坐在榻上,盯着墙上那首词曲出神。
昨夜裴照野几番阻拦她宿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吗?
骊珠抬手抚摸着那些痕迹。
字迹过于拙劣,一眼便能认出是孩童字迹。
除了这首词曲以外,还有一幅潦草的南雍北越疆域图。
她抱着膝细细端详,几乎能想到小少年坐在榻上,一笔一划,意气昂扬的样子。
骊珠忍不住弯起唇角。
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公主醒了?”
听见内室响动,带着洗漱用具的玄英推门而入,道:
“正好,公主快些梳洗起身吧,再不去,怕是都要打起来了。”
小院中。
执剑守卫的长君对阶下二人道:
“公主已醒,梳洗后自会传召,还请二位稍安勿躁。”
丹朱摸了摸下颌:“传召,这词新鲜,你们公主真有排场,回去我也让我们山主学学。”
捷云扫她一眼,视线从她高大体格和过于紧实的臂膀上掠过。
作为覃珣身边的仆从侍卫,捷云和长君早就相识,等待时不免与长君闲聊起来。
捷云:“她真是女人吗?我第一次见这么健壮如牛的女人。”
“等她把你捆柱子上,或者一箭把两个人串成串,你就知道了。”
长君面无表情答。
丹朱嘿嘿一笑。
内室的门打开,捷云立刻回身。
“捷云参见公主,珣公子听闻昨夜公主熬更守夜,彻查裴府内情,特命膳房备了公主喜欢的菜式,还望公主赏光,移步公子院中一同用膳。”
骊珠刚跨出门就听到这么一串话,脚步顿了顿。
“……你大爷的,你这鸟人嘴皮子怎么这么快!”
丹朱瞪大了眼,立刻拉住骊珠的胳膊。
“我们山主还备了好酒好菜呢!公主跟我走!”
丹朱手劲极大,顿时就将骊珠带得往前半步。
捷云立刻喊:“长君!此人对清河公主如此无礼,你竟也见得惯?”
“你嚷嚷什么嚷嚷!起开吧你!”
长君:“……”
不知为何,长君莫名联想到了宫中妃嫔在芳林园争宠的画面。
长君将二人都隔开,骊珠这才脱身。
骊珠揉了揉手臂,问捷云:
“这都午时了,你们公子还在养伤,不用膳等我做什么?”
“公子忧心公主安危,夜不能寐。”
骊珠想了想,她也确实该去看看覃珣的伤势,顺便跟他提一提退婚的事,便应了下来。
又对丹朱道:
“好丹朱,你跟你们山主说,我晚点再去找他,让他自己先吃,不必管我。”
捷云微笑在前引路。
裴府经过一夜清洗,已不见血腥,各院门口都有红叶寨的人把守着,仆役只能在各自院中走动。
骊珠一行人到时,端方持重的年轻公子果然坐在食案前,眼帘半垂,似在凝思着什么。
“公主。”
见骊珠入院,他眼前亮了亮,正要起身,骊珠上前制止。
“你不是断了肋骨吗?坐着吧,免得伤得更重,我天亮才睡,午时不一定能醒,你何必等我一起用午膳呢。”
更何况她其实更想和裴照野一起。
但是捷云都那么说了,骊珠也不好叫他失望。
覃珣见骊珠面色红润如常,并未受伤的样子,略略放下心来。
他浅笑道:
“公主操劳一夜,便没准备油腻不好克化的菜式,都是些清淡的,还有一碟公主爱吃的蜜糖米糕。”
骊珠:“……”
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这样,有些话她更难开口了。
“覃玉晖。”
骊珠没有动筷,抬头看向他。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虽然我心里已经有自己的决定,但你为救我而来,我愿意先听听你的说法。”
此话一出,对面食案坐着的男子笑意渐弱。
覃珣生得像母亲,长目淡眉,杨柳春池般的气韵风雅,肤白如玉,没受过半点风霜摧折。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慢条斯理,胸有静气的模样。
“错在覃家,我无可辩驳。”
骊珠静静看着他。
“我在宛郡替堂妹料理丧事,跟着二叔学习族务,日子虽充实,却也枯燥,听说你要来,我很高兴,想了好几夜要带你去何处游览,吃哪家食肆酒楼,安排了一遍又一遍,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你遭难的消息。”
覃珣说着,目光落寞下来。
“你让陆誉传话给我,指望着我,我本该立刻启程赶来救你,却一时大意,被我二叔发现端倪,扣留在家,延误时机,差点酿成大祸,如果不是那位红叶寨的山主相救,我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微风送来他周身佛手柑的香气,骊珠微微蹙眉。
味道和记忆关联,一闻到这个味道,她总是会联想到许多不太美好的回忆。
“这不怪你,”骊珠低声道,“你是覃家人,很多事,你也没有办法。”
她和覃珣之间,说得最多的好像就是这些话。
他在道歉。
而她永远在说,这不怪你,你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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