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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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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怀光收回目光望向身侧子桑,她留心前方,“会开车吗?”

“不会。”

御剑他倒是会,可惜在这里用不上。

“我出钱,去学。”子桑语气轻松,转动手中圆盘的姿势从容随性。

行过数不清的宽阔道路,纪怀光从未见过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

无数车四轮飞驰,道路两旁矗立着高耸入云的建筑。建筑通体剔透,反射刺目的阳光,有些建筑的表面闪烁五颜六色光芒。街道上行人个个衣着怪异,尤其男子皆短发,一路看过来,他竟是唯一长发。

若不是银霜长老提前告知他这里是子桑的幻觉,他甚至会疑心眼前的景象来自冥域。

自动上行的楼梯、无风自凉的建筑、可口的餐食、奇怪但舒适的衣物……难以想象,子桑的幻觉竟然如此丰富生动。

他沉默、飞速地消化着这一切,通过电视、通过网络。

七个日夜,他弄清楚子桑是一名演员,弄清楚发动机的运行原理与如何驾驶汽车。

他与她窝在影音室里看她出演过的影视剧,待在形体房观察她练习拉伸。

她是枝头绽放的明媚,眼波一漾,便成风景。他贪恋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刻,更期待被她注视。

越相处,越能体会看见与被看见的愉悦,于是也越难以避免地想到,假如两人从一开始就生活在眼前的世界,没有身份隔阂,没有心动的错位,他与她会不会如当下这般,自然而然地将对方望进彼此眼中。

庭院里的丁香花开放少许,幽香沁人。休息结束,子桑得去拍戏了。

开车将人送到片场,纪怀光混在工作人员中。

摄像机一旦运作,子桑仿佛换了个人。她仍然是她,溢出的情绪却又不完全属于她。

她是另一个人物,经由她的理解,来到镜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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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穿过片场顶棚的缝隙,落在她肩头,将她的发丝、脸庞镀成朦胧琥珀色,美好得让人分不清真实与虚构。

她好像天然属于这里。

拍摄结束,一名年轻的男演员凑到她面前,殷勤地递上水,又眉飞色舞地说了些什么。子桑似乎并不排斥这种亲近,笑眯眯地回应。

纪怀光静静注视两人互动,心口仿佛塞了一团棉絮,浸满了委屈、烦躁、不安、酸涩……太多情绪。

这种感受过于熟悉,在过往经历过太多次,于师尊、银霜长老处抵达顶峰。

男演员亲密的小动作不少,时不时假装不经意碰触。子桑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仍旧笑得愉悦。

纪怀光寻来工作人员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没多会儿,男演员被叫走。

趁这个间隙,他径直走过去。

与男演员迎面交汇之际,他故意没有让道,男演员不悦的神情在对上到他沉冷的目光时瞬间哑火,灰溜溜绕到一边。

纪怀光来到子桑近前,只见她似笑非笑盯着他。

显然,她将他方才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

本就是有意,被发现即目的。他语气淡淡,“我想回家了。”

身为收人钱财的保镖,他第一次提出自己的需求。不是工作结束她该休息了,而是他想回家了。

家,这个带着隐秘含义的词,意味着专属两人的空间。

他在试探她的底线,也在测量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他不愿意等,也等不起了。

子桑没有应答,只嘴角噙着不明显笑意盯着他。

他像一幅褪去所有粉饰与技巧的画,任她品评审阅。假如她的结论是“拿走吧”,他便会融成一片混沌的颜料。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久到周围的人都面目模糊。

他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小心翼翼的同时,又义无反顾。

终于,子桑不紧不慢开口,“哪个家?你想起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如掉入黑色泥淖,被封住口鼻与呼吸。她也是故意的,明知他指的哪个家。

她在惩罚他擅自支开剧组演员。

“我没有第二个家。”他回答。

自丧母后拜入元极宗门下,他的家就是师尊与师弟师妹。而自看清自己的心意起,于如今的他而言,她在的地方,谓之家。

独属于两人的默契,他垂眸与她对视,让她清楚看到他所迈近的这一步。

当不再掩饰占有欲,当卸去得体的枷锁,他的爱欲渴望被她察觉。

周围所有人仿佛原地定住,纪怀光不确定,这停顿究竟因为子桑在思考,又或什么都没想。

他祈求她能遵循本心,而本心的天平则向他倾斜。

不知过去多久,子桑起身,“那就回吧。”

她果然从始至终都知道他的意思。

周围一切重新运转起来,纪怀光眼睫颤了颤。

砝码,落在了他这头。

那边年轻男演员被叫走,结果发现是乌龙。待回到片场,见子桑要走,露出失望可怜的神情。

“姐姐要走了吗?”

这声“姐姐”叫得黏腻又不舍,纪怀光不禁眉头收紧。

子桑弯起眼睛,哄孩子般,“姐姐得回家啦,得空再教你。”

“好的!姐姐一路顺风!”

年轻人嘴甜会撒娇,阳光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小狗,演技到这份上,也是不错了,子桑不免多看了两眼。

留意到她眼底的欣赏,纪怀光心情重新覆上冰霜。

世上总有这么多人,摆出那么多她喜欢的姿态,偏偏他不擅长。

回去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明明刚刚才共同明确了一个让人心动的词。

子桑通过内后视镜瞥了他好几回,没有半点要开启话茬的意思,抵达别墅后也一句话没留,直接上了二楼。

纪怀光坐在客厅沙发上沉思,没多会儿,起身去了浴室。

天色暗下来,子桑洗过澡正打算给自己做护肤,房门被敲响。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门从里面打开,纪怀光身着睡衣,半垂着眼立在门口。

V形领口半遮半掩,他刚洗了个够烫的澡,又用子桑的蒸汽眼罩给自己额头加了热,于是此刻“虚弱”地主动交待,嗓音低沉无力,“我好像发热了。”

子桑闻言抬手探上他的额头,仔细感受了会儿,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比较烫,我去拿温度计给你测一下。”

纪怀光大半个身子挡住门口,没等她有所行动,语气失落,“我知道病因。”

听他这么说,子桑忽然意识到什么般有些狐疑地瞧他,“什么病因?”

纪怀光垂眸与她对视,未语先红了耳根。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不加任何掩饰地假装。

“因为喝醋太多,把自己喝病了……”声音越来越小,却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每吐出一个字,呼吸的热力便上升。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装病扮弱,可毫无疑问,柔软、脆弱的男子更容易在子桑这里获得注视。

他会因为博得她的青睐而灵魂轻颤,哪怕变得不像他。

子桑怔住,很快由低声失笑变成弯眸大笑。她笑得如此张扬,以至于眼泪都笑出来。

纪怀光浑身发烫,在羞与窘的夹缝中难以动弹。可她看起来这样愉悦,他脑子里容不下别的,只静静注视着她此刻的璀璨。

“纪怀光,你又上哪里进修了‘反差感’这种课程?装病不适合你,保持原来的调调就挺好。”她好不容易止了笑,眉眼弯弯地如是说。

“可是你对那个男演员另眼相待。”

“小汪吗?他是我师弟,请教表演问题。年纪轻,可能不想走弯路吧,想我给他介绍点资源。”子桑挑眸瞧他,“这就是你一路上生闷气的原因?”

纪怀光直取要害,“他用什么换你的资源?”

子桑转身回到梳妆台旁,给脖子拍上精华,“还能用什么?没资本没后台,不就剩年轻的身体与情绪价值了嘛?”

“你接受吗?”纪怀光走近。

“接受呀,他肯为我花心思,牵根线搭个桥的事,为什么不接受呢?”子桑给精华盖好盖子,刚站起来转身,就被一道高挺的身影困在梳妆台前。

瓶瓶罐罐发出轻微碰撞声,纪怀光双臂撑上她腰侧桌面,目光凌厉又专注,“我不需要任何资源,想要什么,可以无偿从我身上取。”

被人用身体禁锢在方寸之地,子桑笑眯眯地扬起下巴与他对视,将他眼底的情绪悉数看尽。

她唇角上扬,“没见过这样打价格战的,要是我就是喜欢汪师弟那款呢?”

“哪款?我可以学。”纪怀光凝视她的眼睛。

气息交错,自他进入她的幻觉起,两人头一次这般暧昧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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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手机在梳妆台上嗡嗡。子桑摸过始作俑者,瞥见来电,眼底兴味更浓,拇指划向接听与外放。

“姐姐!你到家了吗?”汪姓演员的声音自手机传来,带着明显的轻快。

“到了,怎么忽然想到给姐姐打电话?”子桑笑着回复,目光给到的却是他。

自她挑衅的眼神里,纪怀光自灵魂深处生出一种介于狠狠揉碎与极致温柔的情绪。

“因为想姐姐啦,还有就是明天的戏,有个地方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想听听姐姐的意见。”

“哦?说来听听?”

她统共没答几个字,然而每个字的语调组合在一起,便让人觉得仿佛有根心弦被若有若无牵引、撩拨。

只可惜对话的人不是他。

姓汪的演员开始滔滔不绝,描述他对角色的理解。

纪怀光不给子桑专心听的机会,贴近她耳畔轻语,“喜欢他叫你‘姐姐’?”

子桑侧眸望向他,两人如此之近,近到如耳鬓厮磨,近到只要任何一方前进微不足道的一点,便能汲取彼此的体温与呼吸。

“要学吗?”她回避他的问题,笑着回答。

温热的气息就在唇瓣,带来酥麻痒意。纪怀光压在桌上的十指下意识用力。

他可以用别人的方法,却不会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青出于蓝胜于蓝怎么样?”他轻啄上她的唇角,用心底的声音唤她,“师娘……”

这声饱含了思念与渴望的称呼,彻底将他点燃。

他阖眸吻上心爱的人,在这只属于两人的世界。

不再满足于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又或者说,他从来没被满足过。

亲吻是肢体的注视,他沉溺又狂喜,贪婪又伤感。

当腰际被对方一双手臂环上,一点点的回应便足以让他盛放。

手机里男声还在分析着两种表演的优劣,梳妆台上,两道身影亲密相吻。

“姐姐觉得哪种更好?”

子桑从亲密中抽身,抬眸与他对视。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将彼此的模样倒映进眼睛里,等待未知的下一步。

沉默与呼吸共振,男声进一步询问,“姐姐,你在听吗?”

纪怀光拿过手机,没有多余解释,“她现在没空听。”随后干脆地挂断电话。

子桑弯起眉眼瞧他,“赶走小奶狗,打算拿什么赔我?”

纪怀光揽着她的腰,将人抱离梳妆台,贴着她的耳廓低语,“我,将我赔给你。”

就让他赠予她一切,做她生生世世亲密无间的保镖,守护真实的她。

柔软的被褥里,他如愿见到她剪水双瞳从一开始的波光流转、狡黠得意,到半睁着双眸情难自禁;见到她从初时的言语挑衅、调笑反击,到只能断断续续嘴硬。他的爱人啊,真切如掌心的纹路,又虚幻如晨曦的薄雾。

拥抱她,感受她,在汹涌的爱意面前,他如此渺小,灵魂深处都震颤着回响。他怎会如此幸运。

在子桑的幻觉中,时间延展又折叠,日月斗转,爱意不绝。

从前没有过这般美好,往后也想象不出来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他如此心悦她,甚至自私地想到,假如时间能永远定格在此时该多好……

注视着假寐的子桑,纪怀光内心有清风拂过。她就在他的眼前,与过去割离。未来无定,只有当下。而当下,心中有的是无尽的欢喜。

他抚上她的脸颊,吻上她的眼睛,“知道你没睡。”

装不下去的子桑睁开眼愤愤不平,“你是恶魔吗?怎么发现的?不累吗?”

纪怀光当然知道,不是因为她演技不好,而是假如她真的睡着,此刻应该已经天亮。

他微笑注视她,再次吻上她的额头,“这么快就不行了?看来赔你一个我还是多了。”

或许因为刚经历过极致的亲密,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无师自通般,找到与她沟通时达到目的的技巧。

不出所料,子桑眉梢一扬,“这么嚣张?”

纪怀光眼底的笑意更浓,嗓音里浸着餍足后,冰雪消融的温和:“嗯,就是这么嚣张。”

话音刚落,他翻身吻上她那张永不服输的嘴,自间隙中一遍遍轻声唤她的名字。

庭院里,丁香花一夜之间悉数绽放。幽香顺着夜风飘出院墙,飘向大海,飘散至每一个想象能抵达的角落。

第73章

黑夜与白天的转换在几个呼吸间完成,纪怀光亲眼见到子桑睁开眼的瞬间,整个世界亮起来。

晨曦透过玻璃窗,洒满凌乱的被褥。

子桑视线聚焦,看清他,漂亮的双眸浮现出茫然,仿佛不理解眼下状况。

纪怀光心头一跳,蛰伏的恐慌破土而出——她,后悔了吗?

目光交汇,子桑静静注视他,笑意缓缓蔓延至唇角。她捧上他的双颊,“怎么是这样的表情?难道被我欺负坏了?”

明明最后求饶的是她,偏偏要占这个嘴上便宜。

天知道当见到她眼底浮现笑意时,他有多像被赦的罪囚,畅快欣喜。

他侧头轻吻她的手心,“嗯,被欺负了,所以能不能讨个公道?”

耳尖的热意无法退去,原来有些从前觉得难以模仿的情态,在对的人面前发乎于心,如呼吸般自然。

他像一团沐浴阳光的云絮,而她的触摸就是温暖。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公道?”子桑卷起他一缕长发,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绕。像在商量,也像引诱。

纪怀光爱极了她的小动作,就好像他们已经属于彼此很久。

他抬起手,指尖轻抚过她鬓边碎发,心软成一泓春水。

“我想要你……”他低声呢喃,“如我心悦你一般,钟情于我。”

人总是这样,没有时想要,有了便索求更多。

他想要她的偏爱,想作为她独一无二的选择,就像她于他一样。

子桑唇角的笑意更浓,“好贪心的保镖。”

她捏住他小撮发尖,描摹他的眉眼,“不如先说说,为什么叫我‘师娘’吧,这可算不上什么大众的称呼。”

纪怀光明白,除却不愿正面回应他的期许,她从来都不是会轻易忽略掉细枝末节的人。真相或许离奇,却最接近答案,也最有可能被接受。

心头覆上一层晦涩,他亦想知道,当她获知真相时,会否怨他乘人之危。

“其实,我从未忘记自己从哪里来。”纪怀光抬眸望向她,从她眼中看到自己。

一个在此刻听起来有些遥远的“故事”娓娓展开,子桑一开始还能含笑倾听,直到“冥域”、“幻觉”等词出现,眉心渐蹙。

待他讲完,她沉默着拉过他的手掌,拇指在他掌心捺过。

印记天然,丝毫没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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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揉搓而褪色。

“一直以为这个图案有什么特殊寓意,明明见我发现了,你却没有讲述它的来历。”她抬起眼帘,“所以你的意思是,一旦这道印记消失,而你没能带师娘,也就是我,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的话,我们两个人都会没命?”

纪怀光没答是或不是,这只是一个故事,相不相信都由她决定。

她注视他的眼睛,没多会儿低笑出声,“这个剧本挺有意思,可惜啊,我不适合扮演你的师娘。”

纪怀光清楚知晓说出真相的后果,子桑可能会把他当成疯子,可能因此远离他,可印记在持续变淡,他必须做点什么,好搅动这潭看起来过于合理的幻境。

眼见子桑准备起身,他扣住她的手腕,下意识问出口,“为什么不适合?”

假如她的理由是“说辞荒唐”,他尚可以理解,然而她却说不适合扮演他的师娘。是因为不愿意做回那个身份吗?

是否意味着,她对他抱着同样的感情?

子桑扭头注视他,“你不是说,你的师娘对师尊用情至深吗?”

纪怀光双唇紧抿,难以肯定她的复述。

占有欲令他面目扭曲,他多希望她从未心悦过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于他而言有教养之恩的师尊,哪怕那个人把她带他面前。

子桑笑了笑,“既然深爱,为什么我的幻觉里没有这号人呢?”

纪怀光眸光闪烁,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他想过各种可能,比如会不会是因为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所以师尊才没有出现在子桑幻觉中?又或者,他的到来阻止了子桑对故人的思念?

他无法不这样想,如此,才能心安理得地向她索取每一个动情的瞬间;如此,更加证明换一个情境,他与她未尝不能倾心相守。

“我很确定自己属于这里,而不是某个虚幻的修仙世界。而且我也很确定,自己心中不存在一个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爱人。所以纪怀光,要么你找错人,要么……你才是陷入幻觉的那个。”

纪怀光仿佛坠落,子桑的话否定了幻觉外的一切,如此笃定。

他垂下眼眸,心头漫过悲伤与自嘲。

没有那样一个爱人么?假使她的心中当真一个深爱之人都没有,他究竟该感到庆幸,还是遗憾?

过去的他,此刻的他,于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许是见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松手,子桑戳戳他的手背,“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纪怀光望向她的眼睛,她亦大方与他对视。

极致的甜蜜与苦涩,是他从她这里得到的最浓墨重彩的感受。手上用力,他将人扯进怀里,低声耳语,“刚才的故事不喜欢,那我们换一个。姐姐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子桑被迫跌回他的怀里,不服输地掐他一把,“美得你,还勉强上了!松手,我身上黏得难受。”

“那去沐浴,”纪怀光含住她耳垂轻咬,惹得她如炸毛的猫儿般扭身躲闪,“我陪你……”

“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子桑气息微乱,耳尖发烫,“属牛皮糖的吗?这么缠人……”

“嗯,要不要尝尝味道?”纪怀光的唇顺着她的耳垂游移,最终落在唇角,那里还残留着不久前他的气息。

窗外阳光正好,将室内照得通透明亮,连浮动的尘埃都镀上了一层金辉。子桑几次试图起身未果,被人半诱半迫地按回床。

“不知死活!”她轻哼一声,忽地扭头迎上他的唇,回以一个足以燎原的深吻。

纪怀光呼吸一滞,手臂不自觉地收拢,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

即便讨不来想要的“公道”,至少让他再多汲取一点温存,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昼与夜数度交替,几天后的日落时分,车门打开,子桑一袭淡紫色长裙踏上红毯。

贴合身体线条的丝质长裙在镁光灯下如流动的湖光,现场快门声此起彼伏,在她出现后气氛愈加热烈。

子桑微笑招手,身旁纪怀光护送她进入会场。两人颜值相当,意外相配。

金瞳奖的颁奖在装潢华丽的剧院举行,而子桑角逐的正是最佳女配角。

当她的名字从主持人口中说出,子桑优雅起身,双眸覆上一层盈亮水光。

掌声不绝于耳,追光灯跟随她前往颁奖台。

纪怀光视线仿佛被耀眼灼烧,子桑提裙拾阶而上的数秒钟里,他的时间也变得缓慢而悠长。

聚光灯在她长发投下阴影,裙摆旋开淡紫色的浪,明眸之下是银河璀璨。

子桑获奖感言换来观众席热烈掌声,台下,纪怀光的心情是深海里的海啸,沉闷而宏大。

各奖项逐一颁布完毕,子桑原本笑盈盈的,却在典礼接近尾声看过手机后,脸上没了血色。

纪怀光迅速来到她身边,却听她说有些不舒服,想回去。

推掉庆功宴,子桑在后座闭目养神,十分疲惫的样子。

纪怀光留意她的反常,视线落在更远的后方。

“有车跟踪。”他提醒。

子桑睁开眼,扭头望向身后。

夜色模糊了许多似是而非,包括那辆不远不近保持距离的车辆。

她回过头解锁手机,拨通电话。

“洪哥,那天是我年纪轻不懂事,随口说了句不自量力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承蒙哥看得起,运作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上,不会让哥做赔本生意。”

“是的,我还是想单纯靠自己,看看能走到哪里。”

“洪哥……”

子桑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愣上片刻,有些茫然地放下手机。

“出什么事了?”纪怀光透过车后视镜望她。

“没什么事。”子桑重新闭上眼睛。

跟踪的车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踪影,纪怀光默默加快车速。

回到别墅,子桑什么都没说,上楼进了房间。纪怀光检查过周围没有人跟踪和埋伏后,来到二楼。

象征荣誉的奖杯被随意扔在床上,子桑显然刚洗了个快澡,不施粉黛的脸上不复往日生机。

见他进来,她关掉手机屏幕。

“刚才发生什么事?”

“没事。我今天不舒服,想一个人睡。”子桑来到床边,将奖杯与手机一起放上床头柜,掀开被子背对他躺下。

纪怀光来到她身旁,“我没瞎。”

子桑:……

直觉告诉纪怀光,事情绝对不简单,他必须问清楚。

子桑一动不动,似乎想回避到底。长发遮去她大半张脸,阴影之下,捕捉不到任何神情。

纪怀光等上许久,没有等来子桑回应,他在床沿坐下,伸手将她鬓边不服帖的发丝理顺。

明明是这几日子来两人习惯的互动,子桑却忽然扬手挥开他的手臂。

手腕传来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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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怀光愣住。这种被抗拒、排斥的感觉打他个措手不及。

子桑仍然背对着他,仿佛要躲进被子里将自己藏起来。沉默一阵,他伸手将人掰过来,转过身来的子桑紧闭双眼,用力抿着唇。

泪水濡湿了眼尾与另一侧鬓发整片,她竟这样无声地在落泪。

心脏仿佛被利刃穿透,纪怀光有一瞬间脑中空白,等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快要随她一起碎掉。

他手忙脚乱为她拭去眼泪,慎之又慎地问她究竟怎么了,声音轻得有些颤抖。

他怕惊动她的痛楚,又怕自己无法介入。

“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子桑抬起手臂遮住眼睛,“走啊!听到没有!”

纪怀光不走,他无法放她这样。

心疼是一张细密且锋利的网,勒透满身血肉。他倾身将她揽入怀中,用这样的方式让两人牢不可分。

“别赶我走,无论发生什么事,让我陪着你。”

她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假如不能在她痛苦时陪在她身边,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怀里的人不由分说挣扎,先是不管不顾的,在他执着的不放松下,累了般逐渐放弃。

他与她有过比这亲密得多的拥抱,可直到此刻,纪怀光才觉得他似乎头一次触碰到更加完整的她。不止是娇娆艳丽、笑语晏晏的,也是痛苦失控、歇斯底里的。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仿佛凝固。子桑低声开口,嗓音带着悲伤的潮湿,“不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吗?把我的手机给我。”

纪怀光抓住溺水稻草般拿过手机递到她手中,子桑解锁,点开软件,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你想知道的答案,在热搜里。”

纪怀光视线由她泪痕肆虐的脸庞落向屏幕,头两条热搜明晃晃挂着。

“爆!新晋最佳女配子桑被曝‘特殊交易’内幕,夜敲导演投资人房门成常态。”

“黑马奖杯背后的肮脏?子桑靠枕边风营业,业内爆料细节流出。”

纪怀光不可置信,抬眸望向她。

“别只看标题,也点开看看具体内容,里面还有照片呢。”子桑嘴角挂着讽意,将手机塞进他手中。

纪怀光没有点开,将手机放至一旁。

不是她亲口承认的,皆为虚妄。

“有人陷害你?”他脱口而出。

子桑似乎没想到他第一反应是这样,怔上一秒后,扯起一抹苦笑,看起来竟有几分哀莫大于心死的释然。

“也不完全算空穴来风吧……”子桑挪开视线,“车上和我通话的人足够有权势,在某次饭局上,他说只要我愿意跟他,就保我星途一帆风顺。”

纪怀光心脏漏跳一拍。

“从前我觉得,自己不会为了事业拿两性关系做交易,然而那次不知道是一直以来太累,还是厌倦了不停出演相似的角色,所以我让对方‘先给点诚意,见到诚意再详谈’。”

子桑似乎想笑,看起来却更像哭。

“然后我就接到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戏,那时候的我还心存侥幸,觉得或许自己运气真的好起来了呢。”

她瞥一眼床头柜上的奖杯,笑意不达眼底,“现在想来,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这部戏让我捧回了梦寐以求的金瞳奖,也换来了酒店房号与‘详谈’二字。”

手机安静倒扣在身侧,她伸手拿过奖杯,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代价终有找上门的一天,我却后悔了……”

“那人说他从来没被人这样耍过,既然我想干干净净拿奖,他偏不如我意。有钱人办事果然快,连我这种刚要翻身的糊咖都能这么快上热搜。”

纪怀光悄无声息握紧五指,“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知道又怎么样?你能让他改变想法,还是扭转其他人的看法?”

子桑垂眸端详奖杯,“规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掌权者享有话语权。他们想要女性的身体,只要抛出诱饵就可以,碰上不地道的,不仅抽筋扒皮,甚至连诱饵都是假的。无论‘有能’还是‘无能’之人,在无法占有、掌控想要的东西时,最低成本的报复办法就是散播谣言,通过诋毁的方式达成羞辱、伤害的目的。热搜也没完全失真,我的确没抵抗住诱惑。”

指尖抚过散发金铜色光芒的奖杯,她眼神变得迷茫,“我在说出那句‘见到诚意后详谈’时,真的不清楚后果吗?其实是清楚的,可我却放任它说出口。某种程度上我已经递上投名状,却临阵退缩,摇摆不定,既要又要。”

纪怀光心中有太多呼之欲出的情绪,他的子桑本就该是耀眼的存在,不该被所谓规则折辱。

“假如规则需要拿与演技无关的东西换,那这个奖不要也罢!凭你的实力,获奖实至名归。”

子桑闭眼笑出声,余泪染湿双睫,“这叫什么?情人滤镜吗?”

“告诉我那人是谁。”纪怀光追问。

他清楚自己,生疏于安慰子桑,但习惯且擅长解决问题。只要威胁到那人最重要的利益,澄清热搜水到渠成。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不用你来逞英雄听到没有?”子桑沉下脸。

“有关系。”纪怀光肯定。

他见不得她受伤,见不得她难过,只要与她相关,在他这里便是有着千丝万缕、牵筋连骨的干系。

子桑闻言眼中闪过焦怒,无声的对视中,谁都没有退缩。

她忽的冷笑一声,“谁让你这么有责任感的?你不会以为,我之所以反悔,是因为和你睡过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熟悉的嗓音,用的陌生语气。

纪怀光呼吸一滞,心口传来说说不上来的钝痛与甜蜜。

虽然他没这样想,但假如当真有他的原因,他将如饮醴酪。

子桑直视他的眼睛,“不要误会,与你无关。我向来这样,犹豫不决、朝令夕改,没什么绝对不可以变更的原则,所以改主意很正常。热搜迟早会下来,一阵风的事而已。我累了,想一个人休息。”

她确实是累了,眼底有挥散不去的疲惫。

纪怀光想陪在她身边,想问出更多有关这件事的信息。然而他此刻的陪伴似乎并不能抚平她的痛楚,反而令她分心应付他的介入。

“好。我不问了。”

已知跟踪车辆的车牌尾号,姓洪,有权势,涉足娱乐圈,沿着这些线索看能不能查出来。

他起身,“我就在楼下,你好好休息,有事唤我。”

房门被纪怀光轻轻阖上,周遭安静下来。精神上的疲惫无法指向入眠,子桑拿过手机,点开热搜下的评论。

[长得就是一副小三脸,这种人也能拿奖?]

[演得好不如腿张得好啊]

[子桑这种女人我见多了,表面光鲜,背地里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她第一部戏不就是靠陪睡拿到的吗?业内都知道。呵呵]

[建议封杀这种劣迹艺人,娱乐圈毒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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