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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夜思
报道手续办完,接下来就是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员工培训以及入职考试，学习和考试地点都在都在总行，包吃包住,相当于一次针*对各支行新职员展开的统一集训。
邱小通跟雷家明都算是本地人，跟外地赶来培训的职员不一样,他们是可以随时回家的。
邱小通本来也是打算回家的,这样白天在行里学习，晚上回去也不耽误给廉钰做晚饭，做家务,可廉钰却摇头拒绝了,坚持让他住在行里。
廉钰告诉他：“卷帘门落下的那一刻,才是银行人真正工作的开始，下班后的银行,才是真正的银行,你要留在那，用心听,用心看。”
可一想到即将半个月都见不到廉钰，邱小通满眼不舍：“我走了,谁给你做饭呢？你要是应酬,谁接你回家呢？”
廉钰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就是回到你没来之前而已吗。”
邱小通哑然沉默。
原来并不是她习惯了他，而是他习惯了她,习惯了有她在的家。
万川路支行的新职员只有他跟雷家明两个人,正好分配到条件不错的双人标间，就在总行大楼里，邱小通从没住过这么好的宿舍，虽不及家里,但柔软的大床，宽屏的电视，实木的学习桌椅，和浴室时刻充足的热水都让他感到惊喜。
站在阳台窗户前远眺，能将整个澜城景色尽收眼底，细长的海岸线将这座美丽的城市一分为二，一半繁荣，一片寂静。
正欣赏着美景，雷家明也拿着房卡进来了，除了行李箱，还大包小包拎了许多东西，邱小通连忙上去帮忙。
“谢谢，谢谢啊！你是邱小通吧，咱俩以后就是同事了，多多关照啊！”雷家明道完谢后打量了一圈房间又开始抱怨：“这屋也太小了吧，破破烂烂的，是人住的地方吗？”
邱小通尴尬笑笑：“我觉得还好吧。”
“好啥呀，跟监狱似的……”雷家明往床上一坐，一脱鞋，屋里立刻臭气熏天：“真是事多，别的行都没这规矩，培训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咱这倒好，直接给关半个月，这谁受得了啊！”
邱小通不动声色走到阳台打开了窗子：“你也是澜城人吧，可以回家住的，只要白天过来学习就行。”
“我倒是想回家住，家里多舒服啊，我叔非让我来……”雷家明说到一半忽然噤声，讪讪笑了笑：“嘿嘿，你就当没听见。”
邱小通就真沉默着当没听见了。
雷家明本以为这家伙得刨根问底，未成想人家毫不关心，反而把自己好奇心勾了上来，于是忍不住道：“你听见也没事，行里好多人都知道行长是我堂叔，你呢？你是谁介绍来的？”
想起廉钰的警告，邱小通道：“抱歉，不方便透露。”
雷家明顿时不满，却不敢发作，只能暗中嘀咕。
他的背景是行长已经够牛叉了，他都坦白说了，这小子居然还不方便上了，要么根本没把他当朋友，要么就是关系真的硬，硬到名字都是忌讳那种。
“邱小通，你多大啊？”雷家明问道。
邱小通：“20岁。”
雷家明大吃一惊：“这么小？你是大学生吗？走校招进来的？”
邱小通抬头看他：“抱歉，不能说。”
雷家明更加确认是第二种猜测，于是殷勤道：“行吧，不说就不说……我带了点零食啤酒，你吃吗？我还带了笔记本，晚上咱可以一起看个球赛！”
可惜邱小通对吃喝玩乐都没兴趣，晚上坐在桌前捧着行里发下来的学习资料看的认真，雷家明不屑地嗤了声，自己一个人也没心思看球赛了，索性玩起了电脑游戏。
反正无论学不学，考试过不过，这个职位都注定是他的，既然如此，干嘛还费那个劲呢。
邱小通一开始的确是为了考试才学，可当关于银行的专业名词，条例概论一页页一条条浮现在他眼中时，竟让他产生了久违的求知欲。
他原本这辈子都无缘接触到这些知识，餐桌上也根本听不懂程宴跟廉钰在聊些什么，现在他能听懂了，什么存贷款，什么利率，什么票据审批，清算，理财，保函，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邱小通感到莫名亢奋，这种感觉就像钻进了廉钰脑子里，窃取着她的知识一样。
资料是应付半个月后的入职考试的，全部背下来属实困难，基本没人能做到，廉钰之前也交待过发的资料随便看看就行，行里就是走个形式，到时候只会挑最基础最简单的题考，可邱小通却被一件件实事案例吸引，撑着额头就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半夜，甚至不知道雷家明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他回过神来看眼时间，居然已经凌晨两点了。
廉钰是已经睡了，还是刚应酬回来，喝酒没有，吃饭没有。
一想到她此刻跟程宴待在同一个家里，邱小通心中便涌起阵阵不安。
明明没有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可他就是放心不下廉钰。
几番思忖后，他犹豫着给廉钰发了条短信：嫂子，睡了吗？
这个时间点，廉钰大概是睡了的，就算今晚有应酬，喝了酒的话，只会睡得更沉。
邱小通发完就后悔了，起身走向浴室打算洗漱睡觉，好精力充沛地迎接明天的学习。
手机屏幕忽然一亮。
桌上传来微弱的振动声令他脚步一顿，下意识转身飞奔回来。
廉钰：没有，怎么了？
邱小通：我今天拿到学习资料了，刚看完，学到了好多东西，觉得在银行工作真的很不容易……嫂子你辛苦了。
廉钰停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你跟雷家明相处的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
邱小通：没有，他人挺好的……之前问我是谁带进来的，我没告诉他。
廉钰：嗯，谁问都别说。
邱小通：放心吧，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嫂子。
廉钰：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所以你现在保持神秘会很安全，一旦说出我，反而就不安全了，明白吗。
看到廉钰的回复，邱小通瞬间懂了，同时也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还以为廉钰是怕他给她惹麻烦才要求他保密，原来是为了保护他。
就算强大如她，也有对抗不了的力量，和人。
邱小通：明白，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不会让你失望的，嫂子。
廉钰：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培训，还有别的事吗？
一想到廉钰此刻正穿着睡衣靠在床头，借着台灯幽暗的光芒跟他聊天的场景，邱小通便抑制不住地心动，手指颤抖着打下几个字，按下发送的瞬间，他扔下手机飞快转身扑到床上，将被子从脚盖到头，佯装无事发生，只想快速入睡。
廉钰也做好了邱小通会主动联系她的心理准备，故而在收到他的短信时她丝毫不惊讶。
作为一个跟银行工作完全不沾边的乡下年轻人，可想而知第一次踏入职场会何等紧张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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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她没在他身边，只有他独身一人，所要面对的人和事都是之前从未经历过的。
为了给邱小通争取到这个职位她属实下了不少功夫，几乎从上到下都打点了一遍，至于日后工作，她对邱小通还是比较放心的，再不济，至少比雷家明强。
廉钰本以为他会打退堂鼓，或者跟她抱怨条例多么难背，规矩多么难学，或者吐槽雷家明，偏偏等来的却是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还说她辛苦了。
廉钰都笑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爬到这个位置轻轻松松，邱小通还是第一个真正替她感到辛苦的人。
事实上，也确实辛苦。
廉钰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睡觉，忽然收到邱小通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我想你。
第二天闹钟一响，邱小通立马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下来去拿手机。
并不是怕吵醒此刻睡得四仰八叉，鼾声如雷的室友，昨晚发完那条消息后他火速上床睡觉，一整晚都在梦见廉钰五花八门的回复，加上白天学的业务晚上背的条例，混乱的头都快炸了。
紧张地打开手机一看，未读信息栏空空如也，廉钰根本没回他。
邱小通脸色一白。
他觉得廉钰可能生气了，虽然他们之间有秘密，也有过亲密接触，但她依然把自己摆在嫂子的位置上，面对他如此逾越的示好，自然不悦。
可向她道歉的话，又要怎么说呢，他也并非故意调戏，他就是很想她啊。
总行的培训分两项，上午会议室授课，主讲理论和业务，下午则需要新职员前往各自职位观摩工作流程，雷家明想有个作伴的，硬拉着邱小通坐到角落，在桌下玩起了手机游戏，而邱小通今天注定心不在焉，坐哪都是一样的。
下午的职务观摩相当于自由活动，没人管你有没有真的去学习工作流程，大堂里客户爆满，号直接排到几百位，每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翻着合同步履飞快地穿梭在各个办公室。
同为新职员的外地人早就听说澜城是近年新兴的旅游城市，拥有全世界数一数二的玻璃海和金沙滩，现在机会难得，正好借着培训的机会到处旅游逛逛。
雷家明想拉着邱小通一块去上网，或者唱歌，邱小通拒绝了，表示要留在行里。
“不是，你也太认真了吧，带你进来的大佬没告诉你吗？这培训就是走个形式，百分百都会过的！”雷家明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而且一个大堂经理有什么可学的？会说你好，请问办什么业务，再帮他取个号就行啦！只要业绩任务跟上，别的毛问题没有！你就听哥的吧！”
这些话廉钰确实告诉过他。
虽然知道如今各行各业都是如此，邱小通却还是想认真去学一下，因为他知道他跟雷家明不一样，差出来的家世背景必须要靠勤恳务实去弥补才能与他持平。
廉钰把他带进来已经帮了他大忙，他不可能再因为日后要完成任务业绩，不知满足地继续依赖她。
总行大堂客户拥挤，人满为患。
邱小通空气似地在一边站着，亲眼见证了人间百态。
负责带他的大堂经理此刻正被一群客户围着问问题，他嘴上不停，手脚同样忙乱，一会儿给这个取个号，一会儿给那个拿张汇款单，兜里手机响了，直接头一歪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就开始对话，如此工作强度看的邱小通心惊胆战。
他应该能做得来吧……
正踟蹰着，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邱小通诧异地回头，猝不及防对上廉钰一双笑眼。
“嫂……”刚发出一个音，便被廉钰微蹙的眉头制止噤声。
邱小通这才注意到廉钰此时身上还穿着工装，胸前甚至挂着工牌，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看似工作状态，神态却十分悠闲。
“我来总行办公室送文件。”廉钰扬了扬文件夹：“顺便看看你。”
邱小通：“噢，是这样啊，那你去忙吧嫂……经理。”
“不着急。”廉钰嗤笑了声：“我看你们这批实习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待在这，雷家明呢？”
邱小通如实道：“好像去上网了。”
廉钰似乎早有预料，点点头后对他说：“你也不用一直在这耗着，出去放松放松，或者回家睡一觉，都没问题的。”
邱小通看了眼不远处的大堂经理：“我不累，而且光是在这站着，就能学到挺多东西的，就当是攒工作经验了。”
廉钰朝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轻佻的嘴角笑意不明。
等邱小通回过神来，廉钰仍在一边站着。
现在虽是忙碌时间，二人还站在角落，但廉钰一身工装还是太过瞩目惹眼了。
邱小通神情担忧，压低声音道：“嫂子你去忙吧，不用陪着我了，别叫人发现了。”
廉钰沉默片刻，道：“好。”
往前走了没两步，迎面小跑来一个办公室后勤职员，离得老远就笑着要同廉钰握手：“哎呀廉经理，你怎么亲自来了？不是晓露过来送吗，你好久没往总行这边来了吧？我们几个前几天要说要叫你一块吃饭呢，咱好久没聚聚了……”
邱小通紧张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二人有说有笑上了电梯。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廉钰的视线再次落到他身上，冲他轻轻一笑。
这一笑让邱小通怔了许久。
这一趟活她本不用亲自过来，她是特意过来的。
过来看他。
为什么会在今天特意过来看他。
因为昨晚他说——
他想她了——
作者有话说：把弟这一块——
特此声明：涉及澜城银行的所有都是我编的，现实中每个行跟每个行规矩都不一样，希望不会误导大家。
明天不更后天更，家人们明天不用等了，这几天工作上事有点多，请见谅，感谢支持！
第32章 入职
集训时间转眼过半。
自第一天廉钰来看过他后,接下来的时间再未出现，即使邱小通每天都待在总行大堂，也再没看到过她的身影。
总行的部分员工甚至都认识他了,毕竟同批集训的新职员只有他在认真的学习业务，偶尔不忙时,大堂经理还会亲自带着他上手一些机器,让他熟悉操作流程，几天下来，邱小通也能在高峰期帮着分担一部分客户了。
雷家明反而愈发懒散,一开始只是下午的实践不愿意参加,上午纵使再不情愿还是按时起来学理论,现在离结束只剩几天，索性连上午的课也不去了,有时候邱小通下课打了午饭回来,雷家明依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着，有时被吵醒,还要嫌弃银行的员工餐难吃，非要自己点外卖。
邱小通倒是吃的很香,一边吃一边翻书学业务背条例。
这阵子虽然没看见廉钰,但二人几乎每天晚上都有联系，邱小通会主动跟她汇报自己这几天学了什么，在总行见识到了什么,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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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业务,认识了总行的谁谁谁，连每天的员工餐都要拍下来发给她，而廉钰大多时候只是敷衍一两句，或者回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邱小通不觉得这是不耐烦的表现,他依然孜孜不倦地跟她报备着自己的日常。
再过几天，他就是万川路支行的正式职员了，就是她的同事了，他们可以天天见面，朝夕相处，一想到此，邱小通就忍不住笑出声。
入职考试前一晚，总行为全体新职员举办了入职欢迎会，地点定在澜城比较出名的酒楼，上百人直接包了半个厅，先是领导讲话，再是新职员代表总结此次集训感悟，最后还要集体宣誓，邱小通没见过这场面，战战兢兢跟着别人做动作。
雷家明白眼频翻，私下跟邱小通不断吐槽：“这哪是什么欢迎会啊，这就是显摆会，拼爹会，就台上代表咱们讲话那个，她爸爸是……咱斜后边戴眼镜那个男的，他妈是……一个个的为了来这上班真是拼了，唉，没办法，社会就这样。”
邱小通听得胆战心惊，同时对廉钰感激更甚。
他原本这辈子都没机会接触到这个圈子，现在却跟他们坐在一起，参加同一个单位的入职欢迎会。
酒过三巡，一想到明天考完试就要各回各地，浮萍四散，大家纷纷表示不舍，称赞澜城风景美不胜收，海鲜也便宜好吃，表示以后有机会还会来。
雷家明懒得与那些比自己背景还牛叉的人攀交情，本想着先撤退，余光忽然瞥见附近好几个女的频频回头看邱小通，当即嫉妒心作祟，硬是把邱小通也拉走了。
当晚，邱小通还在专心致志地复习，雷家明临睡前还不忘盯着他的背影感叹：“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你真是被上边的人带进来的吗？你背的这些复杂条例明天根本不考，考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就算不及格也没事，没人会追究的！”
“我不是为了考试才学的。”邱小通说着又翻了一页书：“我是为自己学的。”
雷家明不屑一笑，翻身睡了。
反倒是廉钰一晚上没睡好。
等上午考完试，下午就能见到他了，那孩子聪明伶俐，却也胆小如鼠。满嘴谎言，却也只为留在她身边，廉钰忽然感到迷茫，不知道把他带进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银行今天不忙，空暇时间出去走一圈，大堂里一个客户都没有，跟总行比简直太过清闲，雷永成不在，几个同事直接坐沙发上聊天都没人管。
若是以前，见廉钰出来，她们都该识相地起身佯装忙碌了，自从雷永成上位，她们跟廉钰的关系愈发的好，平常下班一起健身聊八卦都是常有的事。
廉钰本来是在办公室待久了，想着出来转一圈透透气就回去，结果看见她们聚在一块笑，见她出来还热情地招呼她：“廉姐，快来快来！”
廉钰茫然地走了过去。
“太好笑了，今天上午不是入职考试吗？本来弄的那套卷子答案都满天飞了，结果银监局的人昨天半夜忽然空降，说他们这样糊弄事不行，硬是给出了套新卷子，说考不过的继续培训半个月，直到考过为止，所有人都傻眼了，今年这一批怕不是要全军覆没了。”蒋晓露笑的停不下来：“就行长那个侄子，我都不想说，他不得被扣那待个三五年啊？那个邱小通看着倒是挺机灵的，下次考试应该就能过了吧？”
廉钰怔住。
难怪今早眼皮狂跳不止，她还以为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真是大意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突发情况，不过既然不是他一个人不合格，也就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看看雷永成怎么办，该找什么人打点什么，她默默跟上就完事了。
整整一上午，整个行都等着看雷永成的黑脸，丝毫没人注意到廉钰也是眉头紧蹙神情同样担忧。
正思索着要不要给邱小通打个电话安慰安慰，下一秒，人直接从门口进来了。
脱下工装，二人再熟悉不过，可当下，他却不能第一时间与她相认，即使距离不过几米。
第一个迎上去的是孟新宇，见到邱小通十分惊讶：“小通你怎么回来了？雷家明呢？银监局的人还在总行盯着吗？没考过的都允许走了？”
邱小通依依不舍地从廉钰身上移开视线，平静道：“我考过了。”
周围鸦雀无声。
“你考过了？”其余人纷纷表示不可思议：“还有其他人通过吗？”
邱小通道：“没有，只有我。”
在一片称赞声中，廉钰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邱小通，也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眼前这些同事早在报道当天他就都见过了，大部分还都打过招呼，故而此刻他并没有觉得局促不安，反之余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廉钰，一颗心紧张地砰砰直跳。
孟新宇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水平真可以啊！好了，快去人事部领东西吧，你的工装工牌啥的都做好了，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与此同时蒋晓露看到站在一旁的廉钰，热情地同邱小通进行介绍：“哦对了，这是行里业务部的总经理，我们都叫她廉姐，你还没见过她吧？虽然平时看上去挺严厉，其实她人可好了！”
邱小通觉得此刻是有必要跟她重新认识一下的。
于是他主动走到她面前，缓缓伸出右手：“廉经理……以后请多关照。”
廉钰抬手同他礼貌一握，声音依旧清冷：“欢迎你的加入，邱小通。”
工装上身，工牌一戴，邱小通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自己。
在之前的二十年里他平凡，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即使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也从来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心呵护着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
如今，他仿佛浴火重生，拥有了全新的人生和身份。
雷家明被扣在总行学习还没回来，另个女同事加上孟新宇一块跟他搭班，本来他还担心自己能不能应付来在总行见到的那种情况，现在看完全是多虑了，正因为挨着总行近，大家基本都愿意去总行办业务，还有免费的茶饮喝，愿意来万川路支行的寥寥无几，基本都是个人客户，直接对接客户经理的那种。
廉钰跟他不在一个部门，而且是坐办公室的，他们白天基本见不到面，偶尔能看到她步履匆匆的开车出去，廉钰负责的客户各个非同一般，是需要她亲自上门去处理的。
二人之间交谈更是少之又少，基本形同陌路，哪怕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对视，都能让邱小通一颗心狂跳不止，如果廉钰出门时恰好打着电话，那么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他只能眼巴巴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每天他最期待的就是下班回到家。
廉钰通常比他回去的要晚，这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晚餐，换下工装直奔厨房，也不管程宴在不在家里，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廉钰伺候好。
程宴已经相当不爽了。
他直觉事态之所以发展成现在这样，一定是出了什么他还没察觉到的，非常严重的问题。
可表面的一切又是那样和谐自然，在家里，邱小通是他年轻单纯的表弟，廉钰是他美丽大方的妻子，会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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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事业上的烦恼，允许他的表亲住进家中，还慷慨为其介绍工作。
他本该感激，现在却只有无尽懊恼。
当时就不该把邱小通带回来，现在他反倒成了受制的一方。
饭桌上，邱小通殷勤地为下班归来的廉钰盛饭盛汤，开心地讲着今天有人在他的接待下办理存款业务，还留了他的联系方式。
廉钰听得不禁微笑：“恭喜你啊，有自己的客户了。”
邱小通也感慨：“是啊，那种感觉真好。”
廉钰：“以后会有越来越多客户的，邱经理。”
邱小通：“对了嫂子，今天还有个个体商户来问账户流水，那块我不太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程宴饭吃到一半默默起身离桌。
廉钰余光看到他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邱小通入职一个月后，某个忙碌的上午，一个几乎被大家遗忘的人忽然出现在大堂。
雷家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头发凌乱，眼眶发黑，神情呆滞，就跟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
看到穿着工装光鲜亮丽的邱小通，一时情绪失控，扑上去抱着他大声哀嚎：“兄弟啊你可把我害苦了！你快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银监局有人要来，所以才每天熬夜背题的啊，你怎么不跟我说呢？真不够意思啊你……”
此刻大堂里不少同事都在，雷家明这么一喊，令邱小通的背景变得更加深不可测，无可奉告加上对突发情况的预判，很难让人不觉得他背后的神秘大佬拥有多么强大的实力。
邱小通一时语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这不是也通过了吗，你也很棒。”
雷家明抹着眼泪跟孟新宇去后边领东西了。
原本按规矩除了总行集训完要办欢迎会，支行也会为新员工举办一场接风宴，基本就是订个酒店包间或者环境不错的大排档，一群人吃吃喝喝聊聊天互相熟络熟络。
本来该给俩人一块办，结果邱小通比雷家明早入职了一个月，碍于行长的面子，一群人硬是等到了雷家明回来才开始安排。
雷永成对年轻人的聚会没啥兴趣，开晨会时简单表示了一下欢迎，就低头开始念稿子了。
晚上定了个沙滩烧烤露营基地，头顶是星辰，眼前是大海，大家穿着拖鞋花衬衫，踩着沙子赏海景吃烤串，相当惬意。
邱小通不好意思吃现成的，本想着负责烧烤，奈何行里年纪大的男同事相当照顾他，让他只负责吃好玩好就行了。
这样温暖的工作氛围是邱小通从未感受过的。
享受幸福的同时，他不忘回头寻找廉钰的身影。
她穿着休闲度假风的衬衫和纱裙跟蒋晓露几个小姑娘坐在一块，端着一罐啤酒面带微笑地听她们聊天，看她们打闹。
一阵海风吹乱了她们的头发，顺带着将廉钰开叉的纱裙掀起一角，露出一双交叠白皙的长腿，彼时廉钰正仰头喝酒，于是邱小通报着侥幸心理让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然而当啤酒罐落下，廉钰似乎察觉到什么，漫不经心投来视线准确地与他对视。
邱小通慌忙移开视线，顺手拿起一罐冰镇啤酒转身背过她一饮而尽。
入侵体内的沁凉平复了心头的燥热，理智却依旧难以恢复。
他无比渴望能再次与她亲密接触。
偏偏廉钰就像此刻时不时没过他小腿的浪花，带给他短暂的冰凉和愉悦后又疾速褪去，若即若离，让他患得患失，期待着她来，又怕她再也不来，害怕被她盯着看，又怕她不看。
今晚大家都喝了酒，聚会散场后各自想办法回家，谁也没想着顾谁，除了雷家明特意叫了司机来主动要送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同事外，其他人皆是陆续离场。
等邱小通帮着收拾完垃圾再抬头，发现廉钰早已不见人影，想来是早就走了，这种聚会自然更要避嫌不能让人看出来，没等他也是正常的，邱小通心里虽然失落，却也认可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时，手机一响，收到廉钰发来的短信：来路口人造椰林这边。
邱小通看四下无人，一路小跑过去，远远就看见她正靠在一块礁石上等。
“嫂子你在这干什么呢，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邱小通道。
廉钰：“等你一起。”
邱小通呼吸瞬间急促，神态也开始拘泥不安：“不、不用等我，我一会儿自己打车，或者扫个共享单车回去就行……要是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廉钰轻笑出声。
他是真的很把她说过的话当回事。
“小通，嫂子对你怎么样？”廉钰忽然开口问道。
邱小通紧张道：“好……除了我爸妈，嫂子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廉钰眼睛忽地眯起，笑着问道：“你觉得嫂子对你好，是因为什么？”
邱小通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她似乎总能轻而易举地问出这类送命率极高的问题，让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如何能反应的过来。
“嫂子对我好是因为……是因为……因为……”
廉钰也不催他，就靠着石头安静地等他回答，她的眼眸就像海面一样毫无波澜，偏偏邱小通看到了其中暗藏的致命漩涡。
“因为我是……家人。”话音一落，邱小通便陷入漫长的审判之中。
良久后，廉钰讥笑道：“哦？你是吗？”
听她这么问，邱小通已经要喘不过气，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就知道她早晚会知道。
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揭露，要在今天对他进行审判。
是想让他体验到从天堂坠落地狱，然后浑身碎骨的滋味吗。
那也是他活该。
不过，邱小通依然还想再挣扎一下，他从小在逆境中长大，深知在毫无退路的时候更应该殊死一搏，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对不起，嫂子，我们骗了你。”再抬头，邱小通已是泪眼朦胧，哽咽道：“我不是程宴的表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之所以能住进家里，是因为……”
廉钰阴着脸，双手环臂，饶有兴趣地等着他继续说。
邱小通一咬牙，抬头坚定道：“是因为他说他那方面不行，想让我代替他——伺候嫂子。”——
作者有话说：程宴：……邱小通，额真想锤死你。[裂开][裂开][裂开]
第33章 授渔
廉钰盯着他的脸,久久沉默。
要不是亲眼见过他俩在床上折腾，她都要信了。
在邱小通给出这个回答之前，廉钰的确有在今晚将这事彻底说开的打算,这样才有利于她接下来计划的顺利进行。
可在听到邱小通的话后，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明的多。
她本以为能在今晚将他逼入绝境的,她想看他惊慌失措,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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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求饶的模样。
可他硬是从绝境中为自己截取到了一线生机。
替程宴，伺候她。
真是个再完美不过的理由。
她是可怜的，程宴是爱她的,邱小通是无辜的,他们三个人各有苦衷,都是善良，清白的。
现在只要她挑明真相,这场闹剧就彻底结束了,她也早已厌倦了他们拙劣的演技。
偏偏邱小通每次都能带给她别样的新鲜感。
“原来是这样啊……”廉*钰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
见她这幅模样,邱小通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躲过了一劫。
程宴也是。
毕竟这种事,她是绝不可能亲自去跟丈夫确认的。
他随口编织的谎言,现在成了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于是他再次轻声道歉：“嫂子，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啊。”廉钰忽地看向他，眼中多了几丝笑意：“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邱小通怔住。
“你这孩子真是的,哭什么……”廉钰缓缓俯身,伸手替他抹去眼角泪痕，低声道：“小通，嫂子对你好，跟你是不是家人没关系,嫂子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
邱小通呼吸蓦地急促，盯着廉钰近在咫尺的脸喉结频频滚动。
廉钰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眯起眼道：“现在看来，你更像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对不对？”
邱小通仿佛被惑了神智，听廉钰这么问，连连点头。
“所以现在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有负罪感了，对不对？”
邱小通双目迷离，沙哑道：“嗯，不会……”
廉钰盯着他看了几秒，噙着笑缓缓直起身。
下一秒，啪地一声后，邱小通被迫将头歪到一边，只觉得左边脸颊隐隐作痛。
廉钰的手在半空顿了几秒，缓缓落下。
她并没有使劲，因为不想在邱小通脸上留下痕迹。
可在邱小通看来，那枚巴掌印滚烫如烙铁，已然在他灵魂深处，标上了独属于她的印记。
“打得好，嫂子。”邱小通回过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兴奋，殷切地看着她笑，“还来吗？”
廉钰伸手抚上他稍显红肿的脸颊，微笑道：“下次吧。”
她叫的代驾司机已经在往这边来了。
一路沉默无声返回家中，邱小通像个保镖一样跟在廉钰后边，直到楼下，脚步才蓦地顿住。
廉钰回头见他站在原地，问道：“怎么了？”
邱小通沉默片刻道：“嫂子，我可以回去你那处小房子住吗？我有工资了，可以给你付房租，也能给你做饭。”
他实在不想在面对程宴那张冰山一样的脸，阴鸷的眼神似乎恨不能将他撕碎。
廉钰：“为什么？”
邱小通抬头看一眼廉钰，又很快低下，继而脸颊又开始泛红：“有些事……在家不方便。”
廉钰弯起嘴角：“怕什么，这不是程宴允许的吗？如果他有给你好处的话，我们更应该让他知道，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对不对？”
“不、千万不要。”听廉钰这么说邱小通脸都吓白了：“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但后来，后来他不想让我留下了，想赶我走来着，但是我……舍不得嫂子。”
这样一解释，之前离家的那段时间也合情合理了起来。
廉钰觉得愈发有趣，更加大胆地逗他：“小通，喜欢我吗？”
邱小通认真地点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