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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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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新尝祭当日,浮舟都对这场祭典的流程一无所知。

但晨起梳洗后,浮舟才惊讶地得知,他们却要带上她。

而宿傩的决议从来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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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故意临时才告知,浮舟乍然听见,简直如堕雾中,恰如今日潮湿阴寒的天气。她想,不至于要她在有权有势的所有人面前出丑吧?

毕竟这里是皇宫,不是宿傩家开的茶铺——就算有了宿傩加入,削弱了其神圣性,增加了政治性,但各级官员济济一堂的庄严祭祀场合,她这样的身份登台,恐怕不合适。

但没人问她,宿傩只说:“你来。”

里梅说:“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浮舟心中怪异又不妥,也不敢说,低下头默念着步数就往宿傩那里走,直到被他的一只手握住了胳膊才停下。

就这么跟着稀里糊涂的,从无人问津的荒殿,走到了人烟熙攘的场地。

这里高而开阔,因此风急,吹来各种香气,浮舟低下头用袖口掩住鼻子。

“闻到了什么?”问这话的是宿傩。

浮舟留了个心眼,也同样小声回:“泥巴味。”

听见风捎带来的熟悉笑声,她就知道原来那天晚上他在听。真是有够无聊的。

登台时,宿傩终于告诉了她今天的流程,十分简单——他作为被致敬的某位神灵替身,坐在台子上,不吃饭也不喝水。拜会和典仪结束后,代替神享用贡品。

浮舟和里梅只要站在台子边沿长达一天就行了。

或许是晨起的笑话让他心情愉悦,宿傩还调侃她:“怎么样,这你总不会做错事吧。”

每一级阶梯都是更高的视野

,台下人的盯视同样明显,浮舟被拉着往上走,一步一步都是万分不情愿。要在这种被所有人瞧见的地方站立一天?

然而他这么问,浮舟就只好答应:“大人,不会出错的。”

她数着步子,跟在宿傩身后登台。待他在中等规模大小的祭台正中坐下,浮舟就跟着里梅的脚步往边上走,只两三步,她听见风振里梅衣袖的声音近在耳边,于是也转身站定。

低头,寒风吹过后颈,侧耳,远方车马隆隆,近处环佩轻叩。

柏树枝被堆成架,宫人将祭物一样又一样搬上前,法师的似歌似哭的念诵伴随空气中焚烧的气味飘了很远。

剧烈的歌舞持续了好一阵,浮舟神游天外,暗地里倒希望它有用——请神,驱疫,来年丰收,总不外乎这些功效。

正好,她现在有些饿,脖颈酸疼,双腿麻麻的,不知道上了身的神有没有好心帮她消灾解痛。

浮舟思绪随青烟一同上飘。

但那巫师或者萨满忽然高喝一声,声摩高天,她被吓得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要散发万丈光芒了。一个哆嗦心神未宁,她就听见旁边里梅嗤笑的声音。

浮舟:“……”

在那之后是人群扑通扑通跪拜的整齐划一,继续庄严祝祷这场游戏。

事情有了转机是在不知多久后,久到浮舟在台上扎了根。她希望今天快些结束。

此时:一名口音优雅的侍女在远远的地方娇喝,想要制止某件事情发生;然而不管不顾的轻盈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发出这声响的主人未着鞋袜,快得也像风。

浮舟听得出来,这同样是位女性。

要不是听见了后头侍女的惊呼,有巫师发狂在先,她都要以为这种奇异的事情是宫中祭典的保留项目了。

飞鸟似乎被祭品吸引,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难听至极。想时间,如今也快向晚了。

浮舟听见那个女性踏上了他们所在祭台,台面如鼓皮,震荡以其落点为圆心,稳稳传达到浮舟这边。

咚,咚咚。

里梅的足音和台中摩挲声共鸣,她听见一道陌生的女声:“没事,有我在,你不孤独!”

啊?

浮舟抬起了头,无意识地开始用嘴呼吸,这曾经被宿傩称为[很蠢],如今却又下意识这么做了。

孤独什么的——难道是在说宿傩?

浮舟凝神静听,接下来的事情不过发生在片刻间,她忍俊不禁的轻笑也是。

边上里梅一挥手,不速之客就退到了一边。

“贱婢,退下!”

而那个女子还在说话:“……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让他露出那般寂寞的眼神。”

他们并非只有言语上的你来我往,空气里有坚冰和热血。

咒术师的比斗,浮舟自知她不配说话,然而这一切的缘由,实在是……实在是可笑。

一声清脆悦耳的笑意从她唇边逸散,如此轻微,本该消隐在烟气中。然而,却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制止了勾唇的动作——刚才还被击落台下的女人一瞬间又近在浮舟身前。

那女人听起来很是年轻:“你同样不配站在他身边,在笑什么?”

浮舟猛然又被吓了一次,这个咒术师好快!

她心中吃惊,想这个陌生的咒术师分明不认识他们,却像是对宿傩一见钟情。里梅不能奈这人怎样,宿傩就不说了,一向是不好指望的。

浮舟无意成为眼中钉,又害怕这个不拘一格的不明人士闹出什么事情来,便后退了两步,低下头,不言语。

然而对方似乎盯上了她,也跟着她行动向前一步,旁边的宿傩里梅就跟死了似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那女人口中逼问:“你为什么还不说话,看你是个奴婢,能听懂话吗?”

浮舟发现自己的总能在低谷时更落一层,现在都被不认识的家伙真情实感的疑惑伺候人的能力了。

被这问法刁钻的家伙步步紧逼,她停了后退的脚步,敛起衣袖说:“天生爱笑。”

浮舟接着就听见那人平淡又失去兴趣的声音:“不是咒术师啊。你还不如唐菓子有意思。”

她没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在困惑前,直觉的恐慌先一步压到了浮舟头上,她的思想防御被瞬间冲破。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命中她的肩膀,推搡着让她后仰。

危机感顷刻间像密集的鼓点袭来,在浮舟身体里炸开。警戒线随着血液流淌到每一条管道,效力显现于竖起的汗毛,最终反馈给大脑。

所有的细节拖长了,历历在耳。

浮舟听见台下的窃窃私语,雷霆一样的弦乐,巫师伏倒地面却又被神明附体那样骤然仰头悲哭,高跃的双腿蹬地如羚羊腾跃。

然而和腾空迷乱的一切杂音不同,浮舟却是向下坠落的。

“救……”不管是谁,她踉跄的动作在他们眼中绝对是缓慢的。不管是谁,至少拉她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新尝祭舞台,有胆你就来

浮舟:臣退了,为什么退——因为笑不活了。

赶明儿浮舟就学聪明了,后退一步,撤!

第35章

浮舟在高台边上失了重心,徒劳稳固的动作宛如惊慌失措的幼鸟。

然而没有一个人拽住她。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在失重的感觉中吐出了短促的音节:“救我——”徒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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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旋即就淹没在咚的一声坠地响中了。

她从台上掉下去了,是失足坠落。

台上的你来我往还在继续,围绕一个男的引发的血案——

但浮舟像他们漠不关心一样,也不甚在意了。

她想,那女人果然是个乱来的疯子。

这是在做什么?本该是庄重严肃的场合吧?

官员呢?神职者呢?

他们都去哪里了……哎,大概只不过没人敢站出来,触怒不好惹的两个乡下人吧。只有她运气不佳,被牵扯。

斜阳均匀涂抹在地上,也浸没浮舟的衣裳。

热气透过绢绸温暖了眼窝,但着地的后脑勺疼痛难耐,痛苦在背光处大肆铺张。

忽然间,浮舟听见乌鸦先生的声音,循循游说——他与日光余辉一同前来。

其毅力恰如引导消费的售货员,话术却高妙。

他只说了三句话:

【只要宿傩用反转术式,定然能治好你。】

【但他也一定会问你为什么笑。】

【你知道的,他从不温和。】

疼痛并未让浮舟失去理智。

她反而抽离出此身不幸而感到好奇:乌鸦莫非盯梢了很久?

不然,缘何在一次劝说不成后,第二次就切中要害,给出了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必多问,乌鸦先生告诉她这些,是想带她走。

浮舟的确不想承担这一切不知所云的事情。

她也不多问,小声直说:

“头好疼。”

“我讨厌他们所有人。”

她朝上伸出了手。

说完,浮舟的呼吸减弱渐缓,灵魂沉入黑渊。

朦胧中,她还能听见那名咒术师亦被击倒在地。

但对方不知道是身体很好,还是脑袋比较疯,不喊痛,不咒骂,反而痴迷地呢喃“太棒了。”

周围还有人纷纷呼喊其名前去援救。

那些人称呼她为万大人……是叫这个啊。大人呀,也是,吃得起精致点心的人,身份怎么会卑贱。

但,万依旧是神经病。有什么好喜欢的,宿傩那种人。

*

浮舟魂归锈湖之后,自觉地走到旅馆厨房,为自己找起吃食,对平安时代虽久却新的经历不置一词。

【你的头还疼吗?

】乌鸦难得关切。

浮舟根本不搭理他,以为对方和先前台下看戏的旁观者们无甚两样。

她安静快速地用完了餐,然后捂着脑袋回房里浴缸清洗去了。

遇到了晦气的事情,依照传统,理应祓禊、濯洗身体,以消除不祥。

然后躺在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一晚,把其他所有抛在后。

*

浮舟在笑什么呢?这个问题她自己当然是知道答案的,笑一场荒诞的独幕剧,骤然插入的痴情演员,还有一个被她认为不需要爱的男人。

这也不难理解,宿傩不会不清楚旁人对他的感观的,他只是不在乎。

莫名其妙的因为【孤独】而误解了乍见的武人,万才是那个比较好笑的人。

浮舟笑她痴迷幻想中的人,也不晓得孤独的到底是谁。

反正只听说寂寞的人会幻想朋友的——

但这些隐晦的想法宿傩都不曾知晓。

因此他不得其解,并好奇着。

无法获知的回答伴随浮舟脆弱的死亡,愈发挥之不去地萦绕在他身边。

脆弱得像飞鸟,但未曾听闻鸟类坠亡的新闻,想来,应当更似落花。

那天她穿着淡黄的外褂,迷迷糊糊地坐在房间里恭送他们。宿傩觉得有趣,心血来潮就带上了满脸不情愿,但嘴上不说一句不好的她。

并不是看不出浮舟的昏昏欲睡,只是觉得她紧张起来,担忧又不敢声张的样子也别具风情。

然而日暮的插曲搅乱了情致。

宿傩起先没对万动手,在质问浮舟的时候也冷眼旁观。

他见一贯柔软的浮舟停下后退,嘴巴里也有些顶撞意味地回应时,心中涌动一阵愉悦。

只要相方不是他,浮舟怎么不客气都只会让他高兴。

尤其是,她阴阳怪气又故作卑微的样子,值得玩味。

隔岸观火,有趣至极。

恐怕浮舟在为万的称呼而恼怒吧?

她看着柔柔弱弱,不胜风吹的样子,实际倔强起来毫不通情。他与之来往起来,也有被浮舟冷漠的一面弄得沉默的时候。

虽然好像是宿傩自己把人弄得心怀怨憎。

至于她的坠亡……这就是意外了。

浮舟的动作不快,万也是,宿傩长了四只眼睛,四只眼睛都在发挥功能。

他看得出来万既没把浮舟放在眼里,也没带上咒力,轻轻一推,盲眼的娇弱女人就栽倒了。

再次,他当然是可以移到台边接住她的,不过先前也应允了配合,不便离席。

固然,再退一步,也不是不能够让里梅接住她。

宿傩清楚,甚至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只要他念里梅的名字,对方就会立刻明晰他的意图,并且保护浮舟。

但……前尘往事挂怀。

因此他没说话,眼睛也没抬一下,眼睁睁斜觑着无翅的她惊慌失措,金色的夕阳照她如落花,裙裾载着身体落下。

一声响。

宿傩还能分辨出浮舟的呼吸,也就不再理会,只等一切结束再治愈她。随后他随手斩落了喋喋不休不知所云的赤裸女人。

后来,他没想到浮舟就这样跌落坠亡了。真是,太弱了。

不过以宿傩的耳力,自然也能听见起初被他以为是抱怨,后来发现是临终遗言的话。彼时宿傩支着手臂呆坐祭台,旁边是恢复了恭敬的里梅,白发白衣,形单影只,缺的人在视野以外。

宿傩听见那人微弱的鼻息,听见她说:“头好疼。我讨厌他们所有人。”

本以为只是气急了的抱怨,结果,竟是遗言。

那种临终的时候都只能说出软绵绵的话,真教人不知怎么评价……但宿傩追想浮舟的为人,发现她果真柔软腼腆,含蓄温柔,从没说出过什么诅咒的狂言。

只是行动上倔强至极,一路上的沉默是的,转身就走时也是的,还有疼痛中死去的时候也是的,不肯多说一句。因此能讲出这些喟叹的内容,或许是痛苦极了。

今宵,风声作响,宿傩在西风月下无聊的挑弄灯芯,回想起有关浮舟的一切。

一个无身份的女人的死不会造成什么轰动,因此只是他这里少了个人。

他坐到烛火烧尽,九支灯的花树一条条熄灭。

宿傩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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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比白天时更孤独,他想,早知就不带她去了——

作者有话说:宿傩现在是一个空巢老人的状态

嘉宾们对宿傩初印象——

浮舟:他日不羞蛇作龙!(虽说是对宿傩印象,但满脑子只有自己。)

万:墙头马上遥相顾——

里梅: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

宿傩初印象

对浮舟:一看就报吃

对万:呃……谁?

对里梅:大冰

嘉宾们对宿傩现印象——

浮舟:(已祛魅)头好痛,讨厌他们所有人

万:(入迷中)我断肠了你断了吗?

里梅(一站到底mvp结算场合):大人大人大人大人!

说到万,她确实是一见断肠,但和井底引银瓶里头淫奔不一样的是,其非常水灵灵的直接把自己摆在正妻的位置上了,而且不让老头纳妾。所谓聘则为妻奔为妾,她可能就是那种缺乏规训,所以也不被世俗伦理拘束的自由人。

小吃一口精神状态可以中和部分环境毒素,贪多贪足就不必了(疯狂摆手)

下次是眼睛x1,简简单单三万字,预计两周发完。我感觉那个写的可好了,希望你们也喜欢。

第36章

浮舟觉得自己在旅馆的待遇疑似后世大学生。久不回家,家里人总要担心的,可回去了没多久,家人又想着法子把她赶出去。

这只是幽默的说法,实际上,乌鸦先生的动机从头到尾都毫无温情,浮舟也知道。

不过套近乎方便打探信息。

“你之前还说永生也是可能的,那你多大了?”

【太久了。】

她追问:“所以总要有个大概吧。”

【我在1859年春天获得永生。】

浮舟根据这个时间一算,那很长了。像闲聊一样打住问别的:“那你的乌鸦头是自己长出来的吗,还是面具?我以后也会长动物头吗?”

【不会,我们是阿修罗,但你只会转生人类。】

“既然我的供体有双面四手……我会是正常的,对吧?”阿修罗……好像是六道轮回,以后有机会找些佛学文献和经书看看。

眼见浮舟的问题越来越离谱,乌鸦也不再理会,只催促她快些离开,不要打搅了此地沉闷的氛围。

浮舟珍惜地对着镜子又看了看自己亮闪闪的眼睛,依依不舍:“其实我我合该拥有一双眼睛。”

无人理会,她也只好接过乌鸦手中的蓝方块,在手里碘了掂,很轻。随即投入钟表。

*

西风吹细雨,凝云止不行。雨夜里,宿傩走进梦中出现过的城镇,而他此前从未来过这里。

这场秋雨只持续了一夜,第二天就大晴,毫不拖沓。

里梅不辞劳苦地将被沾湿的旧衣裳全扔掉,在此地买了新的。

然后宿傩用一个上午在这里出了名。

他来此是为了一个女人,浮舟。

一个天生残缺的盲女,住在山上,采草为生。竟然在这里没人听过这个名字。

宿傩意识到,这里果然与他印象中的小城不同。

流言蜚语传得如此之慢,想来浮舟都有十几岁了,却寂寂无名。他小时候可是十里八乡的人都赶着来看笑话——

这里民风和谐,偏远然则不彪悍,也许那个女孩生长在这个地方,才有了那样温和柔顺的个性。

宿傩还记得自己在梦中的懊悔。

醒后,固然有蹊跷和好笑,但他反正也无事,干脆就来这里看看。

宿傩坐着,手背支撑下巴,他回忆,觉得那个女人很悲伤。

也许从来没有人能看懂她,又或者是她自己也觉察了他的不在乎。

凋敝的树叶在院中翻卷,他看庭院中闪耀的阳光,明晃晃的,昨晚的落叶也尽数被清理,那个雨夜的阴沉同样被一扫而空,可以出行。

宿傩去了山上。

循记忆和足迹向上,来到一处庭院,浮舟应当就在此地。明明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宿傩摇了摇头,自己竟然也亲身探访。

要是发现和印象中完全不是一回事,那恐怕要失望。粗劣的茅草顶映入眼帘,如果他感到无趣的话……

不过,迥异于任何设想,宿傩发现,这里只有一个被驱逐的妇

人,她并没有叫做浮舟的女儿。

她……没有任何女儿。小院只住了一人。

这还真是……

有点意思。

*

浮舟照例在一个凉爽的晚上掉进水缸,这次被捞起的速度比以往快。可能她的便宜母亲也在次次重来后有了肌肉记忆。

并非如此,棉布被揭开,一只冰冷的手掌贴在她脸上。冻得她哇哇哭叫。

“宿傩大人,是个婴儿,落在水缸。”

浮舟身上的衣服被那缸水浸湿,现在又被里梅的冰手触碰,几乎要冻成冰。

“不用你说,我听见了。”宿傩闻声便出了门,走到月光下。明晰的夜晚沉闷冷清,他看见了明润如珠的襁褓中脸庞。

也瞧见了那正在啼哭的孩子光滑的眼眶。

宿傩:“……”

原先解决了那个声音很响的妇人之后,宿傩仍在山上徘徊流连,一无所获。

晚上再路过小院,就在此歇息,却未尝阖眼,不成想还有这种怪事。

伸手接过小小的一团软肉,手心的温度将冻成铁的布袄化开,哭声减弱,应该是稍微暖和些了。

浮舟感觉到自己被交接给一个更温暖的人,粗粝的手指摩挲她的眼廓。是宿傩。

她这时就开始怀念起母亲的好——虽然她卖了她三次,但被一个喜怒不定、完全做得出把小孩丢下山这种事的男人抱在怀里……

果然还是妈妈更好!

浮舟默念,1、2、3…数到10,隐约觉得自己安全了,虽不明白这次他怎么这么早就找上门,但宿傩动作轻柔,大抵不是坏事。

于是甩开轻轻塞进她手心里的手指,打了个嗝,不哭了。

过了一晚上,浮舟已经会说话了。第二天,她开始下地走路,牵着宿傩的裤摆,摇摇晃晃赤脚行动。第三天,她就有他腰那么高了。

里梅是万事不经心,行动只依照宿傩的类型,然而见此情景,也觉怪异,他有时会和浮舟说话。

不过宿傩看得紧,虽然没禁止里梅的靠近,在他靠近如今已有七八岁孩童大的浮舟时,也总是找理由让他去做别的。

她也就能仗着他态度不错,待她又像小孩,在第三日发问:“大人为什么不喜欢我和里梅说话?”

宿傩摩挲她头顶的手一顿,片刻后问:“有吗?”

浮舟笃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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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额前的碎发因摇晃脑袋而散乱,显得她伶俐又活泼:“有的。里梅想逗我说话,您几次都把他支开。有五六次了吧。”

宿傩揪住她头顶细而软的黑发,弹她的脑门,浮舟从来没受过这种戏弄,小声怪叫着躲开,让他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

宿傩的手接住她肆无忌惮往后跌的背,搂正了浮舟。

……真就像是养了个孩子,他暗自奇怪,原先不该是这样的。

嘴上说:“才五六次。”

浮舟嘻嘻笑,毫不矜持地把头贴在他手臂根部,被一侧的两只胳膊托得很高:“人家才认识大人两天啦。”

“好了不要说了。”毕竟是亲眼见着她从襁褓里长大的,宿傩也未料还能从这个女人…女孩身上发掘到这样的事。

倒像是传说里的神人女仙了,也像精怪。

不过这个年代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刚处决完一系列号称是精锐的咒术师未多久,宿傩忍不住会将浮舟的怪异往咒术处联想。

到最后自然也是一无所获。如果说长得快而目盲柔弱也是特异能力,恐怕也只能看起来死得更晚些。

比起反转术式,或者其他差不多一点的术式,还是差远了。

说到脑袋,她也是笨笨的,在被制止过后,竟然还问出了:“大人如果您有四只胳膊……”

浮舟亲密地坐在宿傩腿上,手指一边攀着他的肩膀,一边玩自己茂密的头发,手指像流连花丛的蝴蝶,让人忍不住想捉住。

可这个看起来有些美好的女孩子却问:“那你四个咯吱窝岂不是长了四撮毛?”

何等……何等愚蠢的问题。

他的手移到了浮舟的脖子上,手指还没圈紧。

一般来说,比识时务更加妥帖的浮舟这时就要噤声,如果有必要的话还会跪伏请罪,这个傻姑娘还在咯咯笑。

最后喘着气靠在他臂弯,菟丝草一样垂倒了,完全是信赖的姿态。

她还真是……

宿傩把浮舟推开了。听她诶哟一声跌在席上,也不扶一把,眼睁睁看着她失去方向趴在地上找坐褥。等她噘着嘴坐下了之后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浮舟心想,来了。

她装作思考了一会,也不再闹腾,几息后像灵光一现那样说话:“应该是叫[浮舟]的。”

宿傩又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唔,不记得呢。总以为就该叫这个名字…宿傩大人想叫我别的也可以。”

“不,你就叫这个。浮舟。”

“是,大人。”

“……唉。”宿傩听见她用清脆的声音念这个,忽然叹了口气,“这又是谁教你的?”

浮舟就知道他是想起之前。这个男人见死不救的时候冷冷淡淡的,现在倒是搞得好像怅然若失起来了?

爱装莫非是世间所有雄性的特征?

等等,浮舟发现自己比宿傩爱装多了,洞悉到这点,她也心虚,言语里却半点不含糊:“跟里梅学的。他经常这么说呀!”

第三天的交谈被门外来的客人打断了,浮舟摸到宿傩的裤脚,一窜就爬到了他身后。这庭院窄小,叩门声居屋中也能听见。

原来是先前结识的乡绅邀请他参与游宴,由头是赏菊。如今正是桂花与早菊的时节,庭院就有两棵芬芳四溢的佳木。

浮舟只躲在宿傩宽大的身影之后,虽外头的小厮未被请进来,她也腼腆地躲着。

宿傩应邀,里梅随从。

晚上,浮舟吃过了他们留下的饭团,就老实地在铺好的床榻上睡了。

她并不是真的懵懂无知,现在比起粗劣的布衣冷炕,每天还得捡柴火,日子已经好上不少。

她决心凑合过。

再醒来时,浮舟的声音就变得略微低沉,豆蔻年华的轻微沙哑,还有她垂下头时额发的风情,都较先前更似记忆中的她。

她开始有种不似孩童的羞怯,不怎么愿意讲话。

浮舟午睡醒来时,旁边是宿傩,他手底下压着她的头发,所以起身时吃了痛。她摸索着捋起来,拽出他的压迫,随后坐在一边用手梳开枕乱的发丝。

头发还是软而一撮一撮的,总疑心有不合时宜的翘起。

宿傩见她光润的发面铺在背后像绸缎,随着肢体动作又如水波荡开,而这样浮舟犹不满,继续梳着。

他便出言:“不用理了,在阳光下很漂亮。”

浮舟嘴上应了,手却摸向头顶,不相信宿傩说的话。

结果被他先一步探到了脑门:“和你说话没听见么?”

她趁势拉着宿傩的手腕,拽到自己脸边,贴上去,嘴巴里小声地说:“听见了。那大人明天帮我梳头吧?”

他说她得寸进尺,但没收回手,由着身形抽条的女孩用侧脸摩挲。

宿傩和浮舟,他们曾经做过很亲昵的事情,现在他还记得,她已忘却。然而如今这样的亲昵和依恋却是宿傩遍寻记忆也没有瞧见过的。

还是……十分新鲜。

浮舟又借着他不拒绝的架势,进一步拱进了他怀里:“大人也才来这里没多久,要住多长时间呢?”

“半月,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她直白地诉说:“想和你一起走。”

宿傩盯着

浮舟清秀的脸廓。她抱着他,在衣襟的褶皱里时隐时现,连落在脑后的头发都惹人注意。

片刻后,他问缘由。

浮舟想了想,自己也费解要找出什么样的由头。

但她思来想去都不懂孩子的说法,干脆敷衍的推给缘分深重:“大概是有什么前世的未了夙愿吧?”——

作者有话说:宿傩(观后感):准备偶遇

宿傩(手里抱着娃):嗯?

浮舟:我上线辣!

浮舟:……新号别搞

宿傩:好感+20-10+5060;+1+1+1+1073

存稿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在母亲节发这章,浮舟想妈妈了人之常情,恒河猴也会喜欢布妈妈。放到锈湖里看,也觉得人类与实验的猿猴并无差异嘞,好惨。就祝浮舟好风频借力,让宿傩多砍两刀器官助力升级吧。

真的很喜欢这种我今垂翅的调调,虽说其背后总是很多个悲伤的故事。但我会给浮舟她也喜欢的结局的

ps姑且作者也属正常人,不让他们在养成round做奇怪的事情的。去了京都之后宿傩应该会想,浮舟偶尔有点想他的手——但,关于doi这次是大大的no。这次果然还是算了,不急这一回,下下次再做。说明一下哈。

第37章

浮舟说完自己都笑了,不过今日更含蓄谨慎,捎带解释:“抱歉,大人,前世来世之说实在渺远。我自己都将信将疑。也可能是大人收留了我,所以自然孺慕情深。”

宿傩原本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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