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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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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缺失感并不难熬,她甚至在门缝吹拂来的寒风吹拂中想到,如果这样的生活才算“活着”,那些冻死在路边的人,城外饿殍,曾经真实死于时代的骨头们…又算什么呢。

棉布擦干了浮舟的头发,侍女小声嘀咕:“真不懂这么费劲干什么。”

这些步骤的确是繁琐,有那么多水要烧,那么多布料要用过就扔掉。

她打了个哈欠,知道边村的风俗懒散,事务不经心,和京都完全不能比,因此毫不见怪地感慨:“也许这就是人各有命吧。”

被扶去房间里的路上,浮舟被用指甲和指节掐在胳膊上。

她抿着嘴,也知道自己被以低廉的价格租赁,在这些人看来,比低俗更低俗。

嗯……人之常情。

引路的侍女推开门,房间里是熟悉的温暖与芬芳,她开口第一句就是:“手好疼哦。”

浮舟擅长随遇而安,但她告状的本领也不遑多让。

直击,干脆,撩起袖口,冻出疮

的手指毫不羞涩地伸出来,指着被掐的地方。

“……”宿傩在屋内正中,浮舟进来,他还起身迎接。

走近两步,看她胳膊白白瘦瘦的,没有一点印子,硬要说,手指上的疮更有碍观瞻。

他叹了口气,眼神往浮舟身后扫,两名惶恐的侍女前后扑通跪下。

于是准备好的一肚子调笑,也就卡在喉咙里了。

最后宿傩只说:“好了,你想怎样?”

浮舟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有点饿。”

最后,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浮舟坐在几边的食台上吃着糕点,宿傩坐在一边看她。

浮舟用好的那只手进食,宿傩的手握拳在袖内,终究没有攥住她另外一只胳膊,帮她治好。

等她吃完,开始掩着脸擦嘴,宿傩才接着问她话:“知道是我,你并不惊讶。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一开始。”浮舟答,她语气慵懒又轻巧:“自己会出现在别人床上,这种事我想都没想过。”

但没等宿傩被取悦她便又说:“但要真得发生了那种情况——你连女人都守不好——是否会很没用?”

宿傩的指甲敲在木质几案上,发出引人不安的声响。

半晌,他的声音里带着费解,吐露真实的疑惑:“你在说什么鬼话?”浮舟她怎么敢的?!宿傩仍在消化。

浮舟对他放任不管一个秋天的行径不满,她直问:“你又是为什么不来找我,今日登门,发觉你的生活优渥顺遂。原来不是不能来哦?那你还留下我独自过这么久的苦日子,坏。”

她双手抱在胸前,认真又有些生气的样子,宿傩只觉得刚才起的火气与费解全都消散,心里只有想要将浮舟揽入怀中再逗她的想法。

他也是这么做的。

浮舟推他,想从他臂弯里逃开,但也没用多大力气。

宿傩在她耳畔挑衅:“这样子,是叫做欲擒故纵吧。真是熟练,你从何处习来?”

她只是行动上不怎么抗拒,嘴上还顺从怨怒的心,说道:“不知道啊,管事的说我不擅长伺候男人,还有人跟我说男人都该来伺候我。”

他被她尖酸的讥讽噎了好一阵,理智上明白该发怒,心中却丝毫不恼火:“……我没有和你这么说。”

“哦。”浮舟表情冷淡,“也许是别人说的。浓情蜜意的时候,什么话也不好当真。”

宿傩无意间在一来一回中失去了先机:他本欲责问她的不告而别,结果……浮舟天生就这样会端架子吗?——

作者有话说:宿傩:第二天起来,老婆变冷了。

宿傩:老婆硬硬的,原来是死了。

宿傩正在生闷气。(伊泽姆上身)

浮舟:他就坐在车上看我要饭啊。

浮舟:神金。

这就是平安时代最后一prt,看了一下和我预估的差不多,共约27万。然后老头就折旧1000年。浦岛太郎下周见。

第74章

当浮舟气喘吁吁,手指勾着宿傩的衣带,与他嘴角拉出一道细银丝时,宿傩决定,暂时,别的事情都变次要。

他舔嘴角,切断银线。宿傩向来擅长这点,但他的舌头软于术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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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要让它们更加亲密无间,用自己的唇瓣包裹她的,吮吸浮舟口中的舌头,让她因为迷乱的神志,只能发出舒服的哼声…光是想想便觉得兴奋。

宿傩说:“毕竟是我用十枚铜钱买下的时间——怎么了,你这表情。”

浮舟的嘴巴因惊愕而张开,倒吸气的声音格外响亮。

天塌了也不过是这样,她不可置信:“就这么点?!”

脸庞明净莹润,痛苦显而易见,浮舟伸手推开了宿傩的手臂,背过身去:“我还不如一盘糕点值钱。”

宿傩的手掌覆盖她的后颈,纠正:“是块。”不是一盘。

浮舟愤怒地挥开了他的手,它被打到桌案上,咚一响。

她犹豫着又半扭过肩膀,手轻轻拍他的:“……抱歉,我也不是,有心的。”声音渐微弱。

宿傩才不会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碰撞手上,他反握住浮舟的手,指尖抵着她的指节,治好了不顺眼的伤口,又摸她的脸。

只用比呼吸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道:“不疼了吧?”

现在她虽不情愿却也不撇开了。

她这点没用的胆识啊,他心里暗笑,但同时也为二人间的温情氛围所包裹。

指尖眷恋她肌肤的温度,宿傩缓缓说:“我无碍,但也比你手臂上的伤要重些。”

有时候,她无拘无束地发表意见,还有忽然没理的窘迫表情,也都让他留恋。

果然,浮舟心神不宁,想收手探到右胳膊,然而她的左手还在他手掌心。

宿傩仗着多手的便利,提浮舟撸起袖子,半条瘦骨嶙峋的细胳膊就露了出来。

浮舟挣扎不过他,愤愤卸力,但宿傩望着手下两指合圈却仍有空隙的手腕,一时间怜惜和懊恼交杂的情绪又盖过了戏谑,也不趁机笑她。

也许……是放任浮舟有些久了。

早就知道她一个人,好不到哪里去的。

“是太瘦了。”宿傩镇定地说,凭声音传达不出情绪,“以你这样的身体,确实会更容易受伤,也不耐痛。”

浮舟没等来预想的戏弄:“唔?”

他接着说:“接下来,你还是待在我身边吧。”

*

宿傩是这样见面生情的男人吗?

据浮舟印象来说,不是的。

那就很难解释他忽然冷落她好几个月,忽见面却温情体贴。

这个疑惑藏在浮舟心里,直到春天才得到解答。

第一缕带着花瓣的香风吹拂时,她又见到了如今因为她已经过得不错的妇人。

浮舟的小半天值10个铜钱,一天细分下来,能有40个。

总之,长租是比售卖更合算的买卖,她看不见其满面红光的脸,但听声音也知道对方喜形于色。

“你成了这位老爷的妾室?”

浮舟搪塞点头:“差不多,禁脔。”

“禁……什么?”

浮舟和她说不通,摆摆手,招呼侍女扶自己往回走。

正门缓缓合上,妇人的寒暄声音渐小:“女儿,你过得怎么——”

她在心里回答:还行。不好也不坏。

这里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男主人的耳朵,他在晚上贴在她身上,亲吻她的后颈:

“何必在旁人面前自我贬低,你远不止于此。”

宿傩开口时,紧贴着她的就不是柔软的嘴唇而是牙齿,他有两颗尖利的犬齿,接吻的时候她就不喜欢伸舌尖到他嘴里,它咬人疼。

现在,牙齿揪紧她的皮肤,潮热的呼吸拍在她修长、弧度适宜的后颈。浮舟低头的时候,那空隙刚好够他贴上脸。

“那你还咬我的后脖子?”她是真不明白,有人嘴上说着好话,可是行为像在肯定。

所谓禁脔,不过是古代某位皇帝格外钟爱的猪颈肉,因其稀少美味,席间旁人都不染指,以示尊敬,故以此称之。

她的手往后伸,拍在宿傩脸上:“说到底,和一块稀奇的盘中餐有何不同?”

浮舟言语并未表露出自轻自贱的怨怼,只像是不谙世事的发问。

宿傩顿了顿,又说:“大概在于舍不得吃掉你。”

浮舟转了个身,又拍一下他。“你真有考虑过我的味道啊?”

他捉住她说:“又没有真的尝过。”

哦,她明白了,宿傩起码想过。

宿傩也发觉了浮舟的沉默,稍加思索也能明了缘由:“只是想想……后来也就没有了。”

“你看吧,盘中餐。”她指指自己的锁骨,上面还有余温。

宿傩眸光暗沉,以及,吻痕。

“真是不明白你究竟要证明什么,禁脔又不会从盘子里跳起来打人。”他又在红痕处亲吻,声音沙哑低沉,嘬咬的吮吸声与啧啧水声混杂其间:“莫非是想通过指责我,

来让你缓解亏欠?”

他一说,她惊讶:“我在什么地方亏欠了你?”

宿傩不悦:“竟然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你还不晓得我开始为何生气。愚钝。”

浮舟朦然,生气?什么生气,他不是一直这样么?

她越是懵懂,他越是不快,对浮舟的一切举措,如今看来,都像打在棉花上。怎不教人郁闷!

宿傩沉声提醒:“上次你为何直接走了?连招呼也不打。”

浮舟仍不明白他情绪的源头,只说:“以往我一直都这样,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你的脾气——”

宿傩很快打断她,不想听她说下去:“那晚你说的话呢,莫非也一并丢到三途川了不成?”

她本来也就是哄哄他,让他高兴一阵,更何况,那天他根本像个木头!

是,她是说了很多甜甜蜜蜜的话,但宿傩又讲了什么?

哦他说:这可是你说的。然后呢?然后没有了。

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试问谁会在郎情妾意诉情的意境中,讲这样像威胁又像警告的话语?

莫名其妙的!

浮舟如今被斥责,自然也有委屈:“你就因为这点小事把我丢在山上几个月,现在却还要说,这是我的错?”

“是又如何。”宿傩冷冷道,“不过和你这个用情不深的女人做了相同的事。”

虽然她早已下定决心,不和宿傩计较,可到了这种关头…如果任他说下去,还以为自己有道理,那这样的生活简直不可忍受。

浮舟捂着胸口喘息,旁边的男人没了动静,但她知道他一定还在,就为了看她的反应。

也许这是冲动,但浮舟想,就算是在梦里,苦涩的抗拒也该有一席之地。

她庄严地推他,不再垂头,收紧下颌,伸直脖子:“你或许以为故意冷落是喜欢我的表现,但如果我信了,我就只是一个幻想被爱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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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的女人表现出与境遇相反的冷静,她低下头,抹平锋芒,语气轻盈:“那还是算了吧。”

又过了一天,宿傩才愿意和她说话,说她:“本该再加以惩戒,可想到如果不理你,你又要多心。”

浮舟哼了声,侧脸示意他亲她,宿傩照做,这才算过去。

他自己都没发现,服软这件事情,只要有心,上手都会很快。

等宿傩反应过来的时候,车马已经到了平安京。

浮舟在他怀里,把他当肉垫,靠了十几天。

里梅的声音隔着纱帘通报讯息时,她刚好伸了个懒腰:“终于到了,好累哦。”

这也怪了,她有什么好累的?

宿傩推开浮舟,觉得这个擅长支使人的女人对他有某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但浮舟惊呼一声,即将找不到支点地跌倒,他于是又耐着性子托起她。他的手臂结实而稳当,似乎是为了承载她的腰而生。

宿傩伸手揽住浮舟时,臂弯与发软的细腰完美契合。

浮舟的头发,浮舟的衣裳,呼吸,甚至她跌倒的身体,都是轻盈的。

她犹不知足,乃至于伸出手打他:“你推我干嘛?好好的,你总是这样。”

带着香风的巴掌打在宿傩隔着衣衫的躯体上,不疼,毛毛雨一样。

宿傩几乎是麻木地发现,果然自己毫无生气的意思,也不想使伎俩破坏她娇纵的面貌。

说到底,浮舟从刚开始的沉闷被动到现在张牙舞爪,全赖他放任的纵容。看到噘着嘴,又摩挲自己手心的女人,除了无可奈何的微笑叹息,也做不了什么。

他轻易握住她的两只手:“疼了吧,我给你揉揉。”

“那你先把我的腰扶正。”她提要求。

“真会使唤人。”他又腾出一只手,将浮舟抱回怀里,理顺她的黑发,下巴搭在半露的白皙肩膀上。

“热呢,你别靠这么近。”浮舟又提意见,这次,他怎么也不听了。

“我看还好,还没到三伏天。”

“这样哇。”浮舟以这个故作恍然的调调起头,宿傩就知道她定有坏心眼。

果然,她说:“宿傩大人…有点爱粘人哦。”

宿傩小声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浮舟没得到预期的反应,譬如被压在车厢,被推到坐垫,被捏着后脖,衣服也一件没少,她惊讶:“叽里咕噜的。”

“不敬至极。”宿傩搂着她腰的手转了个方向,捏她腰侧的软肉,自冬天以来,浮舟锦衣玉食,被养的很好。

“那你要如何惩罚我呢?”她舔了舔他放在她嘴前的手心。

总觉得,不发生点什么就有种缺失感,以往每次都会终结在两片光溜溜的胸膛中。

浮舟说完这句话,也在等待宿傩的进一步反应。

但他就只是动了动手指,揉捏她的舌尖:“快习惯了你的嚣张。”

宿傩说完,又抬着她的下巴,令浮舟扭过脸来,才松开手,凑过去吻她,用舌头去缠绕她刚刚才被手指松开的舌头。

潮热、粘稠、缱绻,浓烈,但其中色、欲的成分过少,浮舟竟然没从中感受到他想把她吞之入腹的压迫感。

这样是不是太有自虐意识了?她反思。不该这样上赶着进菜谱。

宿傩察觉到另一人分心游离,咬她,浮舟吃痛,卷着舌头赶他出去,无奈他熟知死缠烂打的技艺,在她唇边还藕断丝连地含糊说话:

“你分心了,是我不够努力?”

沙哑的声音让人联想到粗糙的布料或者流沙,浮舟正准备说两句敷衍过去,宿傩却用手圈住她的嘴唇,手指不停地按压浮舟柔软的皮肤。

她呜咽出声。

而他声音依旧低沉:“总觉得你又要骗人,不好,觉得还是不要给你说话的机会。”

宿傩又用双手捧起她的脸,每次卡在她要挣扎或者抱怨的时间前轻啄她的嘴唇。

浮舟从未经受过他这样亲昵得不像【宿傩】的对待。

在她前面的,不再是那个恶劣残暴的野兽:偶尔折磨,但总向要害处撕咬,而是……

而像是一个沾染了凡人爱意的男人。

“你好像很喜欢这样,脸都变红了。”现在男人说:“可我怎么还觉得你在胡思乱想?”

太敏锐了,宿傩这个人。不过他说的对,这些的确是【胡思乱想】,他远不如听起来可信。

浮舟声音闷闷的:“我想看你的脸。”

“我又不像你有遮挡,你可以看。”

成功转移了话题,浮舟侧脸还贴着他的手心:“不想把机会早早用掉。”

宿傩不由讥讽:“呵,你上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拖到最后,结果再也看不到了吧。”

啊……果然还是那个他。

浮舟不回答了,她根据声音摸索到宿傩的嘴唇,再折返回来摸自己的,确定了距离和位置。

浮舟扭头,跪在他身上,张嘴,干脆利落一口咬在宿傩唇边。

宿傩有无数机会可以躲开,或者拍在她身上,把她打到一边去,可无数机会都流失。

浮舟连牙印都没有留下。

动完口,她□□坐在宿傩的腰上,毫无气势地警告:“你不要说那种事情了!”

“……”

宿傩先是摸了摸完好无缺的唇角,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浮舟,看她倔强地脸颊,圆润的鼻头,双手护在胸前的不安姿态。

最后,他只是缓缓抚摸她的额头。

总的来说,还是拿浮舟没办法的吧。

这一刻,宿傩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比他以为的剧烈和冲突平

静太多,像花瓣飘飞后必然旋转着落下。结局已定。

还是不太习惯这份软弱的情感,但另一种被称为甘愿的情绪又掌控了他,使他屈从于某样东西,那个东西的另一端在浮舟手上。

只要她伸出手……

恍惚中听浮舟开口道:“你不说话,不会是在想要怎么报复我,你心眼真多,是不是?”

得寸进尺的家伙,一时不管教,她就要翻起身来压人一头。

“是。”他是偶尔可以迁就她,但这绝非意味臣服,宿傩当即就拽着浮舟纤细手指往自己嘴里送,像动物警告同类一样轻咬她,用他的犬齿摸索她的指腹,放在上下牙间碾压,直到快破皮才松口。

他说:“早晚,我会吃掉你,从脚趾到后颈——到你不好好说话的舌头和嘴巴。”

“这是手指。你要弄疼我了。”浮舟收回手。

……一点都没警告到她——

作者有话说:宿傩:宝宝你是一杯桂花奶乌茶味重少冰三分糖加一汞藏青盐

浮舟(对外)老实巴交挠头:他不打我的时候人还挺好的。

浮舟(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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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发誓)隐忍:莫欺少年穷。

宿傩冲动起来:老房子着火

浮舟冲动起来:你把我当傻瓜?

临分手稍微甜一下把悲伤的事情都抛远。

翻译一下最后其实是:我会亲你的脚,亲你的脖子,然后再亲你的嘴

那很不卫生了。

第75章

时至初夏,端午刚过,浮舟早已到了京都。这时紫藤花已凋败,只有花架上浓密的叶子遮光。

浮舟在庭院水边石舫的浓叶下躲太阳,手边扇子一刻也不停。

昨天夜里,一时不慎,在宿傩胸口咬了个印子,今天就没有冰块了。

但那也并非她的过错,在叽叽喳喳同样避暑的鸟雀啼鸣中,浮舟接着回想。

他体格大,一身使不完的力气,胸口烧着一团火,抱着她,压在她身上,就要把她也点着了。

四只手臂又粗又壮,握住她的肩膀与腰再□□,浮舟哪里还能动弹呢?

答案是嘴巴。

更可气的是,宿傩还有两张嘴,可以一边亲吻她,一边说着欺负的话。

那番言语现在想来也毫不污秽,只是被用慵懒而挑高的语气提出来,又是那种血液都燃烧的情境下,不得自由的浮舟听见了,又羞又恼。

于是,浮舟终于一边挨着身体上的折磨,被他弄得又酸又痒又麻又晕,另一边耳中的声音就如同鸟雀一样赶都赶不走——

他说:“总不会在这里就歇息吧。”

他说:“浮舟,抬起头,不要躲开,我要看到你的脸。”

他说:“能不能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呢?”

指尖如流水,划过每一寸皮肤,他说最后那句时,还按压了她的肚子。

那里可是……

浮舟一想到他的手离那里只隔了一层肚皮,转而又回忆起那阵让她震颤的酸麻,扇面上的风都因手臂的停顿而稍加减弱。

阳光的热气又笼罩在这花荫下,浮舟想到宿傩的体温,也是这样不管人喜不喜欢都硬要贴过来的霸道。

所以,她受了那种委屈,只是正好一口咬在他胸口,就算破了点皮,他也一下就修复好了。

又有什么关系?

偏偏宿傩又扯开她盖在身上的被子,又对她的胸脯做了好些……

“等价交换。”他是这么说的。

好了,反正她没有很疼,只是感觉刺激又奇怪,但交换完,今天宿傩出门去了。

就算他不是出去享福的,她呢,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里,也只好姑且离开密不透风的闷热房间,跑到有点凉风的水边来。

侍女中只有比较勤快的一位跟着,在浮舟边上一起摇扇子,刚开始还要和她说两句,瞧她没兴致,自然也就沉静地坐着。

浮舟自己是不爱开口的,在一段记忆里没必要和虚构出来的人多说什么,除非太无聊了,一定要找个幻想朋友。

平常来说,那个人会是荻花,只不过她这几天也不再动不动跑过来串门。

也许在荻花眼中浮舟还算不上什么熟人,毕竟才认识了两个月,说什么一见如故,大概只是场面话。

浮舟理解,她以前经常和人一见如故——在做乐师的时候。

就这样吹着风,在缭绕的紫藤下,慢慢的,也不觉得多么酷热难耐。

令她惊讶的是,很快,就有人替她揭示了荻花不再往这跑的缘由。

此人正是其父亲,任第四等次的大纳言。

有阵阵风吹来,浮舟正想让侍女停下摇扇,却忽然听见有人声循风一道而来。

夏天的水边更凉快,不必说还有树遮阴,浮舟伸手握住了摇晃的扇柄,另一只手竖起食指置于嘴边:“嘘。”

是陌生的男人,幸好距离还很远,这处紫藤花廊地处偏僻,也早就过了赏玩花雾云霞的时节,他们应该不会过来。

浮舟未料还有人也来到这里,但听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自然大方的样子,想这也许是拜访的客人。

避免尴尬,不出现为好。

机灵的侍女小声地伏在她耳边低语:“是宿傩大人与客在湖边谈事情,他似乎心情不错。”

很快,又添了一句:“大人没往这里看。”

浮舟点头,也就还像之前那样乘凉,只不过更安静而已。

并非有意听人闲谈,可附近的声音只此一处,她也就不可避免地听见了荻花的大纳言父亲的一片苦心。

“…自知无法在仕途更进一步,日月流逝,却还有一事挂心。”

宿傩即便于京都任职,那也要到秋天,再说神官的职务,想来也难以帮助所谓的“仕途”,不知道这位客人是想拜托他做什么。

浮舟起初并不上心。

直到——“…便是小女荻花的终身大事。”

浮舟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防止呼吸急促,她还摸胸口顺气。侍女在侧,大气也不敢出。

“见孩子一天一天长大,为父为母的不由就要担忧未来谁来疼爱她。若是有人能值得托付终身…”

浮舟听见了中不溜求无望晋升的官职,不上不下的地位;听见高嫁则委屈了女儿略有娇蛮的性格,而要嫁给日后也不见得有什么起色的人家,实在于心不甘,故而费心的筹谋。

所谓纳言,是三公次官,将政务上奏天皇,又向下宣召敕令,礼节、言辞缺一不可。浮舟今天听到人家亲口说话,才知道荻花这样的女儿确实可能有个做贵族的父亲。

“我生性愚骏,未能将女儿教育成十分温婉随和的性格,想到未来有日她要侍候男主人,更替她担忧。但小女生性禀赋如此,我也一直保护她至今,心中只愿能寻得一位能差不多照料呵护她的夫婿。”

浮舟以扇掩面,打了个无声的哈欠。父母爱子,计以深远。她只听到这里,稍加理解便能明了其托付的心念。

如果宿傩还是刚开始那样动不动就折磨人的性格,任他再强大,也不过是怪物长了更尖的爪牙。但现在么,在旁人看起来都有迹可循。简单来说,百闻不如一见。

印象里听说是如何残忍嗜血的恶鬼,来到面前一看,的确长相怪异了些,然而深居简出,完全不是会特意作怪的类型。

偶然相逢,处事也老道,进退有度,更不必说从没有人否认过宿傩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庄重。

如今世俗风信命理之说,有人认为宿傩出身粗野之地,当然也有人认为他气度不凡,远非凡类。

唔,浮舟自己都没想到,她这还碰上了一个潜力股。

而作为一个男人,他……

“难得,小女与浮舟小姐交好。她从前没有什么密友,如今能与人相伴打趣,也令我这个做父亲的感喟。”

宿傩,可以简单的被概括为专情。

老实说,他对浮舟还不赖。

到了京都,浮舟可以自由出行;流水一样的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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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绸源源不断进到房内,又流淌到制衣的裁缝手上;各类香料与器具堆满了库房;庭院里无香的樱花几月前就被砍去,春天未种海棠,海棠无香——如今,恰好栀子与柚子

开花,在房间里都能闻到混合的清润芬芳。

浮舟一番思考,猛然发现:如果以一般的标准审视生活,她竟然已经在旁人无法企及的幸福里抛掷了半年时光——

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但在京都她过的很不错。差不多的夫人小姐也比不过她的起居用度。

宿傩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神神秘秘的,不肯说话,到后来浮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也顾不上那边的戏剧化进程。

想也知道会如何发展:你瞧,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而荻花又与浮舟关系融洽,可以加入这家,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浮舟是有些了解荻花的:她爱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日子,托父母的福,见识并没被闭塞,浮舟猜想,今天她父亲所提的事项,多半事先知会过她。

怪不得荻花近期不来了……她捋了捋头发。

任凭动听的话语如何说,就算加上心里的爱意也宽厚包容,谁也不想以妾室的身份恭迎一位主母。

浮舟也没有给自己多找一个领导的愿望。

她又开始摇动扇子,侍女的呼吸不知为何蓦然慌乱了起来,不过稍后也开始对着她轻扇送风。

浮舟不怎么在意别人的工作偶尔出错。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奇怪的是,送风又稍微迟缓了些,等她开口说“好热哦”那边才又扇起风。

水那边已经没有了声音,也许人已走远。

不过啊……浮舟不无忧愁地想,并且小声说了出来,她告诉边上人:“她有这样的父亲我还是有些羡慕的。”

无论贵贱,这年头的通识便是女人总要依靠男人过活。如果能像万一样自己就足以支撑自身,甚至能受京都这边任用,当然再好不过,但浮舟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万算得上罕见。

退一步想,有一个能够托身的家庭,有即便明确孩子的缺点,依旧想办法为之寻觅良姻的双亲,替她长久打算,那也是难得的情谊。

浮舟的小半天值10个铜钱,一整个人打包值半掌金块,现在的生活虽然不错,恐怕还是不能久长。

“我也想要个大纳言父亲。”她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春日紫藤照水,想来十分美丽,固然要攀附树木与花架,曲意迎合才能有优美的风采。但要是有人如云木般不辞辛苦的打理承负,不敢说盛放不败,但年年春开,也是能做到的吧?”

浮舟也知道自己这话实在软弱,而且没志气,但她就是连这样的境况都艳羡。

没得到回应,她也不在乎,自顾自也扇着风:“说起紫藤花,我记得白氏不喜欢它长长垂坠的花序,把它比作附著君王的佞臣和蛊惑丈夫的妖妇…唔,这可委实遭殃。做臣子该怎样我不晓得,但说到女人,在这样女子不得不依凭他人的年代,要说管不好妻子,或者不能一直保护她,好像是男人的过错哦。”

除了荻花外,还有一事令她惊讶。竟然连宿傩都被衬托成好男人了。

从没打过交道的人,品行不可测之,浮舟也不认识什么外人。但听那位喉舌之官娓娓道来,觉得他还算诚恳,他既然属意宿傩,不由得叫人忧心起那些被认为【还不如宿傩】的家伙是什么个德行。

末法时代名不虚传,浮舟暗自心惊着,全然不知在自己身旁扇风的却是……

在浮舟又一脸凝重地把自己的扇子放在鼻尖神思远游时,忽然被弹了脑门。

她如同假寐被惊醒的人那样,打了个哆嗦。

此时无人发出声响。

莫说这里是京都,就算是在边远城镇,侍女也没有胆子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刚才在她旁边扇风的人是谁?

她又打了个哆嗦。

那只手触感温热,指腹粗糙,浮舟知道是因为它抬起了她的下巴。

她手上的扇子也一并被捋走,是谁会对她做这些事……

除宿傩以外不做他想。

一阵迟来的风吹来晚到的香气,他袖口的芬芳就传递到她的鼻尖。

浮舟紧张地吞咽,下巴又被重重地挑起,皮肉被宿傩的两根手指捏紧。

宿傩一只手搭在浮舟肩膀,撩开她耳边的头发,戏谑的低沉声音传来:“刚才不是还说的很起劲么?”——

作者有话说:浮舟:总的来说荻花是那种写作文能写“我的秘书长父亲”的,羡慕,无需多言

浮舟:总的来说,男人的素质还是良莠不齐,说的太委婉了?

好吧,简单而言:烂烂的。

宿傩都能评为好归宿了,震惊!!

宿傩(越听越怪):嗯??

第76章

不得不说,宿傩的声音危险却也磁性浮舟一时进了评审男人的立场里,乍然未能脱离。

我这是在想七想八的做什么呢!浮舟回神后谴责自己。

情急之下,她也是疯了一样,还觉得至少他声音缓和时,肢体粗暴点,也不过是让她更脸红。

宿傩说:“现在不说了吗,还想听听浮舟小姐有什么高见。”

她猛然将双手覆盖在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上,挣扎开口:“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你既然也听了,现在这么热,我想要……啊!”

宿傩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手掌如同一双牢固不可破的镣铐,他向上一提,浮舟就被拽的起了身,他询问:

“想去湖里游一圈?”

他明知道不是!浮舟摇晃着撞进宿傩怀里,又被他顺势箍住腰肢,搂紧背脊,他的声音愉悦又轻佻:“说了没两句,你就投怀送抱。有危机感了?”

“你知道自己受欢迎,很高兴?”浮舟被他逗得失去理智,要拿这点来抨击。

“……哈,有意思,我说的危机感——是落湖的危机。你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糟糕,这下这家伙要更加得意了!浮舟一时失察,反把话柄交到对方手上。

她语塞,其实宿傩根本不会把他丢进湖里,也许以前他会,但是……等等,浮舟又惊疑,为什么她会对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有这种自信?

为什么笃定他不会动手呀!

浮舟蓦然发现了潜移默化中自己对他的印象改观,如今不免感慨这是又被骗了,气上加气,觉得宿傩真不是个好东西!

但口头上,浮舟不占优势只好讨饶:“如果你现在决定把我丢进去,我不会游泳,你还救我吗?”

高大结实的男人不为所动,声音低沉,充满暗示:“谁知道呢。”

浮舟不由咬着嘴唇,他这是要她再加倍讨好。

“你太坏了。”她推了他,“每次都被你欺负,真无聊。”

“哦?”宿傩话音带笑:“说两句话就是欺负你了?”

此情此景,浮舟忍不住见缝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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