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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好自己,等我来接你。”
乌静寻紧紧攥着用作防身的银针,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也小心。”
这句话又轻又短,落在裴淮光耳中,他几乎都快以为这是草木间的精怪为了迷惑他的心神,才借了她的声音,说出这样一句让他脚步不自觉停滞顺息的话。
他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只有敌人的鲜血迎面溅在脸上时,裴淮光才感觉到方才的一声轻语不是虚妄,而是事实。
为了不断确认那句令他心神荡漾的话是否为真,裴淮光不断用滚烫汹涌的鲜血来证明,原来她也愿意对他温声细语,有些许上心。
黑衣人们原本以为今日的任务轻轻松松便能完成,不过是要抓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回王府复命而已,他们一开始甚至都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成想却遇上了一个硬茬!
还是个难啃的硬茬!
裴淮光杀起兴了,余光注意到有人想要往乌静寻藏身方向的草堆跑,刀光一凛,那人颈前顿时多了一道血流如注的伤口。
原先十人的队伍转眼间只剩三四人,其他人不得不顾忌着,加大围攻砍杀的力度。
裴淮光没有接受过十分系统的武学训练,他所能得到的除了在草原上摸爬滚打十余年的矫健身手,也就只有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头教他的那些所谓剑术。
他现在用刀,刀中倾泻而出的力量依然磅礴精纯,不逊色于剑。
直至一声尖叫传来,打破了裴淮光眼前的血色。
是乌静寻!
裴淮光顾不得还在与他纠缠苦战的几人,强势翻转过身,刀剑破开玄色衣衫,留下一道深深血痕,他亦不曾停下脚步。
几步行到草丛前,却只看见一个黑衣人伏在草堆旁,倒地不起的背影。
裴淮光有些犹疑,看向草堆之中。
乌静寻手里握着银针,苍白美丽的脸庞上带着一点血,可她的神情却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
“你……”裴淮光想要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却猝不及防见她从草堆中跃起。
和他抱了个满怀。
一阵狠戾刀光也与他们擦肩而过。
裴淮光还没来得及感受怀中的香馥柔软,就见她十分利索地将手中的银针掷了出去,听到银针没入躯体时人沉闷的哼声时,她才从他怀中抬起头:“怎么样,死了吗?”
被她当作草丛躲避的裴淮光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直起身看了看,动作牵扯到后背的伤口,他却面无表情:“应该是死了。”
剩下二人见兄弟们都死了,正准备要跑,却被裴淮光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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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上来,干净利落地封了喉。
裴淮光握紧刀柄,短时间高强度的打斗与背后的伤口叫他觉得有些疲惫,他正想转过身,送了乌静寻回禅房之后再自己下山包扎,背后被刀剑所刺,边缘都有些卷刃的伤口被一只有些冰冷的手捧了捧。
他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声。
“你受伤了。”方才乌静寻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她还以为是那些黑衣人的血沾染到了他身上,没成想,是他。
女郎冰凉的手指落在伤口边缘,原本让他觉得疼痛的伤口缓和了许多,脊背却不自觉绷紧了。
他背对着自己,那道刀痕却狰狞又真实地呈现在她眼前。
乌静寻虽然对医术感兴趣,但利用毒针、穴位杀人,和直面伤口,都是头一回。
“你的伤口不能等,天热了,容易发炎。”乌静寻想了想,再过去段距离就有条小溪,溪边往往生长着止血疗伤的草药,“西南边,有条小溪,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下伤口,免得祖母看了担心。”
她做事有条不紊,理由条条摆好,容不得他拒绝。
裴淮光沉默地颔首。
路过翠屏藏身的那颗大树背后,乌静寻上前晃了晃她,没醒。
“你下手也太重了。”
刚刚的针都被她惊慌之下丢出去了,眼下手上也没有可以刺激穴位的针,乌静寻只好作罢,快些收拾了他背上的伤口再回来找翠屏。
对于她隐带埋怨的话,裴淮光没吭声。
溪水潺潺,乌静寻拿出绢帕等了半晌,裴淮光还杵在那里,她拧眉:“脱啊。”
脱……脱?!
看着裴淮光陡然间飙红的耳廓,乌静寻深深呼吸,现在她是医者,他是病患。
不将衣裳脱下来,怎么清理伤口?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他就是那样爱犯贱,还甘之……
山涧之间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厮杀, 溪水咽石声潺潺,连绵不断的清风吹散了铁锈腥气,偶有探头探脑的小鹿过来溪边喝水, 见着两个奇怪的人在溪边杵着,也不说话, 也不动作,一双大而澄澈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们,发出几声嫩嫩的鹿鸣。
裴淮光顿了顿,将刀系在腰间,浓密的眼睫垂下,遮住琉璃般瞳孔里闪过的暗光。
那件破损的玄色圆领袍被缓缓褪至半腰处,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和其他颜色变淡, 但仍然存在的伤痕。
身后的人好半晌都没有动作,裴淮光正想回头看她, 后背却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冰凉。
乌静寻用溪水浸湿了帕子,轻轻拭去伤口表面的泥沙污垢, 她努力不叫自己分心,可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那些已经泛白陈旧的伤痕上面瞟。
……眼前这位裴家二郎, 才归家不久,在那之前, 他又在哪里谋生?
“在草原。那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绿, 也有难以翻阅的雪山。”
沉哑的男声响起, 乌静寻才惊觉自己竟然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她没说话,裴淮光望着在日光下浮动跳跃的碎金,像是百十朵金色蝴蝶轻盈落在水面,他想起有一年在草原上没了水源,走了几十里路, 嚼着草根,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水源,却和附近部落的人打了一架的旧事。
“我在那里独自生活了十二年。”裴淮光声音放得很低,若是从前,要他在一个女郎面前说往事装可怜,他定然嗤之以鼻。
但现在,只要能博得她片刻心绪怜动,她细腻冰凉的手指能停在他肌理之上再多一刻,裴淮光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起那些他并不乐意提的往事。
十二年?他今年不过也才十六岁。
乌静寻有些犹疑,但没有接着问下去,在给他简单清理了伤痕附近的泥沙污垢之后,仔细辨认了一番溪边的药草,见有得用的,便扯下包裹在手帕里。
那阵香馥幽幽的气息突然远离,裴淮光转过身,日光洒在他好似美玉的背脊上,顺着光线蜿蜒出一道皎然弧度。
这人脸被染成淡淡麦色,身子倒是白得很。
乌静寻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薄而微翘的唇此时紧紧抿着,瞧着似乎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不过也是,谁受伤吃痛了会高兴呢?
乌静寻将草药拢在帕中,随手拿了块儿趁手的圆石头碾磨,等到差不多了,看了眼仍默默盯着她的裴淮光,没好气道:“转过去。”
白瓷般的身子在她眼前乱晃,有些刺眼。
裴淮光憋着气转过身去,冷不丁问她:“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会独自在外那么多年?”
“我若是想知道,等你阿兄回来问他就是。”乌静寻下意识地刺了回去,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还郁郁的少年周身气场又冷了好几度,连小溪对面偷偷偷窥他们的小鹿也被吓到,撒蹄子钻进树丛不见了。
裴淮光想多和她说说话,可乌静寻明显不想配合,只是处于好心,替他治疗伤口。
想到这里,裴淮光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唇瓣抿得更紧了。
就是想做只在她面前摇尾乞怜恨不得把陈年疮疤都再揭开来给她看,有什么用,旁人有更好的,才不稀罕。
药草糊糊敷在伤口上,带来难以言喻的刺痛,裴淮光没事找事:“嫂嫂即便再不喜我,也不必下手这样重,若是我病了瘫了,嫂嫂可会心疼?”
乌静寻就没见过这样爱咒自己的人。
她手上微微用力,将药草糊糊拍进伤口边缘,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后,才满意地收手:“好了,快将衣衫穿上吧。”
这一身冷白皮肉在山野里可招人得很,乌静寻不想招惹出个什么色迷迷的精怪来。
裴淮光沉默地拢好衣衫,期间因为牵扯到伤口而发出的轻轻哼声瞧着像是馒头夜间睡觉时无意发出的呜咽,幼兽可爱可怜,听起来自然惹人生怜。
他一个长得比她还高壮的郎君……
乌静寻垂下眼,终是有些不忍:“你待会儿回去,歇息会儿便下山回去吧,寻个大夫替你好好包扎一番,天儿热,别发炎了。”
乌静寻说完,深觉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些医者父母心的慈爱,对着叛逆脾气臭的小叔,都能温声细语叮嘱这么一长串了呢。
只可惜,她那叛逆脾气臭的小叔很不好讲话,只皱了眉,似是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嫂嫂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乌静寻没懂他的逻辑:“我何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裴淮光掩好衣襟,那抹晃眼冷白总算不在她跟前乱晃了,人声音却拔高了些:“若是我外出寻医,身边的人大惊小怪将此事嚷嚷出去,老太君她们定然担心,絮絮叨叨念个没完,偏生我这性子又爱往外跑,一来二去,我与老太君她们岂不是要闹龃龉,置我于不孝之地?我今日,也算救了嫂嫂与你那女使一命,嫂嫂竟是要恩将仇报?”
听得他叽里呱啦一阵言论,乌静寻都惊呆了。
平时怎么不见他说这么多话?
见色若春花的女郎红唇微微张着,有些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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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样,裴淮光眼底飞快闪过几分笑,特意压低了声音:“早知道还做什么恩公?没得白白叫人用完就丢。”
……什么叫用完就丢。
乌静寻勉强道:“那你想如何?”
她上钩了。
裴淮光心情陡然间拨云见日,整个人都阳光灿烂起来,只是想起乌静寻还在一旁瞅着他,裴淮光又很快收敛了几分,只怏怏道:“我这样的人,如何能决断呢?还请嫂嫂想想,如何才能不叫老太君她们发现我的伤势,又能叫我快些康复吧。”
乌静寻看着他这副阴郁脆弱的模样,觉得脑仁儿疼。
可人家又的的确确救了她。
最后,乌静寻只能冷声道:“接下来的七日,每晚亥时一刻的时候,你来我院中,我替你换药。”
裴淮光似是十分惊讶地回头望她,偏偏他生得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这样故作惊讶的凝视自上而下,叫乌静寻感觉到一阵被猎者紧紧盯住的窒息感。
“如此,就多谢嫂嫂了。”
乌静寻没接话,她去溪边洗干净手,就准备离开。
裴淮光却不舍得这段只有她们二人的时光,他期盼着再长一些,他夜间难眠的时候也能多些东西可以回味。
“狗儿怎么样了?”
乌静寻迈出的脚步顿了顿,落在堆着碎叶枯枝的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它很好。”乌静寻想了想,补充道,“我给它取了名字,叫馒头,你今后就不要一口一个狗儿的叫了。”
馒头?
少年轻轻嗤笑一声,落在乌静寻耳中,那声短促的嗤笑仿佛化作实质——馒头似乎也没有比狗儿这个名儿好到哪里去。
他哪里知道,那只毛发雪白蓬松的小狗馒头,正好填平了她童年缺憾的馒头坑,她再也不必执念于阿娘的爱了。
可不是寻常馒头!
但其中缘由,乌静寻不准备与裴淮光解释,但她还是觉得他脸上那副轻嘲的模样有些碍眼,于是她故意问:“你的刀,可有名字?”
从前是没有的,可是现在有了。
那个名字从脑海中浮现,只是一瞬,裴淮光就决定是它。
“珍珠。”
在女郎有些愕然的眼神中,裴淮光嗓音懒洋洋地又重复了一遍:“珍珠,它就叫珍珠。”
他放在胸口的那颗紫珍珠隐隐发烫。
乌静寻竟然从他的神情里品出了点儿淡淡的愉悦和……骄傲?
她怀疑地认真打量了一番坠在少年腰间的那把黑得十分质朴低调的长刀,左瞧右想,也想不出这样凛冽庄严的一把刀,能和珍珠扯上关系。
还有,珍珠比馒头又好到哪里去?!
乌静寻意思意思地夸了两句:“想来小叔你真的很喜欢珍珠吧。”她想回去了,正准备抬脚,却听得身后的少年声音沉沉,像是茂密树丛中陡然擦过的风,落在耳朵里,有些莫名地发痒。
“我从前没有见过珍珠。”
“是你给了我第一颗珍珠。”
是让他后知后觉的那颗珍珠,真正的主人。
猝不及防望进少年深邃熠熠的瞳孔之中,乌静寻下意识移开视线,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是吗?那颗紫珍珠是挺贵的,你留着,以后给弟媳也挺好……”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飘忽,眼神也偏向别处,明显是一个抗拒的姿态。
她在抗拒他话里隐约的可能。
裴淮光却不想就此放过她,放过这个机会。
“嫂嫂说得好生有趣。你送我的珍珠,又要我转手送给我,未来的妻子。”裴淮光昳丽眉眼间像是压了层层不化的冰雪,削薄了他张扬眉眼之间的微微愉悦,显出一股莫名逼人的阴沉来,“那按照嫂嫂的意思,你送给阿兄的东西,他也能一声不吭,转送给我?”
这逻辑怎么会通?
乌静寻皱眉,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我只是顺嘴提了提,你想自己留着,又或者不想要了,都随你。”
她转过身去,少年冰沉中带着些委屈的脸瞬间抛掷脑后,看不见,却能听见他的声音。
“这是嫂嫂第一回送我,也是唯一送我的东西,我怎么会丢。”他怎么舍得。
“我不像阿兄,福气好,能得嫂嫂亲手绣的腰带、香囊,也得不到嫂嫂满含真心诚意刻的平安佩。”明明这些话、回忆光是在心头浮现就叫裴淮光觉得痛苦难忍,但他还是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就连一颗珍珠,你也不舍得叫我留下吗?”
……什么东西,越说越糊涂了!
乌静寻头也不回,裙摆擦过犹带着湿润露珠的花叶,声音冷冷淡淡,好像刚刚还称得上融洽的几句交谈从未发生过一般。
“我没有那么小气,那是送给恩公的谢礼,你该收下。”除了这一层感激之情,什么都没有。
后背传来的灼痛感越来越强,裴淮光抿紧了唇,几步追上她。
“我同你一块儿回去?”
乌静寻却又拉开些与他的距离,姿态高彻冰冷:“不必了,若是叫人看见我们前后脚出去,说不准会有闲话。”
先前邀他一块儿进山的时候怎么不顾忌这个?
裴淮光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她应当是想找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同他掰扯清楚,叫他少贴上来给她增添烦恼。
他现在不知那场刺杀是好还是坏。
裴淮光闭着眼睛想都知道她原本想说什么,一时之间情绪愈发低沉郁郁:“有闲话?你我叔嫂二人,上山采药而已,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何惧流言?”
现在他倒是会用这些话来反呛她了。
乌静寻冷笑一声,脚步未停。
见她脚步愈发急促,裴淮光却轻轻松松地就能追上去,声音特意压低,在寂静丛林间莫名萦绕出些暧昧与不怀好意。
“嫂嫂这样紧张,难道是问心有愧。觉得我们之间不清白,不坦荡,才怕人说?”
乌静寻努力不去听了,可他的声音如风吹丝弦,响个没完。
她停住,恨恨回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一种鲜活的不悦:“小叔,你是不是受伤害得脑子烧糊涂了?还是快些回到寺中,求住持给你些香灰泡水喝了下肚,免得烧糊涂了,变成癔症,那就不好了。”
说完,她双手捂着耳朵,快快地走了。
好似身后有着什么以音惑人的公狐狸精一般。
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裴淮光垂下眉眼,他倒宁愿这是病症。
要是能治好,他也不必那么痛苦了。
他没有再追。只是看着那抹淡绿身影匆匆而去,伴随着那个叫做翠屏的丫头叽叽喳喳的惊叫声,两人绕路回了禅房。
自然要绕路,那十几具尸体横在那儿,实在晦气。
裴淮光拎着他新鲜出炉拥有了名字的珍珠刀上前,挑下那些黑衣人包面的黑巾,又仔细查探了一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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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其然,这些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但他现在就需要一些张不了口的东西,帮他把火烧得再大些,引出帝王愤怒的时候,烧的人也就越多。
一声清啸响彻丛林,许多鸟雀被惊得振翅高飞,迎来了这片即将不再平静的丛林。
·
同云淡淡,微月昏昏。
因着老太君与住持探讨佛法入了迷,大手一挥决定明日再走,乌静寻便也陪着她留下。
她披着一件青色明华绸大袖衫,望着天边的明月,清冷的月光落在女郎姣好容颜上,无端多了几分疏离于俗世的出尘。
翠屏现在还觉得脖子疼,见乌静寻安安静静站在廊庑下赏月,凑过去问她:“娘子,怎么不见裴二爷?”
大慈恩寺香火虽盛,禅房修建得却也只是能住而已,庭院里的石板因为年久失修,中间凹了下去,积水其中,圆月倒映在其中,水波随月动,美人髻边垂下的发丝也跟着轻轻拂动。
“我也不知道。”前些时候用素斋的时候,老太君还抱怨二郎又不知跑去哪里弯弓射箭打麻雀儿去了,乌静寻对此一声不吭,只替老太君布菜盛汤:“大慈恩寺的僧厨手艺果真不俗,这碗山鲜菌子汤味美汤浓,又不油腻,祖母可以多喝些。”
儿孙一个二个都不叫人省心,可她的孙媳妇儿人生得美貌,还体贴孝顺。
老太君转瞬就将裴二郎抛掷脑后,和孙媳妇儿和和美美地用了一顿素斋。
乌静寻有些懊恼,若不是那伙黑衣人扰事,她就能和裴淮光再次坚决地表明心意了,何苦再累人磋磨时光,去想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儿?
她正出神,就听翠屏嘀咕道:“二爷下手也太重了些,娘子你瞧,奴婢都快成歪脖子树了!”
乌静寻瞧她果真扭着脖子十分痛苦的样子,伸手探了探,犹豫道:“要不然,我给你扎两针?”
她从前倒是跟着乌府的府医学了些针灸之术,却还没有实践过,一时也有些犹豫。
翠屏飞快地点了点头,可这阵动作又牵扯起一阵疼痛,唬得她连忙拉着乌静寻的手进屋扎针去了。
翠屏哀哀叫唤半晌,乌静寻不得不摈弃杂念,专心给她施针,见翠屏捂着脖子觉得歪脖子之症松和了许多,又开始活蹦乱跳,积极地帮着她将针剽过火消过毒之后收好,乌静寻便也对这次的施针救人行为表示满意。
说到救人。
禅房内的支合窗只用薄薄一层纱纸糊着,乌静寻看着窗外模糊的月色,托着腮发呆。
现在天这样热,他不尽早去医馆敷药疗伤,伤口迟早会发炎溃烂。
月孤明,风又起。
夜色奔袭之中,有一人骑着白马上山,守门的小沙弥头一点一点,见一俊美男子立于高头大马之上,气度威仪不似寻常人,瞌睡也醒了一大半,对着他行了一个佛礼:“檀越,您——”
裴淮光与雀鸣卫的人将那些尸首运下山去,又捏了个局叫真霁道人自个儿钻了进去,被当作偷尸炼丹的邪修被投进大牢之中。因着真霁道人是荣王进献给天子的人,此事一出,想必天亮之后就会有不少弹劾荣王行事不诡、有伤福祇的奏章如雪花般飞到周庆帝的桌案上。
办完了事,裴淮光草草回到雀鸣卫的值房里换了药,生肌疗伤的特制伤药接触到伤口处陡然从骨髓升起一阵细密难忍的疼痛,他却面无表情,简单包扎了一番伤口,擦洗后换了身衣裳就骑着马出去了。
大慈恩寺留宿的香客不少,老太君因为身份贵重,和乌静寻一块儿住在靠近后山的西禅房,但也只是二进的小院儿,胜在清幽安静,少有人扰。
此时天光熹微,山那边逐渐升起的亮色逐渐将浓郁夜色吞没,露出一点儿迢迢曦光。
裴淮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翻墙进去。
只行至不远处的一个小亭,看着白露暖空,宿夜的雾气朦朦胧胧,直照得人眼底发晕。
直至天光亮起,毫不吝啬地朝他也撒些炙热温度,裴淮光才听得不远处的院子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出来的是在老太君身边儿伺候的秀姑,她眼神儿好,看见裴淮光孤零零地立在亭子里,眉上、肩上都积着一层薄薄的露,有些心疼地用手帕给他擦了擦:“我的好二爷,怎么在亭子里立着?里边儿有空着的禅房呢。”
裴淮光躲了躲她的手,扭过头去,冷冰冰道:“这样于理不合。”
秀姑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扑哧一笑:“二爷说笑呢,那院子是二进的,您和侍卫一块儿住在一进,不就好了?在这儿等了多久了?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熬碗姜汤去。”
秀姑说话做事风风火火的,裴淮光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她步伐又快又稳地朝着寺里的厨房走去了。
等到乌静寻去到老太君所居的上房时,见到面色莫名有些红润的裴淮光,有些意外,脚步顿了顿,问候过老太君昨夜睡得可好之后,礼貌地看向裴淮光:“小叔呢,可习惯山中禅房?”
她其实并不知道裴淮光昨夜回来了没有,也不知道他在被自己狠声斥责之后去了哪儿。
……总不可能躲在林子里哭了一宿吧?
乌静寻暗暗想着,刚刚见他面色发红,难不成是真发烧了?
裴淮光咳了咳,因为姜汤辛辣而浮上的红晕同样扰得他有些不自在,对上乌静寻时语气没有多热络,只道:“多谢嫂嫂关心,我很好。”
话音刚落,就被老太君从后边儿拍了一巴掌,许是刚好拍中了他的伤口,乌静寻见裴淮光刚刚还有些许红润的脸陡然又苍白起来,既有些不忍,又很想笑。
老太君瞪了眼这不省心的孙子,将他在外边儿亭子站了大半夜的事儿给说了出来,同乌静寻狠狠抱怨了一通:“这孩子是不是心眼有点儿轴?”
乌静寻眼眸微弯,正想点头,却无意捕捉到裴淮光望向她的,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这头就怎么也点不下去了。
承认他性子轴,那也不就承认了他对自己那心思绵绵无绝?想想就让人心烦。
乌静寻怕他又招惹自己,在离开大慈恩寺前又去佛前求了象征平安康遂的红绸,借了笔墨,准备系在寺内那颗据说有几百年历史的大槐树上。
老太君自然是乐见其成,见孙媳妇儿红着一张小脸,笑眯眯打趣道:“哎哟,瞧瞧咱们静寻,可真是有心了。待晋哥儿回来,我可得和他好好说道说道,要是他对你不好,这老槐树都头一个不答应!”笑完,她又促狭道,“写了什么?可能念给我老太婆听听?”
乌静寻被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眼风轻飘飘刮过站在一旁,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少年,声音如珠玉坠盘:“也没什么……不过是希望我与夫君青松皓鹤,绵绵度岁。”
老太君慢慢品了品,被这里边儿绵长的情意给逗得更乐了。
裴淮光虽不懂这两句话的意思,但见女郎面若桃花,老太君笑得见牙不见眼,就知道这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偏生他那好嫂嫂还要作出一副又羞又怯的模样看向他,声音洋洋盈耳:“只是那大槐树上矮些的树枝都被人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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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了,我想将它系得高些,来日我同夫君还愿时,也能瞧得更清楚些。只可惜我人笨手短的,恐怕是系不好,不知道小叔可愿意帮我这个忙,将红绸系得高些?”
裴淮光面色沉沉。
老太君只当他是被山夜积露给冻着了,又拍了拍他:“你嫂嫂开口了,还不快去!”
乌静寻从善如流:“如此,多谢小叔了。”
裴淮光皮笑肉不笑地接过红绸,他不愿细看,两行娟秀字迹浮在上边儿,瞧着倒是诚心诚意得很,还知道叫他找高些、没什么人挂着祈福幡的树枝系好。
裴淮光臭着脸将那寄托了乌静寻美好情思的红绸系在高一截的树干上,听着她们在底下嘀咕着这是不是站得还不够好,手上用劲,将那红绸打了个奇丑无比的结。
来日有空,他定要亲手将它揭下!
刺激裴淮光的目的达成了,从下山到回裴府的一路上裴淮光都很安静,没主动找茬,乌静寻很满意,看来能安生上一顿日子了。
只是这安生的时间着实太短些。
从山上下来,乌静寻体谅翠屏与紫屏也累了,今晚没叫她们守夜,只叫馒头睡在脚踏上。
半夜时分,原本垂着尾巴睡得正香的馒头听着动静,对着来人恶狠狠地呲牙,企图用自己凶恶的一面吓退敌人!
但敌人丝毫不惧,迎面给它一个爆栗,低声道:“看清楚我是谁你再咬,傻狗。”
馒头迷茫的大眼睛眨了眨,甩了甩睡得有些炸的毛,似乎清醒了些,嗅了嗅来人的气息,乖乖收了牙,对着裴淮光摇起尾巴。
总算没枉费他那段时日天天拿着肉骨头教它认爹的辛劳。
乌静寻听见动静,馒头呜呜撒娇,她伸出手掀开床帐,见裴淮光立在房中,一时不知道该疑惑是自己白天使的那出还不够叫他清醒,还是该疑惑自己下手太重,将人刺激得有些疯了。
“你来做什么?”
月光袅袅,透过纱窗投来一室香雾空蒙,裴淮光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一脸戒备,忽而笑了。
“嫂嫂不是说叫我来寻你换药?为何我来了,嫂嫂却要做出一副遇见登徒子了的惊恐模样?”裴淮光慢条斯理地捏住狗嘴,不叫它叫多了惹得人过来,见女郎瓷白面庞上慢慢浮现淡淡晕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还是说,嫂嫂只是随口哄我玩儿,其实只是想快些打发我走?”
乌静寻蹙眉:“你先到屏风后边儿去,我随后就过来。”
裴淮光明知故问:“过来做什么?”
乌静寻只觉得遇上这人,自己前十几年憋着的气性都被调动起来了:“还能做什么?给你换药。”
裴淮光得了这个回答,似是十分满意,牵着突然格外乖顺的馒头出去等她。
乌静寻胡乱扯了件玉色绣折枝玉兰大袖衫披在身上,绕过屏风出去,见裴淮光要点灯,心里一慌,急急走过去:“别点灯。”
女郎香馥沉沉的气息忽然充斥周身,裴淮光喉间一紧,声音也跟着放低了些:“为何?”
为何,这人还好意思问为何?
若是他在翠屏她们入睡前过来也就罢了,贴身女使替她遮掩些,上个药也花不了什么功夫,快快弄好了打发他走就是。可现在深更半夜,若是叫人发现她们叔嫂共处一室……
她的名声怕是真的不能听了。
乌静寻懒得搭理他,只随口道:“灯油贵,能省就省吧。”
借着淡淡幽微月光,乌静寻寻来伤药白布,回来见裴淮光还愣在那儿,不由得蹙紧眉头:“还愣着做什么,脱衣裳。”
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裴淮光褪下上衫,漫不经心地想着之前在香玉楼听着一个恩客对着娼妓,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来,少了些油腻风月之情,只剩下秋日霜月的冷淡。
一晃,阿兄都快去了一月了。
背上疼痛阵阵,裴淮光却还有心思开玩笑:“嫂嫂在这儿连蜡烛灯油都要省着用,是我阿兄抠门,不给你留家用?不若来我那儿,我的一切都能交给你……嘶。”
乌静寻故意将蘸着伤药的棉球往他伤口里狠狠戳了一下,见那冷瓷一般的颀长躯体立刻僵了僵,心里憋着的气总算舒畅了些。
裴淮光缓过来之后,看了眼打瞌睡都快睡在他腿上,嘴边还有可疑亮晶晶的馒头,语气不明道:“明日我还来?”
作甚疑问语气,反正他也不会听她的。
乌静寻有些困倦,手上动作还是尽量快了些:“你可是属猫的?”
裴淮光下意识道:“我的属相和你一样。”
乌静寻有些不雅地瞪了下眼睛:“我可没有熬夜的喜好。”也就她这位小叔,整日里行踪成谜,昨夜在山后亭子里占了大半夜,今日白天还能精神奕奕,甚至大晚上了还有精力翻墙来叫她替他换药。
有这精力,难怪他伤口恢复得都要比常人快一些。
“好了,你快走吧。”乌静寻实在不想叫人发现,也不好解释为何深更半夜独居的长嫂会和血气方刚的小叔子独处一室,“走的时候小心些。”
哪怕知道她这句话并非真的出自关心之意,裴淮光还是觉得满足。
满足之后就是空虚。
他快速翻过围墙,落在竹林里,望着挂在疏桐之上的圆月,喃喃道:“温都苏,你怎得就爱犯贱?”
偏生又是这样自知,而甘之如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月华柔和, 又如山窗初曙,透纸黎光。
翠屏有些困顿地揉了揉眼睛,见乌静寻还在灯下看书, 不由得感叹,看来不是佟夫人逼迫, 她们娘子是真的抱着一颗诚恳的好学之心!
若娘子是男儿身,可以参加科举,那还有大公子什么事儿?
紫屏拿着剪子去剪烛芯,见灯花嘭得爆了一声,轻声道:“娘子看了一日的书了,早些歇下吧。”
是她不想早些歇息吗?
偏生这中间的缘由又不好和紫屏她们直说,乌静寻只好借着看书的机会熬久些, 见两个女使脸上都露出疲倦之色,她正好叫两人都回屋歇着, 不必守夜了。
紫屏有些担心:“昨儿个娘子也不要咱们守夜,今儿又是这般。娘子心善, 可奴婢与翠屏怎么能忘了分内中事?”
翠屏也跟着点头,又有些忧虑:“难不成娘子是嫌弃奴婢打的小呼噜太响?”
乌静寻莞尔, 素面丽容的美人微微笑起来,霎时间淡去了她先前沉浸在医书之中周身萦绕的避世清冷之感:“没有的事儿, 你们白日里忙活了那么久, 我只是看看书写写字而已, 晚上自然该你们多歇歇。”
紫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乌静寻坚定地赶回屋歇着去了。
再不走,她担心裴淮光与她们俩撞上。
翠屏她们也催着乌静寻放下书上床歇息,将玉香花串水草纹罗帐放了下来,又吹灭了屋内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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