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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烛台,整个殿内点着无数烛火。他的阿珉跪在这殿里面,慢慢地从一处膝行到另一处,只为将将尽的烛光换盏或重新掐明。阿珉就这么跪遍了每一个角落,维持着没有任何作用的灯火通明,像信徒在求取神灵的指示,却什么都没得到。
白日里,他踱到宫苑里,看正中央与四周花团锦簇格格不入的菜地。阿珉站在边上,挽起了衣袖和裤脚,亲手示范,教两个小内侍和小宫女如何播种。埋土之后要浇水,再撒些肥料。转眼之间菜苗长成,阿珉把着镰刀将其收割入篮,擦了擦额角的汗,望着满满当当的菜篮,欣慰笑起,便让人将新收割的鲜菜送到膳房了。于是晚膳时,他就有了口福。
再之后,他步到膳房,又看到了阿珉。这次,换成了内侍宫女们把他围在中间,教他如何熬住一锅大巧不工的鸡汤。阿珉身上系着围裳,专心致志地切肉加料,专心致志地添柴,在如此不断的专心致志下,嘭的一声,锅炸成了两半。阿珉挠挠头发,十分苦恼,但在周围小内侍们昧良心的鼓励中,他很快重新振作精神,继续开始祸害下一口铜锅。
宫苑的亭中,阿珉在教琅轩兵法,娓娓道来,眉目温柔,都不像个教兵书的先生,像个父亲。
还有汤泉,还有,自己的枕边……
这些场景,生动地展现在自己面前。可一旦他试图靠近,或伸出轻颤的手去触碰,这些画面便如云烟一般,消散殆尽。
几个晚上,他闭眼入睡,都是那个梦。阿珉是回来了,可他浑身冰凉地躺在棺里,颈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他翻入棺中抱着阿珉,想将自己的温度渡给他,却怎么都捂不暖。惊醒过来,总觉身边似有一个影子将自己肩膀轻轻拥着,手掌抚平了自己紧皱的眉,好像下一刻就会开口关切:“王上做噩梦了吗?那臣抱紧一些,这样王上能睡得更好。”
一转眼,那影子也消失不见,变成了场空。原来他王榻上始终只有他一个。
元无瑾明白,自己魔怔了,快疯了。
如果梦变成真的,如果去追王剑的人还是没有赶上……如果阿珉,还是变成梦里那样,才回来……
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也不敢深想。
他只敢去想,阿珉好好回来了,或者,仍是比较生气,不肯回来,依然气鼓鼓地前往南郡。
若他肯回来,就认真道歉,把靖平君之位还给他,还有,今后……再不任性,什么都依着他。以前是阿珉索求自己的喜欢十几年,他求得太累,不想再理自己,以后就反过来,自己去求他的喜欢。阿珉过去能做,自己也是能做的,哪怕让自己同样做十几年才能求回来……也是可以的。
倘若,阿珉太过生气,仍旧去了南郡,也没关系。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人还在,怎么着都还有希望。这样或许十几年不够,那就二十年三十年,日子很长,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那个梦绝不会成真,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他现在都已经快疯了……没有阿珉,他不行的。
一个月过去,仍未收到消息。追回王剑,这是个来回的过程,何况小全一行人始终在往南走,时间拖延,可以理解。
养了一个月病,元无瑾重新上朝,看了一番元琅轩监国的成效。琅轩虽还是少年,理政却很是不错,众臣交口称赞,夸得元琅轩脸都通红,很不好意思。
元无瑾目光定在众臣右列,武将的第一位。
以前这个位置,只属于阿珉一人。每次四海归一殿朝会,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阿珉。这里好近,阿珉低眉谦卑的容色、阿珉战甲上的光泽、阿珉衣上的褶皱、阿珉指节分明的手,从上往下,以君王俯视臣子,什么都看的一清二楚。
现在,他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