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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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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打车到美食城。

美食城店铺繁多,挑花了眼,两人绕了一圈,最后挑一家门头还算敞亮的烧烤店走了进去。坐下,点餐,沈辛人爽快,问了梁承喜好之后,哗哗哗点了一堆。

梁承忙说:“说好了我请客啊。”

沈辛笑,“明天你请。”

刚点完,手机铃声响起,是谢恍的电话。

沈辛示意她接,同时起身去冰箱里拿饮料,遥遥喊了一声:“喝酒吗?”

梁承捂住电话,“来点儿啤酒吧。”

却被那头的谢恍捕捉了个正着。

“喝酒呢,”极尽轻描淡写,却是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客户吗?”

“不是,朋友。”

正说着,沈辛年轻爽朗的声音到了近前,“这个牌子的行吗?尝尝?”手里拿着贵州当地的啤酒品牌。

“好。”

电话里醋坛子翻了一地。

谢恍手里夹着支烟,边说:“男的啊。”

自觉说得云淡风轻。

“怎么样,顺利吗?”

“还行。”

梁承的回答言简意赅。

再多说两句,梁承却说:“晚一点再跟你说。”

说着,电话便被挂断。

谢恍手里的烟一抖,随风飘出几粒火星子,很快便隐没在夜色里。他自觉没趣,将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梁承随手拍的几张照片反复看了几遍。

哎。

这漫漫长夜。

干脆去健身房跑步吧。

跑就跑吧,还对着窗玻璃拍了张健身的剪影,难得地发了条朋友圈。

宋立秒回:【大晚上的发什么骚?】

陈云龙 回复 宋立:【注意用词,是发情!】

宋立 回复 陈云龙:【上次那个小梁妹妹是伐,懂了~】

陈云龙 回复 宋立:【上道儿哦!】

郑意浓:【身材不错】

陈云龙 回复 郑意浓:【错失一个亿哇?让你早点下手!】

谢恍刷了刷回复,思忖良久,删了。

群里却又炸开了锅。

宋立:「怎么删了?」

陈云龙:「还真删了啊,那我们小梁妹妹岂不是看不到了?可惜啊。」

宋立:「老谢这是认真了?铁树开花?」

谢恍勾着唇角打字:「嗯。」

群里安静一秒,忽然齐齐接龙,刷起一串「哟——」

宋立问:「这小梁姑娘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谢恍摁灭手机,没再回复。梁承或许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只是特别懂得钻他的心。他就是喜欢她生机勃勃,永远不认输的样子。

至于照片嘛,还是适合单独发。

咻——

就发了出去。

直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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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承才给他回消息:「(捂脸)」。

谢恍收到消息咧开嘴,梁承有时正经得可爱,他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哗哗水声溅在听筒。

“正准备洗澡。”她情绪不太高,“怎么了?”

“想听听你声音。”

那头梁承轻笑一声,“早点休息。”

闻言,谢恍压着嗓子说了几句无意义的情话,想哄骗梁承说两句,却骗不出来,方才不甘心地挂了电话。

睡不着,再抽根烟吧。

忍一忍,下个周末很快就到了。

其实梁承累是真累,但情绪不高另有缘故。

方才夜宵时,沈辛给了个提议,叫她久久无法入眠。

原本是喝着酒,互相诉苦。

沈辛说自己年初升职,从经理升任总监,事务繁多,压力巨大,他性格这样大大咧咧的人,还经常睡不着觉。说了一篓子话后,自觉有些话多,将话递给梁承,问她最近如何。

梁承淡淡笑了笑:“这可能是我在这个公司参加的最后一个招投标了。”

原本在帮她添酒的沈辛,闻言顿住了手。

他问怎么回事。

梁承无意修饰自己,如实说了一些。饶是如此,也说得氛围直落。沈辛的抱怨多少算是甜蜜的烦恼,而梁承却是受足了欺负,偏她说起这些,一副淡然的模样,更是叫人不忍。

待她话音落,他忽然抬眸问:“你想不想来我们公司试试?”

眼神真挚,不似玩笑。

梁承惊讶地望住了他。

在她心里,沈辛所在的公司高大上,以她充其量中专的学历是很难攀得上的。且离家远,北京呢,一年能来回几趟呢?

沈辛似乎能洞穿她的想法,他表示,自己手里头有一点用人权限,所以学历经历都不是问题。

至于距离。

“其实北京离苏城也不算很远,半天就到了。像我们出差,经常在路上,这点距离真的不算远。而且就近有客户,也可以抽空回家,非常灵活。”他说得相当坦诚,帮她一一分析利弊。

“苏城的广告公司,据我了解都很一般,接触到的客户类型非常有限,方案也局限呆板。我们公司虽不如4A公司规模大,但资源不错,平台也有优势。即便你以后不想干了,或者干脆想回苏城,跳槽到甲方或者乙方,都是你简历里面浓墨重彩的一笔,一定比现在的经历更有优势。”

瞌睡来了有人递枕,说实话,这个提议着实令她心动。

苏城的广告公司大多不成规模体系,瓶颈就在那儿,就业渠道狭小。跳出苏城,往更大的平台,她有试想过,却从不敢深想。

而今,这个机会竟主动送上了门。

她望着沈辛笑盈盈的脸,一时觉得这不太真实。

“可是为什么呢?”她问,“我,我其实挺普通的吧。”

沈辛笑,“不要妄自菲薄,你外表优越,能力又强,只是缺少一个好的平台。况且,我们的确很有缘分,这种工作机会我也不是随随便便给人的。”

见梁承犹豫,“没事儿,这事儿得慢慢想,别着急,你可以先来我们公司看看,就当考察。”

梁承点点头,同他碰杯。心想,或许沈辛只是今天同她玩笑一句,明天就忘记了呢。

第二日,所有参加招投标的公司都跟着甲方生熬了一整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早早回酒店休息了。

结果要一周后才会公布。

隔天,他们一同赶赴机场。

机场告别时,沈辛却再度抛出橄榄枝,“公司地址一会儿我发你微信。”

这时,梁承才觉得,沈辛是认真的。

可是……这是要去北京呐。

从小到大,念什么学校,做什么工作,宋美英帮不上太大的忙,因此向来是她自己拿主意。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她没有办法不去考虑许多事情。

从客观方面看,北京离家远,生活成本高。租房、通勤都是费用,即便工资高一些,将成本平摊之后,到手工资其实差不多,生活品质还矮上一截。

从情感方面来说,家人和朋友都在苏城,跑北京那么远,人生地不熟,一切从头开拓,何其困难。

还有……谢恍。

她不得不顾虑到他。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尽力挽回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好似屋子里头的蛛网,总是不容易结起。如果现在她就此去了北京,那这蛛网恐怕就永远断在那儿了。

她想了想,干脆发消息给他。

「这个周末什么时候见面,我也有话跟你说。」

回到苏城之后,她却坐不住,一旦确定要走,公司里每一秒都叫她难以忍受。

韩敏文偷偷告诉她,周一开例会时,宋孟山当着全部人的面说,成辉那边合同估计要黄了,梁承根本没有搞定客户。会后,郑意浓把他单独喊到办公室里,过了好久,宋孟山哭丧着脸出来,说郑意浓朝他发了好大的火。

梁承听着,却不知是谁夸大其词,她从未见过郑意浓发火。

至于成辉的合同,她在想,不签更好。

终于捱到周末,可以和谢恍见面聊一聊工作的事,可是谢恍却发消息,因事没办完,他被绊在了广州。

她纠结片刻后,干脆买好了第二天北上的高铁票。

她跟自己说,她只是趁这个机会出去看看,长长见识。

【54】赌徒

火车拖着长长的尾巴慢悠悠停靠。

梁承被人潮拥着出站,走在被忙碌填满的通道里,感受着首都匆促的风。

前年的深秋,她曾来这里参加一场释标会,起开了真正意义上的职场的瓶口。那时的她,青涩、懵懂,对于未来的一切都充满着希冀。从未想过,两年后的自己,会跑到首都来挣条生路。

她以为沈辛所在的公司会让她失望。

可是并没有,他们公司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好。

敞亮的办公大楼,整齐的格子间,用英文写就的工牌,飘满咖啡香气的茶水间,干净的卫生间——每个格子里都装满了卫生纸,洗手台旁装着厚实的擦手纸……

她知道一个公司不能仅仅看这些表面的东西,可是……

她去的那天,恰好贵州旅游项目出了中标结果,中标公司正是沈辛所在的一乔传媒。

她听见沈辛在用她所陌生的术语和同事讨论着她所熟悉的项目,又抬头望了眼穿梭在格子间轻声细语但井井有条的人们,他们令她想起郑意浓。

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么?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简简单单用金钱丈量,也靠知识构成,靠认知加码,靠一点一滴的积累。

人生那么宽,她不过跨出了一寸之地。

临走时,沈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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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在北京等她。

她点点头,同他告别。

北京的马路边,高大槐树葱茏,梁承站在投影里,任由一波一波的尾气卷着热浪,将自己湮没。她眯着眼感受着首都的阳光,感受着自己的渺小,以及在胸腔内缓慢膨胀的野心。

回去的高铁上,梁承收到了成辉策划的消息,合同盖章流程已经走完。

她一丝不苟地回复:「好的。」

随后,在备忘录里编辑离职申请。

以成辉的签约作为她在上声传媒工作的收尾,不可谓不漂亮,长期盘踞在胸口的委屈与抑郁一扫而空。

钱影帮她办理了离职,一一确认未发放的薪资和奖金。这会儿,公司倒大方,刚刚签约的成辉也计算进去,没有克扣一分。

待梁承确认签字完毕后,钱影说:“这几天,你把手头的客户交接完,就可以走了。”

梁承点点头。

她的确得去好好交接。

韩敏文第一时间微信她:「你离职了?真的假的?!下家找好了吗?」

「还没确定,等确定了跟你说。」

「没确定就提离职,你傻不傻啊?」

除了亲近的朋友,梁承并不打算向旁人透露自己的去向。

她想,自己是不是变了,变得腹黑了。

周六下午,谢恍约她看话剧,孟京辉的《两只狗的生活意见》。

内容关乎理想与现实的碰撞,观众席上频频欢笑。

黑暗中,谢恍探出手,悄悄将手指插进梁承的指缝间,随后紧紧一握。梁承没躲,这令他感到意外。转头看她,虽不真切,但总觉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笑意。

两个小时的话剧,直至演员鞠躬散场,都没讨到他俩的掌声。

散场时,他们坐在原地等待他人先撤。

梁承挣了挣手,没能挣出,手心里热烘烘的,捂住了汗。

“睫毛掉进眼睛里了。”她眨眨眼说。

“哪只眼睛?”谢恍这才将手放开,低头查看。

谁知梁承甩了甩脑袋,说着“没事没事”,迅速起身跟上人群。她边从座位撤出到阶梯过道,边笑着回身看谢恍反应,不当心撞在后排往下走的人身上。

梁承微低着头,连连歉意,却发现眼前的脚顿住不动,一抬头,是张无比熟悉的脸。

竟是程默。

只见程默眼带戏谑,瞄着她和她身后的谢恍。

“好久不见。”

那眼神里,夹杂着挑衅与嘲讽。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站着个短发女人,长相平平,但挺有气质。

“谢总!”

“张总。”谢恍冷淡的声音就贴在梁承身后。

竟也是认识的。

两厢顿住,点点头,潦草地寒暄几句,步出演艺厅。

大厅里空气畅快些,梁承有意慢下脚步,说去下卫生间。谁知被称为“张总”的短发女人听见,也说要去,颇为自来熟地走到梁承身边,问她有没有带姨妈巾。梁承翻了翻包,还真翻到了一只,递给她。

上完厕所出来,洗手时,女人问她:“你跟程默认识啊?”

“……嗯。”

“他人怎么样?”

梁承揣测着看向镜子里的她,“什么意思?”

“就是程默这个人,你了解吗?”

女人对着镜子,擦了擦口红。距离近,梁承这才发现,她眼尾有细纹,恐怕比看上去年纪还要大一些。

“不了解。”梁承本能地摇摇头,但须臾又想了想,说,“他是我很多年的邻居,可我还是不了解他。”

女人不知她何意,挑着眉,也从镜子里看她,目光带着审视。

梁承扮做无辜模样,笑了笑,“心思深,看不清楚呢。”

走出洗手间时,剧院喇叭骤然撕裂,扯出一长串锐利声响。

梁承本能地捂住耳朵。

几乎同时。

她看见不远处的谢恍,面露狠戾,猛地一下揪住程默的衬衫衣领,盛气凌人地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往后推,力道之大,推得他连连倒退,整个人被直直地搡在剧院墙面,发出很重一声闷响。

打得程默措手不及。

大厅里来来往往都是来看话剧的人,见打起架了,浅浅围出半圈来,张望着看热闹。

程默面部赤红,喘着粗气,反手就是一拳。拳头落偏,堪堪划过谢恍躲避的侧脸,还未反应过来,又被谢恍闪身制住。谢恍学过几个月的拳击,反应快,将胳膊肘狠狠抵在程默的脖颈间。

梁承快步跑上前,只听见他恶狠狠地放话:“见你第一面,我就想揍你。”

嗓音低哑,语气冷得骇人。

被压在墙上的程默几乎喘不过气,脸憋得更红,却还要逞强说:“说句实话,就这么不爱听。”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梁承身后的女人。

只见女人淡淡一笑,“谢总,还是松开吧,搞出人命可不好。”说着,她指指周围一圈的摄像头,又指指梁承,说,“影响不好。”

谢恍回身,深深地看了梁承一眼,这才缓慢地松开手。

他的眼神叫她心中一凛,她还从未见过谢恍这样。

松了劲,程默终于能够畅快喘息,他眼里布满血丝,头发凌乱,看上去很是狼狈,他对方才劝话的女人说:“报警吧。”

女人并不动作,“我不是你的下属,想报警,你自己报。”

说着,转身便走了。

只留程默站在原地,进不是,退不是。他走过梁承身边,冷笑着耳语:“成辉怎么签下来的,你心知肚明。”随后,拖着步子去追女人的脚步。

望见他们远去,人群方才颇为遗憾地散了。

有谁缺德地说了句:“这不比刚那话剧好看吗?”

待人群散尽,谢恍方才转过另外半张脸,却叫梁承吓了一跳。

方才程默还手时,手里捏着车钥匙,钥匙上挂着的金属环刮破了谢恍的脸颊,拉出好大一条口子,正汩汩地往外渗血。

谢恍的原计划,看完话剧之后去吃饭,他已提前订好餐厅位子。

这会儿全被打破。

他被梁承强行拖着,去附近药店买了碘伏酒精之类。阳光下,她皱着眉看他脸上的伤口,叹口气道:“去我家吧?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不用了。”

“顺便尝尝我做的菜。”她歪了歪脑袋。

谢恍抬手摸了下伤,“行。”

长腿蜷在梁承狭小车内分外憋屈。

剧院离梁承住处不远,不过十分钟的车程。

车内,梁承问:“程默跟你说了什么实话?”

“没什么。”

“是说我靠你的关系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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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成辉吗?”

谢恍挑着眉,侧头看她。

这时,他才发觉,今天的梁承似乎不太一样。她将长发高高挽着,露出修长脖颈,神情间淡淡的,有些说不出的成熟。

“是吗?”梁承再次追问。

他没有说话,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想起方才的情形,就挤不出一丝笑来。

是程默先起的挑衅。

向来深埋心思的人,不怀好意地走到他身边,试探他:“谢总,成辉跟梁承签约,听说是你在中间牵线?”

“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谢恍拆穿他。

程默笑了下,冠冕堂皇道:“谢谢你照顾我们家梁承。”

“你们家?”

“是啊,我跟梁承关系一直很近。”

“呵。”

兴许是谢恍的不屑触怒了他。

只听他忽然压低嗓音,慢悠悠地道:“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想上她。”

神情是那么猥琐。

车子过窨井盖狠狠颠了一下。

谢恍回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怪自己当时出手太晚。

见他不答,梁承干脆扭响了车载收音机。她想,程默自飘了之后,人愈发张狂,狗嘴里自然吐不出象牙。而她满腹心事,斟酌着该在什么时候开口。

夏日的顶楼是天然桑拿房。

隔了许久,空调才滋滋地吐出凉气。

客厅小,一张二人沙发紧贴着墙根放,梁承一只腿半跪在沙发上,专注地帮谢恍涂药。谢恍自下而上看她,只见她微微垂眼,呵气如兰,兴许是热,雪白脖颈沁出汗珠,汗珠滑落进衣领间,在她浅灰衣领洇出水渍。

他不自觉伸出手去,滚烫掌心贴在她纤细手腕。

“别动。”她轻声说。

谢恍喉结滚了滚,很难控制自己脑袋里不断倾倒的颜料。

清理了伤口,消了毒,最后擦上红霉素软膏。

“好了,我有话跟你说。”谢恍终于忍不住,扯下她的手。

见状,梁承舔了舔嘴唇,放下手中棉签,边低着头盖膏药盖儿,边嗡着声音说:“还是我先说吧。”

“好,你先说。”谢恍微笑挑眉。

梁承抬起头来,窗外的阳光将她的脸照得很亮。

“今天,谢谢你替我出头,我也早就想打他了。”她指指谢恍的伤口。

“是他欠揍。”

“还有一件事……”她看着他带笑的眼睛,深呼吸,“上声传媒这边我已经递交了辞呈,我打算去北京工作。”

“北京?”

谢恍眼里的笑意倏然而逝。

“嗯。”梁承干脆从沙发起身,“朋友给了我一个工作机会,我想去试试。”

“要去很久吗?”他问了句废话。

“……嗯,会搬过去。”

屋子里忽然变得安静。

谢恍抬眼看她,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隔了好久,他才出声。

“什么时候?”

“和那边约定好,下个月入职。”

这都已是七月下旬,没几天了。

谢恍也站起身来。

这间屋子的每一件陈设都叫他难以忘记,就连他在屋子里踱步的场景都无比熟悉。手指在粗糙的沙发布料上摩挲,一下,又一下。

“所以你是已经决定了,才通知我的,是吗?”

他追问的口吻无比失落,眼神也是。

“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呵,”他无力地笑了下,“挺好的,这里的发展空间的确狭小。”

梁承不知该说什么。

“可是你知道的,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刚刚接手这里的工作,不得不……”

“我没有要求你跟我走。”

“那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开?”谢恍惊讶地望着她。

“不是这个意思,选择权在你手里。”梁承咬着牙,艰难地说,“况且,也谈不上分开,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不是吗?”

谢恍眼里的光冷得吓人,“是嘛?哦也对。我们只是接过几次吻,并没有确认关系。”

他点着头,“梁承,其实你很狡猾,你知道吗?你看似把选择权交到我手里,但事实上,我别无选择。”

梁承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哎——

两人心里几乎同时长长叹出一声。

“这已经是你考量过后的最优结果了吗?”他尝试帮她理性分析。

“我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梁承极尽克制地说,“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停在原地查看形势,是因为你有家底,有底气。可我没有,我只有不停地往前走,想办法去搏。”

“我难道不是你的底气吗?你朋友给你介绍工作,我也可以,不是吗?”

梁承摇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谢恍想要这样追问,但他又生生将话吞了回去,只说了句:“呵,北京啊,你还真是个赌徒。”

梁承惨淡地笑了笑,“人总得靠自己的啊。”

太阳西沉,在窗棂上洒下一片金黄。

耀眼光线里,谢恍深深地望进她眼底。

那丝曾叫他心动不已的倔强,还有她不服输的模样,最终都成了刺向他自己的一把刀。

原本打算说的话,决计说不出口了。他也不知自己是为什么而生气。是她完全不顾虑他,闷头奔向自己的前程?还是她若即若离,起伏不定的态度?又或者是她不肯将自己当做靠山,没苦硬吃?

无论哪一项,换位深想,她都无可指摘。

他真能永远做她的靠山吗?即便他有这样的决心,她也不会信。

毕竟人心难测呐。

可是……

他忽然泄了气,竟轻轻地笑出声。他就好似一头拉磨的驴,突然被摘了架圈,失了方向。饶是如此,思维也跑去了很远。脑子里悠悠地转着念头,今后他一个月几趟来回北京比较合适呢?

茶几上,梁承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在这安静中格外突兀。

二人视线不约而同扫向它。

蒋星朔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发来信息,屏幕上内容无遗。

「你几号的票去北京?我也打算去北京找工作,到时候一起。」

想必是蒋霁月告诉的他。

梁承赶紧捞起手机,摁灭。

但已经迟了。

“连他都已经知道了。”

谢恍的神情落在梁承眼中,何等失落。

他松开放在沙发背上的手,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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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平静的口吻说了句“你先忙”,然后抬脚便走了出去。

门被带上,被风吸住,哐当一声巨响。梁承站在屋子里愣了会儿,才想起是不是该去追他。

却被电话拦住。

“梁承呐。”是华阅。

“华总。”她毕恭毕敬打招呼。

“听说你辞职啦?”

“不好意思,本来打算下周过来当面跟您说明情况。”

华阅却不理,“那晚上出来庆祝一下呗,我把地址发你。”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留梁承盯着来电记录直发愣。

【55】夜机(1)

须臾,华阅便发来地址,并叮嘱她别开车,少不得要喝酒的。

细看地名,梁承不禁皱起眉头。

【南极海狼】

——富婆天堂

她莫名就接出了下面一句。

苏城盛夏的八点,是化了满手的冰淇淋,黏黏糊糊。

等车的功夫,梁承背脊已沁出一身薄汗。她心里烦闷。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捱过去就好了。鞋子一下一下踏着路牙子,似是要将心里的难受劲全部踏完。

华阅发来消息催促:「到哪儿了?」

出租车靠近,停稳。

梁承打开车门,在后排落座,边回复道:「上车了。」

华阅说:「到了报我名字。」

到了地头,金碧辉煌的门头,还有绚烂的灯珠,都令梁承咂舌。还好她临出门前换了衣服,将白天穿的T恤仔裤换成了上下两件的黑裙,裙摆还是紧身、高开叉,性感成熟,方才衬得上这场子。

进了门,服务生热情地迎上来,挤着客套暧昧的笑。

梁承刚报上“华总”的名号,就被服务生带到了二楼最里面的一只大包厢里。门很厚重,服务生也费足力气才推开,音乐声瞬间溢出。

包厢相当宽敞,足有半个教室那么大,回字形长沙发能够容纳十来个人。正对沙发的100寸电视机嵌在墙里,煽情地播放着上世纪的情歌。

长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华阅身着黑色连衣裙,叠着腿靠门坐着。她旁边一位身穿浅藕衬衫的女人,看上去比华阅年轻些,正举着话筒唱歌。

华阅见她来了,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梁承向她们点头示意,踩着斑斓的光线,坐到华阅身边。

一曲毕,华阅才说话。

“这是我离婚律师。”她介绍,“李漫。这是我媒体朋友,梁承。”

隔着华阅,梁承与李漫互相点了点头。

桌上已有开好的洋酒,华阅替梁承倒了一杯,“来,庆祝你辞职。”

酒杯是半满。

她接过,仍有些懵。

倒是李漫同她碰杯时,解释道:“阅姐今天刚办完离婚,心里畅快,庆祝一下。”

华阅笑得眉眼都皱了,同梁承说:“你们公司有个谁,叫周什么的,来加我微信,说以后她来对接,你说你好不容易把合同搞定了,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了呢?被别人摘了果子,多不值得啊。”

听到这话,梁承微微讶异,她没料到竟会是周瑜白接手成辉。

但这也已不重要了。

而后,她缓慢领悟过来,原来华阅今天碰巧听说了她离职的消息,顺道来劝导她。

她心里涌上一丝感动。

向来甲乙方公对公合作,她从不奢望哪个客户将她记住。更别说是华阅这样的大忙人,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现如今竟还会管起她这么小的小人物。

“是有更好的去处了吗?”

“嗯,打算去北京。”

华阅偏头打量她,“北京好啊,我也待过一阵子。”说着,她指指李漫,“她就是我在北京认识的律师,今天刚从北京过来。”

被cue到的李漫笑笑,“阅姐脱离苦海太开心了,说要请我畅游苏城,我能不来嘛。”

“恭喜华总,脱离苦海。”梁承真挚地端起酒杯。

“也恭喜你,跨入下一片苦海。”

三人哈哈笑。

仰脖喝下半杯后,梁承起身,“我来点歌,华总你想唱什么?”

却被华阅扯住,“唱什么歌啊,等会儿。”

说着,按下了服务铃。

半晌,门再度被推开,一位穿着衬衫A字裙大约是值班经理的女人撑着门,用熟稔的口吻询问道:“华总,先上一拨看看吗?”

“行啊。”

话音落,一行人排着队进包厢。

这种场面,梁承素来只在电视里看过,且电视里通常被挑选的都是女人。

这会儿,她面前却站了一排男人,共十个,个个身材纤瘦,油头粉面。

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立刻羞红了脸。

“你俩先挑。”华阅说。

李漫偷偷与梁承对视一眼,捂着嘴笑。

两人互相示意谦让。

倒是面前的男人看着她们,悄悄地抿起了唇。

还是李漫先发话,她认真地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问道:“换一拨行不行?”

值班经理瞧了眼华阅脸色,见她没言语,便说:“行啊,当然可以。”

于是,这一排男人又列着队出去,换了一列进来。还是十个,李漫挑中了最末尾的平头男。梁承选了当中一个。华阅则点了排头一个。

三个被选中的男人分别坐在她们身边。

远处看着挺年轻的男人,坐近了才发现,其实比她大不少。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小yun。”

“什么yun?”

“原谅的原。”他甚至nl不分,将原谅念成了原ning。

随后,手掌便熟练地攀上了她的腰。

这一刻,梁承竟有种被吃豆腐的感觉,往旁边挪了挪,倒叫男人无所适从。

再看华阅和李漫二人,很是自在,闲适地同他们喝着酒,玩着骰子。

“我去帮你点歌,你想唱什么?”

梁承摇摇头,说:“你点你想唱的吧。”

小原闻言点头,乖巧地走过去点了首《不得不爱》,他手握其中一支话筒,将另外一支递到梁承手里。

其他四人不约而同看向他们。

梁承接过话筒,配合着唱了几句,便将话筒递给了华阅。

毕竟她才是今天的主角。

但华阅不接,只往她这边靠了靠,在歌声里同她轻声讲话。

“你去北京之后,谢总要怎么办呢?”

“什么?”

“他当初,可是为了你来找过我。”华阅用牙签戳了块蜜瓜塞进嘴巴,她又不是第一天混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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