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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远道而来……”他停了停:“我不养废物,就算你们现在只是微不足道的藤生头颅——”
“只要别把我摘下来,一切全凭您吩咐!”彼得抢先说道。他可太知道这些矜贵的殿下们会有什么手段了,嗨,这里活该是他们统治,那些刑罚和罪责,以及对人性的挑拨,是他们这些小人做梦都想不到的。
“喔。”他拍拍手,又一条狰狞的蜈蚣爬到了对方的眼角——
在惨叫开始折磨他的耳朵之前
魔鬼的话不可信,这一直让被这半句事实连坐的法尔法代分外不爽。
“喂,听好了,你每想打一次什么坏主意,我养的这只……啊,小东西,就会吞掉你的一点点眼球……别露出这种表情,一点点而已,养一养就回来了。”他装了一下,没能装下去:“哈哈,我不太保证它会不会不太听话地偷吃一点,我想,你不介意这东西在你眼眶里安家吧?”
他到底没能就着那两位魔鬼的绝望捧腹大笑,而是逐渐、逐渐地让冰冷爬上了他的脸庞。枷锁套上了,他淡然地想,接下来就是……
脚步声逼近,这让法尔法代冷不丁被吓了一下,抄起边上的桶扣在了被啃得有些凄惨的头颅上。他站起身,来者是有着草绿色眼睛的女管事。
她……没看到吧?法尔法代迟疑地想。赫尔泽草草扫了一眼,单手提着裙子,跨过丢在地上的花盆、铲子,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见少年没反应,她轻声说:“失礼了。”
赫尔泽动作轻柔地替他拭去了不知什么时候飞溅到他脸颊边的血。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来询问一些需要他来拿主意的事项,四周一片沉寂,他耳边又响起人的窃窃私语,再深入一些,还有人的情绪,雀跃的,憎恨的,轻蔑的,无奈的,无休止地堆叠,在这样吵嚷的耳鸣里,他继续第不知多少遍回复:我知道了。我等会儿过去。
彼得-西蒙最后会被连着藤蔓缠绕在一根供人拎着走动的竿子上,送到探索队伍手里,为他们解答奇奇怪怪的围场植物、动物、动植物的特性。但彼得-西蒙会说谎,会死性不改地试图将人骗进沼泽,骗下悬崖,所以他们注定要遭受噬咬之痛,没什么好意外的。
成长的野猪逃出来撞坏了篱笆,养猪的人和屋主们大吵了一架,没人讨到什么好处;树上掉下来的奇怪豆壳和麦麸被堆在板车上,在运往城堡的途中,押运的人擦擦手,从里头扒拉出一只莓蛙,咬一口,汁液四溢,滴在了木把手上;来了一位略懂数学和物理的大学学士,他刚在集体宿舍过完第一个晚上,就被带到了藏书馆,继续与那些算式啦、滑轮定律啦大眼瞪小眼,逼得他崩溃地大喊“这里是完全是地狱!”——吵到了正在藏书馆自习的青少年们,于是他在出门的时候“意外地”摔了个狗啃泥,在法尔法代眼前从楼梯上一路滚了下去。
更地狱的是,三天后,他的导师也死了下来,这位老师和蔼地一掀衣袍,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真是太好啦,看来咱们死后也能继续研究物理!”
欣慰于自己技术性人才和劳动型人才持续增加中的法尔法代有选择性地忽略了人才们的憔悴……和人才们或自主和非自主的加班。
八月,第一批矿和成年的覆甲矿虫被运回了城堡,铁匠——铁匠们的风箱开始呼啦作响,依旧是先制作农具和铁器,厨房要新的刀,矿工要新的三角锄,养蛇人巴望新的鞍镫,这些人快把冶金室给挤爆了,法尔法代不得不出手干预了一下。
另外,负责研究覆甲矿虫作用的铁匠递交了一份报告——喔,这份报告还是被派去帮忙的一个少女写的——简单来说,覆甲矿虫死后能被锻造成一种富有光泽的黑色金属,在经过反复捶打、测试后,大家发现这种金属除了颜色之外,其他方面无限类似于白银!这让所有人万分激动,直呼要饲养这种虫子,并提议减少酸的使用,因为它们会破坏这种矿虫的完整性。
收到这份报告的法尔法代寻思,要求很合理,就目前来说,能遏制覆甲矿虫这种又会飞又会咬人的甲虫只有玫瑰涎液这一个法子。
加上覆甲矿虫每年不知要消耗多少铁才长成——虫银固然可贵,但他们也缺蓝铁,要做取舍,还得先统计产量和数值,肉眼可见地忙碌未来仿佛在向法尔法代招手。
“我真该组一套常务班子了。”他对圭多说。
“您现在才想起来组啊?”圭多惊奇道:“普通人早就撑不住了,也就您不睡觉,靠着从早忙到晚的才玩得转这一套。”
好像被骂了,不确定,再看看。
事后,法尔法代才想起来,嗨呀,这老头自己就喜欢当甩手掌柜,有事没事都爱去玩他的药剂盯他的培养皿,还揶揄上他了。
但班子一定要组的,他先前之所以能一个人勉力支撑,也有赫尔泽和维拉杜安一齐帮忙的因素在,他自己放不放假无所谓,连累他们跟着自己忙不太好。他让维拉杜安先给自己拟一份名单,他再做二道筛查。
而在他的行政草台班子搭起来之前,外派的阿达姆却于一个夜晚架着一条蛇匆匆赶了回来,在狂风的冲击下,他的斗篷几乎没起到防雨防黑的作用,等这位直接来敲领主办公室窗户的男人得以翻窗进屋时,他的手臂和脸上已经起了不少疱疹,他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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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意地咧嘴一笑,抓住了准备替他抽出瘟疫的少年的手腕:“殿下。”他说:“先听我讲完,出了点小问题。”
第65章 野蛮象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论是往瘢痕方面蜕变的伤口还是他口中的小问题,少年停下了他的动作,他却还是扣着领主的手腕,“啊呀,您别板着脸嘛,真的就是点小问题。”
“温罗哥出问题了?”他蹙眉,本来想接一句“可我没感受到什么——”倏然间,他想起来,是了,因为最近接收到的杂乱画面太多,他一直在试图屏蔽来自他人的干扰!
好像哪个因为不想再看别人水群而屏蔽了群消息——从而错过了重要通知的聊天群主。
不等懊恼的情绪起来,就被他有所克制地抚平了,那头阿达姆已经讲起了他连夜赶回的来龙去脉。大部分时间里,矿场的运作都还算顺利——法尔法代记得他收到过书信有提到过,在分批汇合后,他们按照生前的习俗,为第一次从事这份行业的人宣读矿工行会的古老手册,分发锄头,镐子和楔子,出于一些迷信,他们将把那些矿石的碎片用麻绳缠绕起来,挂在脖子上,以达到——被大山——认同的目的。就近劈砍而来的原木架起了挖空的地下矿洞,一波人深入矿井,另一波人消灭乱飞的矿甲虫。
他们依靠谨慎度过了一开始最令人焦灼的阶段,那些浓稠如沥青的粘液的流动速度并不快,可以用棍子导走,他们靠这个发现排空了大半潭液,肥胖而笨拙的幼虫不足为惧,本该如此。
“温罗哥这个人嘛,啧啧,他起头几天对人还马马虎虎,到点就让矿工休息,持续了大约一个月,他就逐渐开始找借口延长所有人的工作时长。”
法尔法代紧抿了一下嘴唇:“……我记得我有给放给你权限,你没阻止?”
“阻止了。”
别看阿达姆平常人嫌狗憎的,那是他不乐意好好讲话,作为和负责人平起平坐的监督,他确实——受了点优待,温罗哥似乎指着这点好处能让他睁只眼闭只眼呢!最初,谁都尽量指望着多干点活儿,早做完早休息。“嘿,多劳多得,这个词听着是很稀罕,听着像您会承诺的。”
“在你们走前,”法尔法代开口道:“我明确说过,在开采到一定规定数量之后,翻倍有额外报酬,但翻的倍数越多,得到的越少。”
他当然是希望能有源源不断的蓝铁矿,如果这是个不会麻烦到任何人的游戏,他自己挂机肝没什么,但……
灵魂不会轻易湮灭,却还会生疮,还会汩汩流血,也还能感受到痛苦。矿洞下方照不到月亮,吃住都在坑道里,可用来工作的时间更多,比庄园这边多了整整三个小时。在经过一番商讨后,他把加班时间压到了两个小时。
不把人当人看是采矿业的一大特色,看来不是那么好避免啊……话说这到底图的什……
阿达姆像是看懂了他那张冷脸下的想法,他嗤笑一声:“总有空子可以钻的,再说,谁说没有好处?每一个位置都有的,殿下啊,就算是屁都拿不到,过一把当官的瘾也是不错的。”
“之后呢?你怎么……”法尔法代问。“你把他收拾了一顿?”
这符合他预演的几个可能之一。从口头警告到暴力威慑……就是要趁早,不能给他真的窜到道德高地上去,比如嚷嚷着什么“这是为咱们的领主做事”然后哐哐从画饼走向剥削。
阿达姆是及时打断过几次温罗哥的企图,不过失策的是,还真给这家伙在人群里找到了几个知己,他们追捧、鼓吹人应当多劳作,这让另一帮勤勉的矿工很是不舒服。在法尔法代看不到的地方,矿工们分作了两派,一些人装模作样,指责早早下工的人,他们经常在矿洞里熬到深夜,效率不见得快多少;另一帮是挖了一辈子矿,一直没能时来运转的家伙,他们呢,一开始就看温罗哥不顺眼。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阿达姆省略了很多前因后果,还有那些起催化作用的鸡毛蒜皮,那时恰逢第一批矿石回运,矛盾就被暂时摁下了。
阿达姆没说的是,他觉得自己能搞定这个来着,他这种不准备合作的态度还被温罗哥嘲讽道:您还真准备给魔鬼当狗?
言过其实了,主要是我没有让别人给我当狗的癖好。他说,他的嘴一如既往的贱,这还没到动手的时候呢——要他说,他是打算挑个良辰吉日把这家伙先打一顿的,没想到的是,在三天前的夜里,那一片突然路过了一群野……
绿雾季多野兽,这是他们上个季度就见识过的。那群迁徙的野生象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停在了驻扎的营地附近不走了。他们没几个人见过大象,顶多道听途说过一点儿——比如这种长鼻子怪物来自芬色,性情温顺,很是珍贵。
然而繁殖期的野象和温顺不搭一点儿边,一头发疯的象就在发现这边后冲过来把临时棚屋踩了个稀巴烂,还好那时是白天,绝大部分人在矿上,驻守的人也非常机灵地躲开了,没造成什么伤亡。
“这可怎么办?这边动静一大,就会让那些鬼东西发疯,我们还能不能完成任务了……”
“让有些人平时偷懒吧,早点做完不早就……”
“这是一回事吗?!”
“我上去看了一眼,那些玩意还在!”
“不能一直躲在矿里吧。”
人们想过很多办法,比如利用泥潭(象群不上当)、利用矿甲虫(开什么玩笑,这么小的虫子根本对付不了那些大块头)、利用手里的武器云云,没有一个奏效的。这种野象有个奇怪的特征,就是成年象的皮肤粗糙,而小象的光滑,它们的表皮——那简直不能算“表皮”了,射出去的箭矢没入象的皮肤,像陷进软泥里,其他什么刀啊、剑啊,都是这个结果。
那些东西对象没有一点威胁,而象完全可以甩甩鼻子,把这些拔出来扔掉,态度之随意,好像粘在身上的不是利器,而是苍耳。
这下就棘手了。本就不太合的两边旧怨未了平添新仇,一下就在这种有点麻烦,又还远远不到真正危机的时候开始内讧。
“所以你是为这件事回来求援的?”
“也算吧,我还顺便回来告状的。”
“什么?”
“您没在场真是太可惜了。我长话短说,就像您揣测的那样,温罗哥这种狗改不了吃屎的货色,偷偷昧下了不少那个什么虫,他拉帮结派,除了炫耀自己手头那点屁大的权力,就是要给自己拉上一批能一块贪上点好处的……蠢猪。就是他养的狗杂种嘴不太严,胆子也小,被吓一下就墙头草了……”
看得出来,阿达姆在努力让那些能表达情绪,意义上却不太干净的词消失在嘴里。
“事先声明,我是主张求援的那一派——继续讲,他们闹翻之后,他们的争吵声太大了,本来在矿井里讲话就容易缺氧,晕了几个,还让本来就徘徊在这边的大象冲了过来……我们打了两个矿洞,一个垂直的,另一个是从山体那边进来,我觉得再和这帮弱智纠缠在一起不太行,就提前溜了,刚好在洞口被堵住之前跑了出来。”
他一口气讲完后,松开了法尔法代的手腕。
法尔法代一时间心情多少是有点复杂的,他还能说什么,夸一句阿达姆开溜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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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真是一绝?还是算了。先把他身上的病清一下吧。
在组织人手救援之前——他看了一眼计时器,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天亮了,阿达姆说,以大象的体积,应该进不到里头,运气好可能自己就走了,就怕来上几头倔的,一直堵着。
“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
但里头会发生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阿达姆漫不经心地想,以往遇上这种情况,指不定里头的人要闹到什么地步呢,都是小事——对,一切细究下来,不算什么天大的过错,偏偏就是小事容易被人忽略,容易叫人失控,情绪的烈酒这么一焦……嘿。
“您看起来不开心啊。”
他说,结痂后的伤口有点痒,法尔法代换上出行的外套,装好匕首。他到底在不开心些什么呢?他不正是知道负责人有问题吗。
法尔法代没法告诉他,他刚才动用了群聊……喔不,应该放开了对幻象的约束,从不知道谁的眼里看到了一片狼藉,人们结结实实地揍了别人,也挨了拳头。牙齿掉进了石头狭缝,那些象的身躯在洞口游荡,嗯……看上去像是野蛮象,一种杂食动物,也就是说,会吃点肉打打牙祭。这恐怕才是它们久围不去的原因,生产后的母象需要更多营养……而且,他们会寻找尖锐的石头,把猎物摔成泥丸再享用。
不过,残忍的野蛮象有个奇怪的特性,也就是它们的皮肤,是一种可再生的泥,或者说,黏土?——
作者有话说:象皮泥……(禁止谐音梗
第66章 不死之梦
说起野蛮象,他有个非常有意思,又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想到的弱点。据他所知,野蛮象群常年出没在雨林、沼泽和湖泊边上——这是种喜爱潮湿环境的动物,因为它们的皮肤受不了太过干燥的环境,更受不了烘烤,如果将其放在人间的地上,在那轮太阳的照耀下,他们的皮肤会开始开裂……超过一定温度后,整头野蛮象都会被“石化”——是的,在极热中,它们会进入假死状态,也就是变身成为一座座雕塑。
天降甘露可以解除石化状态,这就是为什么它们需要湿度,需要水,它们体内还有一个专门存储水的胃袋!可以制作成装下许多液体而不会洒出的储水袋。野蛮象的社会性很高,会在平时存储水分,以便弱势的同伴被“石化”时,好通过鼻子将水洒到对方身上。
既然如此,用火进行围猎是个好办法,不到必要时刻,法尔法代不大愿意动用他那些多肢的、邪恶的小玩意,场面不会太好看,收拾起来更是……
介于路途遥远,还是由蛇来运输救援人员。牧养人被大早上喊起来,睡眼朦胧放出城堡的另外三条蛇,盘踞在厩里的巨蛇吐着信子,“该干活了,该干活啦,好姑娘。”饲养员摸摸它冰冷的头,蛇很享受人的抚摸,人的体温。
大量的火兰花被装进铁桶,盖上盖子,被忙碌地递来递去。法尔法代手上拿着一个吃到一半的水果,很酸,被啃得惨不忍睹,他却面无表情——无他,维拉杜安万分恳切地请他留下,自己抢过了带队的任务。
法尔法代很佩服维拉杜安的能伸能屈,如果一个人没蠢到分不开“摆架子”和“严肃”之间的区别——维拉杜安大部分时间还是会被划分至后者,栗发男人较真,办事牢靠,但对法尔法代向来尊敬又谦和,就连在希望他留守这件事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法尔法代坚持的话,他是拦不住的,领主只是阴沉沉地盯了他好一会儿,见他没一点退意,就答应了。和不时冒出来的幻象不同,他要是强行透过谁的眼睛去看什么……会很吃力。
他看不到自己的苍白面色和因疲惫而恹下的嘴角,他说魔鬼不用睡眠,他没睡过觉,也没见出过什么问题。维拉杜安只有在临行前,只好多嘱咐了一句:“您记得好好吃饭。”
“……你什么时候和安瑟瑞努斯学了这种话?”少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移了一下眼睛:“解决后早点回来。”
得想办法做到控制自如才行,法尔法代把果子吃完,那头整队完毕。在没有破晓的灰白色清晨,其他人一如既往地生活着,他估算风向,他试想之后应当会有个好——或是不算好的结局,一场火,烧得野蛮象更加惊慌失措。残酷点来说,是该考虑事后的惩罚了。他多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站到草芽上的夜露干透,就像阿达姆说的那样——他将这件事归结为小事讲述给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事件也会以并不惊心动魄的叙述方式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齿间残留了一点虫肉留下的腥味,急迫感消退了,阿达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的身边,他叼着一根奇怪的草,法尔法代扫了一眼:“……你们从哪找的?”
“啊?”他说:“这玩意儿啊?那群矿工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他们下工的时候会在附近转一转。听说嚼一下能起死回生,所以也被叫做不死之梦……咬文嚼字的。”
找到新的植物带回来也会有额外的奖励,在不能外出的日子里,法尔法代就靠着这个攒他的图鉴,就是没有任何成就给他领取。
他把那玩意儿吐了出来,问:“有毒不?他们说地上也有。”众所周知,地上和地下的东西不能一概而论,他想了想,补充道:“我觉得还挺有用的,我能躲过大象找到蛇,有靠这个。”
你那不是靠肾上腺激素吗……啊,肾上腺极度现在应该不存在了吧?而草药……这里的草药比起说是功效在发挥作用,还不如说是神秘学属性在发挥作用……
法尔法代叹了口气——他很少在人前叹气的,他伸手,阿达姆不明所以地把不死之梦递给了他。
金灿灿的,漂亮的叶,闻起来是草药的苦味,他个人看来,他不太反感这种苦味,他举高了叶子,让那金色的影子落尽自己的眼睛里。
……原来豪麻长这样啊。
*
许多人并不知道矿上具体出了什么事,知情的愿意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这消遣很快就被其他更值得注意的事情冲散了。大山坡下的村落起了一座公共的面包炉和澡堂,特地整平的乡村道路让人心情舒朗——连设计这座村落的四位建筑师前期的争吵都有了那么一丝价值,他们从样式吵到布局,从排水吵到供暖,有了经验,剩下的就水到渠成了。
早早独立出来的法尔法代能够心无旁骛的办公,而藏书馆日渐增加的各类学者、研究员却不得不为了抢占光源稍微好点的位置开始明争暗斗甚至在外大打出手,这让他不得不再批下去更多的桃蜡和一个藏书馆管理员——好消息,不是佩斯弗里埃那个倒霉蛋,而是名为舒塞阿塔尼斯的天文教授,他来自芬色,是个矮老头,他第一个月的俸禄就是用来找木匠造一把能到处推动的木梯。
经过一年的整理,大部分书目已经规整地摆放到了书架上,修女纳斯塔霞会不时用毛掸子弹走灰尘,反而是法尔法代身边堆叠的书越来越多,魔鬼语是不太方便被人看到。
在城里的第二口井和村子里的第一口井竣工的那一天,维拉杜安平安的回来了,他也是趁夜,而且特意的——不准备惊动法尔法代,他心平气和地脱下染了血——不是他的——的衬衫,对赫尔泽点点头:“麻烦你了。”
另一件一模一样的衬衫会套在他身上,他会更——体面地去面见领主……当然,那件衣服是不能要了的,会被剪刀剪碎,拌进野猪的饲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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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猪什么都吃,最适合当销毁的帮凶。赫尔泽呢,不会多问什么,她一早就知道,法尔法代确实不太爱看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赫尔泽不确定的是——赫尔泽一直坚信那不过是错觉的是,那些被法尔法代归类“乱七八糟”的,除了灾祸、愚蠢和不道德,也许其中还包括了……他自己?
秘密是不需要被询问和交流的——
作者有话说:嗯豪麻是什么到现在学界还不确定,可能是富含黄麻碱的玩意,我就设定纯神秘学植物了外观也是乱写的
第67章 山羊干酪
后来——包括庄园里的和矿场上的人都说,事情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派出去营救的队伍按照领主的思路,用火围困并猎杀了野蛮象象群,解救了那些倒霉蛋。贪赃之人得到了应有的处罚,事情就该这么发展才对。就是还在努力控制情绪流转的法尔法代会感到有些奇怪,他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而维拉杜安还是老样子,他不会在大事上含糊和隐瞒,这件事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
在绿意逐渐走向凋零的日子里,随着麦子成熟,一批崭新的流通币被铸造出来,传到人手里的时候,那足量的、镌刻着简单纹路的黑银币仿佛还带有炉火中的余温。
铸币官玛尔纳吉组织起了铸币的作坊,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来制作模型、设计图案,调配币坯的金属比例,这是门技术活,恰好那阵子比较忙的法尔法代本想全权委托下去。铸币官却摇摇头,请他务必跟进每一个关键环节——因为发行货币本身就无可避免地带有政治意义,这是一个展现和传达意图的好机会,这就是为什么历代帝王、女皇和主教都热衷于让自己的肖像出现在银币上。
法尔法代对“把头像印在银币上”这件事敬谢不敏,在一番商讨后,暂时先敲定了几个方案——比如紫罗兰啦、麦穗啦、雏菊之类的,最后选了……豪麻叶,因为太精细的图案——以他们目前的技术来讲,不好压模,在糊了好几版后,先选了个简单点的过渡一下。
铸币官玛尔纳吉建议依旧辅以少量的木劵一起发行,法尔法代也同意了。
“刚开始每一枚银钱都是足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会磨损,会被人偷偷拿去浇熔,做成质地不纯的银币。”她说:“现在谈这个还有点早,不过这种事总有一天会发生的。”
铸币官尽职尽责地讲解了和货币相关的前因后果,法尔法代很感谢她的耐心,“我会注意的。”
有了正经的货币,就该有一份经济规划,参与计划的是一名曾经的税收官。法尔法代的想法是,他会逐渐将乡村住民和城堡常驻人员分开。和尘世一样,前者可以耕种他名下的田产并需要缴纳租佃,并且为他付出劳力,不过,他不动声色地放宽了农人对田产的处置权利,促成了名义上是他的,实际上有保留了流转空间——当然,这不是潜规则,毕竟没有谁家的潜规则后续条目一箩筐的。
“就当我左手倒右手。”他说:“至于税收……”
这又是个问题,税收支撑财政,有了财政才能进一步往下考虑更多的事情,但不能太超过。另外还要有粮食保证……在这里已经没有饿死这个选项了,只有发狂。当然,能收税的不止种地,还有商业活动。
这份规划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越来越长,都快长到一百年后了,而且还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修改,照这个情况,接下来十年都不一定做得完。
“怪。”阿达姆评价道:“您的吃喝玩乐环节呢?”
“哪有这个环节?”
“……”阿达姆不可置信:“贵族不都是收了税,然后拿来享受的吗?”他回忆了一下,富丽堂皇的殿堂,华美的服饰,琼浆玉液,权势滔天的教皇,能将热泉搬到自己的寝宫。
听上去很不错,就是法尔法代不耐烦弄这些东西,他一直觉得是以前在科技时代过得太好了,哈,现在才哪到哪啊。
人一直在增加,刨去必须收的税、需要储备起来以防万一的粮食,还要留出流转的钱,留出公共活动的钱,他哪还有余额搞那么多铺张浪费的活动,尽管缓慢,这里的人注定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说到这个,法尔法代比较奇怪的一点,按照守恒定律,死后的灵魂来到这里,人越死越多,总会塞不下的,灵魂不死,但好像也没见这些家伙有要轮回转世的意思,所以究竟是哪里……
“规划一个畜牧场,还有吗?”维拉杜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还有果园,鹅怪那储存了不少果树种子,让他们试试。”他若有所思道:“在下一个冬季来临之前,能做多少做多少,冬季病害多,可能还会迎来一波人□□发。”
“第二个村落已经在规划中了。”
“只可惜界碑没有做好,不然第二个村落可以放置到最开始我们发现的野生麦田那里。”
材料被陆陆续续的集齐,就剩下木炭蜥蜴和符合属性的宝石了,藏书馆那边在编纂书目大全——逐渐开始认识高级词汇的孩子们帮了很大的忙,在这过程中,他们也有找到几本博物大全,虽然内容偏科普,没有涉及到更高端的炼金和魔法领域,但日常用于辨识植物、动物是够的了。法尔法代下令让他们进行誊抄,到时候会放置在每个村落里和城堡大厅,供人查询。
在博物大全里有提到过,木炭蜥蜴出没于沙漠——沙漠,他想起了那壮阔的玫瑰色沙漠,兜兜转转,该跑的那一趟还是逃不掉。
“对了。”
他转过头,维拉杜安点点最后一项:“要做分流,那膳厅还开放吗?”
“安瑟瑞努斯不介意他的食谱外传。”他说完,又补充道:“以后在村里做一个公共食……公共厨房怎么样?在城堡做工的人伙食费直接从俸禄里扣,公共厨房那边他们自己去协商,对了,他们选好村子的代表人了吗?”
“还没有。”
“让他们赶紧选,磨坊也还需要扩建一下……”
*
“这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鹅怪从柜底翻出来一个锅,他奇怪的锅子、铲子多得是,每一个还有不同的用处,掂了一下锅子:“这个锅是专门用紫柠檬擦过的,我专门用它来做干酪。”
“紫柠檬?”
“柠檬的变种,非常酸……而且被它擦过的金属会永远保持这种酸味,很难消除,所以你们要是想用紫柠檬做菜,最好用单独的小刀来切,碗也得用木碗或者陶碗,就是别用铁的。”
首先,让我们感谢猎人和孜孜不倦的牲畜饲养员。在他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变色牛已经不止甘罗一头——他们捕捉到了能繁衍一个族群的变色牛,在反复的尝试下,那些时而能见,时而不能见到牛已经可以套上牛轭,帮助耕作了,有时田垄上去,能看到这样奇怪的一幕,牛轭在凭空翻犁着田地,牛铃清脆悠扬,云层低矮,缕缕忧愁的雾气在田间地头游走。
其次,他们所做的还不止这些,以往,领主不许猎人们擅自太过深入北方的莽原和西南方的荒原腹地,充其量让他们已知的地图内转转,但某天,他交给了猎人们一杆缠绕着藤蔓的“提灯头颅”,并告诉他们,这是炼金术产物。
“这东西能为你们分辨沿途物品的作用。”他提着灯晃了一下,“从地下室里翻到……风格就是这样,凑合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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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会说话啊?”
“好丑的头。”
在敢怒不敢言的魔鬼头颅的帮助下,猎人们找到了长刺病会用自己身上的刺进行编织袋鼹鼠、体型巨大的疯牛虱,还有一种会发出“伏卡”、“伏卡”叫声的山羊——山羊群,山羊被他们利用腐肉和血液一路引了回来。
“伏卡山羊的羊乳是好东西,它们的产奶量很高!但羊肉嘛不太适合食用,除非你想体验一把无与伦比的疯癫。”鹅怪评价道:“来做奶酪吧!”
很多人对制作奶酪都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么说吧,在地上,奶酪是独属于王公贵族的藏品,要不就是只有节日才会被修道院的僧侣拿出来,顶级的奶酪甚至可以同名画一样充当抵押品。
鹅怪要做的干酪,味道更浓郁,也更适合长时间保存。
“先将羊奶隔水加热,等羊奶变温后,再倒入这口特殊的酸锅里继续煮加热,啊当然,不是人人都有这么一口锅,那么,你们可以选择加入柠檬,醋——接下来是搅拌!我们之后得先静止一个半小时……
“好啦!现在加入牛的胃内壁,来,我们继续加热……。”
羊奶在蒸煮下,逐渐浮上来了一层黏糊糊的,像粥一样的东西,鹅怪先静置了一会儿,等冷却后,用勺子把那层白糊捞了上来,又把分离出来的乳清放回锅里重复步骤,这样一来,就又可以提炼出一层。
最后提炼出来的一大碗凝乳碎块被放进纱布里,挤压、排干水分,放入盆内。鹅怪左右张望,最后选择搬来了放酸菜的大罐头,压在了成团的凝乳碎块上,等待干燥。
“接下来就等它变硬,放入模具就行了,不过我们还得加点盐……之后放入冷藏室等它发酵就可以啦!”
在经历一番周折后,至少在下周,由他操刀演示的干酪会进一次食堂菜单——奶酪牛肉饼和碎奶酪拌香肠,吃到的赞不绝口,没吃到的万分惋惜,而那些过来学艺的厨师厨娘也跃跃欲试,以至于出售状态的羊奶被一扫而空。
不时关注出售的商品栏的法尔法代看了一眼又一眼,他纳闷道,不是,羊奶有这么好喝吗?还是说这又是个和乳糖不耐受有关的故事……灵魂真的有乳糖不耐受这回事吗,那是得多讨厌牛奶啊。
“或许是咱们没养奶牛?”赫尔泽说。
“是哦。”法尔法代说:“现在还养不到产乳量高的牛,他们喜欢可以多养一些。”
早点把规划畜牧地这事提上日程吧还是——
作者有话说:hummm……其实奶酪可能对于我们来说吃不惯喔,但是没事这是架空世界所以会好吃的(会好吃的
奶制品真的很香
顺便步骤也是我胡诌了一点就这样(滚走
第68章 新仇旧怨
这本该是个凉爽的秋日,若不是绿雾延绵不散,这导致一切景致和秋天搭不上什么边,法尔法代用目光清点着被向外开拓之人带回来的种种物品,夹杂了少许歪歪扭扭的字迹,稀奇古怪的绿植,长相扭曲的多毛生物,还有石刻的雕塑,是探索队在一处废弃建筑中找到的。为什么会有废弃建筑?面对这个问题,法尔法代仅仅是点了一下那叠新编纂的、且尚未完成的档案薄:因为总有人不想屈服魔鬼。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他用意味不明的口吻说道——人既会在毫无枷锁的情况下卑躬屈膝,也能不顾卑微之身愤而反抗。只是在这里,在这片荒诞的土地上,反抗,也就是不从属魔鬼,而选择自己组建社群的人——存在,但下场都不太好。
他嘴上说着这件事,心里却在想,现在这里一共有多少人啦?陆陆续续已经有近一千八百来号人了,放在他残缺记忆里的从前,加起来也不过是两所学校学生的数量。
您怎么看这种行为?克拉芙娜在手写板上写到,她还是一袭长裙,戴着手套——不过兴许是那些斐耶波洛姑娘觉得阿那斯勒的传统服饰太土气,硬给她搞了一身斐耶波洛风格的衣裙,腰间坠着有红色的珠链,不过,很多人其实更青睐于挑选暗一点的红色……成熟石榴一样的红色,镶嵌在少年领主眼眶里的那抹红色。
当然,法尔法代不知道这件事,他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回答克拉芙娜的问题,很快,他给出一句勇气可嘉。
平淡的,没有一丁点儿讽刺的意味。法尔法代自己也考虑过他如果开局不是魔鬼领主,第一步就走不下去了,没有契约的灵魂是注定要被戕害的,人还是人,能伐木,盖房,抱团取暖,就是不自由。
人反抗魔鬼的几率大吗?——她问。
……我不知道。
少年叹息道。
不知为何,提到这个问题,他第一反应也很明确——要是有就好了。其他魔鬼可都是王八蛋呢,要是有——
在他和女剑士产生对话之时,如果他有闲心透过窗子,越过低矮的天际和被收割到只剩麦茬的田野,在勉强能够得到的地方,一座新的风力磨坊正在被加盖,与此同时,在溪流边,浣洗衣服的人们捶打着布料,让坏心情随波流去,再与此同时,他目不能及的地方,带来祸患的象群被圈在了固定的地方,它们要么等待报复的时机,要么只能接受和这些人类和平共处,要么离开……在更远更远的地方,提着魔鬼头颅的大胆之人,顺应好奇,去窥探那些更神秘的无人之地……
他决定结束谈话,和他决定尽快前往沙漠,两个决定是同一时刻的双生子,不分前后,只分彼此。
“没有意外”这句话通常以假设的形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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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尔法代曾经预演过类似的情形,就像灵魂无法选择降落的地点与范围,他也没办法确认会有什么样的人掉到他的辖地,不论此人出身高贵还是低贱、品性好坏、是老是少,乃至性别、国籍,都是随机的。他心里明白,要想不出乱子,首先得逐步建立起不含太多神学意味的公共道德,其次是制定法律,最后一层才是被他手握的灵魂契约。
迄今为止,这套方法还是很有效的。
“唉……”他站在幽暗的拱顶下,那些吵嚷声几乎要压过这积累数年的寂静,好些跑出来看热闹的人被自己上头的人臭骂一顿后悻悻而归。
“所以这次又是什么事?”
他抬手指向空地那边乌压压的人群,那边还散落了不少夏季集市后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摊棚和防蝇布,加上昨天才下过一场雨,泥泞的地面加上乱糟糟的新来之人……糟糕透了。他记得这次集市的负责人名字是罗帕托——一想到有人比他还糟心点,他居然还能欣慰一下。
在派人去了解了之后,得到的情况如下:那是一群芬色人,以往,这里不是没有芬色人,不过和阿那斯勒人以及斐耶波洛没得比,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号人。而谁都知道,这里有一党斐耶波洛人可是被芬色军队屠了城的。
那十几号人被法尔法代穿插着安排进了不同的岗位,以求减少和斐耶波洛人的摩擦,而该来的终将会到来——
“你是说,他们死于瘟疫?”
法尔法代用微妙的口吻问。
“是……秋冬交际之时本就容易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另外,他们在经历瘟疫之前,本就处在一个歉收的年头……啊,所以有一部分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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