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万叶丛中抱(2 / 2)
推了,今天显然是推不掉,也不好推的。
出门前,她把身上显眼的首饰全摘了,忘了这戒指。
实在是平时戴着,久了习惯了。
沈瓷抿起唇,笑了一笑,她对苏青点头,顺手摘下戒指。
“恭喜你啊。”苏青欣喜极了,由衷为她感到开心。
很快又换了副严肃表情,继续对她比划。
沈瓷这次看懂了,在对她说——
没那个必要非要摘,戒指很重要,如此云云。
或许也的确是没必要的,至少今天这一下午,她们都会待在这屏风的后面。
没人会注意到她们。
沈瓷不想旁生枝节。
别人请的是苏青老师,她只是个来打下手的学生兼助理,就还是把戒指收起,放入手包夹层。
这些她不会表达,想了一下,勉强用手语打出——
“您教过我的。”
手势错了,也并不标准,苏青却是明了,看着她摇了摇头,失笑。
这必要或不必要的流程,她居然一个不落的都记得。
沈瓷这孩子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乖的不行,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爱为人着想,讨人喜欢。
这天前,苏青好一阵子没见过她了,知道多的话可以在工作结束后慢慢“聊”,可她又是看沈瓷和明珂打小一起长大的,思虑着,一时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沈瓷听苏青一会儿大叹气、一会儿小叹气,不住盈盈笑着。
她协助料理着香席,优雅自若,还趁苏青不注意,默默接走她手里一只没顾上摆弄的四脚香炉。
她低下头,拿起一只小巧的香押,一点点地,将炉中香灰按压了平整。
焚香的气味幽幽逸散。
正庭方向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
几道人影交错,像是也和古时候那什么珠母贝、矿石,还是金银财宝的粉末一起,通通浸入到屏风里。
沈瓷从屏栅间隙瞧出,有一位比刚那位年长许多的师父,拖着僧袍,向来客恭敬行礼。
苏青主席,沈瓷次之。不必苏青多说,沈瓷也记得自己学过,此种气味严肃的焚香多用于什么样的场合。
来人不少,前仆后继浸入屏风,有人行以对逝者的缅怀礼节,片刻后便离开,有人留了很久,最终也是离开。
像是一副禅画,字迹逐渐枯淡,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女人清瘦的背影。
沈瓷想起自己那时站在廊下,越过院落,向山下眺望,半山之下就是法源寺。
雨天客稀,那时一缕香烟兀自无尽地升腾,现在想来多少有些寂寥。
/
顾听白是最后到的。
来时几乎听不见那些冗繁的诵经声,耳畔清净,里面的人看起来也彻底走了个干净。
“您来了。”
住持站在门旁,对他合十行礼。
顾听白微微一颔首,并未看对方。
他平视前方那道背影,把腕间搭着的西装外套交给一旁的人。
抬起手腕,手表、袖扣一并摘下,有人为他接过。
叶敬棠不喜他每次戴这些来,她认为不够庄重。
他走了进去。
禅室深处,一尊金身佛像慈眉善目,静静将黑白相框里和端坐在下方蒲垫上的人,一并收入眼底。
他走过去,弯下身,双膝落在一旁空着的蒲垫上。
叶敬棠闭着眼,念念有词地默诵《心经》,不用睁眼去看也知道是谁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住持递来三支香,为他引好了火。
顾听白接过,双手举在眼前,拜了第一拜:“今早。”
炉中的香屑忽明忽灭。
沈瓷大抵也知道了,苏青为什么一定要找她来,临近换季,北京又干燥,每到这季节苏青就容易犯鼻炎,嗅觉没那么敏感了。
她重新引火,用香箸添了一些香屑在炉中,再用香灰掩埋,让它继续自燃。
如果烧过了头,这味道就会有些燥了。现下已经有了苗头。
室内沉静许久,平白听到这样一道低而沉稳的男声,她不禁抬头。
有人姗姗来迟,前方佛像下方新添一道身影。
是个男人。
他的脊背挺直,单从屏风的格栅和那背影去看,也能瞧出几分容姿端正,气度不凡。
“今天都有谁来过。”顾听白淡声问。
“和去年一样,还是那些人,”叶敬棠捻着手里的一串蚌珠,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也只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你猜都猜得到。”
“没别的了?”
简单的交谈,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把香席刻意安排在屏风之后,就是为了降低存在感,客户谈论的话题,想想也不希望有多余耳朵来听。
对此抱有好奇心也并非苏青教过的道理,沈瓷没再去看了。
“还能有谁?也就是你知道的,还有你看到的那些、和这些的了,”叶敬棠知道他根本不关心这些,有气无力说,“我倒希望,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带个人回来?”
淡而不燥的沉香气味缓慢逸散。
顾听白拜完三拜,他起身走上前,把三炷香插入香坛。
“会有的,”他说,“晚上我过来陪你吃饭。”
并非陈述,而是安排。
说完,他转身离开。
男人沉稳的步子渐渐走近。
沈瓷微微低着头,继续添香、控火,有条不紊,然而在感官上,却还是有一些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隔着一道屏风,不知为什么,她依稀察觉到他的脚步,似乎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所停留。
然后慢条斯理,向着她所在的这个方向打量。
廊外雨声滂沱,焚香的烟气被吹乱了阵脚。
她下意识抬起头,他已一步跨出门,走了出去。
错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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