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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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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小孽种。

确实很像漱清口中会出来的词。

可听到漱清这么称呼他们的孩子,冥王心头还是刺痛地轻颤了颤。

回想起失忆这几个月,漱清从抵抗到接受,再到期待孩子的降临。

为孩子取了可爱的小名,为孩子准备各种小衣服小鞋子,亲手布置孩子的摇篮——这种柔柔软软的模样正是因为拥有过,所以突然失去的时刻,才叫人觉得难以承受。

漱清会讨厌自己的孩子吗?

只因为这是“他们”的孩子,加入了“他”的血脉,所以漱清才讨厌罢了。

答案显而易见。

漱清真正讨厌的不是孩子,而是他。

冥王高大的身躯坐在那里,也只是坐者,魂魄几乎都要散了。

“这也是……你的孩子。”

漱清冷冷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什么孩子,如果我没有失忆,这小孽种早被我弄死了。”

能听出来是气话。

可也是漱清真能做到的气话。

冥王心里都知道,每多听一个字,都觉得是多往心口上扎了一针。

怎么能不动气呢。

孩子差点没命,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也是先天的不足。

可冥王最没资格跟漱清动气。

他们能有这段时间的相处,连同孩子的降生,说穿了都是他偷来的。

冰冷的沉默烦闷地笼罩下来。

好一会儿后,冥王开口说:“是个男孩。”

漱清睫毛动了动。

但嘴里只吐出一声冷哼,没有接上其他话。

冥王继续说着:“他出生的时候,连哭声都没有,是跟死了差不多。”

漱清感觉心脏就像被狠狠揪了下。

明明还有很多更难听更伤人的话,可涉及到孩子,他就变得说不出口,只能沉默。

“当初,我将你从仙山带回来时——”

头一回亲口叙述这段,冥王还是停顿缓了缓,才能说下去。

“那时你的情况很糟糕,只剩最后一口气,大夫都已经束手无策……幸亏是有孩子的存在,护住了你的心脉,才将你救了回来。”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胎儿都很虚弱,你知道的,开始他很少有动静……这几个月才养好了些,但因为早产,过程……刺激到了他,生下来便有先天的心脉不足,将来怕也是体弱多病的身子。”

漱清还是听得心痛。

哪怕不停在告诉自己了,冥王说这些是故意的,就是在激起他的心软跟心疼,是想用孩子的存在软化他。

可漱清怎么能不对自己的孩子心软呢。

都还没见到孩子一面呢。

还在肚子里时,沉甸甸得像个小西瓜,后来又变成了大西瓜。

存在感那么明显,精力又那么旺盛,天天游来游去,拳打脚踢,好几次都踢疼了自己。

结果真出生时,竟然连哭声都没有。

还是先天的心脉不足,体弱多病。

这让漱清怎么接受。

他也想正大光明表达对孩子的关心或担忧——

可是不行。

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因为孩子的另一血脉,来自眼前的冥王。

漱清只能揪着心,硬逼着自己冷哼道:“是吗……怎么还让他活下来了,真是可惜,直接死了多好。”

“……”

冥王知道漱清会生气愤怒,可也没料到他说出口的话能如此冰冷残酷。

就是在他醒来的这瞬间,本可以温馨下去的虚幻美好全面倾塌。

漱清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冥王还没为这点高兴多久,一切都变了。

漱清的模样苍白虚弱,可言语依然尖锐带刺,句句字字扎在他心头。

他们之间该有的真实模样被撕开,全部暴露出来。

他的谎言失效,在恢复记忆的漱清面前,再多甜言蜜语都没用。

破开的裂缝无法再被遮住。

冥王闭了闭眼,心头痛得像不停往下滴血,却还要强迫自己保持体面。

“我会带孩子回冥界,那里的环境更适合他疗养……晚点我抱他过来,你至少,见他一面吧……”

毕竟也承载了他们几个月的期待,还是漱清豁出一半生命才换来的小生命。

“不用了。”

可漱清冰冷到了极致,理智足够压下一切犹豫。

“你带他去死我都不会多看一眼,别说不想见到这个小孽种了,我最不想看见的是你。”

冥王又沉默了许久。

漱清每次的回答都像拿刀往他心头上戳,他也会受不住。

而再次开口,冥王像是做过纠结,怕刺激到漱清,又想说服漱清。

最终还是说出来:“……你亲口说过,就算想起以前的事,也会原谅我的。”

那时还能牵住漱清的手,能亲亲他的手背,能捏他的鼻尖,能将耳朵贴在他鼓起的肚子上,听孩子闹出的动静。

漱清会将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神里盛着对他的依赖,偶尔还很黏人,会用闹脾气的方式跟他撒娇。

说出这句话时,漱清是轻快不犹豫的,冥王都能感受到,他当时无条件倾向自己的偏心。

是真心。

可现在,话音刚落下,漱清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另一边脸上。

漱清恨他。

也是真心。

“……你怎么能有脸提,这些不过是你编出来骗我的。”

此时漱清最不能回想的,就是失忆这几个月内发生的事。

“把我耍得团团转让你开心吗?是不是觉得失忆的我很傻很好骗,不管你说什么都会相信?”

第二个巴掌来得太快,等冥王反应过来,微弱的刺痛感已经快消失不见。

心里只能想到,现在的漱清是真很虚弱啊。

两巴掌加起来都没以前的一巴掌疼。

也是。

生完孩子元气大伤,又昏迷了五天才醒,这期间连药都难灌入口,整个身形消瘦了许多。

“解气吗?不够解气的话,你可以接着打。”

冥王说:“现在没力气的话,也可以等你恢复后再打,只要能让你解气,都是我该受的。”

“……”

如果缺失了失忆期间的记忆,漱清肯定会觉得冥王这是突然性情大变,好像换了个人。

但漱清完整地保留了所有记忆,因此这些改变在他眼里并没显得突兀。

只是漱清不能相信罢了。

他不相信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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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会对自己有真心。

最多就是自己从未真正归顺过冥王,又想方设法逃离冥界,让冥王起了想要征服的执念。

而冥王需要的,大概只有失忆时那个可怜好骗,会视他为夫君,听信他所有谎言的自己。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失忆,冥王会像后来那般对他吗?

如今自己恢复记忆,冥王还需要这样的他吗?

这几个月的时间,早够冥王实现征服的执念了。

现在最多是一时的难以放下。

毕竟失忆期间的他很乖很听话,应该让冥王大人挺满意的吧?

冥王又能坚持多久?

能坚持过他失忆这么久的几个月吗?

漱清捏紧手心。

其实单冲冥王这几句话,他就恨不得再甩几百个巴掌过去。

可解气了,之后呢?

现在自己恢复了记忆,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对待冥王。

冥王的执念也已经得到满足,迟早会对恢复记忆的自己产生厌恶。

到时要想办法将今日的巴掌都讨回去,自己怕是会被活生生扇死。

当初要真死了也就算了,可是没死成,让他只剩最后一口气还活了下来……

总不能现在又去寻死吧?

“孩子出生时,你晕了过去,无法自然生产,大夫只能剖腹取子……自仙山下来后,你的身体就没恢复彻底,如今更需要好好休养。”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这段时间,我尽量不在你眼前出现,你先顾好身子,其他的以后再说。”

冥王站了起来。

看上去宽宏大量,似是对一切有着运筹帷幄的从容。

实际不过仓皇逃窜罢了。

“不管如何,别跟自己的身体置气……我去抱孩子过来,你就看一眼吧,之后我便带他去冥界。”

漱清很清楚自己该如何回答。

应该冷心无情地拒绝,说这样的小孽种,他根本一点都不想看到,随便去哪,是死是活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张了张嘴,话已经全部挤在嗓子眼,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最后只是沉默地任着冥王离开。

一个人很安静。

漱清靠在床头,思绪万千,深深呼吸,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他最真切的记忆还停留在仙山那天,所有画面清晰到仿佛仅是前一天发生的事。

可带来的身体感受已经全面断层,心境也完全不同了。

一切遥远到好像是几万年前发生的事,如今强行从回忆中挖了出来。

当时漱清是真心求死。

不是他真有多想死,而是太多绝望悲伤叠加,一瞬间的情绪上头,让他看不到活下去以后的希望了。

仙君要跟小草成亲这件事,是带给他很大打击。

但他最恨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

而是恨小草对自己的背叛,明明是靠自己才有的一切,却反过来妄想替代自己?

更恨仙君对自己的不信任,那些看似有据有理,铿锵有力的指责与质疑,落在漱清心口,都是要取他性命的刀。

他冒着被冥王发现的风险,非要回仙山证实这件事,结果却受到了此生最大的羞辱——还是来自仙君。

在冥界熬过了多少难捱的日日夜夜,能坚持下去的信念,就是盼着能回到仙君身边。

结果仙君却以他为耻。

信念何止崩塌,简直是被仙君亲手击碎。

事过境迁,漱清很难再代入当时所有的感受,只记得自己受到了巨大打击,心境崩溃,无比悲凉。

他突然就变得漂泊无依,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

仙山不再接纳他了。

身后还有冥王紧追不舍。

他总不能藏在朔宁那里一直打扰,从此以后只能偷偷摸摸活着了吧?

若真如此,还不如干脆死了。

情绪上头,漱清因此跟仙君动了手。

本意是想逼仙君出招,随后放弃抵抗,就这么死在仙君手里。

漱清也确实这么做了,甚至连仙君都发现了他的意图。

但没想到冥王会突然出现,替他挡下了所有攻击。

那时漱清已经无法思考更多,心里装着寻死,便将计就计,假意让冥王对仙君动手,实则自己挡下了这一击。

不然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直说不想活了,冥王会愿意当场杀了他吗?

把他带回冥界反复折磨倒很有可能。

漱清虽不怕死,却也不想再被这样折磨了。

一切很顺利地按照他的计划走着。

白龙那把龙鳞剑刺进胸膛时,漱清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害怕吗?

当然是有的。

虽然现在忘了,可漱清记得应该很疼很疼,疼到他连呼吸都破碎颤抖,很想哭,还有点后悔。

濒死时刻,最大的本能终究是求生。

难以压抑的情绪让漱清做出了极端选择,可当灰飞烟灭的死亡恐惧真笼罩下来时,他才能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心想死。

他只是太痛苦了。

无奈疼痛很快席卷全身,又从剧痛转变为失去知觉的麻木。

意识飘忽涣散,不管这一刻后悔的念头有多强烈,死亡的重量都在沉沉直往下压。

漱清觉得那时自己也挺坏的,竟想着就这样带走肚中的小孽种,还要让冥王体验一下亲手杀掉亲生孩子是什么心情。

结果没想到,他跟孩子都活了下来。

毫无希望的死局里,竟是孩子的存在护下了他的心脉。

他的孩子。

成天在肚子里游来游去的小猪。

梦里出现过的小蝴蝶。

是和他一样,比他还漂亮的小蝴蝶。

漱清控制不住眼圈发热,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好在这时,外边传来些声响,应该是冥王抱着孩子进来了。

漱清火速压下眼眶里的湿意。

人还没走到跟前,先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等身影从屏风后出现,竟也不是冥王,而是许久未见的春梨。

春梨抱着孩子,慢慢走到了漱清跟前。

【作者有话说】

怎么样爽不爽[墨镜]

第62章

漱清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时候,还是以这种方式见到春梨。

他很少对谁有愧疚之心,但春梨能算其中一个。

当初要不是利用了春梨,自己绝对没有办法从冥界逃脱——而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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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春梨也是冥界为数不多没嚼过他舌根,还尽职伺候他的下人了。

躲在朔宁那里时,漱清偶尔也会想到春梨,不过每次想到,都逼着自己尽快忘掉。

因为那时他觉得春梨难有善终。

冥王抓不到自己,肯定会迁怒于她,搞不好当天就将她弄死了。

一条善良的生命因自己的过失消逝,他也会觉得心头不是滋味。

可漱清如此无法面对,更是因为他清楚,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他们都是这盘棋局里的一颗棋罢了。

漱清自身难保,如果想逃生,只能吃掉春梨这颗棋,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如今看到她能安然无恙,漱清也算松了口气。

心里冷哼,冥王真是派了个最合适的人来。

他对春梨有愧,这时重逢,必然不能说什么难听过分的话,而只要她能近身,自己就一定会看到孩子。

春梨抱着孩子走到床边,看向漱清的眼神也盛满了复杂,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只是喊了声:“……小仙。”

漱清轻声说:“你没事就好。”

春梨点点头:“……我很好,我没事。”

漱清顺着就看到了她怀里的孩子。

竟是醒着的。

眼睛又黑又大,圆溜溜的,只是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很安静,乖乖被春梨抱着,在吸自己的手指,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只看一眼,漱清便觉得整颗心软了又碎了。

毕竟不是凡胎,小家伙有着冥王强大的血脉,生长速度很快,出生不过短短几天,看上去就像有人类孩童两三个月大了。

可漱清知道,这肯定还是慢了。

因为孩子瘦瘦小小的,都不需要大夫费心诊断,一眼便能看出是体弱多病的先天不足。

“小世子跟小仙长得很像呢,尤其眉眼,简直一模一样。”

并不用别人提醒,漱清自己也看出来了。

不愧是他生的,跟他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嘴巴跟鼻子随了……

漱清皱起眉心,够了,不能再看下去了,强行收起视线:“……我看完了,你可以抱他离开了。”

春梨却没走,只说:“小仙不抱抱小世子吗,至少抱一下吧,小世子难得醒着呢。”

“……”

如果这话是从冥王口中出来的,漱清只会更坚定不抱不碰的决心,搞不好还会口出恶言相向。

换作其他下人,估计也没胆子这么跟漱清说。

只有春梨了,一边说着,一边就将孩子往他怀里塞。

“小仙抱一下吧,小世子会很笑呢,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

漱清能怎么办。

总不能把孩子扔出去吧,何况他也扔不动,说实话,其实连抱住都有些费劲。

而将孩子抱入怀中,那股奇异的香味就更浓烈了。

漱清确信,这绝对不是自己闻错,就是小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漱清便问了声:“……他身上,好像有股香味?”

“原来真有香味啊!”春梨似乎感到很惊奇,“殿下说小世子身上有股香味,还问过我们能不能闻到,但我们都没闻到,还以为是殿下的错觉呢!”

居然只有他跟冥王能闻到?

漱清不解,这又是什么古怪的体质?

“殿下说,先前小仙身上就是这股味道,但是我们也没闻到。”

“……”

漱清想了想,过去好像是有那么段时间,冥王总问自己熏了什么香,是不是在故意引诱他。

可漱清自己闻不到,认为这是冥王在没事找事,也没放心上。

现在稍一回想,只能是这股味道了。

因为失忆期间,冥王依旧很喜欢抱着他乱嗅。

漱清问他到底在乱闻什么,怎么跟狗一样,冥王不生气也不解释,只说自己身上的味道好闻,他很喜欢。

回忆太多。

如今好坏叠加,同时袭来,沉重而复杂,漱清也不知自己该用什么心情面对了。

只能沉沉地叹声气,看向怀里的小家伙。

如此娇小孱弱的生命,好像一巴掌就能捏死的小东西,胆子居然还挺大,换了个人抱也不怕。

慢悠悠打了个哈欠,黑溜溜的眼眸登时一片水汪汪。

转了转后,又直直跟漱清的视线对上。

虽然眸子里没什么精气神,但看得出来,小家伙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似乎正在打量他是谁,眼神呆呆的。

然后突然就笑了。

黑漆漆的大眼睛弯成小月牙,露出光溜溜的嘴巴,里面连半颗乳牙都还没长。

还是很安静。

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笑得还挺开心?

看到小家伙的笑容,漱清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酸胀苦涩,可嘴角还是不自觉有了上扬的笑意,一切混乱不堪的状态里,瞬间落下沉甸甸的安定。

漱清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这是他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不能拥有这个孩子,不能对他动任何感情,这是他们相见的第一面,或许也就是最后一面。

可孩子一笑,漱清所有的感情都动了,枯萎的躯壳宛如死而复生,根本不是他用理智就能控制的。

理智能做到的,仅仅只是去压制这些情感,压得还不多。

漱清无法不问:“……他是哑巴吗?怎么一直不发出声音?”

春梨笑了:“当然不是,小世子哭起来的时候动静可大呢,殿下都拿他没办法,直说耳朵都快炸了。”

“……许是小世子懂事,知道要贴心小仙,该折腾的另有其人。”

听到这话,漱清下意识笑了,等反应过来,收都来不及收。

克制真心情感或许是这世上最难的事。

而要跟这份情感对抗,也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漱清感觉两股力量在体内不断撕扯,一面是冰冷冷的清醒理智,只能顾到自己,只想考虑将来以后。

另一面则是耽于眼前暂时的安逸,毕竟未来如何无人知晓,不如先拥有此刻的安定。

但最后,还是冰冷的清醒占据上风。

漱清向来都是如此。

正好怀里的小家伙又打起哈欠,眼皮开始下沉,怎么看都是要睡过去的模样。

漱清知道自己不能再抱下去了,赶紧还给春梨:“嗯,他好像要睡了,你可以抱他走了。”

刻意保持出来的清醒之下,漱清的语调变得很冷漠,跟刚才自然而然的担忧判若两人。

“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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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累,想休息了,抱他走吧。”

没说任何难听决绝的话,漱清只说自己累了想休息,合情合理的要求,春梨也只能抱着孩子离开。

“……是。”

春梨轻轻的脚步声不断远去,伴随着小家伙身上那股奇特的香味一起,终于都消失不见。

房间内恢复一片死寂。

很快,漱清的眼圈又一阵发热,眼底浸透了泪意的通红。

可他不允许自己落下泪来,强行忍耐,最后还是将所有眼泪都憋了回去。

……

那日后,漱清没再见过孩子,也没再见过冥王。

起初漱清并不相信冥王能遵守承诺,可一连几天都没出现,还真一副能说到做到的样子。

而原本近身伺候的凡人丫鬟们,也全部换成了冥界的侍女,但全是生面孔,除了春梨,漱清一个都不认识。

好在所有人对待漱清的态度很是恭敬,开口闭口都喊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他从前在冥界的待遇简直云泥之别。

不过冥王人不在跟前,存在感却从未消失,每天各种灵丹妙药往漱清眼前送,只为给他补身子,差点又把漱清吃死。

漱清真是怕了喝药。

在冥界的时候要喝,失忆的期间也在喝,现在居然还喝得更多了。

大夫说他旧疾过重,本就未愈,早产剖腹又增添新伤,损了根基。

如今必须好好调整休养,坚持按时吃药食补——饶是如此,也得半年后才能恢复如初。

但自己的身体如何,漱清是最清楚的。

先前在冥界时也好,人间养胎时也罢,他都是关不住的性子,越关越叛逆,越要闹着出去。

眼下是真不行了。

想闹也没多余的力气闹。

每日最多在房间里走两步,大部分时间只是在睡觉。

所以这段日子,漱清没怎么动要逃出去的念头——拖着这样的身体,他能逃去哪里?又能逃多久?

不如先将身体养好,恢复之后再说。

反正冥王最不缺奇珍异宝,什么稀世药材都有,不管怎么补偿他,也是他应得的。

春梨每日两头跑,十分热衷为漱清汇报孩子的情况,一切大小琐事,只要她记得,就都会说。

像是今天吐了冥王一身奶,见到冥王就哇哇大哭。或者今天胃口特别好,喝的奶比平时多。也有可能是今天又病了,蔫了吧唧的,见到冥王都不哭了。

因此就算没见到孩子,漱清也很清楚孩子的情况,想象着春梨描述的所有模样。

其实漱清有过冲动,想叫春梨别说了,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孩子的情况。

每多知道一点,不过是在增加他犹豫跟难受。

可又怕自己说了后,春梨真不再说,那样也会让他难受。

所以拧巴纠结着,漱清每回都只是静静地听着,从不表达自己或喜欢或讨厌的情绪,也不阻止春梨。

曾经最喜欢的仙山回不去了。

至于冥界一点都不想去。

而人间更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偶尔午夜梦醒,漱清发现这世间早已没有他能停留的地方——也只剩孩子,是他跟这世间唯一尚存的联系了。

【作者有话说】

写崽作者可是专业的!绝对没有人能抵挡我们小小蝴蝶的可爱魅力!(就是这么自信[墨镜][墨镜][墨镜])

以及虽然都到这里了,但还是想再提示一遍,阅读时如果发现文章走向不合内心预期,那就赶紧跑路,马上跑路,头也不回地跑跑跑,只要没到结局,什么时候跑都来得及

第63章

昏迷五天,又休养了十来天后,漱清的体力精神终于开始好转,偶尔也能撑过一个白天不睡了。

虽然身体上的痛苦不轻,但令他最难受的事情还是喝药。

原先不肯喝,为此总跟冥王闹,十次里有十一次要冥王哄着才肯喝。

如今真是为了自己能快点好起来,漱清喝得积极。

无奈一天要喝好几回,表面再积极,内心也是深恶痛绝。

唯一让漱清庆幸的,是在这期间,冥王还真做到了信守承诺,一次都未出现。

漱清不能知晓冥王有没有偷偷来看过他,反正自己没抓住现行,那就算没有。

不用再额外腾出精力应付冥王,对他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

这些日子里,漱清每日听春梨念叨着,零零碎碎地拼凑起来,也得知孩子的身体时好时坏,但总体是在好转的,还给取了名字。

据说是天帝亲自赐名,叫揽瑜。

理智告诫漱清,随便孩子叫什么,听听就罢了,从今往后是好是坏都跟他没关系,不用想太多。

可实际还是忍不住去想——揽瑜,瑜儿,也挺好听的。

寓意是这小家伙如美玉一般吗?

还是能揽尽所有美玉,暗指他是天潢贵胄,能享无尽的荣华富贵?

漱清不知道冥王如何向天帝解释了孩子的来历,但从名字可以看出,至少天帝没有讨厌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孙儿。

这样就够了。

跟着冥王,孩子就是冥界的小世子,金枝玉叶,天生尊重。

哪怕将来冥王另娶,撤了小世子的身份,孩子也照样是冥界的小贵人,有天帝亲自赐名的小孙儿,甚至有着远在他之上的仙位。

不管怎么样,都比跟着自己好。

漱清迟早能够放下心头那些微弱的不舍,更没什么可操心的。

有这功夫,不如多为自己的未来想想。

……

精神好的时候,漱清给朔宁写了封信。

自从那次梦境里相见之后,漱清就没再做过梦,也没出过门,压根见不到朔宁。

怕朔宁担心,能提笔了就赶紧先给他写信。

“春梨,你替我送封信出去。”

就是将信交给春梨时,春梨明显很犹豫——可见小草的事情都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头阴影。

漱清感到一种荒诞的可笑,不知该说什么。

当初让他那么深恶痛绝,恨不得徒手生撕了小草,如今再回想,竟只是觉得有点恶心,还真没其他更深的情绪了。

“放心,是很正常的信,给我……一个朋友的,让老……冥王知道也没关系,不用瞒着他。”

他跟朔宁算是重新做回朋友了吧。

就是失忆时发生过的一切恼人,盘踞在漱清的脑海内挥之不去,还总让他对冥王的身份产生混淆。

听到漱清这么说,春梨还是有点不放心,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能来伺候小仙,殿下是下了死命令的,说如果发现我再偷偷为小仙做什么,就真要了我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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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所以这信件,小仙若是交给我,我定是要先让殿下过目的。”

很诚实很坦白。

不敢忤逆冥王的命令,却也不想瞒着漱清做什么。

漱清心里了然。

何止春梨,只要这封信想从这里出去,不管经谁之手,肯定都要从冥王手中过一遍。

冥王嘴上说得好听,可在经历他逃离冥界的事情后,实际只会增加对他的防备。

漱清自嘲地想,如果他不这么了解冥王就好了,也许日子还能过得轻松点。

“我知道,里面没写什么,就是请那个朋友来看看我。”

漱清想了想:“你转告冥王,不要从中阻挠,我那朋友肯定会过来,就算没来,也会有回信……他要暗中使绊子,我会知道。”

春梨当然不敢将原话传达,但她被安排到漱清身边,本质就是个传话的,终于能给冥王传点漱清亲口说的话了,她更多是能交差的如释重负。

“……是,小仙。”

而相处十多天,终于提及了与这部分相关的事情,虽然也只是没有明言的暗示。

但漱清还是问了:“……当初我走后,冥王有没有为难你?”

不算高明的提问。

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当时伺候漱清的就是春梨,看管不力让漱清跑了,还是拿她通行牌跑的,冥王怎么可能不为难她?

回想起这些,春梨必然也有委屈,但面上倒不见对漱清的责怪。

“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当时为了顺利出逃,他割破春梨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抹了春梨的血。

“……”

春梨明白漱清是什么意思,精准伸出当初受伤的那只手。

漱清笑了笑,也没避讳什么,直接捏过看了看。

都拿刀子割过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倒是没留下任何伤疤,看上去还是干干净净的。

漱清打趣地说:“瞧瞧,我下手多轻,连道疤痕都没给你留下。”

“……怎么没留下,流了可多血呢,后来抹了好多药膏,这才没留下痕迹。”

漱清顿了顿,抱歉是说不出口的,要说出抱歉,等于承认自己做错了。

他怎么会承认自己有错。

要错也是冥王的错,一切都是冥王逼他至此的无奈。

“晚点把我的珍宝库开了,想要什么任你挑,挑几样都行。”

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了。

春梨道:“小仙既这么说,我可不会客气……我要把最珍贵的统统拿走。”

漱清笑:“你拿吧,机会就这么一次,你别浪费才好。”

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

所有冥王赐给他的东西,他怕是也不能带走。

春梨叹了声气,这才说:“当时我醒过来,什么都还不知道,就对上殿下发了好大一通火……只说是我的错,没有看好小仙,才会发生这种事……”

“……”

跟漱清想得差不多,冥王找不到他,必是要拿一个人出气的。

“当然也不止是我,那日看守的人都受了处罚,原本殿下都要处死我了……”

说到这,春梨看向漱清,眸子里盛着委屈。

漱清轻叹:“后来呢,他怎么良心发现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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