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君恩深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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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君恩深重”

弘文馆旧库，坐落于宫苑一隅，平日裏人跡罕至。

吴所畏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沉重木门时，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腐朽纸页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库內光线昏暗，仅靠高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照明。目光所及，是层层叠叠直至屋顶的木架，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册页、舆图，大多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蛛网纵横交错，有些纸张甚至已经泛黄发脆，边角卷曲破损。地面也散落着不少零散页册，踩上去便扬起一阵尘雾。

这地方，说是库房，更像是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坟墓。

吴所畏站在门口，静静打量了片刻。若是寻常养尊处优的翰林官被罚至此地，怕是真要绝望了。

然而，他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真好，这地方，正适合唱一出“苦肉计”。

他没有丝毫犹豫，挽起官袍的袖子，露出两截白皙劲瘦的小臂，便踏入了这片尘封之地。

接下来的两日，吴所畏便如同被遗忘了一般，整日埋首于旧库之中。他谢绝了那两名小太监帮他整理粗重物件的提议，陛下旨意，他乐得遵守，只让他们负责将陛下“赏赐”的防虫药草点燃熏蒸，并将那两盏格外明亮的宫灯悬挂好。

其余时间，他亲力亲为。爬上爬下地清理书架，将那些沉重泛黄的卷宗一摞摞搬下，仔细拂去积尘，分门別类，校勘核对。灰尘沾满他的官袍，扑上他白皙的脸颊和脖颈，汗水浸湿额发，黏在皮肤上，带来痒意，他却只是随手用手背擦去，留下一道淡淡的灰痕。

他工作得极其认真专注，仿佛这不是惩罚，而是一项极其重要的使命。只有偶尔停下歇息，望着窗外宫墙一角时，眼中才会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落寞和委屈。

他在等。等那个该来的人。

第三日下午，旧库內的灰尘似乎比往日更加活跃些。吴所畏正立于一架高梯之上，费力地抽取顶层一捆尤其沉重的舆图卷轴。那卷轴似乎被卡住了，他踮起脚，身体微微前倾，用力向外拉扯。

官袍因动作而绷紧，勾勒出柔韧的腰线。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和微微泛红的脸颊旁。他的呼吸因用力而略显急促，长睫低垂，专注地看着那捆卷轴，唇瓣无意识地微微抿着，沾上了些许灰尘，却依旧显得红润。

就在他即将成功抽出卷轴的瞬间，高梯因承重和他的动作忽然轻微一晃！

“啊！”吴所畏低呼一声，身体顿时失衡，向后仰去！

预期中摔落尘埃的疼痛并未到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从他身后伸出，牢牢地箍住了他的腰肢，将他稳稳地从梯子上带了下来，落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龙涎冷香，霸道地驱散了周遭的尘埃霉味，充斥了他的鼻腔。

吴所畏“惊魂未定”，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抓住来人的衣襟，仰起头，正对上池骋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眸子。

“陛……陛下？”他惊呼出声，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挣扎着想要站稳行礼，“臣不知陛下驾到，臣失仪……”

“別动。”池骋的手臂却箍得更紧，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扫过吴所畏沾满灰尘的脸庞，那一道道灰痕，那被汗水濡湿的鬓角，那微微张着、似乎受了惊吓的唇瓣，以及……官袍领口下，那截沾了尘污却依旧白皙的脖颈。

眼前的人，狼狈，脆弱，却又因劳动而焕发着一种异样的生机勃勃的美感。像是一颗被尘埃暂时掩埋的明珠，反而更引人探寻。

尤其是那沾了灰的唇，微微张合着，无意识地诱惑着人去……擦拭干净。

吴所畏似乎被陛下突然的出现和亲密的搂抱惊呆了，一时忘了反应，只是倚在池骋怀中，仰着头，睁着一双小鹿般湿润迷茫的眼睛望着他，气息依旧不稳。

池骋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这两日，他试图用繁忙的政务麻痹自己，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旧库的恶劣环境，想起那人离去时委屈哽咽的模样。那股烦躁与悔意非但没有消退，反而与日俱增。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寻了个视察弘文馆藏书情况的由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