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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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
由于公司事务繁忙,加上这段时间落下了不少工作,周绮亭没有等伤口拆线就和周悯一起回到了G市。
对此,周悯虽然担心,但并没有多说什麽,只能在返程中悉心照料,以确保她不会因为舟车劳顿而导致伤口感染发炎。
等司机将她们从机场接回了市中心那处住所的地下车库,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为了避免周绮亭走路牵拉到侧腹的伤口,周悯俯身从后座上将她抱起,稳妥地安顿在了司机提前准备好的轮椅上。
周悯推着轮椅,全程都格外小心,平稳前行,一同乘电梯上楼。
房门缓缓推开,入目依旧是和从前一样的布局,甚至连卧室床铺和陈设都別无二致,周悯却总觉得有哪裏不同。
也对,先是三个月,再是三年,即使再刻意保持,也会留下时间的痕跡。
周绮亭的手肘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屈起指节支着脸,在平稳的行进间,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一字一句交代着:“我现在一个人住在这裏,只有在固定时间才会有人过来打扫和做饭。”
只说了现在,没有说这三年来都是如此。
连唯一的生气都失去,每天晚上,周绮亭都会带着不为外人所知的倦意,堕入这片寂静的冷清中。
而那一直在灵魂裏暗燃的思念,也总会在这样深沉的夜裏肆虐,将她由內而外地灼烧。
那周悯呢?怀着愧疚与自责的她,又是如何苦苦支撑到现在的?
周绮亭从短暂的思绪中抽离,支着脸颊的那只手腕朝外转动,指节从压着的皮肤离开,下意识想勾动,却又立刻止住了动作,收回手放平。
“能靠过来一点吗?”她舍弃了有颐指气使意味的动作,转而回头直视着周悯低声问道。
身后的周悯一直在留意着她的状态,自然也将她克制的举动尽收眼底,明白她原本是想勾勾手指让自己凑上前去。
相较于以前,大小姐真的收敛了很多脾气。
平等的关系固然足够尊重,但周悯还是更习惯于当初那个不加掩饰、随心所欲的周绮亭。
倨傲、任性、专制……
这些周绮亭身上曾经算得上过分的缺点,在后来已经统统被周悯贴上了可爱的标签,如今加上失而复得的前提,便更弥足珍贵了。
于是周悯靠近了不止一点,走到周绮亭面前,单侧膝盖轻轻地叩在地面,姿态放低,双手扶着轮椅的边缘,仿佛将周绮亭圈在自己面前,仰首望着她,浅色眼瞳裏注满了对她顺从。
“怎麽了?”
温和的声音融入房间內安静的空气裏,却足以引发胸腔的共鸣,勾起她心裏最为隐晦的情绪。
原本想说出口的话语被渐急的心跳撞散,周绮亭的眼眸如骤雨来临前的天色那般晦暗,浓得化不开。
几个不露痕跡的深呼吸间,她承受住了心裏陡然掀起的狂风巨浪,眼睛微眯,嘴角抿出若无其事的笑,体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先去好好休息吧。”
说罢,捧起周悯的脸,微微倾身完成自己最开始的目的——落下一个带有安抚性质的吻。
额头上的轻柔触感让周悯微微怔忡,所有的思绪顿时化为无声的安寧,抚平了內心潜在的伤痕。
她忘了刚才想诱导周绮亭放下顾虑、在她面前无需克制的想法,却不忘自己还没完成的护理任务,果断拒绝道:“不行,我还要帮你洗澡。”
听到这,周绮亭无奈道:“我可以自己来。”
一直都可以。
伤口贴上防水贴,动作轻一点慢一点,自己解决不成难事。
只是这人总是生怕她磕着碰着,这段时间非要事事都帮她处理好。
想起浴室裏,周悯明明耳朵红得要滴血,眼神却是目不斜视的坚定,周绮亭只觉得有趣,却不忍逗弄这个只懂心疼她的人。
周悯曾经受过的伤比周绮亭还要多,还要严重,那时的她是不是也曾期望过有一个能悉心照料她、心疼她的人?
柔和的目光逐寸拂过周悯一瞬不瞬的双眼,最终定格在她紧抿的唇线上。
又是这副倔强得让人无可奈何的模样。
周绮亭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同意,任由周悯将她抱进浴室。
花洒温热的水流一点点打湿了绸缎般的墨发,周绮亭坐在浴缸平台上,手扶在浴缸边缘,颈侧的水珠顺着精致却瘦削的线条滑落,没入柔软起伏的沟壑。
身后的周悯手上动作轻柔,同时也正用尽几乎全部的注意力,让自己的视线只停留在自己的手背上。
洗发水的香气在氤氲的水汽中弥漫,周悯的指尖穿过濡湿的发丝,指腹细致地按抚着头皮的每一寸。
周绮亭闭上眼,感受着这温和的力道,周悯的指尖无意中抚过颈侧时带来了些许痒意,刚才那自下而上注视着她的眼神随即在脑海裏浮现,挥之不去。
浴缸边缘抓握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原本还有些血色的指尖因为用力,快和浴缸內壁一般瓷白。
周绮亭咬住下唇,屏住稍显凌乱的呼吸。
水流沿着脊背的曲线蜿蜒而下,最后一点泡沫被冲刷干净,周悯正打算俯身察看周绮亭伤口上的防水贴有没有松脱,周绮亭就抬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先出去吧。”语气是始料未及的生硬,声音因隐忍而有些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