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壹)(2 / 2)
鹤书回过头去,瞳孔骤缩——
方才入殿通传的那名天兵,此刻竟像破麻袋般被扔在大殿中央!旁边还蜷缩着一个浑身浴血、面目难辨的女侍。
天兵的尸体上尽是藤蔓勒过的痕跡,脖颈的致命伤处还缠绕着几缕断裂的黑色藤蔓。
这明显是那影妖的手法,带着嚣张的挑衅,血淋淋地摆在众仙面前。
守卫天兵们纷纷围了上来,在天帝的指令下,有一部分前去追踪行凶之妖,剩下的人抬走了那具死状可怖的尸体。
鹤书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殿柱。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兵迟迟未归,原是遇了害……
凉意瞬间传来,激得他一颤。
鹤书死死攥紧衣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巨大的惊愕扼住他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战栗,胸腔裏像是揣了只疯狂扑腾的笼中鸟,撞得他肋骨发疼。
“桃画——”
身侧人影一晃,鹤棋已如离弦之箭扑至那血污满面的女侍身旁,她双膝跪地,颤抖的手指带着万般小心,一点点拨开沾在对方脸颊、被血凝结成绺的发丝:
“是桃画……是桃画!”
她匆忙将人拢进怀裏,抬头望向疾步走来的息夫人。
浓烈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涌进鹤书的鼻尖,他看了过去,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桃画,瞳孔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放大,视野也有些模糊晃动。
“夫人,桃画是不是伤得很重……”
息夫人快步上前,半蹲探查,片刻后轻嘆:
“哎……可怜的孩子。”
她取出丹药喂入桃画口中,
“万幸,根基未损、性命无虞。”
鹤书猛地撇过头,目光仓皇游移。
眼前这张与影妖別无二致的脸,瞬间勾起心口、颈间被藤蔓刺穿,绞索的痛苦回忆。
那毛骨悚然的笑容和低语仿佛重现,恐惧与一丝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在他心头撕扯,令他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岂有此理!竟敢直接在凌霄殿外行凶!这影妖居然真的胆大妄为,猖狂至此!势必要将其拿下,好加惩戒一番才行!”
镇穹元帅排开骚动的众仙,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沉凝如铁,带着压抑的怒火与自责:
“陛下!末将失职,未能及时阻拦,致宵小猖獗,猫妖潜入、影妖逞凶……恳请陛下准臣率天兵缉拿此獠,戴罪立功!”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糙,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字字铿锵,裹挟着压抑不住的磅礴仙威。
鹤书被这威压波及,膝盖一软,若非玄通子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几乎当场跪倒。
元极天帝疲惫地摆摆手,靠向椅背,眉宇间尽是倦怠,他泄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嘆息:
“去吧……”
镇穹元帅领命,雷厉风行地冲了出去,鹤书的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殿外,一转头,正撞上玄通子若有所思的脸,见他轻轻咂了下嘴,低语道:
“年轻人,火气盛些也好……”
“啧,刚才说曜丹元君的时候就不该提到他的,再把人……”
玄通子的话音落下,鹤书眼角余光瞥见曜丹元君又喂下桃画一颗丹药,然后怒气冲冲地朝他们走来,心头一紧,未及言语,一道裹挟着怒气的拂尘影便抽了过来。
“哎呦!”
玄通子敏捷地侧身躲过,嚷道:
“元君,有话好说,怎麽突然动起手来了?”
“还不是你……”
曜丹元君怒哼,鹤书赶紧退开,生怕被误伤到。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鹤棋怀中传来,鹤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桃画,见她悠悠转醒,下意识走上前,却在几步之外顿住了。
明知此刻倒在鹤棋怀裏的桃画虚弱不堪,可他心底那道冰冷的坎却如天堑。
鹤书颓然垂手,脚步钉在原地,终究无法上前。
“桃画……桃画……你怎麽样了?”
鹤棋哽咽着问。
“我……”
桃画在丹药的作用下艰难睁眼,气息微弱,身体仍因伤势过重十分虚弱。
她的目光掠过众人,触到鹤书时停顿了一下,最终羞愧地落在息夫人身上,声音细若游丝:
“夫人……是我引狼入室……是我、是我念及与怀光的手足旧情,助纣为虐,铸成大祸……”
“一切……一切都是我……是我咎由自取……”
“哼,你咎由自取,那被你们害了的人又何其无辜?一句咎由自取……”
“好了!”
云瀚仙卿的话被天帝喝止,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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