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魂(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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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魂(肆)
“昆仑有仙君名玄宸,执掌星河,司轮回之轨。偶降凡尘,见浣纱女素娥于碧溪畔,惊为天人。遂化白衣书生,借问路之语,三载琴瑟和鸣。”
“……凡胎终难敌岁月,素娥病殒之时,玄宸竟觉万年仙根寸寸俱裂……乃破九重天禁令,盗丹还魂,以缚魂索镇其元神,置素娥于冰棺之中,自言‘纵使搅乱六道轮回……亦要令卿重展笑靥。’西王母……”
鹤书念至此处,话音未落,身侧便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
“你来此处求取寒玉髓,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那少年偏过头来,眼底映着洞府幽光,神情纯然好奇,语气裏裹着毫不掩饰的惋惜,
“这东西虽是个稀有的宝贝,但其实没什麽大用,除了对我们蝾螈一族的修炼略有裨益,唯一的好处便是比寻常之物冷上许多,能冰镇物件,也能保存……尸身。”
鹤书喉头一哽,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若早些知道这蝾螈少年如此“勤学好问”,他断不会听从桑黎的建议暂留此处,直至寒毒彻底清除再离开。
他低下头,垂眸望着手中的话本,指尖微微用力。
面上静默无声,心底却早已翻腾不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过是可怜这少年自幼被困寒潭,未尝人世百态,才好心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话本为他解闷……谁料惹来这般纠缠?
他该如何解释?
虽说确实是为了护住青山的身躯不腐,可青山毕竟没有真正死去,而他们之间……也远非话本中那般“琴瑟和鸣”的关系……
“是也不是。”
桑黎的声音轻轻响起,她踱步至鹤书身侧,取过那卷话本,眸光扫过纸页,继续说道:
“他们比起这玄宸和素娥……幸运,却又不幸。”
“幸运……却又不幸……”
少年歪着头,眉间轻蹙,不自觉地在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转而追问:
“这是什麽意思?”
“好了好了,能有什麽意思!”
鹤书生怕桑黎语出惊人,急忙截住话头,声音裏带了几分匆促,
“沧玦,你这幽昙府究竟要如何才能离开?我调息一夜,如今灵力运转已无滞阻,足以抵御潭水之寒。”
“……唉,随我来吧……”
沧玦轻嘆一声,面上难掩失望,但桑黎抬手轻拍他的后背,令他不得不放下满腹疑问,先送走急着要离开的人。
他将二人带至洞府结界开口之处,指尖翻飞,掌心漾开缕缕幽光:
“寒玉髓并非什麽引人争夺的至宝,几乎没人愿意来我这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地方,因而这结界防的不是什麽外敌,而是为了防住我私自外出……”
话音未落,沧玦的眼角倏然沁出一缕血丝,混着忍痛的泪水沿颊滑落,
“这下可要耗费我不少精元,怕是要静养些时日了。你下次来归还寒玉髓时,记得给我多带些话本子……若能用聚音匮录下故事最好不过,这样我听起来也更方便些。”
“好。”
鹤书颔首应允,心下驀地一软。
他方才同这家伙计较些什麽呢?不过是个被家族责任所束缚,要永远困守在这潭底的可怜人罢了。
沧玦听到他答应,倒是没心没肺笑得开心。
鹤书眸中掠过一丝酸楚,还想再说些什麽,发觉结界已开,怕耽搁时间会加剧对沧玦的伤害,连忙转身道別:
“那我就先走了。”
他刚抬脚踏出结界,便听身后二人的低语隐约传来:
“桑姐姐,你方才说什麽幸运不幸运的……是什麽意思啊?贺哥哥与那个凡人到底怎麽了?”
“幸运的是,无名守着的凡人尚未逝去,不幸的是……他们从未真正相守过……”
两人的声音渐渐小去,鹤书的脚步却倏然顿住,他袖中拳头攥紧,终是没有回头计较。
这小子可怜是可怜,但好奇心未免也太强了些……桑黎也是,问什麽就答什麽,昨日锏指沧玦相逼,令他交出寒玉髓的时候,也没见她般“好心”……
鹤书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因为不愿揭开自己心中的答案,他不免将无处发泄的火气,撒在这两个或许无辜的人身上。
蝾螈族自愈之力极强,疗愈之能亦是不凡。不过一夜调息,他的伤势就好了大半,如今连夜疾行,折返所耗时辰竟较去时少了一半有余。
鹤书风尘扑扑地赶回鹿竹山,还未见到青山,先被立在院门的傅清乐拦住了。
“贺公子。”
见到鹤书归来,门口的人立刻迎了上来,脚边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步履轻盈地跟随着,时不时蹭一蹭他的腿侧,尾巴尖儿勾着那人的衣摆,眷恋不离。
“傅先生。”
鹤书面露惊讶,心下却已大概猜到傅清乐此番拜访的意图,脑中急转,思索着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