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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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肆)
沉月镇的街市,沸反盈天。
长街两侧巧灯如昼,莲花、芙蓉各色灯球高悬,更有流光溢彩的灯山耸立,映得人面生辉。
小贩嘹亮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巧果、瓜花的香气混着脂粉甜香,蒸腾出热烘烘的市井味道。
鹤书刚要兴冲冲地扎进摩肩接踵的人群裏,袖子便被人从后轻轻拽住。
“街上人多,当心走散了。”
青山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还未及应答,另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便先一步响起:
“桑姐姐,人间一直都这般热闹吗?”
鹤书闻声回头,见沧玦努力睁大那双浅灰色的眸子,毫无聚焦地四下“张望”。
他紧紧攥着桑黎冰绡紫的衣袖,周遭陌生而热闹的气息让他感到好奇,却又止不住地惶恐。
“不是。”
桑黎面色清冷如霜,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无形中将不住靠近的人群隔开些许。
她安抚似的轻拍沧玦的手背:
“因为今日是乞巧节。”
她的语气听着依旧冷淡,却添了分关切:
“你若不适应,我陪你回去便是。”
“哎呀,当初是谁非要出来见见世面的?怎麽,这才到哪儿啊,就害怕了?”
鹤书忍不住凑到缩在桑黎身侧的沧玦边上,弯起眼睛出言调侃。
看着少年白皙的耳尖一下子红透,他脸上那抹狡黠的笑意怎麽遮也遮不住。
“你!”
“好了。”
桑黎上前一步隔开两人,转向鹤书与青山,提议道:
“你们自去逛吧,我带他先去酒楼歇歇脚,用些茶点。”
她的目光在面前二人身上来回一扫,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祝二位……玩的尽兴。”
鹤书被这道视线盯得发毛,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下意识拉住青山的衣袖,扭头就挤入身旁的人潮裏,嘴中还嘀嘀咕咕:
“嘁,搞得好像谁乐意同你们一道似的……和青山两个人逛,不知有多自在!”
他一路念念有词,待回神望去,早已不见桑黎与沧玦的身影。
“真走了啊……”
他挠挠头,讪讪地收回视线。
“沧公子初来乍到,性子又静,先去酒楼适应一下也好。”
沉默许久的青山适时开口,他反手握住鹤书仍拽着他衣袖的手,将人轻轻带近。
“想去瞧瞧什麽?我看……”
话音未落,便被对方转身时扬起的墨色长辫扫过面颊,一时怔住。
今日鹤书穿了一身雪白劲装,墨发高束,此刻只留下了后脑勺对着青山。
他微微扭动身子,试图挣开那双有力的手,声音扭捏地支吾起来:
“放手……”
压低的嗓音,似是在威胁,又像在撒娇,听得青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非但没松手,反而将掌心包住的那只手握得更紧,引来一阵气急败坏地控诉:
“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鹤书没料到他会这般大胆,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猛地回身。
恰在此时,一旁杂耍班子喷出大团绚烂火光,伴随着更大的欢呼,人潮一涌,将他更紧密地撞进青山的怀中。
被迫仰起头,直直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裏,眉眼温柔。
驀地被人轻弹额心,鹤书才回过神来,听青山无奈道:
“方才是谁差点撞翻了人家的糖人摊子?若是不跟紧些,也不知会惹下什麽祸事。”
“哪有!分明是被人——”
鹤书下意识反驳,辩解的话才出口,便被青山眼疾手快塞入的一枚蜜饯堵了回去。
“是,是我怕走丢,所以拜托无名,让我跟紧你一点……”
青山从善如流地取出怀中的油纸包,眼底笑意更深,
“若真走散了,还要劳你回头找寻。”
“……习,唔资朵了。”
鹤书含糊地应了声,顺势接过那包陈皮杨梅,又捻起一块放入口中。
杨梅果肉绵密,外层裹着薄薄的糖霜,破开的瞬间,陈皮的辛香巧妙地中和了杨梅的酸甜,滋味曼妙,他满足地眯了眯眼。
“喏,这个还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鹤书指尖捏起一块沾满糖霜的梅脯,自然而然地递到了青山唇边。
待见对方眸光微深,并未立刻张口,才惊觉此举逾矩,倏地收回手,慌忙将那枚蜜饯丢回油纸包,一股脑塞回青山怀裏。
脸上腾地烧起云霞,目光刻意游移开去,胡乱指向对面的泥偶摊:
“快、快看那个!造型好生別致!”
声音绷得紧紧的,他在心裏暗恼自己手欠,可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青山。
只见那人神色自若地拈起方才那块梅脯,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口,细细咀嚼起来。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又勾起唇角,笑道:
“嗯,是很甜。”
鹤书猛地扭回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泥偶摊前,随手拿起一个憨态可掬,怀抱锦鲤的小人儿,举到眼前,故意大声点评:
“青山,你瞧这提鱼的,笑得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