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贰)(2 / 2)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启齿的犹豫神色,似有隐情。
“你找青山?”
鹤书却没管那麽多弯弯绕绕,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自称“白子明”的年轻人,心裏飞快地思索起来:
“白”这个姓氏如今在城中可是大姓,听说族中颇有权势。而瞧这人年纪,应当不是学生家长,不知怎地突然找上青山?而且还这般急切……
“正是,敢问公子,青山先生可在家?”
白子明急急追问,眼中带着期盼。
“他啊,一早就出门,已经去了明德堂。”
鹤书说着,直起身子,抬脚走出小院,向那男子靠近了几步,
“如今这个时辰,应当已经下山了。若是找他有事,不妨同我说说,等他回来,再替你转达便是。”
“这……”
白子明一下子面露难色,他垂下头,不知在思量着什麽,显得十分为难。
“不方便与我这外人说道,那就不必说了。”
鹤书见他如此,便摆了摆手,转身欲走,
“若是顶要紧的事,非得现在告知,你快些去追,兴许还能在他到明德堂前说上话。快去吧,別误了时辰。”
“并非……并非不便说,只是必得当面陈情才行……唉!”
白子明突然重重一跺脚,十分懊丧地捶胸顿足起来,
“我那般急赶,竟还是来迟了一步吗?先生今日……今日怎麽走得这般早?”
“啊,这个嘛……”
鹤书脚步一顿,不禁抬手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地別开视线,含糊其辞道:
“他、他今儿……打算去城中用早膳,便走得早了些。”
“原是如此……”
白子明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浓,他嘆了口气,再次拱手,
“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已匆匆转身,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然而刚走出几步,他却又猛地顿住,回过头,向着已经走到院子中间的鹤书提高了声音喊道:
“公子!我若是脚程快,在青山先生到明德堂之前便追上了他,那今日应当不会有什麽变故,可若是没能追上,先生被请入了府中,今日……先生恐怕就不能按时回家了!还请公子知晓!”
“诶,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鹤书蹙眉追问,心中疑窦顿生,连忙几步跑近,扬声询问。
可那白子明却已经转身,沿着来时的小路飞奔而去,那靛蓝的背影在晨雾中越跑越远,越跑越小,回应的声音也随风断断续续地传来,渐渐低落下去:
“公子放心——若真有特殊情况——我自会再来——相告——”
伴着几声被惊起的飞鸟扑棱着翅膀冲出林梢的声响,那声音彻底消散在清晨微凉的空气裏。
鹤书站在原地,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踌躇不已,真是追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无措。
这算是什麽情况?白氏有请?青山何时与白家扯上关系了,他怎麽不知?
那白家倒是有些印象,应该是二三十年前,族中子弟科举高中,当了个不小的官,自此家门兴盛,一跃成为柴桑城新贵。
真是奇怪。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家,眼高于顶,平日往来皆是官绅名流,怎会突然屈尊,来寻青山这样一个在民间私塾授课的教书先生?
青山虽说书教得是极好,人也温柔、体贴、可靠、善良,学问扎实,品性高洁,真真是世间难寻的好儿郎……
“难不成是看中青山才学想给他个一官半职当当?”
鹤书思绪一发散,不免又胡思乱想起来,他一惊一乍地嘟囔道:
“若真是这样……那不得举家搬迁?”
“不行不行!”
他立刻自我否定地摇摇头,
“院中的桃树可搬不走,別处的灵气,哪有鹿竹山这裏的纯粹充裕?到时候把花树养死了事小,要是影响到青山魂魄的温养……那事情可就大了!”
“而且,青山若是坚持修行也少不得这些灵气的支撑……”
“可……可这毕竟事关他的前途……这样的好机会,我要是阻拦,岂不又显得自私?”
鹤书嘀嘀咕咕着,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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