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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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肆)
白子明身着竹青色深衣,安然坐于溪畔青石之上,宽袖垂落,姿态娴雅。
他以指击石为节,朗声而歌,嗓音清越悠扬,穿透潺潺水声: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余音袅袅间,他便将手中饮尽的酒盏重新斟上清冽的兰生酒,而后俯身,将其轻轻置于流淌的溪水之中。
那羽觞便载着半盏碧绿色的清酒,顺着蜿蜒的曲水缓缓而下,晃晃悠悠,恰好停在了一位身着黛蓝色齐胸襦裙的娴静女子面前。
女子姿容秀雅,神色寧和,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宛如静水微澜。
她纤指微抬,从容地取过酒盏,仰首将盏中兰酒一饮而尽。
发间簪着的银丝步摇随之轻轻晃动,坠下的米珠流苏摇曳生辉,与粼粼水光交相映照,光华流转。
放下酒盏,她朱唇轻启,应和之声如清泉击玉,清脆悦耳: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婉转的尾音尚未完全消散在春日和暖的空气裏,对岸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书生便已含笑接续,声音温润:
“南有乔木,不可思休。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言罢,他信手折下岸边一株新柳嫩绿的枝条,手腕轻巧一掷,那柔软的柳枝便不偏不倚,正落在女子铺展于青草地上的裙裾之畔。
“许兄,这可不合规矩了!”
下游几位文人模样的青年见状,立刻笑着起哄,
“酒还未饮,怎的就抢先接了诗,还掷了柳?”
不等那白袍书生回答,另一人又促狭地揶揄道:
“是啊是啊,子明兄,许兄这可是当着你的面,向尊夫人示好呢!你待如何?可不能轻饶了他!”
“哼,如何?什麽如何?”
白子明闻言,广袖一甩,故作不悦地挑眉,上扬的眼角却明明白白地藏着几分笑意与了然。
他身旁的女子适时以袖掩唇,发出两声轻咳,白子明立即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俯身拾起那截柳条,笑吟吟地递进妻子手中,语气裏满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我们家巧春倾国倾城,蕙质兰心,自然是人见人爱。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目光短浅,又岂会懂得?”
那掷柳的白袍书生也含笑颔首,向他们夫妇拱手一礼,解释道:
“在下与巧春妹子自幼相识,谊切苔岑,绝无他意……只是不日将启程赴京求学,此去经年,折柳相送,聊表惜別之意而已,子明兄莫要见怪。”
他说着,自斟了满满一盏酒,举至胸前,
“不过确是许某扰了流觞次序。”
随即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亮出杯底,爽快道:
“那就自罚一杯,以儆效尤!”
溪畔微风拂过,捎来桃李的芬芳与清冽的酒香,吟诗嬉闹声交织不绝。
这般风雅热闹的景象引得途经的鹤书不由驻足,拉着身旁的沧玦,好奇地朝着溪边走去。
“先生!”
宴饮众人很快便注意到了他们。
白子明见到青山,立刻放下手中酒盏迎上前来,面露惊喜:
“好巧啊,您这是要往城中去吗?”
他几步走近,目光扫过青山身侧的几人,在鹤书与沧玦身上稍作停留,最后落向一旁静立如雪的桑黎,拱手礼貌询问:
“这位姑娘……不知是……”
“桑黎。”
桑黎略微颔首,语气清冷如常。
“原是桑姑娘,幸会幸会,在下白子明。”
白子明执礼甚恭。
他身后的友人们也都抬起头,纷纷望来。方才吟诗的白巧春步履轻盈地走到夫君身侧,对着青山等人盈盈一拜:
“先生安好,值此上巳佳节,春和景明,于山水明秀处得遇先生,实乃幸甚。”
她随即望向鹤书,声音温婉,
“见过贺公子、沧公子、桑姑娘,小女子白巧春,这厢有礼。”
“巧春姑娘多礼了。”
鹤书连忙伸手,虚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臂。
青山目光扫过溪边三三两两执杯谈笑,衣衫鲜亮的红男绿女,缓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