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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像海水漫上来。他看见自己和席绛面对面,背景在荒野杂草的县城街道,席绛手裏拿着一盒牛奶,故意弯着腰说:“叫哥,我可以给你。”
他们身高差一个脑袋,席绛姿态又像要收保护费的混混一样。
许渝看见自己眼神凶狠,身板挺直:“我不需要。”
“我喜欢诚实的孩子。”
“我很诚实。”
“那我喜欢。”
“我寧愿爱撒谎。”
席绛挑眉:“那要吗?可不是人人都能要我手裏的牛奶。”
许渝依旧防备:“我不需要,请不要同情我。”
……
眼神重叠,席绛正是这幅表情。
这些记忆从何而来?为什麽在完全不记得,他盯着席绛脚步彻底僵住。
那场车祸到底让他失去了多少记忆?
许渝想问,张嘴没能说出来,而是低着脑袋:“吃饭吧,让阿姨收拾一下,不然没法住人。”
席绛缓慢起来,踩着刺耳玻璃碎片走向许渝,把头放在许渝肩上:“许渝,我好累。”
许渝闭眼。
我也好累。
“我经常分不清时间,上班还好,不上班,我的世界一直枯燥不安。”席绛自嘲,“我妈找来的心理医生说我需要治疗,许渝,我不正常吗?”
“正常的。”
“我不知道自己病,我不想病着。”席绛盯着许渝,“你能不能每天都来见我?”
许渝微偏了一下脑袋:“好。”
席绛笑起来,往楼下走:“那听你的,吃饭吧。”
下楼一半,他又反应过来,快步进入房间:“我换衣服,等我。”
门咔嚓关了。许渝看他的样子,除了有些颓,精神很正常,没有看出哪裏不正常。
下楼,许渝在厨房洗手,忧心忡忡的赵助理走过来,竖起拇指:“果然还是有许先生有办法,之后要多麻烦你了。”
“麻烦我?”
“是,我下周就要调职去产品部了,之后工作就有新总裁的助理接手,正式工作以后,我就不能来看席总了。”赵助理说,“本来夫人正在找合适的人选,结果你来了,这下都放心了。”
许渝关上水龙头,抽卫生纸擦手:“你跟着哥多久了?”
“算上今年就六年了。”赵助理忍不住感慨,“说没感情都是假的。”
“我们是在我刚来哥身边的时候认识的吗?”
赵助理纠结一下:“当然,我去接的你。”
许渝盯着他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虚,可这句话又像练习了上千遍一样,无比自然。
楼梯传来脚步声,席绛换了一身居家服下楼。赵助理立马出去开车,留下许渝和他同行。
“吃牛排吧。”席绛说,“上次吃了一家不错的。”
许渝没意见:“都行。”
店在市中心,一家外表奢华內部更华丽的西餐厅,全英文,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外国人。
许渝第一次来,在席绛对面坐下,听他流利地点餐。
“这裏的酱我很喜欢。”席绛举着刀叉,“肉的品质也不错。”
许渝点头:“我会好好尝尝。”
牛排端上桌,香味四溢,服务员帮忙倒红酒。席绛叉住肉开始切,一小块放在嘴裏,优雅咀嚼,慢慢继续切,空气中只剩下切肉的声音。
席绛吃下第二块,吃得第一块快了一些,牙齿反复咬碎肉,视线从肉放在了许渝身上。
他咽下,擦嘴,换成了审视:“我和祝闻序相比,谁对你来说最重要?”
许渝切肉的刀一歪,划到了盘子,刺耳的声音打乱了正常用餐节奏。
“哥,你们没有可比性。”
席绛轻笑,眼底闪出愉悦:“在你眼裏,我们一样重要?”
一手陪伴身边的人,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被人抢走?
“是的。”
许渝不想激怒他。
“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对你好吗?”
许渝嗯了一声:“挺好的。”
落地窗外的落叶簌簌而落,席绛看了一眼外边,食指在高脚杯上反复轻点。
然后突然笑了一下。
“有我对你好吗?”
许渝听出他话裏不对劲:“没有。”
“那你跟他跑了?”席绛换了个姿势,“为什麽?”
许渝捏着刀叉,很平静回答:“我没有跑。”
席绛瞬间又当做什麽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低头切肉,陷入短暂的沉默后,刀发出刺耳的剐蹭,三分熟的牛排被切成细小细小的块块。
没有食欲了。席绛擦了擦手,把帕子扔在桌上:“吃饱了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没有刚刚听到许渝说一样重要的表情,脸垮得像危楼的房梁,随时都能沉下去。
赵助理已经回去了,他们得自己开车。许渝坐上驾驶座,副驾驶的席绛向后躺下,车內散发出带甜的酒气。
“哥,我们叫个代驾吧?”
“你不是有驾照?”席绛说,“开车。”
这辆车是手动挡,许渝并不太会开,磨蹭了半天才点火上路。回去的路程不算远,许渝开得很慢,生怕操作不当发生追尾。
等红灯路段,许渝顺手开了音乐,副驾驶的席绛在前视镜裏盯着许渝操作,偶尔会看看手机,都没什麽表情。
车子重新上路,进入另一条宽路,许渝手心捏出了汗,莫名感觉到一阵子不舒服,那股在催眠之下的溺水感再度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