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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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蜀郡离奉节也不过三日行程,小路渐渐宽阔没了蜀地的颠簸。李融掀开车帘让风吹进来,车轮滚滚伴着马嘶鸣的鼻音,他们一路往东也顾不上逛着所路过的郡县城池,中途只在奉节停下几个时辰在客栈梳洗过换了新衣。苏肆就已经找好了车夫直往荆州去,李融将行囊安置在新的车厢內便继续了日夜兼程。
萦绕着月旁的云聚了又散,慢慢露出如弦般的弯月。又在赶路的寂静中慢慢长出浑圆的轮廓。他们到荆州的时候正值入夜,长街上人群熙攘,商贩早早摆上了花灯,照出城中繁华。李融掩上车帘下了车,寻了新的车夫一路从荆州回到庐州。
他听过荆州城內夜间流动的河水,人群嘈杂声响在耳边,李融溢出轻嘆来,抵唇轻咳过。倒不觉是风寒,许是连日赶路疲乏所致,苏肆也熬不住眼,缩进车厢內闭眼睡过去。李融替他理好了大氅同样合上眼昏沉着,轻风掀不起车帘,荆州的热闹却隔绝在外。虽然难眠,但他却已有了几分安寧,再过两三日,便能见到阿父和阿娘了。风尘一路,不知道家中是否诸事皆安。
他又算着日子,薛珩春日将加冠,若是长安和中原不曾落雪,凭他纵马大概已经到了临沂。加冠之后,才算正式定下字,再唤薛拙之才合礼数。李融想起自己冠礼的时候,有些忧心薛珩独身一人,不知加冠该如何安排。只是为此写信,倒像自己平白扰了对方兴致,他这样想过,在心裏祝愿薛珩此行顺遂。
淅沥的雨砸在车帘外,从荆州到庐州的大道平坦宽阔,他闭上眼听着细腻的雨声。虽然落雨路上往来的商旅还是照样行着路,偶有货物贵重的,甚至要策马赶着进城去。微风吹开车帘一角露出天边灰沉的云,苏肆进了车厢自是欣然,“公子。还有一日就要到庐州了,明日刚好赶上上元节。我们回家了。”
他睁开眼看带笑的苏肆,唇边也扯出笑意来弯了眉眼,“是啊,要回家了。”马上就能见到阿父和阿娘了,论到自家书童,也到了赠簪说亲的好时候。今夜便如此地难眠,李融辗转望着渐圆的月,似玉盘正挂在天上任人仰视。忽而了然何为近乡情怯,他念着庐州弯折的小河,念着城中熟悉的街巷,却又怕离家半载,再见时或许不认得所熟悉的一切。
但总归欣然,近家的喜悦漫上心头,冲淡了他游学途中所选择的道,所放弃的沉重,所忘不掉的光景,所无能为力的一切。至少此夜思绪纷杂,李融却没有溢出半声嘆息。
车夫牵着马慢悠悠进了庐州城,快及正午长街上行人来往不断,商贩已经提前摆好了通明的花灯等物以便晚上揽客。苏肆则提前结了车夫的工钱,李融掀开车帘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光景,脱去了大氅整理行囊。
他从车边而下带好要给阿娘她们的赠礼,苏肆抱着剩下的行囊敲开了宅门,入眼便看到了徐氏,“夫人瞧谁回来了?”李融要慢一步,抬眼望过没怎麽变动的宅子,仿佛昨日才辞別一般。
他听见苏肆的喊声,笑着摇头,这时候不会有人怪罪自家书童失礼。李融听见阿娘唤过苏肆的名字,“可是我儿回来了?”他抬头和徐氏视线相对,看见她眼尾溢出的薄泪,顾不上收拾行囊,从怀中取了白帕递给她。
“阿娘莫哭,是我回来了。”李融欲抬手,便见徐氏自己接过帕子擦泪,言语间还哽咽着也带了几分欣喜,“融儿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徐氏拉过李融的手用发红的眼仔细瞧过,“瞧着都瘦了不少,游学肯定受苦了。跟你阿父说了多少次,非要你到长安去一遭。”
李融任由阿娘细瞧着自己,苏肆在一旁整理过行囊,“先不说这个,好久没有吃到阿娘做的吃食了,不知道阿娘今年元夜准备做什麽?”
徐氏继续擦过脸,连道几声好,“阿娘这就去挑食材,自然是做融儿喜欢吃的,阿娘还学了庐州今年新流行的糕点,不做太甜,融儿晚上都要尝尝看。”
苏肆收拾好行囊才接过话,“夫人做什麽想必公子都会爱吃,也別光紧着公子,我也好久没尝到夫人下厨的手艺了。”徐氏掩帕被哄得莞尔,带着侍女去庖厨准备。“我怎麽会忘了你,晚上都一齐上桌来,你的那份多放糖。”
苏肆诶下一声,站在自家公子旁边看徐氏走远。李融这才慢慢解下行囊,在庭中分出要送给阿娘的礼物,先拆了木匣确认过完好无损之后,便重新包起来吩咐苏肆先拿进屋內,准备等明日再仔细说与阿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