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才刚开始入冬,自己养的白鸽一个个就已经积了厚羽,有时捉在掌心裏,摸起来可比身上披着的大氅更暖和。
也不知道阿姐在宫中怎麽样了,上次的消息是阿娘从霍府回来之后讲给他听的。沈婠分到了清静处,还算受宠,再加上身边多是些可信的人,跟在侯府的日子没什麽差別。
沈逸轻嘆了口气,手裏还捧着稻谷,让鸽喙啄了手指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宫中怎麽会跟侯府一样?
他明白这些事,知道沈婠之言不可尽信,自己也只能望着夜裏的月念着,愿着,盼望她能过好些,再过好一些,觉得自己求多少次,都不为过。
每每晨间再起来的时候,庭院中都能印下下人来往的脚印,没有人到的角落处,白霜就能一直留到傍晚,伴着夕阳西下。
沈逸还是在侯府待不住了,想喝酒解闷,往往只是尝了两三口就想到外祖的嘱咐,不得不放下酒盏换成了热茶。
他在侯府转了几圈,又喂饱了飞进来讨食的白鸽,连带想蹭些稻谷的鸟雀一并喂好了,用手指点好了数目才起身。
奈何实在想不到好去处,自己牵紧了马辔,准备出府在城中随意走一走,打算等日落时回来就直接上榻劝自己睡过去。
沈逸方翻身上马,手中的缰绳还没把好就看到街边走过的那顶车轿停在了侯府门前。
“小侯爷,別来无恙。”卫宸换了身玄色的常服,披着同色的大氅下车同他问好。
“许久不见卫兄了,”沈逸牵紧身下有些躁动的马,调转了马头朝向对方应下声。
“小侯爷今日还有別的事?”“只是想随便转转,倒是你难得来侯府一趟,”沈逸瞥到卫谦羽穿着的一身常服,了然朝中今日休沐,“总不会像柳千山一样,没事来找我。”
卫宸顺着他的话笑得爽朗,“小侯爷没猜错,卫谦羽今日登门,确实有事。”沈逸见他上前两步,也牵着缰绳从马背上下来挨近了。
果然卫宸才舍得开口继续道明究竟是何事,“陛下刚刚才宣了旨意,让薛从之领了监军一职,明日一早就启程往西边去了。”
他顿了一下,想到什麽般语气没刚才那般郑重了,“小侯爷也知道,从之是家父故交之后,再加上霍老将军才开拔至陇西,专门设了简宴,一是为从之践行,二是想让老将军到时候照拂一二。”
薛从之……沈逸想起这人是谁,才发觉自己也一月多没有再听到对方的消息了。“卫兄相求,我当然会去,我跟着卫兄的车马便好。”
说罢他又跨坐在了马上,跟着那顶车轿后慢慢往对方设宴的酒楼走去。监军,算到监御史的位分上也算沿用下来的旧制。
回味着卫谦羽方才的话,沈逸觉出几分凑巧来。他想起之前在薛府粗茶温水对坐的那安静的一夜,是薛从之去也好。
外祖向来跟文臣不对付,薛从之打眼一看就算个书生,不过刚进长安城不到一年,不至于染上朝中风气。要是外祖到时候有什麽不得不违令的想法,薛从之总不会跟那群老家伙一样拦得死紧,满腹糟粕经纶。
卫谦羽这次设宴的酒楼离得不近,沈逸下马拍了拍马背,带笑看眼轻轻甩动的马尾,再走几步就该到城外了,勾得自己的马都闲不住心思了。
许是先前就吩咐过,酒楼中的伙计没上前去,沈逸跟在卫宸的身后进了厢房,裏面提前熏上了暖炉,临街的窗子也关紧了。
“小侯爷。”薛珩起身朝刚进来的二人行了礼,抬手先请卫宸入了主座,自己反倒寻了下座坐定。
沈逸照旧回了一礼,“薛从之。”并未着急入座,而是瞧着一身素衣的薛珩,瞧进他的身量,他那份不像旁人迂腐的书生气,和一种莫名舒服的感觉。
开口唤了他一声,相视一笑之后才撩起衣袍入座,又看到薛珩为自己和卫谦羽斟满热茶。便先不打算细想其中蹊跷了,自己觉得舒服的人物,想来也不会让外祖轻易动气。
如今老爷子远在陇西,又是那位亲点的监军,能多便利些,就多便利些罢。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