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二零一三」(1 / 2)
<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霓虹烂片》 18、「二零一三」(第1/2页)
“小满。”
二零一三年,陈樾还叫作陈童,从没想过自己以后会成为一名演员。
那段时间她刚辞职,待在某个学妹介绍的剧组里,打算度过一个漫长、燥热以及可能不太有趣的夏季。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意识到自己听到这个名字的次数,已经超过剧组某位主演每周不少于五次的开工迟到次数。
——小满!哎我明天有个活你来不来?为什么想起你?害,这不是钱太少了别人都不愿意干吗?
——小满,这是你今天的劳务,收好了,掉了可不会给你补。
——不会骑电瓶?那你来面什么试啊?行了,你打电话,让那个什么,叫什么满的过来。考试?你甭管。打电话给她,她肯定能来。
——迟小满!迟小满!人呢?
“来了!”
一喊必到。
一喊,必定有只举得高高的手,从人群中像个锚点一样,横冲直撞地挤出来。
丝毫不顾及周围人或看戏或不喜的眼神,顶着乱糟糟的野生感很强的头发,敞着那张满头大汗、也仍旧咧开嘴笑得飞扬的脸,大胆而不畏惧地冲每个喊她的人高声说,
“能干!迟小满什么都能干!”
以至于后来陈童回想起很多个迟小满从人群里挤出来的瞬间。
总觉得她几乎每次都是劈天盖地那样跳着出来的。
也总觉得自己能记住这个名字,记住这张脸,并不是因为记性好。
那时影视热,千禧年代过后的新世界仍旧欣欣向荣,大把的年轻人抱着明星梦来北京。
小小一个被划出来的影视基地,停着很多个充满干劲也没有多少经验就敢开工的剧组。
陈童没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属于其中。
但显然。
这个叫小满的女孩会是。
除了应对那个难搞的主演以外,陈童在剧组的工作算是清闲,于是她每次停下来休息,都总是能看到在附近剧组里辗转的“小满”。
今天一场戏拍完,腰都直不起来了,坐在马路边上脸色惨白疯狂喘气不肯去医院,可下一场戏还要继续替的“小满”。
今天被群头匆忙间发钱不小心扔到地上,也不计较只把钱笑嘻嘻地捡起来,但明天还会继续来的“小满”。
今天替完戏被几个场务着急拎走,眼角和嘴角都出现几块磕碰淤青,过后对着自己电瓶上唯一一个反光镜小心翼翼照着,好像瘪着嘴红着眼圈想要哭,但要是有人看过去便头盔一戴笑嘻嘻地跟人打招呼,变得坚不可摧,明天还会继续来的“小满”。
她就像一簇野草,今天被踩,被践踏,被烧得干干净净,明天又会兀自生长起来。
实际上陈童看过很多这样的人,这样不服输、能吃苦、像野草一样的人,在北京这座城市,数量绝对不会少。可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做到迟小满这个程度。
而那天,站在那个阳光晒不太进来的狭窄巷口,在那辆倒在地上不知道能不能再开起来的破电瓶面前,也是第一次,她真真正正喊出这个名字,
“小满。”
她柔声对站在她面前,脸被太阳晒得泛红的女孩说,
“你的名字很好听。”
迟小满愣住了。好像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经常看着她发呆。
“我这么喊你不太好吗?”只是当时的陈童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是迟小满觉得她太自来熟。
“不是,不是。”
这个叫作迟小满的女孩,貌似说话总喜欢说两遍。
听到陈童这么问。
迟小满像是如临大敌,低了低头,声音小了下去,
“其实别人也这么喊我。”
“但突然被你一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还戴着头盔,脸上皮肤有些发红,流了不少汗,眼睛躲着她的视线,但眼球在阳光下被折射得很漂亮,是一种漂亮得近乎透明质感的琥珀色,“好像是……有点肉麻?”
有些怀疑的语气。
“肉麻?”
陈童笑得不行,“这还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么说。”
“不是,不是。”
迟小满又这么说了,语气焦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陈童声音放柔。
然后礼貌性地停了几秒。
冲突然又开始发呆的迟小满眨了眨眼,“可能是因为你还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吧。”
话落。
迟小满露出一种很生动的表情。那种像是某种猫科动物在疑惑时会露出的表情。
接着。
她双眼瞪大。
大概是才意识到自己还把陈童的手握在手心里没有放。
下一秒便像惊弓之鸟。
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松开她的手。
陈童还没反应过来就手上一空,很茫然地眨了眨眼。
而迟小满像是也觉得自己松手太快不太合适,怕她因此受伤,不太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盯她悬在半空的手一秒,又过来,仍旧两只手很郑重其事地握住,
“陈童你好,我叫迟小满。”
重新开始自我介绍。
这次停留两秒,很合适地松开她的手。
接着把自己两只手都背到身后。
像一只对自己刚刚表现很满意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