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替嫁(2 / 2)
只是林姑娘长着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沈知微在心中叹了口气,在棋盘上落子,却放错了位置,自堵一局。
萧翎钧伸手将她落偏的棋子摆回正确位置,语气温和:“阿微,礼部选了几个日子,孤觉得下月初六不错。那时春深夏浅,天气和暖,你身子或许也能更爽利些。”
“恭喜殿下。”沈知微笑着应声。
他执棋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见她没露出一点异色,最终笑了笑:“一场仪式罢了。”
东宫开始忙碌起来。
大婚的吉日当真定在下月初六,礼部与内廷司忙得厉害,鲜红的绸缎与喜庆的宫灯将东宫装饰得焕然一新。
这热闹与沈知微居住的暖阁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她依旧每日喝药,看书,摆弄那些精巧的锁具,偶尔被静姝搀扶着在廊下走几步,看着宫人们忙碌穿梭。
萧翎钧来得愈发勤,但待的时间却不长,往往略坐片刻,看着她喝完药,问几句身体,便又被匆匆请走。大婚临近,储君要亲自过问的仪程细节实在太多。
大婚前三日晚,萧翎钧来得突然。
他挥退左右,暖阁内只余他们二人,他并未像往常一样先问她的身体,而是沉默地坐在榻边,指尖摩挲着袖口,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久久不语。
沈知微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他:“殿下有心事?”
萧翎钧转过头,倾身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指尖用力,掌心带着些许潮意。
“阿微,”他开口,声音低哑,“大婚仪程……孤反复思量,总觉不安。”
沈知微近日总觉得脑中昏沉更甚,思绪像是浸在温吞的水里,她由他握着,点了点头表示在听。
“迎亲队伍需穿越半个京城,沿途百姓围观,人多眼杂,虽说已加派了重重护卫,”萧翎钧温声道,“但如今朝局看似平稳,实则暗潮汹涌。北疆消息频传,父皇病重,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等着寻孤的错处,甚至…制造事端。”
他的手指收紧,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孤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这场大婚。若花轿途中真出了什么意外,不仅林家面上无光,孤与太傅之间亦生嫌隙,更会损及皇家颜面,动摇人心。”
沈知微看着他眼底真切的焦灼,那并非全然作伪。近日政局诡谲,储君大婚,安保自是重中之重,有此担忧,倒也合理。
“殿下思虑周全,”她想了想缓声说,“既如此,是否可调整仪程,或增派精锐沿途警戒?”
“仪程乃礼部与钦天监所定,关乎国体,轻易变动不得。护卫明里暗里已增至极限,”萧翎钧摇头,“孤思来想去,唯有一法,可确保万无一失。”
“何法?”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阿微,大婚当日,由你……替林初瑜坐上花轿。”
……
沈知微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伤势未愈产生了幻觉。她怔怔地看着萧翎钧,却只看到他眼中的认真。
疯了吧。
“……殿下?”她咳了几下,压了压才勉强克制站起的冲动,“这……于礼不合,更是欺君大罪。若被察觉……”
“不会有人察觉。”
两人离得很近,沈知微感受到他的呼吸乱了,语速也比寻常快上一点。
“你与她的容貌本就相似,花轿密闭,凤冠霞帔,重重盖头之下,无人能窥见真容。迎亲途中,你只需安然端坐,直至入东宫侧门。届时,自有心腹之人接应,悄然将你送回此处,再换太子妃完成后续仪式。神不知,鬼不觉。”
“大婚典礼,仪程繁琐,銮驾需巡游京城主要街巷,接受万民朝拜。近来京中亦不算全然太平,总有那么些不甘心的宵小之辈,或是对这桩婚事不满之人。”
这计划听起来条理清晰,实则漏洞百出,风险极大。
沈知微抬起眼睛看向他。
萧翎钧也正看着她,目光深沉难辨。
“孤不能让她冒任何风险,林初瑜她,绝不能有失。”
沈知微轻轻动了动指尖,换来太子殿下骤然减轻的力度和音量。
“所以,大婚当日,初瑜会乘小轿,由密道直接接入东宫内殿。而巡游的銮驾……需要你,阿微。”
他抚上沈知微的脸颊,拇指轻轻蹭过她微颤的唇瓣。
“需要你,替她坐上那架凤纹銮舆。”
“穿上她的嫁衣,戴上她的凤冠。”
“替她…走完那条百官万民注视的路。”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
“唯有你,阿微。唯有你的模样,身形,唯有你坐在那銮舆里,孤才能确信,万无一失。”
“你也绝不会对孤有所违逆,不是吗?”
沈知微静默了片刻。
脑中那层温吞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她试图理清其中的关窍,思绪却像陷入泥沼,越是挣扎,越是沉滞。
欺君,风险,不合礼制。
这些字眼在脑中飘过,却轻飘飘地落不到实处,她只捕捉到最清晰的一点。
他需要她去做一件事,以确保万全。
而他说,唯有她可以。
近日来时常盘踞的昏沉感又一次袭来,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那里并无疼痛,只余空茫。视线里的萧翎钧眉眼间带着清晰的忧虑与疲惫,是为国事,也是为这桩不容有失的婚礼。
他从不轻易向她示弱。
此刻的请求,虽听起来惊世骇俗,但细想之下,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若真有歹人意图在大婚当日生事,林姑娘自是首要目标。
由她替代那段最危险的路程,似乎确是……最稳妥的法子。
可能吧。
至于其他,那层隔膜的混沌阻碍了她更深远的思虑。
他是储君,他的考量,总不会有错。
若是万中之一,中途当真出了意外,自己也不过是早死几个时辰。
没什么好拒绝的理由。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臣遵命。”
萧翎钧紧绷的肩线一下子松弛下来,他执起她的手放在额前,眼尾竟罕见地泛红。
“孤就知道,阿微最是明白我,”他低声喟叹,“此事机密,除你我与几名心腹,无人知晓。大婚前一晚,孤会让人将嫁衣送至此处,一切都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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