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来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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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来的
裴静推开楼下单元门,她一步步走上楼,呼吸越来越沉重。
打开门后,连续几天需要自己开灯的房子,现在亮堂起来,裴静的动作戛然而止,惊喜的开口道:“妈!你怎麽回来了?”
章怡连忙放下在收拾的衣服,站了起来,“哎呀,本来就没什麽事,人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我回来时,刚好在路上碰着你老念叨的那煎饼果子,別的也买了些,你快趁热吃了吧。”
她在心裏嘆了嘆气,哪裏是没事了,肯定又是舍不得花钱,顿了顿,换好鞋,来到章怡身边,坐了下来:“好,我等下就吃。”
“那你出院怎麽都不叫我?”沙发上一堆衣物,腰才动完手术,现在又要拎着这麽多东西爬上爬下。
“你不是要上课呢吗?”
“別在这了,快去吃吧,学习了一天也该饿了。”章怡边说边收拾衣服,裴静坐在沙发上,也帮着叠衣服。
“给你那小同学补习,补的怎麽样呀?”
她去之前已经和章怡说过这件事。
“还行吧,她不是很笨。”她又想起数学补习时,姜寧常常顶着一脸天真疑惑要气死她的眼神,又补上了一句,“也不是很聪明。”
“你怎麽说个话还绕来绕去的,你快去吃饭吧,这不用你。”手上叠的衣服又被章怡扯过去,变得更皱皱巴巴。
裴静也就不再执着帮忙,说了句好。
餐桌上除了她爱吃的那家煎饼果子,还有炒面,都是她爱吃的。
章怡生病住院了好一阵子,她电话裏说着没点外卖,好好吃饭呢,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随便应付。
这家煎饼果子的生菜显然是精心挑选,一口下去,香脆无比,夹着恰到好处的咸酱,吃完后身心都被熨舒坦了。
裴静吃的不多,这会吃完煎饼果子有点饱了,刚打开炒面夹起一筷子,没有沉浸在食物诱惑后,自然而然就注意到了章怡一直在看自己。
用一种再熟悉不过的眼神,带着很多很多失而复得后的复杂情感。
“妈——”
一叫章怡,她赶紧低下头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妈没事,你吃的这麽香,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这家煎饼果子还是那个味道吧?”
有时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跟开了泪闸似的库库往外泄,章怡一开口,痛苦的记忆又跟着翻涌上心头,“我在病房那是住的一个不舒服,你一个人在家我都要担心死了,你说要是你再不见,我一个人怎麽活啊?”
“妈——”
“你別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裴静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那事了。
“嗯,你啊,千万別再去做什麽傻事,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你爸也是的,说走就走,除了那点钱,其他都没管过我们,哪有这样当爹的?”章怡吸了吸鼻子,擦好眼泪,一边叠衣服一边还要数落人。
章怡一提到裴施忠,裴静顺其自然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她想亲手截断和梦魇之间的寄生关系了。
“妈。”裴静展现出了少有的忐忑不安,筷子不停戳着桌面,昏暗的灯光在她身上正好笼出半个光圈,和她身上的那股沉默的劲格外和谐,她喊了一句后就没再动了。
似乎感觉到裴静语气的凝重,只见章怡停下手中的动作,用她那浑浊的双眼默默望向裴静。
“你住院的费用我结清了,我爸留下来那张银行卡你別再用了。”裴静为了掩饰內心不安的情绪,说完就开始扒拉那炒面,用筷子不停重新翻炒,脚还不小心踢到了垃圾桶。
“怎麽了?为什麽不能用?”章怡问。
“我爸他消失了那麽久,始终也没个准信。我们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不是麽?”裴静刚才踌躇的心思在话说出口时,忽然就坚定了下来。
不要再找试图躲起来的人了。
找不到的。
不要再去迷恋以前种种的好了。
回不来的。
翻炒到稀巴烂的炒面彻底失去了原本的样子,裴静的食欲也没了,她把炒面扔进垃圾桶时,章怡开口了,问:“你那家教…钱不少?”
章怡不知道姜寧已经把钱给她了。
她犹豫过后还是给了肯定的回答。
章怡早出晚归,基本工资还是有的,不过她因为生病落下的病根并不少,时常要去看病,加上想为她上大学存点钱,存款自然就不够了。
但现在多了份收入就不一样了。
刚一直运行的烧水壶滚开后咕嚕咕嚕作响,蒸腾的热气热辣的撕开沉默。
章怡走过去,把热水倒出,餐桌上随便拿了个水杯,三两下熟稔泡好安心养神的茶递给她:“你最近又开始做噩梦了是不是?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说那事和你爸有什麽关系吗?”
章怡以前担惊受怕,不让裴静关卧室的门,于是撞见了很多次她深陷噩梦,嘶哑着嗓子大喊着爸那样子,至今都歷歷在目,可无论用什麽方法,都撬不开她的嘴,看着她越来越好,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裴静抿着嘴,一副抗拒的样子。
章怡生怕这几年来的开导功亏一篑,连忙补上:“好,妈什麽都听你的,你爸都不见这麽多年了,咱也不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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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离海城十万八公裏的边境城市,一栋朴素无华的独立楼层內,不为人知的是此时隐匿在狂风暴雨下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良仔说你从他那偷了手机?”说话的人语气平平,看不出喜怒,不过在用打火机点燃嘴上咬着的烟后,被他摔回了桌面,动静不大,但让办公室外的人都为之一震。
他们本就提着胆子,佝偻着灵魂在这裏工作。
“大…哥。”裴施忠满脸惊恐,中等偏胖身材的他脸上的肉止不住地颤抖,恨不得立马下跪,他强忍着內心的恐惧,搓着手求饶道:“我…我老婆她病了,我给她打了点钱,就就半分钟的事。”
被他称作大哥的人显然对他的解释毫不关心,他半眯着眼,极为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局面,半晌后,手放下将烟轻轻磕在烟灰缸上,猛地吞下一口烟到肺裏让他神经亢奋到了极点,尤其是看见了裴施忠断了一截的尾指。
他缓缓往后靠,翘起二郎腿,拿烟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太阳xue,烟灰落在昂贵的定制西装上,也不甚在意,这会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气氛瞬间被几尺深的冰冻住,只有缕缕青烟的上升让裴施忠觉得不那麽寒冷。
“我想起来了,嘶,你尾指是不是当时想着逃跑,被我叫人剁了来着?”
一回想那一幕,扑卷而来的还有皮骨分离的让人想尖叫的痛感,裴施忠这下连呼吸都暂停了。
“逃跑嘛,人之常情,谁不想捞点钱就走啊?但受了一次教训还敢挑衅的话,是不是有点…嗯…不知好歹?”那人尾音拉长,充满不屑。
“扑通”
裴施忠终究还是跪下了,在阳光照不进的地方,他仿佛浑身都透着赤骨的寒冷,明明已经进入微凉的初秋,那豆丁大的冷汗几乎浸湿了他的后背,牙齿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乃至整个人都在打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