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尔监狱（2 / 2）

但还没等陆初缓口气。

陆初突然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拽走了，没错，就从他的床尾被拽走，直到露出他的脸，拽被子的动作才停了下来，他像是失去了庇护自己的蜗牛壳一般，感到不知所措，以及恐惧。

他原本在被子下面是睁着眼睛的。

因为拽被子的动作过于迅速，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了停留在他面前极近，几乎紧紧挨着他的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

全白的顏色，像晕开的白色油漆，看的人发晕。

陆初下意识咬住唇，把喉咙口的叫声硬压了下去。

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如果他还想活着的话。

一开始看见那双白色的眼睛，陆初还觉得惊恐，但压下去第一声尖叫后，陆初心裏的恐惧就逐渐消散了，他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白色眼睛，心裏告诉自己就只当是在看一颗白色的玻璃球，有了这种心理暗示，他变得越来越平静。

陆初和眼睛全白的狱警就此僵持了十分钟。

大概是这个狱警还得去其他监舍，最后狱警败下阵来，缓缓抬起头，远离陆初的脸，转身离开了604监舍，脚步依旧不疾不徐，像来的时候一样。

监舍门被关上后，走廊裏的灯光只能漏进来一点。

但陆初他们并不敢下床去查看情况。

因为没人知道那个眼睛全白的狱警是否藏在门后。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监舍统一亮灯。

陆初才终于看到了那个5号床大哥的模样，那几乎不是个人样了，只能说是一滩和骨头混合在一起的烂肉，根本分不清哪块是脑袋，哪块是胳膊，全都是碎骨头渣和鲜红的肉块，血滴滴答答流得床板和地上都是。

狱警在外面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让清洁工收拾走5号床大哥的遗体。

陆初去卫生间刷牙的时候，脑子裏控制不住地不断回放自己刚刚在那一堆烂肉裏瞧见5号床大哥眼睛的场景，恶心地呕吐了好几次。

张恪好奇问陆初昨天发生了什麽，陆初给他简单说了一遍。

张恪感觉很庆幸，庆幸自己昨天本来还很害怕，结果沾床就睡着了，并且他睡着之后睡的很死，什麽声音都没听到，除此之外，最幸运的就是他睡觉时候不打呼不打嗝，也不乱动，才就此侥幸逃过一劫。

在餐厅有序吃完早饭后。

陆初他们上午只参加了两个小时的劳动教育，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被允许进入阿伊尔监狱的图书馆自由阅读。

阿伊尔监狱的图书馆是座很宏伟的建筑，外表都是和阿伊尔监狱其他建筑顏色统一的深灰色，但相比之下，图书馆更高更大，而且裏面更阴暗。

陆初不明白，明明图书馆是让人看书的地方，可为什麽光线却比他住的那个监舍更差？

不过，没一会儿，陆初就知道了图书馆光线差的原因。

图书馆光线差，开的灯又少，所以陆初他们那些犯人必须走到离挂在图书馆大厅正中央的钟表很近的位置才能看清钟表上时针、分针以及秒针的走动。

狱警说：“图书馆是个有秩序的地方，大家在这裏尽量不要喧哗吵闹，另外，阿伊尔监狱的图书馆跟外面的图书馆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比如，图书馆规定，因为图书馆內座位紧张每个人只允许坐在位置上阅读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后你必须回到大厅重新领取座位号码牌去新的位置阅读。

阅读的时候必须保持专注力，我们会安排管理员巡逻，请保证管理员巡逻时候你是在认真看书，否则，你是会受到严厉惩罚的。”

张恪因为眼盲可以不参加此次活动，但被分配去学按摩了。

陆初心想得亏张恪不用过来，张恪要是过来，指定是个死。

他环顾四周，现在他所处的位置是阿伊尔监狱图书馆二楼大厅，大厅四周除了前方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桌子，几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那种，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台和萤火虫光亮差不多亮的老旧台灯。

陆初排队站在1号床大哥后面，等待依次上前领取自己的座位号码牌。

发牌的狱警站在大厅中间的巨大钟表的侧前方，钟表裏自带一盏微弱的灯芯，离近时候可以勉强看到裏面时针、分针和秒针的走向。

不知不觉间，图书馆二楼大厅裏已经坐满了犯人。

陆初是所有排队队伍裏最后领到号码牌的人。

他先仔细看了眼狱警身后钟表上具体到秒的时间，然后就开始在心裏默默查数，以确保自己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随后又看了眼自己拿到的号码牌，［6］号，看起来是个吉利数字。

本来陆初还觉得或许自己这次不会那麽倒霉，可就在他领完号码牌环顾一周寻找自己的位置时，他看见，二楼大厅裏所有位置上都坐满了人。

一个空位也没有。

狱警看着走来走去的陆初，找过去拦住他，没耐心问：“你乱走什麽？”

陆初一边在心裏默默查数确定时间，一边回答狱警的话，“我没有找到6号座位在哪。”

狱警仿佛听不懂人话似的：“你必须在一分钟內找到你的座位并坐下专心看书，否则你将受到严厉惩罚。”

陆初有些无语，但他不得不好脾气地恳求，“警官，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6号座位在哪？”

狱警还是那个回答，“你必须在一分钟內找到你的座位并坐下专心看书，否则你将受到严厉惩罚。”

没办法，陆初只能找到正在卫生间门口打扫的清洁工大姨寻求帮助，“您知不知道6号座位在哪？”

清洁工大姨头也不抬，手裏继续忙着收拾垃圾，淡声道：“小伙子，你糊涂了吧，图书馆二楼从建馆的时候就没有过6号座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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