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娘(2 / 2)
烂泥一样的生活,磨平了江昭生的抵抗心,在拐弯抹角质问沈启明到底怎麽样才能结束折磨的时候,对方轻轻帮他疏离汗湿的额发,手指剐蹭过他的嘴角,带出一丝晶莹,缓缓开口:
“跟我在一起吧,昭昭。”
江昭生终于明白,沈启明从未只是想做一个监护人。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一个完全由他塑造、完全属于他、渗透着他所有影响与的完美“伴侣”。
他的养育,他的教导,全部都是为了最终彻底地、从身到心地拥有他。
沈启明,成了他永生试图摆脱,却永远无法彻底逃离的阴影。
那个在他童年无助时给予力量和权利的男人,也成了他成年后所有痛苦与恐惧的源头。
驾车到达城市另一头,江昭生压下心头因商宴的话而掀起的惊涛骇浪,快步走入。
沈启明这个名字像一根针...但现在顾不上缅怀过去,他需要亲自确认塞缪尔所见是什麽情况。
伊甸园的內场光线晦暗,空气浑浊。
塞缪尔的坐标定位发到手机上,他正要朝那个方向靠近——
突然,一丝熟悉的气味钻进鼻腔。
那味道……海风混合柠檬一样清新,不像塞缪尔的那麽有掠夺性,但对江昭生来说就是特供的味道...
这是他只在那个地方、只在那个人——沈启明——身边闻到过的、专门针对他调配的味道,能轻易软化他的骨头,麻痹他的意志,诱发出最难以启齿的依赖与爱慕。
“......”
江昭生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掩盖口鼻,但为时已晚。
那气味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缠缠绵绵地包裹上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浓郁。它穿透了周遭所有的浑浊,精准地只针对他一人,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好喜欢......
他的视线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拍卖台上主持人夸张的口型、台下宾客狂热的表情,都扭曲成了晃动的色块和噪音。而那缕诡异的甜香,却愈发分明,如同指引的路标,牵引着他的感官。
不......不能在这裏......
理智在疯狂报警,恐惧如同冰水浇下。江昭生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分成了两部分,理智知道这气味意味着什麽,是陷阱、是麻醉、是通往过去噩梦的深渊,但生理上,他不受控制地想靠近,遵循那个味道的召唤,软弱得像个刚出襁褓就被扔在冰天雪地孩子,本能地靠近梦幻的地方。
他想转身离开,想屏住呼吸,身体却背叛了他。
双腿像是被钉在原地,又像是被那香气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朝着气味的源头——会场更深处、那个被厚重帷幕半遮着的区域——挪动了一步。
江昭生的呼吸变得急促,皮肤表面泛起一层细密的汗,一种熟悉的、酥麻的空虚感从小腹蔓延开,疯狂地渴求着什麽。
是诱捕......
哪怕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成为某个隐藏猎手的目标,他也控制不住地、小步小步地往会场更深处挪动。
这裏人员混杂,说不定那个幕后黑手就在哪个角落,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那香气就是诱饵,江昭生感觉自己变成了冬日裏觅食的麻雀,追着食物,轻而易举地就落入简陋的陷阱。
本能真可怕......
他的目光挣扎着投向那片被帷幕遮挡的阴影,试图看清阴影后面有什麽——视野却越来越模糊,只剩下那蛊惑的香气和体內愈演愈烈的燎原之火。
掀开厚重的帷幕,黑暗如同温暖而甜腻的温泉,缓缓漫过他的脚踝,爬上他的脊背,温柔地吞噬了他微末的意识与挣扎。
......
黑暗温暖而粘稠,意识沉浮不定。
记忆变成梦境,染上光怪陆离的色彩。
是婚礼。
喧闹的、喜庆的,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甜腻花香的味道。宾客盈门,笑语喧哗。
他坐在撒了枣子和桂圆的床铺上,视野被一层柔软的、朦胧的白纱所遮挡,一切都变得很不清晰。
身上是繁复精致的洁白婚纱,肩膀轻盈,裙摆却因为层层叠叠的蕾丝显得沉重,原本就带着细微破口的地方带来一阵阵的刺痛感。胸口缀着的珠宝沉甸甸地往下坠,冰凉的金属托和尖锐的棱角硌着皮肉,带来一阵阵清晰而屈辱的刺痛。
周围投来的目光,好奇的、艳羡的、甚至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怜悯和沉默的。
江昭生微微侧头,透过轻薄的头纱,能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曾与他并肩、出生入死的“同事”。
他们的表情凝固在一种奇怪的僵硬中,有人刻意地別开视线,与旁人高声谈笑,假装没有认出纱幔下的这张脸;有人则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裏,眼神复杂地望过来,像是要消化某种难以置信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还有人,拳头在身侧微微攥紧,最终却也只是颓然松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戳破。
巨大的荒谬和孤立感攫住了他。
不甚真实的喧闹声中,忽然,一个嘶哑的、破了音的声音大喊出口:
“江——!”
只喊出了一个姓氏——发声的人被人扼住了喉咙,后续的所有音节都被粗暴地掐断。
一阵短促而激烈的挣扎声,桌椅被撞到的闷响,然后一切迅速归于沉寂。
周围的宾客也有一瞬间的静默,随即被更欲盖弥彰的谈笑声覆盖过去,仿佛那声突兀的呼喊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江昭生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下意识地想寻找声音的来源,想看向那个被拖拽走的方向,但沈启明的手臂却不容置疑地收紧了些,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身侧,那力道温和却毫无挣脱的可能。
“新娘子真是黏人啊,”一个油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不久前的尴尬,“拜堂的时候可怎麽办?难不成要一直挂在沈先生身上?”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的、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声。
江昭生心裏默默反驳,他不是黏人,他是无法控制。
由于婚礼有来宾,沈启明也不能随意释放信息素,导致他体內像是被点燃了一把野火,缺少抚慰带来的心悸和虚空感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江昭生只能依靠着身边这个春风得意的男人,他是唯一能缓解的源头。他紧紧抱着沈启明的胳膊,白纱手套产生了些细小褶皱。
然后,他听到头顶传来沈启明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是回应某个人的话:
“他不用自己走路。”
江昭生还没弄清楚自己肩膀上的手为什麽突然收紧——下一秒,天旋地转。
沈启明直接俯身,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另一只手依旧稳固地揽着他的背,轻而易举地将穿着沉重婚纱的他打横抱了起来。
“啊!”江昭生的小声惊呼很快淹没在宾客们大声的起哄和笑闹中。
“不……放我下来,”他在沈启明怀裏挣扎起来,无力地拍打着男人坚实的胸膛和肩膀,“放开!放我下去!”
这举动落入不明所以的人眼裏,绝对是新娘子的娇嗔...周围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新娘子真是美得不像话啊!”
“瞧这黏糊劲,沈先生好福气!”
江昭生的捶打被误解成了新娘子害羞的嬉闹,他的惊呼被淹没在了“郎才女貌”、“恩爱有加”的艳羡声中。
但他没空感到愤怒。因为没有熟悉的信息素安抚——江昭生只觉得心跳很快,像被困在笼子裏疯狂撞击的鸟,慌得找不到出口。大脑裏一片混沌,无法思考,只剩下一种本能——渴求着身边这个男人的触/碰和气息。
在捶打无果后,他戴着白纱手套的手,更紧地抱住了沈启明的胳膊,将自己大半的重量依靠过去,仿佛那是汹涌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细微的颤抖被厚重的婚纱掩盖,只有紧贴着的沈启明能感受到他的...发着抖的依赖。
周围有陌生的、喝高了宾客发出暧昧的哄笑和调侃:
“瞧新娘子高兴的!”
“沈先生真是体贴啊,没想到。”
“新娘子这是等不及入洞房了吧?哈哈!”
粗鄙的调笑声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模糊不清。江昭生听不真切,也并不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紧抱着的这只手臂上,汲取着沈启明身上传来的、冷淡又沉迷的气息。
沈启明似乎低头看了他一眼,隔着白纱,江昭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那只被他紧紧抱住的手臂,沉稳没有半分动摇。
他的“丈夫”,喜欢用一种纵容的、掌控一切的姿态,鼓励他每一次近乎失态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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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前夫是……艾斯。
修改了內容,打算分成两章发,解释一下为什麽昭昭特別喜欢Alpha的信息素[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好消息,约了梦情画师,商用的所以会开插画,坏消息,排期不知道给我排到什麽时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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