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复制人(2 / 2)
难道,这样的沈启明......不止一个?是克隆?是复制?杀了一个,还会有无数个?
他杀了人......被杀的人又出现了......而且对此毫不在意......
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和荒谬感,如同一只冰冷巨手,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然后狠狠揉碎!
所有的坚强、韧性、算计、绝望、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灰飞烟灭。
世界在他眼前彻底扭曲、黑暗、旋转、崩塌。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丝声音,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江昭生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他下坠的身体,还有一个熟悉的、令他骨髓都发冷的嘆息声飘入耳际:
“......还是这麽不听话。”
......
再次有模糊感知时,江昭生感觉自己像是在一艘剧烈颠簸的船上。不,是在移动的车裏。
他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浑身虚脱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昂贵雪茄的淡淡余味,混合着一种冷冽的男性古龙水,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是沈启明。
他正被沈启明抱在怀裏,坐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车后座。
巨大的恐惧如凉水兜头浇下,让他几乎要再次窒息。他想挣扎,却发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醒了?”头顶传来沈启明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別乱动,你需要休息。”
江昭生紧闭着眼,睫毛剧烈颤抖。为什麽......为什麽还没结束?那个死去的是谁?这个抱着他的......又是谁?是第几个?
“看来克隆体确实骗过了很多人,包括你。”沈启明仿佛能读心,淡淡地说道,手指甚至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自然地梳理着他汗湿的鬓发,“总需要一些消耗品来处理麻烦。他替我死了这一次,也算实现了价值。”
克隆体?
所以,那个被他杀死的......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克隆体?
所以沈启明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假死、克隆体、引蛇出洞、清理门户......甚至,包括试探他、逼迫他、最终将他再次牢牢抓回手心?
无边的寒意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江昭生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撞在蛛网上的飞虫,越是挣扎,被缠绕得越紧,最终只会引来蜘蛛从容的吞噬。
一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那是他刚到沈家不久,因为不适应新环境而持续低烧。江昭生是被祖父母宠爱长大的,因此,他能直觉沈启明不爱他,至少不是能撒娇的对象,黑黢黢的卧室晚上很黑,他却不敢说,每天晚上蜷缩在被子裏作虾米状。
但是不跟沈启明走又会去哪儿呢?外祖父和外祖母看着他的眼睛告诫他,要懂得保护自己,他跟別人不一样,老人去世后,无数觊觎的目光落在年幼的孩童身上,好像打量一个遗失的珍宝,而不是一个小孩。
直到一次夜裏他睡得不安稳,有人轻轻推开他的房门。年幼的江昭生害怕地露出脑袋装睡,却闻到一股古龙水的味道。
沈启明坐在他床边,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额头。
“烧起来了。”
他低声自语,语气是江昭生从未听过的温柔。
接下来的记忆片段很模糊,他只记得沈启明亲自喂他吃药,用浸湿的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和脖颈。当江昭生因为药苦而皱起小脸时,男人竟然从口袋裏掏出一颗包装精致的奶糖。
“吃了就没事了。”
最让江昭生记忆深刻的是他十三岁那年,因为顶撞了一位来访的贵客,对方扬言要“替他管教一下这个不知礼数的孩子”。从此,那位贵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江昭生偶然听到保镖们的窃窃私语,说沈启明了这件事,亲手处置了一个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
回忆每一个画面都在诉说着同一个事实:沈启明曾经对他极好,甚至是旁人都看不下去的宠溺。
为什麽?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沈启明从一开始就对他这麽好,为什麽后来又要那样对待他?那些所谓的管教,那些让他生不如死的玩具,那些将他囚,禁起来的日日夜夜......
他寧愿沈启明从一开始就对他冷酷无情,这样至少他不会感到如此困惑和迷茫。
“什麽时候?沈启明,”做足了心理建设后,江昭生艰难地睁开眼,望向沈启明近在咫尺的下颌线,声音轻轻的,好像绷紧到极致的弦,“......我到底是什麽时候做错了,你才要……这样对我?”
沈启明低头看他,手上的动作停下,转而轻轻抚摸他的脸,眼神深沉难辨:
“你什麽都没做错,昭昭。”
“求求你,”江昭生摇头,泪水无声滑落,身体的疲惫让他的心防重重降低,在半个监护人面前,委屈无所遁形,几乎将他淹没,“告诉我......到底是什麽时候?让我明白。”
江昭生的手指紧紧攥住男人的衬衫袖口,大概想借那粗壮的手臂挡住自己流泪的双眼。披在肩头的外套因为这个动作滑落,露出微微颤抖的肩膀。黑纱灯笼袖也随之垂落,在黑纱的映衬下,他漏出的那截手臂莹润生光,净白如玉。
他低声抽噎,颊边泪珠滚落,像细碎的钻石,倏地没入墨染般的鬓发间——即使不见全貌,只这一幕也已是活色生香、动人心魄。如果不是心含怜惜,看见这一幕的恐怕早已想将人困于身下,好好看个究竟,再自己欺负一番。
江昭生骨子裏仍然存着一份天真纯粹,这是沈启明不愿意见到的。这样的心性意味着他很难学会以掠夺者的思维方式生存。沈启明不想心软,江昭生的人生需要一个强大到不可战胜的人保驾护航。
沈启明凝视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
“......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
江昭生瞳孔骤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极致的愤怒、荒谬和绝望猛地冲垮了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眼前彻底一黑,再次晕厥过去。
……
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度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地下室的血腥、车厢的颠簸、男人气人的话语都消失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残影。
看来那件黑纱裙已经被处理掉,身体已经被仔细清理过,没有一丝血污残留,有人趁他睡着换了衣服,现在穿着柔软的天蚕丝制成的白色家居服和深灰色长裤,清爽干净。剧烈的情绪波动和体力透支后的虚脱感依然残留,但脸颊边带着花香的柔风让江昭生心情放松了些。
他怔怔地转头,看向窗外——
呼吸微微一滞。
落地窗外,是一片奇跡般的盛景。
巨大的、仿佛燃烧起火红流云的夕阳正缓缓沉向地平线,将天空渲染成壮丽的橘红、金粉与绛紫色。而就在窗下,直至远方起伏的山坡,是无边无际的、盛放到极致的粉色花海。是緋露花,那些柔软的花瓣在夕阳下层层叠叠,如同铺展在大地上的巨大粉色绒毯,如同静谧而汹涌的粉色海洋,美得惊心动魄。
温暖而湿润的微风就是从敞开的阳台门吹入的,薄薄的白色窗纱被吹起,飞扬,带来緋露花浓郁而奇异的芬芳,甜美糜烂。
江昭生光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那片炫目的光景。
沈启明就站在阳台的栏杆边,背对着他,眺望着那片绚烂的花海与落日。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是緋露花,你小时候很喜欢。”
“是吗,”江昭生扶着冰凉的栏杆,奇异自己竟然能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跟沈启明说话,“不记得了。”
“呵,白忙活。”
“什麽?”
江昭生扭头问他。
“这场婚礼,举全国之力在操办。”
沈启明没有重复上一句话,淡淡开口。
“但我并不想祝福他们。”
江昭生停在他身侧几步远的地方,望着沈启明刀刻般的侧脸,心底那股被压抑许久的反骨忽然冒出头来,低声呛道:“......这又关你什麽事。”
话音未落,沈启明骤然转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扯向前方!
江昭生猝不及防,一头撞进沈启明坚实灼热的胸膛,被对方的手臂紧紧箍住腰身,禁锢在怀裏,动弹不得。
他挣扎了一下,如同蚍蜉撼树。
沈启明低头,无视他眼中的惊怒与抗拒,嘴唇印在他的鬓角,炽热的呼吸吐出。
“滚!”
腰上的手突然钳着他发力,江昭生的身体猛地被转过来,面朝栏杆,沈启明从后面顶撞上来,一手护着他柔软的腹部,把人逼在自己和栏杆之间,手掌卡在他下巴处,避开他的肘击,又在脸颊,耳垂落下几个匆匆的吻。
每亲一下,低笑就响在耳边,十足的流氓调戏做派,江昭生不想太让他得意,干脆放弃了抵抗,让他在自己脸颊又亲了几口。
神经病......
“你不知道吗?昭昭。”沈启明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某种了然于胸的笑意。
江昭生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看着眼前的盛大壮丽的花海,耳边是沈启明缓缓的宣判:
“这个未来的新娘——”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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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江昭生:???
其实昭昭超级怕鬼……真的要被前夫哥吓死了,江昭生看鬼片要抱着江晚的胳膊尖叫。
被沈启明吓晕x1,被沈启明气晕x1,呵呵呵……亲妈帮你记仇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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