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磨刀霍霍向猪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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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磨刀霍霍向猪羊
房间裏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遥远城市的光晕,为黑暗镀上一层模糊的边界。
江昭生醒来时,最先感知到的是一种陌生的束缚与冰凉。
他低头, 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式样奇特的白色长裙,柔软的布料以古典的多利安式希顿式缠绕勾勒出身形, 腰间箍着一个冰冷的金属环饰,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
玻璃窗隐约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 抬手触到发间——那裏点缀着以黄金打造的、栩栩如生的叶片与细草头饰, 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这一身......与其说是蔽体用的衣物, 不如说是一种角色扮演。
江昭生直起身想要下床, 丝绸床单随之滑落,动作间带起一阵金属与织物摩擦的窸窣声。也就在这时, 他看见了坐在床头阴影裏的人。
边泊。
屋內没有开灯,黑暗中, 男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裏,仿佛已凝视了他一个世纪。
金丝眼镜片后, 那双眼睛裏的情绪让人看不清, 月光下,他的嘴角轻轻勾起,诡异的不似活人——
江昭生倒是真情实感地有些害怕了。他摸上自己的胳膊, 冰凉的肌肤泛起细小的疙瘩。
这下连演技都不需要了——青年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疑与震动, 身体害怕似的往后缩了缩, 湖绿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因惊惧而显得格外湿润明亮,像是蒙上一层水光的翡翠。
其实, 从他踏入这家医院见到边泊开始,就为对方量身定制了一场演出。
江昭生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注意到的不寻常之处:
这位边医生出现时, 身边几乎从未同时出现过其他Alpha同伴。按照那几个人的性格,光是秦屹川那牛皮糖的特性就不太可能真的乖乖候诊。若是普通检查,他毫不怀疑那几个人挤也要挤在狭小诊室裏,用死亡视线“威胁”可怜的医生——
可偏偏他来的时候,那几个满脸写着“医闹户”的Alpha乖乖退出,自觉等候,简直跟创造儿女独处环境似的。
进入诊室后他更确定了。边泊那台作为医生赖以工作的电脑,医用系统界面干净得像新装的——没有任何复诊或预约记录。
还有那眼神......那黏腻得如同冰冷蛇类爬过皮肤的眼神,他见过太多,再熟悉不过。
为什麽不告诉那群Alpha?——因为这个时期的江昭生足够自信。
这个明晃晃带着恶意的钩子就像无声的战书。江昭生的兴趣爱好不多,最爱做的事,就是看別人夙愿即将达成时,在眼前化为泡影的崩溃模样。
所以,他孤身来了,并且确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在诊疗室裏,当对方的手“不老实”时,江昭生也忍耐了下去,甚至假扮粗线条的直男,不惜出卖些“色相”,好让对方相信他的愚蠢。
江昭生的缺德之处就在于,必要的时候,他并不介意利用男人精虫上脑的瞬间。
色令智昏。他扮演的这只受惊的、脆弱的“绵羊”,显然无比成功。
边泊动了。他伸出手,握住了江昭生放在床单上的手。
男人掌心温热,微微有些汗湿,那触感让江昭生胃裏一阵翻涌。
这个装点得过分华贵的、漂亮的年轻人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回来。手臂与发梢间的细小金饰随之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边泊没有介怀,反而因他这激烈的反应低低地笑了起来。戴着眼镜的笑容显得格外诡异,说正常都没人信。
既然都到“老巢”了,那干脆演都不演,直接脱裤子摊牌得了呗。江昭生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如他所料,边泊非但没有退开,反而顺势在床沿坐了下来,距离近得江昭生几乎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
呼吸声为什麽那麽大,好恶心......他忍不住蹙眉。
“你知道吗?”边泊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语气嘆息,“我们俩......还有点渊源。”
江昭生抬起眼,用那双被刻意营造出茫然与警惕的眼睛望着他,没有说话。
边泊似乎很享受他这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撩起他的发丝,继续用那种语调说:
“说起来,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呢。”
青梅竹马?江昭生心底冷笑,面上却只有纯粹的疑惑。
“你小时候,我见过你,”边泊的目光变得悠远,穿透了时光,回到了某个血腥而黑暗的过去,“在江挽澜那个女人的后花园裏。她是造物主,你是她最珍视的、唯一的亲儿子,而我......”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
“......而我,不过是她花园裏,无数用来培育‘蜂后’替代品的孤儿试验品之一。”
“我们本不该有交集,永远不能。”
“但我活下来了。在一次次的淘汰、厮杀和基因崩溃中,我踩着同龄人的尸体,奇跡般地活了下来,”边泊的手忽然搭上他的肩膀,重重压低身体,“然后,我遇见了你。”
由于衣物的特殊剪裁,边泊能直接触碰到他的皮肤。江昭生的肩膀微凉,白皙的肌肤盛着莹莹月光,侧脸的阴影是深蓝色。月光下的睫毛宛如银线织就,此时半垂着,眸色被细细密密地切割,透着一股娴静的假象。
这姿态......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你那时候那麽小,那麽脆弱,被保护在绝对洁净的玻璃后面。可你的眼睛......”边泊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狂热,死死盯着江昭生此刻同样翠绿的眼眸,“像两块最上等的、浸润在水中的翠玉,令人印象深刻。”
“我刚刚从一场几乎要了我命的实验裏爬出来,满身血污,疲惫得只想就此长眠。可你...你隔着玻璃,向我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边泊迷醉地看着他说。
“就在那一刻,我感到一种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涌入了我濒临破碎的身体。那次的实验,理论上没有人能存活。但或许是得到了你的眷顾吧,我活了下来。”
他活了下来,成为了“蜂后”最成功的替代品,却也永远烙上了“次品”的印记。
“后来你‘失踪’了,或者说,在江挽澜的档案裏,你‘死亡’了,”边泊的语气骤然变冷,“我想复仇,想扳倒那个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工具和耗材的女人。我挖掉了这具身体裏她研究的腺体,逃了出来。”
“而且我还掌握了复制人技术,拥有了自己的力量......”
江昭生扭头看他,眼裏无悲无喜。边泊却被他这冷淡的神色摄住,激动得手足无措,最后把手掌掩在嘴边,耳朵涨成猪肝色。
等一下——江昭生悄悄视线下移,发现对方忽然从自然□□的坐姿,变换成了交叠的姿势。
他刚刚做什麽了?这人是不是有病?!
人果然在情绪控制下注意力涣散,边泊没有捕捉到江昭生眼裏的嫌弃鄙夷,自顾自地平复激动——
“但我又没有江挽澜那样雄厚的出身,好在我命大,白手起家的时候,我几乎天天都在...培养仓裏醒来。”
“每一次死亡的感受,我都记住了。”
“由于我经常换身体,死到快要忘记感情是什麽,宛如行尸走肉,”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江昭生脸上,那裏面是失而复得的疯狂,“直到我遇见了你。”
“没想到你还活着。”他伸出手,似乎想再次触碰江昭生的脸颊,但在对方神色明显的抗拒下,停在了半空。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拍卖会上关于‘绿瞳’的线索,是我卖的......为了引你出来。”
他微笑着,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为了避免暴露,我的分身有很多个面孔——”
“只是,我那些承载情绪的复制体......已经变得很不可控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在说自家不听话的宠物,“所以,才有了那些威胁、那套女装......等等不太优雅的行为。”
“......林瑄你记得吗?他也是我。”
“希望你不要介意。”他最后说道,语气甜蜜得像在表白,捧起江昭生的手,用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江昭生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掩了所有真实的情绪。
原来如此。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连成了完整的、令人窒息的图景。
江昭生抬起眼,那双翠绿的眸子裏强行压下恐惧:
“......你为什麽告诉我这些?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到底为什麽要把我带过来,还穿成这样?”
他心裏其实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白手起家,掌握着复制人技术,又会故弄玄虚搞信息素催.眠和这种宗教仪式般的装扮......
边泊走的方向,看这身行头,恐怕是经营起了某个不入流的组织。他心知肚明,却依然要问,只为牢牢立住自己这个不谙世事、只会虚张声势的“傻直男”人设。
果然,边泊对他的问题毫不意外,甚至颇为欣赏他这副懵懂模样。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微微一笑,再次伸手,这次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江昭生的手腕。
“对了,”边泊的语气轻快,“有件事,你可能会感兴趣。”
他拉着被迫站起身的江昭生向房门走去。
“我当初派了手下的人去找你,却没想到......混入了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边泊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们去‘审判’他,如何?”
江昭生没有反抗,顺从地被他牵着走。
审判?正好让我看看你这“教会”的成色,以及......那个“东西”是谁。
房门打开,外面是一条光线幽暗的长廊。
几名穿着纯白长袍、兜帽遮脸的人静立两侧,见到边泊,立刻恭敬地低下头,姿态谦卑。
然而,他们的视线自始至终都不敢落在江昭生身上,仿佛他是什麽不可直视的神圣存在。
边泊牵着江昭生,一路穿过寂静的走廊,来到一处被玻璃穹顶笼罩的小型室內花园。月光惨白地透下来,照在花园中央那个被束缚着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某个学院鲜红色制服的青年,他低着头,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阴沉。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
是商宴。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眼神依旧桀骜。当青年的视线越过边泊,落到后面穿着奇异长裙、墨发间点缀着金叶的江昭生时,瞳孔骤然收缩,嘴裏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江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