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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喀莎将药碗递到他嘴边：“自己拿着喝，你胳膊还没废。”

纪岚予不明所以，自然不肯去接。喀莎更不耐烦，收回药碗重新放到桌上：“你以为没有本公主，你现在还能有醒来的一天？”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麽……”纪岚予忍住身上各处撕心裂肺的疼，强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看着喀莎。

喀莎撇撇嘴，颇为得意地道：“没什麽，那日你我两军交火，我放了迷雾弹，将你们和我那废物弟弟带的索漠兵一起迷晕了而已，现在他手底下的兵，都在我这裏关押着，我父汗早就老得理不了事儿了，现在整个索漠，都是本公主一人说了算。”

“既然如此，”纪岚予冷哼一声，“公主为何不干脆杀了我？”

喀莎伸手轻轻摸了摸纪岚予的脸：“啧，长着一张这麽好看的脸，本公主怎麽舍得杀了你？救你回来，无非是看中了你这幅好皮相，想留你，做个男宠。”

“公主请自重，”纪岚予一挥手，重重地拍开喀莎的手，“本侯是有家室的人，此生断不会再寻旁人做床伴了。”

喀莎被他拍的手背红起一片，竟也没恼，反倒是有些失望地道：“原来你有家室了？好吧，本公主也不喜欢强拆鸳鸯，那你且告诉我，你家裏那人长得有我好看吗？”

纪岚予睨她一眼：“我家裏人，天下再找不出比他好看的了。”

“好，”喀莎公主爽快地点了点头，“那本公主就不在这事儿上勉强你了。我们不谈私事，谈谈公事如何？”

纪岚予心裏一沉：“你想怎麽谈？”

喀莎站起身，在军帐裏踱了几圈：“你也知道，我索漠如今也该是到了易主的时候了，我父汗自然只属意于我那废物弟弟，可他一心只想踏平中原，将阿史那氏的旗帜插遍天下，你们自然是不愿意见到此等局面的吧？”

纪岚予冷笑道：“难道你不希望这样？”

“我父汗有句话说得很对，”喀莎毫不介怀地坦言，“我们女流之辈，手段不够果决，行事畏首畏尾没有血气，只会墨守成规，注定干不出大事业来。可喀莎心裏清楚，有些事可以做大，有些则不行。”

“公主此番言辞颇有深意，”纪岚予饶有兴味地打量她一番，“岚予愚钝，愿闻其详。”

“中原的土地自然该叫中原人领辖，”喀莎勾了勾嘴角，“我确乎没那麽大的狼子野心，我只想守好我们索漠的一亩三分地，可我弟弟却想倾尽国力去拼杀，誓要与你们大梁鱼死网破，我不想和你兜圈子，直接跟你交个底，我们索漠如今统共只剩三万大军，有一万是他手下，还有两万在我这裏，只听从我调遣，你若是肯帮我一把，日后索漠和大梁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你手上的兵力是他的两倍数，”纪岚予嗤道，“还要本侯帮你什麽？在你拿下你弟弟，坐上新国主的位子后帮你摇旗吶喊助威涨气吗？”

“你这话就错了，”喀莎沉声道，“我做的事在那些愚钝国民看来，就是大逆不道的卖国投敌，我不可避战不可投降，但总可以打不贏吧？”

纪岚予似笑非笑道：“公主的意思我大抵明白了，只是，本侯想问你一句话，你说得江水不犯河水，具体是怎麽个意思？”

喀莎爽朗一笑：“这个简单，你且放心，我喀莎没那麽大的胃口，也不会占你们一寸土地，但只要你们每年送岁贡来交与索漠即可，至于交多少，我们还可以另行商议。”

“喀莎公主，”纪岚予勾了勾嘴角，“原来您和我兜了这麽大个圈子，从私事扯到公事，从家事上升到国事，都只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做铺垫。”

见对方拆穿了自己计谋，喀莎也不再遮掩，爽利道：“那你考虑一下，怎麽样？”

纪岚予沉默半晌，只冷冷道：“你、做、梦。”

喀莎面上微见愠色，敛了笑容沉声道：“那好，你来说说，你希望如何？”

“收起你这群废物，滚回你索漠，退至边境线十裏以后，今后都不许再进犯大梁寸土，”纪岚予一起呵成，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至于岁贡，你们若想给大梁上岁贡，我们自然欢迎，没有我们也不勉强，但是想让大梁反过来给你们交贡，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贼心吧。”

喀莎冷笑道：“我说你们中原人是不是都这麽盲目自信？你现在是本公主的阶下囚，不是座上宾，你以为你凭什麽和本公主讲条件？”

“凭我大梁无数战死沙场还未得安息的英魂，”纪岚予盯着她道，“凭我是西寧侯，凭我的国家叫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