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2 / 2)
他很清楚萧熔的脾气,哪怕是有求于人,他也不肯多说几句软话,萧炎回绝了他的求情,他便一句都不纠缠,干脆利落地就走了。
萧齐和纪岚予一道用早膳的时候,王培远又亲自登了国公府的门。
夏日炎热,用膳也是敞着门挑着帘,萧齐将小彤儿抱在膝头,萧怀坐在他们对面,最先看见了王培远,放下筷子道:“王公公怎麽来了?”
“太子殿下、王爷、侯爷,”王培远皱了皱眉,“贤太妃……薨了……”
纪岚予端着汤碗的手一顿,搁下碗道:“什麽时候的事,因何而薨?”
“是昨儿个午夜裏,”王培远低声道,“太妃娘娘上了年纪,身子本就不好,昨儿上午那麽折腾了一遭,回去便不行了,急火攻心,太医们轮番坐诊急救也没救回来,十二王爷在床前守了一整晚,哭得像个泪人。”
“她侄子还没上法场,”萧齐皱了皱眉,“她自己却先……”
“你且少说两句吧,”纪岚予嘆了口气,“贤太妃一向德高望重,位同太后,一朝薨逝,怕是皇上也要亲自吊唁的。”
“我这就进宫去,”萧齐顿了顿,“那八哥那边……?”
“这……”王培远道,“恭亲王昨儿负气走了,现在还不知道怎麽样,不过皇上应该也派了人去通禀,恭亲王这身子,只怕又要雪上加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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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萧齐甫一赶到贤太妃宫门前,就见几个宫婢正拍着萧斐的背给他顺气。
萧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底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贤太妃抚养他长大,如今他就和没了亲娘一样。
萧炎也穿了身素净常服,亲自来灵前祭酒。
萧齐在灵堂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迈了进去。
他亲自引了一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裏,然后在一旁跪了下来。
萧炎看了他一眼:“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我非是自责,”萧齐嘆了口气,“贤娘娘走了,我确实难受。”
就这麽,一直守到太阳快下山,萧齐才出了贤太妃的宫门。
他一出门,便见萧熔正往这裏来。
“八哥……”萧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节哀。”
萧熔只当做没看见他,头都不转一下,继续往前走。
“八哥,”萧齐抬高了声音喊了第二声,“八哥可还是生我的气?觉得贤娘娘是我逼死的?”
“襄亲王公私分明,大义凛然,”萧熔冷笑一声,“我怎敢有半分怨怼。”
萧齐闻言,苦笑一声,径直跪在了萧熔面前:“我知道八哥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德妃娘娘去的早,贤娘娘对八哥多有照拂,如今贤娘娘去了,我也不能说全然没有我的原因,可即便是如此,错了就是错了,倘若事事皆要顾念私情,只怕天下便没有律法能行得通了,岂非要天下大乱?我萧齐敢作敢当,今天跪你,一为道歉,二为劝你节哀,可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一样的看法,她那侄子多重死罪加身,谁也救不了他。”
“你给我起来,”纪岚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走到他身旁将他拉起来道,“你和他同为亲王,平起平坐,你为何要跪他?况且你本来就没做错什麽,为什麽要道歉?”
“是,”萧熔轻笑一声,“襄亲王快快请起,你与我平起平坐,你这样跪我,要宫中人怎麽想怎麽说?我可担待不起难为你的罪名。至于你说的这些话,你不顾念私情是你的事,我顾念私情是我的事,咱们各有各的缘由,不必互相为难。至于靖国公这第二句话,本王便想不明白了,先斩后奏,当街便让人血溅三尺,本王竟不知这是不是错了。您就算是要护短,也不该如此过分。”
“恭亲王,”纪岚予看着他道,“您口口声声说顾念私情,那麽敢问,若循着私情来看,倘若有人当着满街百姓的面侮辱您,您可还能心平气和地等着去刑部说理?一介刁民当街冲撞襄亲王、陈将军、尚书大人,这个下场难道不是他咎由自取?您说臣护短,可王爷本就无错,您自己跑去为一个死囚犯求情,这难道不是护贤太妃的短?咱们各护各的短,也不必相互为难。”
萧齐看着纪岚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纪岚予只是拉起他将他拽走:“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不要为自己没错的事情,向任何人低头认错。”
一直到纪岚予拉着他走出了好远,他还有些许恍惚。
萧齐忍了好久,眼泪还是在他开口唤纪岚予的那一刻决了堤,他潸然泪下,既委屈又心酸地唤了句:“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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