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财神(一)(2 / 2)
少年转过身去,看都不愿意再看甘衡他们一眼,只冷冷地抛出来一句:“想见荀大师可以,拿十万两黄金来。”
戒他大爷的骄和躁。
甘衡怒道:“你们疯了吧!十万两?黄金?你们怎麽不去抢!”
大殿的门“嘭”的一声就在他眼前合上了。
甘衡气不过,抬脚就朝大殿的门踹了一脚。
“疯了吧,这老头绝对是想钱想疯了吧。”
小曰者站在那忍不住替荀樾说话,“应该不能……这裏面兴许是有什麽隐情呢?”
甘衡抬手对小曰者一指,气得手都在抖:“你再帮那老头说话,我就把你连着那小棺木都卖了换钱。”
小曰者悻悻地噤声了,看来甘衡这回是真的被气狠了,竟然连这话都说出来了。
甘衡一挥手,“见他大爷的,不见了!”
气头上说得有多决绝,等甘衡冷静下来,就有多颓丧。
他无处可去,蹲在清水河的桥洞裏,兜裏还统共就那两个幣。
他从十三岁那年被荀樾买走,便好像就一直在听荀樾的指令活着,先是学了点捉鬼的功夫,再就是到处跑,今儿叫他去何处收这个鬼,明儿又叫他去何处收那个鬼。
他就像一只风筝,线一直握在荀樾手裏,荀樾叫他往那飞,他就往那飞,即便他在外面跑再多的地方、再随心所欲,总是盼着回到荀樾这儿来的。
甘衡原先每次回来,都能顺顺利利见到荀樾便不觉得有什麽,可这回实在是在外面游荡太久了,陡然跟荀樾失去联系,他便像是没了引路灯的船,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浮沉,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又该去做些什麽。
他无奈地嘆了口气,想着想着掏出腰上挂着的、苛丑送给他的黑色玉佩。
他问苛丑:“我记得你岐山那楼裏就有挺多好东西的,都是哪来的?”
苛丑面不改色:“嗯,捡的。”
甘衡大惊:“还有这种好事?”
他啧啧了两声,又问:“那……这玉应当也挺值钱的吧?”
图穷匕首现,甘衡这实在是人穷坏心思就蹦出来了。
苛丑看着他,直觉不是什麽好事,“怎麽了?”
甘衡“嘿嘿”一笑,“我先拿这个换钱,等我见到荀樾那老头了,我再找他拿钱把这玉佩赎回来。”
“休想!”苛丑气得额上青筋直跳,仿佛甘衡说了什麽十恶不赦的话,“你竟还想拿它换钱??”
甘衡自觉理亏,小声辩解:“哎呀……会赎回来的,会赎回来的。”
“想都別想!”苛丑恶狠狠地将玉佩抢过来,又再次给甘衡挂在了腰上。
“那现如今你叫我怎麽办嘛。”甘衡也有些委屈,“十万两黄金,就是把我卖了也没有啊。”
苛丑瞧见他这样,便问他:“干嘛非得去见那老头?”
甘衡皱着眉,他也在心裏问了自己很多遍,是啊,为什麽非得去见他。
奉先城入了夜,四处都点着灯笼和烛火,反倒是比白日裏还热闹几分。
甘衡听着外头的喧闹声,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麽些年……好像同谁都关系不深……也就在南堤时同文曲星和齐述两人走得比较近,现如今你也知道了……”甘衡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抠桥洞裏生长的野草。
“往常回奉先同荀樾见了面,我便知道我下一步该去做什麽,若是不见他……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苛丑伸手将甘衡抠野草的手拉过来,一点一点替他擦干净手上的泥土,甘衡这双手应当是生得好看的,骨架清秀、指尖细长,但也确实不是一双享福之人的手,细细摸过去便能感受到指腹的粗糙和手心隐隐的茧,甚至在用力时手背上还有根根青筋。
“管他做什麽?你随我去岐山,我们住在那不好麽?”苛丑勾了勾甘衡的手心,“你想把岐山变成什麽样子我都听你的,你若是嫌岐山雾大,我便散雾;你若是嫌岐山鬼多,我便将他们统统都轰走;你要是嫌岐山冷清,我总归是也有法子叫它热闹起来的……你不是还答应了那个小姑娘,说要去岐山喝喜酒的麽?同我一起回岐山,多好。”
甘衡被他这一字一句说得眼热,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脆弱一个人,兴许是因着今日特殊,他实在是心思敏感,叫苛丑这麽一哄,竟是要落下泪来。
他连忙尴尬地蜷起身子,将脑袋埋进膝盖裏,丢人至极地吸了吸鼻子。
苛丑追着他问:“好麽?”
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温声软语地哄着甘衡,竟还是只恶鬼。
他说:“不行的……苛丑,岐山的喜酒,我应当是喝不上了。”
苛丑十分坚定:“你要是想喝喜酒,岐山上反正那麽多恶鬼,我随便凑两个成亲。”
甘衡一下子又给他逗乐了,“噗,你这样问过人家恶鬼的意见麽?”
苛丑:“不重要。”
甘衡:“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岐山楼阁裏的金像供奉的是何人?还有一旁牌子上的字又是什麽意思?”
苛丑一听这个,脸瞬间就垮下来,面色阴沉道:“那牌子上的字是我刻的,至于那金像……”
他说着磨了磨牙,眼睛裏都是杀气:“你就別问了。”
甘衡心裏嘀咕,见苛丑这样杀气腾腾的,就好像是那金像跟他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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