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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大年初二回娘家,顾钊直接提了一个猪后腿,也不知道他从谁那儿弄来的货,拎着到叶家的一路上引起许多人的注视。
这年头走亲戚直接拿个猪后腿的人家,不说稀奇,那是根本没有过。
叶檀一开始也觉得太多了,但顾钊说新婚第一年,礼要重一点,而且猪腿破开也不好看,林秋云这边也没意见,还说人家闺女嫁到他们家就去随军,一年到头也就春节回来一趟看看,礼物多点应该的。
叶檀想说中秋节他们也回来了,顾钊说那是特例,因为叶彦霖结婚才请假回来,否则搁往年中秋节假期就几天,根本来不及回来。
两人都这么说了,叶檀再多说似乎显得小气巴巴,结果就是顾钊带着叶檀骑着自行车,挂着猪后腿,一路招摇的来到叶家。
隔壁罗婆子站在路口,正在看她回娘家来的女儿到了没有,看到顾钊车后挂着的一整个猪后腿羡慕的眼红。
“小檀回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你,还是这么水灵。”
叶檀下车,示意顾钊先进去,自己留在路口和罗婆子说了一会话,“我之前中秋节回来也没见你,听说你也出远门了,阿婆身体越来越好了。”
罗婆子咧嘴笑起来,露出缺了门牙的嘴:“那时候看我闺女去了,倒是不巧。”
叶檀从外衣兜里拿出几颗奶糖,给罗婆子:“阿婆,奶糖给你甜甜嘴巴,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罗婆子:“好好好,都好,今年你们也抱个大胖小子。”
罗婆子平常也泼辣,却很喜欢叶檀这些年轻孩子,没事总会拉着说几句话,叶檀对她的印象除了骂遍胡同无敌手,就是喜欢拉着人唠叨。
徐慧玲看叶檀久不进来,已经出门来接,看到罗婆子笑着打了声招呼,叶檀也对罗婆子摆摆手,跟着徐慧玲进家去。
里面顾钊正坐着和叶建国说话,旁边是裹着厚棉袄的单青禾,叶彦霖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哥呢?”叶檀问。
单青禾含笑说:“他一早知道妹子妹夫今天回来,刚吃过早饭就说去朋友家里拿东西,问他什么东西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叶檀:“那看来是好东西,咱们就等着吧。”
叶檀在单青禾旁边坐下,看着她的肚子问:“听我哥说嫂子你胃口还行?”
单青禾:“是不错,我之前看别人怀孕都不开胃,之前还担心来着,没想到就开始那个月总想吐,后面就一点反应也没有了,弄得我好几回都差点忘记肚子里有个孩子的事。”
“那是孩子心疼嫂子,不忍心让他妈妈受
罪,看来以后肯定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嫂子有什么想吃的海鲜吗?那边岛上别的不多,就是海鲜多得是,有什么想吃的嫂子就告诉我,别觉得麻烦,等回去我就弄点给寄回来。”
单青禾:“那先谢谢小妹,等我想到了肯定告诉你。”
姑嫂两人亲亲热热的说话,中途叶檀想起来问大伯怎么没来?
徐慧玲:“你大伯今天有客人来不了,等吃过饭下午你们去看看他吧。”
徐慧玲又转头问起顾钊怎么带了这么大一个猪后腿来:“刚开始看到惊我一跳,你们来就来,随便带点东西就行了,别在这上面花费那么多,我们指着你们来看我们,也不是为这些吃的。”
顾钊就笑说:“今年是我和小檀新婚头一年,礼重一点应该的,再说小檀婚后就跟我去随军了,平常也没办法回来看望二老,我心里过意不去。”
徐慧玲听到这话明白孩子是怀着弥补的心意,就和蔼的说:“你这孩子,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挂心,平常虽然见不到人,你们也没少往家里寄各种海鲜,我们也没少吃,那还用你特意找补,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许这样见外,有钱就留着,以后你们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徐慧玲说完,顾钊点头跟着应是,至于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过了没一会叶彦霖手里提着一兜干菌子回来,还有一只咕咕叫的母鸡。
徐慧玲站起来,伸手接过那只鸡问:“哪里来的?”春节大家都要过年,供销社也早在二十八就关门歇业,这时候想买东西都买不着。
“我朋友家里自己养的,最近下蛋不勤快了,我就买回来煲汤喝,他们家里还有点干蘑菇,刚好和鸡炖一锅。”
叶彦霖走进堂屋里,抬头看到四方桌上一整个大猪后腿,呵了一声:“这小妹带来的?”
叶檀指指腿上的肘子:“我刚还说中午炖猪肘子吃,你居既然要炖鸡,那……”
叶彦霖立刻接口:“那怕啥,两个都顿,反正咱家锅够用。”
徐慧玲看他一脸谗样,觉得没眼看,干脆让他拎着猪后腿去厨房把肘子剁下来,一会好下锅。
顾钊闻言站起来:“还是我去吧,大哥没做过别伤到自己。”
叶彦霖不服气:“没做过我还没见过吗?剁肉而已,有什么难。”
顾钊没驳他的话,直接让他一块去厨房,两人再厨房切磋剁肉的手艺。
看女婿走了,徐慧玲才转手拉住闺女的手进了里屋去说话。
“你们结婚也半年了,你婆婆那边有没有催你们要孩子?”做妈的操心的无非也就是这些事情,儿子没结婚着急娶媳妇,媳妇娶回家就着急抱孙子,比如她就是这样,她觉得亲家那边也该想过。
只是闺女年纪还有点小,她其实不想她那么早怀孩子。
叶檀就说没有:“婆婆她在我面前反正是没有提过孩子的事情。”
徐慧玲:“那顾钊呢,他今年都二十八了,自己不着急?”像顾钊这么大的男人,大多数都孩子满地跑了,顾钊这边却去年才结婚,已经落后同龄人一大截。
叶檀闻言一笑,语气轻快说:“他啊,他才不着急呢,还说家里多个人麻烦……”
徐慧玲:“多个孩子是不清净。”说完看到闺女垂眸浅笑的模样,心里忽然意会了几分,此麻烦非彼发麻,又想到女婿那体格,在看着闺女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深意。
叶檀被她看的脸都红了,坐不住的站起来:“那个,我去看看哥他们弄的怎么样了。”
叶檀着急的跑了,徐慧玲在会面想了想,过了会自己笑起来,看来女婿是真不着急,女儿女婿夫妻感情好,孩子确实不着急。
中午徐慧玲炒菜,顾钊这个好女婿下厨炒了猪肘子和小鸡炖蘑菇,香喷喷的吃完,叶彦霖还意犹未尽的看着只剩下一根骨头的肘子,遗憾道:“你说一个腿上怎么就长一个肘子?”
单青禾撇了一眼自己男人:“你还想一个腿上长五六个肘子啊,那样的还叫猪肘子吗?怕不是成怪物了,它敢长你敢吃吗?”
叶檀也觉得她哥异想天开,说:“你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孩子名字,过了年时间就过得飞快,别等到我大侄子出生了你名字还没想好。”
叶彦霖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被叶檀一提醒就下意识道:“这事不该是咱爸的吗?”
叶建国正抿了一口小酒看,闻言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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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儿子还要老子操心取名字?你自己取去。”
“啊?这样那我回头想想。”叶彦霖抓抓脑袋,可脑袋里一个好字都没想起来,过了会想到什么又说:“现在都不知道男女,怎么想名字?”
叶檀:“这有什么难,男孩女孩各取一个。”
那不是更难了?
脑海里闪过春花秋琴,小芳爱英……觉得好俗,而且厂里好多女同志都叫这名,重名率太高了。
叶彦霖这会都愁起来,取名字真不是他擅长的事,看着父母都置身事外,他转而向叶檀求救:“小妹,你读书多,不如你给想想叫什么名好。”
叶檀没想到这事还能推给她,不由说:“别人都是争着取名权,怎么到你这就往外推的?自己的孩子名字你还是自己想吧,实在想不出来,回去和嫂子多讨论讨论。”
单青禾也有点不满,暗地里瞪了叶彦霖一眼:“好好想。”
叶彦霖苦恼的去一边想名字去了。
叶檀和叶建国说要不要去二伯家里看看?叶建国听她这么问,说:“你自己想不想去?”
叶檀摇头:“今天出嫁的都回娘家,二凤会不会也在?我不太想去。”二凤见也就见了,主要是她不想看到李从军。
“那就不去,你们不是初五就要走?时间紧迫顾不上,等晚会我把东西拿过去也就等于你们去过了。”
叶建国这么打算,后面要走的时候顾钊还是说一块去。
“小檀在家里吧,我跟爸一块去看看。”他自然是不在意这些,却不想叶檀因此被娘家人随便说嘴。
叶建国带着顾钊提着切下来的一块猪腿肉,和几份果子去了叶建辉家。
到了那边看到二凤在,却没看到李从军的人影,叶建国看叶建辉会面色也不好看,就没多嘴问原因,兄弟两个坐下说了会话。
叶建辉看着顾钊一脸欣慰,直说堂弟找了个好女婿,言语中感触羡慕很多。
等回来后就和徐慧玲说:“这个李从军真是不像话,大娘初二回娘家他都不来,我看二凤以后日子难了。”
就是现在二凤看着也没多开心,怀着孕被气进医院两回,这次回来胖乎乎的人看着居然瘦了一圈。
虽然二凤原本就胖瘦了也不明显,但人怀孕不说长肉也不能瘦了,二凤这样叶建国总觉得不好。
跟着叶檀和顾钊又去了叶建明那边,过去的时候他那边客人还没走,喝的正高兴,看到他们俩过来,叶建明就招手让顾钊坐下来一块喝一杯。
顾钊看着在坐的两个人,没说什么了坐下。
叶檀一个女人不好留着,和嘱咐两人几句别喝太多就先回去了。
顾钊回来的时候外面天都擦黑,好在人没喝多回家没问题。
初二过后,顾钊和叶檀去赵秀梅家,冯副厂长一喝酒就唠叨,爱回忆往昔岁月。
叶檀听了不少他和顾钊父亲的事情,说着说着还哭起来,说老朋友都一个个走了,就剩他一个。
后来从赵秀梅口中叶檀才知道就年根上,冯副厂长以前一个团的老战友因病去世了,他最近正难受呢。
人在情绪起伏大的时候喝酒就容易醉,冯献哭着说着喝着,顾钊默默陪着,叶檀和赵秀梅话没说完,那边冯献就趴桌子上醉过去了。
顾钊帮着赵秀梅把人弄上床,两人才告辞回家,路上顾钊有点沉默,叶檀觉得他是不开心了。
是因为冯副厂长提起了他父亲,所以是想爸爸了?
这种事情叶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陪伴。
到家后林秋云不在家,应该是串门去了,顾钊进屋后就靠到床上拿着一个相册翻看。
接下来不出门,叶檀换了轻便的衣服,脱了鞋子爬上床,顾钊顺势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叶檀看到相册里面是一个带着浅笑的男人,抱着一个孩子,旁边站着二十来岁的女人,看得出来是年轻时候的林秋云,他们的身后是眼熟的百货大楼。
叶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公公的照片,她仔细看了看公公的脸,黑白的照片,加上时间比较久其实有点失真,但依旧能看得出来男人的五官和顾钊有六五分相似。
“这是我四岁时候的照片,当时他带我和妈一起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在那边照的照片,照完后他就走了,然后再也没回来,这张照片是后来从他的遗物里找到的。”
叶檀抱着他的腰,故意用了些力气,好似这样就能把安抚的力量传递给他:“爸爸看起来是个温柔的人。”
顾钊想了想:“应该吧,只记得他爱笑,其他记不太清楚了。”他那时候还太小,四岁的年纪大多数的孩子都不记事,对于父亲的印象也只有从这张照片里才能想起来一些模糊的片段。
叶檀看他低沉的眉眼,这个男人在思念他的父亲,沉默无声却又震耳发聩,她看着有点心疼,扬起下巴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要不咱们去看看爸爸吧,我
还没有正式拜祭过他呢。”结婚的时候时间紧,都没顾得上这件事。
顾钊听着也有点意动,搂在叶檀背后的手动了动,说:“爸的坟在城外公墓,路不太好走。”
叶檀:“没事,不好走就慢慢走,顺便看看城外的风景,整天在这片胡同里转悠都看烦了。”
顾钊:“那明天上午。”
这天晚上顾钊特别老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去看父亲,自觉清心寡欲。
叶檀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吃早饭的时候和林秋云说了打算去公墓的事情。
林秋云吃饭的动作一顿:“那要准备点东西,你们等着我去拿。”
林秋云起身去了自己房间,不一会提着一个黑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卷明黄色的纸钱,他塞给顾钊:“到了陪你爸好好说会话,也让他看看小檀,不过也别呆太久,中午之前就回来。”
老一代人的说法,中午是一天中阴阳交替、阳气最旺盛的时候,生人这时候不宜在墓地带着,以免打扰亡灵或招致不祥。
林秋云嘱咐完,看着两人出门,转头回去收拾餐桌。
顾钊骑着自行车带着叶檀一路往城外去,出了城路就不太好走,坑坑洼洼,到了山脚下叶檀屁股都要开花了。
顾钊停下车,叶檀跳下来扭扭腰,目光四顾,发现这座山不高,乔木长的倒是很密集,等天际暖和了,景色一定很好。
叶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下面还有一条河绕着这座山流过,叶檀不懂风水玄学,但有山有水,总该是好地方。
顾钊停好自行车,用锁链锁在一棵柳树上,牵着叶檀往上走。
公墓在半山腰,两人走了二十分风中,叶檀抬手遮在眼前眺望,墓地遥遥在望,四周种满了柏树,风吹过,树叶我为晃动,静谧而安静。
他们到的时候发现上面已经有人了,都是春节后来看望亲人的,大家彼此互不打扰,安静的陪伴自己的亲人。
顾钊带着叶檀来到第二排的左边的位置,白色的墓碑上刻着顾明志三个字,旁边是墓志铭,叶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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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一遍,写的是顾钊父亲的一生。
顾钊伸手把墓碑上的灰尘擦干净,叹息道:“我好久没来看他了,妈也不常来,因为她看到墓碑就哭,回去总要病一场。”
林秋云在丈夫离开后没有改嫁,两人感情一定很好,在感情最浓烈的时候生离死别,搁谁看到不难过呢。
叶檀和顾钊一起把墓地周围打扫了一遍,烧了纸钱,叶檀和顾钊说:“咱们给爸磕个头吧,下次来看他估计是年底了。”
顾钊没反对,两人一起跪下磕头,起来后他给叶檀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来的时候林秋云嘱咐他陪父亲说话,可是顾钊日常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他和早逝的父亲也没有太多共同的经历可说,沉默了半天也只是说些日常生活琐事和自己的工作经历。
叶檀就在一边默默陪着他,等时间到了中午十一点,顾钊谨记母亲的话,不多呆,临走前叶檀对着墓碑鞠一躬,才和顾钊一块下山。
初五两人提上行李,告别家人,又踏上了前往连省的火车。
初七到达岛上,两人立刻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叶檀这边接电话的是叶彦霖,至于徐慧玲和叶建国,两人都去了医院。
叶檀初听到还以为父母出了什么意外,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二凤那边又出问题,这回的还是大事,二凤流产了。
叶檀听得瞠目结舌,惊了半天才发出声音来:“怎么会流产?她不是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吗?”
叶彦霖也觉得唏嘘:“好像是李从军那色胚喝了酒,回来和二凤发生口角,还动手了,二凤被他推倒,肚子撞到桌子上,就这样……”
叶彦霖也不喜欢二凤,之前还存了比较孩子的心思,却从来没想过她孩子会没了,还是两个,眼看都七个月了,谁听到不可惜呢。
叶彦霖在电话里和叶檀痛骂了李从军一顿,医院里,叶建国在手术室外面听着里面传来二凤撕心裂肺的惨叫,同样也难受的不行。
一边的叶建辉更是眼睛都红了。
他抱着脑袋,心里也又痛又悔恨,他之前想过二凤这孩子还不如干脆没有了,可那就是想想,他没想到真的会没了,叶建辉恼的照着旁边的墙壁锤,手背都锤出血了。
叶建国看不下去,过去拉住他,“大哥,别折磨自己了,你要恨也该找对人,冤有头债有主折磨自己有什么用。”
叶建国听到兄弟一提醒,记起来这事的始作俑者,他猛地的站起来,四周一看厉声问:“李从军那混蛋呢?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老子不会放过他!”
叶建辉叫着,找了一圈却都没看到人。
叶建国也奇怪,刚刚明明李家人是一块来的,怎么现在全都不见人影了?
叶建辉目眦欲裂,握拳道:“肯定是跑了,狗年养的一窝混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总要和他算账。”
下一刻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二凤被推了出来,旁边是哭成泪人的金桂花,她紧紧抓着二凤的手,看着双目无神的闺女,心痛的无以加复。
她看到叶建辉,立刻哭着说:“孩子没了,两个男孩,眉毛眼睛都齐全了……老天爷啊,咋就这么狠的心。”
她说着眼睛一转,正要骂一顿李从军出气,结果找了一圈愣是没看见人,“女婿呢?跑哪去?”
叶建辉:怒气冲冲:“什么女婿,你从今天开始没有女婿了,那狗年养的刚刚听到孩子不行了,一家子就都跑了,这种一点担当都没有的人你还指望他什么?”
金桂花闻言也觉得气,可是她还是犹豫:“那二凤可咋办?”
叶建辉:“还能咋办,这男人是不能要了,回头就离婚,断干净,老子要去告他!”
叶建辉心里发誓,不会放过李从军。
回到家里安顿好二凤,就开始找人发力。
而李从军和爹娘从医院跑回家后,跟着周围的人都听说了李从军把媳妇打流产的事情。
他们一家人龟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就怕一露头就被人指指点点。
李父想起之前在医院听到医生说的孩子保不住的那话,也觉得心里抽痛,更别说后来还听说是俩男孩,就忍不住指着李从军骂:“你说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以前你多端正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不管不顾的性子,到处拈花惹草,现在好了,孩子没了,叶建辉现在到处告你,以后还怎么在这混下去?”
李父心疼没了的孙子,但说到底那还没生下来,他心痛可惜,但更担忧的还是儿子的将来。
李母想来想去忽然说:“要不让从军先去她大姨家里避避,等过个三月半年的再回来,到时候这边还有几个人记得这事。”
李父沉默着没说行不行,李母就看向儿子。
李从军从医院跑回来后就一直沉默,听到母亲说让他出去避避风头,他摸出烟来,点燃后抽了几口才幽幽说:“去大姨家人家会愿意接纳我吗?与其去那边我还不如去粤省,听说那边比咱们这边开放,也发达得多,钱好挣。”
李父闻言一怔看着李从军:“你想去粤省?”
李从军点头,态度随意的说:“反正我在这边名声坏透了,粮站不愿意再用我,其他工作也不好找,不如去那边碰碰运气,等我安定下来,把你们都接过去享福。”
李母:“那边钱有那么好挣?”
李从军其实也不太清楚,他也是平常瞎混时听别人提起来的,说那边是沿海城市了,贸易发达,还有很多外国人在那边做生意,大商场和饭店多不胜数,随随便便做个什么都能挣上钱。
当时李从军听听没当回事,最近这段时间却经常想起来那人说的这番话。
当时他很犹豫,现在孩子都没了,他反倒下定决定打算去试试,就是需要本钱,他自己的存款最近早就花完了,现在开口就是想看看父母
手里还有没有。
李父问了他是不是真打算好了要去,李从军点了点头,他就站起来去拿了这些年攒下来的钱。
李从军接过来,数了数才两百多元,吃喝是够但想做点什么却不够。
李从军又看向他妈:“妈你手里还有没有?”
李母摇头,苦笑说:“你还不知道我,手里根本没钱。”他们夫妻的钱都是男人管着的。
李从军又看向他爸,疑惑的问:“这么多年咱们家里就这么点存款吗?”
李父没有看他,语气沉沉的说:“平常过日子要花钱,之前为了你的事情给催寡妇了一部分,就不剩多少了,这些还是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原本打算的是给两个孩子用,现再也用不着了,你都拿去吧。”
李从军明白家里是真没钱了,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把钱装进衣兜里,站起来说:“那你们休息吧,今天叶家人应该没空过来闹,我出去一趟。”
李从军丢下话就走,夫妻两个在房间里相顾一眼,纷纷叹气。
他们想不通,本来好好的日子,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第87章
出门的李从军也没去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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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他翻墙去找了催寡妇,可是前几天还和他打的火热的催寡妇看到他就躲进堂屋里去,根本不给他开门。
李从军看着关的严严实实的门,冷笑一声,“行,今天不愿意见老子,回头老子发达了你也别来。”说完李从军头也不回的翻墙离开。
他出了大门,沿着胡空七拐八拐来到另一个片区。
附近有所小学,他沿着小学墙根绕道另一边,找到一户人家门口。
在槐树底下学了几声鸽子叫唤。
没一会院子里就传出开门声,跟着大门从里面小心的打开,一个瓜子脸的小媳妇伸头出来左右看了看,才转身关上大门,顺着墙根走到槐树边,却第一眼没看到人。
正疑惑间她腰就被人抱住,她吓的差点没叫出来,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才咽了下去。
“别慌,是我。”
李从军抱着宋柔,说完话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几天没见,想不想?”
宋柔转过身娇嗔的瞪他一眼:“你个混球,还知道来找我啊,之前说好了第二天过来结果人家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你的人影,你干嘛去了?”
两边距离没那么近,去的供销社都不是一个地方的,接触少,所以宋柔还不知道李从军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李从军也没想告诉她,两人走到居民区外面,在一个倒塌的土地庙里抱着坐了下来,照常亲热一番后,李从军才问她:“周磊不在家?”
宋柔靠在他怀里,正在边喘气边回味,闻言脸一下就拉下来:“你提那个废物干什么?”
李从军握住她的手亲了一口:“我这不是怕你被发现吗?”
宋柔哼了一声:“放心吧,他不在家,去做什么教师研讨会去了,要去两天。”
听到两天,李从军目光转了转笑着说:“那我就放心了,咱们这两天能好好亲热亲热,我都想死你了。”
宋柔听着他温柔的话,也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倾诉起来:“我也想你,舍不得你走,可是……”
李从军忽然说:“小柔,如果我要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走吗?”
宋柔听到这话,立刻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自己是不是听错的表情问:“你说什么?”
李从今年坐起来老认真的说:“我想离开这里,带着你一起,你愿意吗?”
宋柔这下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了,“你,你怎么忽然生出这个想法?你之前不是舍不得你老婆孩子吗?”
李从军就叹气,带着被情所困的无奈和宋柔说:“我之前是这么想,可是自从咱们相遇以后,见不到你我就难受,做什么都没趣,我才终于意识到我爱的人只有你,不管是在学校还是现在,我想共度一生的人也一直是你。”
宋柔被他的话说的泪流满面,哽咽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抛下我结婚?我等了你那么久,从读书开始就想嫁给你,可是你却转头娶了别人。”
“那不是我愿意的,小柔。”李从军抱住宋柔心痛道:“我是被他们设计了,不然二凤那个胖子我怎么会放着你不要娶她呢,我都是被逼的,不娶了二凤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什么工作都没有你重要。”
宋柔被他深情的眼睛看的心脏一阵阵发软,又是欣喜又是惋惜,一张脸蛋上也都是感动的泪水。
李从军温柔又珍视的给她擦眼泪:“小柔,你愿意和我远走高飞吗?”
宋柔很心动,她是真的爱慕李从军,当时如果不是被李从军忽然结婚的消息伤透了心,她也不会嫁给周磊这个窝囊废。
而现在李从军说一直爱的只有她,还愿意抛弃家庭和自己远走高飞,宋柔又感动又心动,可是内心里还是有着对未知的恐惧。
她绞着手指头犹豫道:“可是离开这里我们能去哪呢?”
说是远走高飞,可他们各自结婚有家庭,一起走就是私奔,传出去他们俩人都是挨被批斗的,宋柔有点害怕。
李从军安抚她:“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去粤省,那边很开放,而且遍地黄金,咱们去了那边没人知道咱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做什么的,到时候咱们就在那边安定下来,做一对平平淡淡的夫妻。”
宋柔做梦都想嫁给李从军,这会就被他描绘的美好未来给迷糊住了。
李从军看她心动了再接再厉:“到时候我努力挣钱给你花,咱们再生两个孩子,你说好不好?”
宋柔迷糊的点头:“好。”
天真的宋柔被李从军哄住了,按照李从军说的,趁周磊不在家,她现在就收拾行李和他走。
宋柔被李从军牵着鼻子走,按照他的吩咐回家,拿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等周磊母亲发现儿媳妇入夜了都没回家,到处找不见人,回头一看发现家里钱也没了,就知道大事不好,怕是儿媳妇和野男人跑了。
等周磊回来,就看到家里只有一个坐地大哭的老娘,老婆不见踪影。
而叶建辉好容易等来了告发的结果,带着纠察队上了李家的门,却得知李从军早就不知所踪。
后续的这些发展叶檀不知道,她只是惋惜了一番那两个没来得及看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真希望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从海上看正月十五的月亮却又圆又大像个白玉盘。
驻地里组织大家包汤圆,所有战士和军属都能参加。
食堂都装不下这么多人,干脆就直接在驻地大广场摆开桌椅,架上大锅,边包边煮边吃。
大广场上满满的都是人,顾钊是那边煮汤圆的,叶檀是另一边负责包的,夫妻两个在不同的阵营,时不时就要抬头看看彼此。
赵小雅这个孕妇什么都不用干,只用负责吃就行。
叶檀的另一边坐着周秀秀,最近的她可以说春风得意,因为她婆婆问了医生,得知儿子以后真的不能生育后,最近看到儿子就来气,过完春节就回老家了。
没人给她脸色看,周秀秀每天带着几个孩子忙忙碌碌,累是累点,但日子过得舒心快意。
这次她大女儿也没跟着婆婆回去,因为周秀秀不放心,以前她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婆婆有害孙女的心,她哪里还敢把闺女给她带。
反正大女儿已经读小学,平常也不用她操太多心,而且孩子懂事,还知道帮她。
人日子过得舒心了,面相上看着就红润有气色,叶檀看着她比年跟上她走之前好多了。
周秀秀背上背着小女儿,手里包汤圆的动作熟练而迅速,一边还不耽误和对面的何婶子唠嗑。
叶檀汤圆包得还不错,就是动作慢了不少,别人包三个,她一个才包好。
顾钊那边汤圆下锅,煮的过程中抽空过来看叶檀这边情况,看她包得慢吞吞,面前框子里的汤
圆却一个个圆溜溜的可爱。
顾钊悄悄扫了一眼其他人的,觉得都没有他老婆包的圆润,这才是慢工出细活。
叶檀本来在认真包汤圆,等发现旁边阳光被挡住了,转头一看,才发现顾钊不知道什么好时候站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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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正低头看她包汤圆。
她仰头冲他笑了一声:“你不看着汤圆过来这边看什么?”
顾钊:“我看看你包的怎么样。”
叶檀举起手里的汤圆给他看:“那你现在看到了?打几分?”
顾钊毫不自谦的给了九十九分,剩下一分是速度慢了。
叶檀听了他的话,看看现在手里的这个包歪了的汤圆,挑了挑眉头,“那你记得它的模样,吃到了有惊喜哦。”
顾钊好奇什么惊喜,是不是里面包了红枣花生?回头到这边的开始下锅时,顾钊就全程盯着锅里的汤圆,等煮熟了就把相似的挑出来。
手瘸的人还不少,锅里不少汤圆都是歪瓜裂枣,顾钊挑完发现自己碗都满了。
坐下吃的时候,对面刚好是二团长,看到顾钊一碗丑不拉几的汤圆,就哈哈大笑:“顾钊你这是什么手气,怎么能盛了一碗都这么丑的?”
其他人听到也都伸头看顾钊,看完都哈哈大笑,说顾钊运气好,别人可没他这手气。
顾钊没理这些闲着闹腾的人,拿着勺子开始一个个认真吃汤圆,每一个他都仔细嚼了,可是没发现红枣也没有花生,直到吃到最后一个,顾钊这个饭量大得都觉得胃里饱胀,不过他还是把最后一个给放进了嘴里,一嚼就发现了这个汤圆非同一般。
它没有馅。
顾钊默默的转头看向叶檀那边,发现老婆也笑嘻嘻地看着他,一脸小狐狸的得意,还冲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顾钊见了也不由得笑起来,实心汤圆,意思是对他真心实意吗?
老婆的惊喜他喜欢。
中午吃汤圆,下午大家自由活动,顾钊早就和叶檀说好这天晚上要出岛去看灯。
两人一人穿着一件军大衣,带着皮帽子围着围巾,全副武装坐上最后一班船出了海岛,没想到和他们一样想法的人还不少,叶檀一进船舱就发现了好几个熟面孔,都是叶檀上岛期间结婚的年轻姑娘,大家相对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边地理位置偏北,一入冬就成了冰雪之城,到了正月十月外面的河面依旧结着一层厚厚的冰,晚上海面上寒风刺骨,就是船舱里也冷冰冰的没有热气。
顾钊把叶檀搂进怀里,她一开始有点不自在,毕竟其他人都坐的规规矩矩,可等感觉到温暖她就立刻忘记了这点不自在,眯着眼睛依偎在顾钊怀里取暖。
等船到了港口停下,叶檀已经睡了一觉,叶檀睡了一觉还没有晕船,精神头满满的跟着顾钊下船。
“顾团长,嫂子,我们就先走了。”
“顾团长再见。”
……
其他人纷纷和两人打招呼。
顾钊点点头,叶檀含笑摆手,说完大家就各自散去,这时候没哪个不长眼的要求和其他人一块走,大家都是出来约会的,谁愿意要个电灯泡在身边碍眼。
前面不远就是临海小镇,步行过去不用半小时,叶檀戴着手套,手臂挂在顾钊的臂弯里,沿着小路慢慢走。
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大,不用打手电筒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叶檀看着脚下的路面,觉得挺好走的。
“咱们快点吧,不知道过去有没有卖小吃的?”这一天早上吃汤圆,中午吃汤圆,晚上吃的还是甜滋滋的汤圆,不管吃什么连续吃两顿都腻味了,叶檀晚上就没吃多少,几个小时过去她现在自然饿了。
刚偷偷按了按空虚的肚子,旁边就递过来一个鸡蛋,叶檀微愣,抬头看向顾钊。
顾钊抿嘴一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就想到你会饿。”
叶檀太感动了,捧着手星星眼说:“老公你好体贴,我太感动了。”
顾钊剥开蛋壳给她:“别感动了,快吃吧,再吹一会风都冻上了。”
叶檀接过来,转手往顾钊唇边送:“老公你也吃。”
顾钊:“我不饿。”
叶檀:“那我吃了哦?”
“就是给你准备的,吃罢。”
叶檀慢慢吃完一个鸡蛋,最后被蛋黄噎住,顾钊又拿出水壶给她顺了顺咽下去。
有了一个鸡蛋垫底,叶檀坚持到了小镇上再次肚子咕咕叫,可是小镇灯笼不少,卖小吃的一个都没有。
正月十五也不允许卖东西,饿着肚子的叶檀看着面前一个个漂亮的花灯都没观看的兴致了。
顾钊看她苦着脸,后悔出来的时候鸡蛋带少了,想了想后说:“跟我来。”
叶檀疑惑的被顾钊带着七拐八绕的来到一个小胡同,前面是一座土胚房,两扇木门,一边关着一边开着,不知道是不是饿上头了,叶檀居然闻到了食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