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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True.
第八天下午,大家要前往莫斯科大剧院，欣赏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Ethn特地嘱咐大家,换上稍微隆重的的衣服前去。
午饭后,三个女生开始在宿舍忙活。
薛翎梦从行李箱中拎出自己的黑色短裙，说：“哎呀呀，这趟夏令营最期待的环节终于要来了！”她把裙子比画在自己身上，问另外两人,“你俩快看我带的衣服,好看吗？”
尚佳和赵璐看过去，眼中全是惊喜之色。
“好看！”尚佳说,“正好能把你修长的双腿展示出来。”
赵璐也说：“对,而且这条裙子不复杂，到时候你如果要追Leo，跑起来也方便。”
“啊！”薛翎梦一听赵璐这话,把裙子往床上一扔，朝着赵璐就过来了,“璐璐宝贝你怎么也变坏了！”
赵璐一个劲儿地笑，任由她闹。
假装打了赵璐几下后，薛翎梦抬头问尚佳,“小佳佳，你的衣服呢？快拿出来我看看！”
尚佳拿出一个盒子,“应该是这件。”
薛翎梦起身拿过来放在桌子上,跟赵璐一起小心翼翼地打开,拎出衣服后连连惊叹。“哇！羽毛吊带裙！好漂亮啊！”
她转头笑着看向尚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上场呢！”又转回头忍不住欣赏，“这也太漂亮了吧！”
“而且好适合你啊,仙气飘飘的。”赵璐说。
衣服确实很美，尚佳穿上更美。
她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刹那，薛翎梦瞠目结舌，来了句，“你是仙女吧小佳佳，感觉整个房间都亮了！”
“你太夸张了薛翎梦。”尚佳有点无语。
赵璐说：“不夸张，真的特别好看。”
尚佳是白裙子，薛翎梦是黑裙子，默契的赵璐则准备了一条红色的裙子。
除了衣服，于海雯还嘱咐三个人简单化个妆，所以当早早等在下面的三位男生，看到她们从二楼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尚佳走在最后，但她就像一块磁铁，瞬间把陈祝的目光吸引过去。
陈祝看着她，呼吸一滞。
楼梯口有扇窗，窗外莫斯科夏日的阳光，仿佛都心甘情愿沦为她的补光灯，追着她下来。
裙子的设计其实不复杂，款式就是常见的吊带裙，长度刚及脚踝。
但上半身的吊带是立体鱼骨设计，肉色打底，只有鱼骨和吊带还有蕾丝花纹是白色的，完美勾勒出尚佳的腰线。
下身的裙摆更出彩，是略宽松的直筒裙，同样肉色打底，但表面缀满了鸵鸟毛，她走动间，羽毛缓缓带起，飘满仙气。
尚佳肤色很白，头发全部盘起，露出漂亮的锁骨和纤细的脖颈。
妆容很淡，却比即将走红毯的明星还要好看。
陈祝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家里两位可爱的女士没有准备情侣装，天知道等着尚佳的时候，他心里有多紧张。
“我的妈呀！”方旭感叹，“你们三个不像是去看舞剧
的，像是要去走红毯的。”
郭舜说：“咱这绝对碾压那几个外国女同学！”
薛翎梦环臂，走到方旭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信道：“便宜你们三个了，毕竟蓝海最漂亮的女生，都在这里了！”
方旭抱拳配合她演出，“是是是，太幸运了！”
尚佳走到前面，催促大家，“别闹了，快出门吧。”
陈祝从沙发起身，说：“你们先去，我拿个东西。”
“拿什么呀阿祝？”方旭问，“我们等你。”
“不用，”陈祝拒绝，“你们先出门上车吧，我很快。”
尚佳看他一眼，轻声道：“那我们车上等你。”
陈祝点头，“好。”
他动作很快，并没有让大家等很久，上车后自然而然地坐到尚佳身边。
一起在这里待了八天，大家好像也默认了固定坐车搭档，所以只要上车，哪怕有空位，也不会坐到其他人身边。
从校园巴士换乘门口大巴车的时候，方旭则注意到了陈祝手里的袋子，里面是中午大家讨论后，统一放下的西装外套。
他转头质问：“阿祝，你怎么能背叛组织呢？说好了这么热的天，就穿衬衣的，你拿件外套做什么？”
陈祝说：“我担心晚上冷。”
“……”方旭无语，“大夏天的，再冷能冷到哪里去呢？”
尚佳闻声偏头看了一眼陈祝脚底的袋子，结合他跟方旭的聊天一思索，便知道了陈祝口中的“担心”，是在为谁。
她眼角余光打量陈祝两秒，低头抿唇偷笑，没吭声。
路程稍微有点远，Ethn为了不让大家无聊，精心准备了小游戏。
他再次站在导游位置，给大家介绍游戏规则，“朋友们，现在我们车上正好两两一组，玩个游戏吧？英文默契开火车，中国的朋友有没有玩过？”
大家纷纷摇头。
“游戏规则很简单，我会从第一组开始，随即说一个场景，然后倒数三秒，三秒后你们两个人要想一个符合这个场景的词，如果两个人的答案一致，有奖励。”
“例如我说‘食物’，然后倒数三秒，三秒后如果你们的答案都是‘苹果’，那么就能获得奖励，简单吗？”
薛翎梦笑着说：“简单！我和Leo绝对有默契！”说完看向Leo，问他，“是不是啊？”
Leo抿唇点头，“嗯。”
Ethn：“那来喽，从漂亮的海雯老师和玉喃缇老师开始。”
“食物！”
于海雯和玉喃缇互相看一眼，这不是送分题吗？
“3，2，1——”
两人：“苹果。”
众人不满，Ethn把奖品巧克力送上，笑着跟大家说：“第一题，就当做示范了，接下来要认真喽。”
下一组方旭和Niki。
Ethn：“饮品。”
两人面面相觑，三秒后一个回答可乐，一个回答果汁。Ethn双肩一耸，“抱歉喽。”
接下来是薛翎梦和Leo。
Ethn：“最喜欢的舞蹈。”
“3，2，1，——”
薛翎梦：“芭蕾！”
Leo：“芭蕾！”
薛翎梦激动，嗷的一嗓子尖叫，随后激动地摇晃Leo的胳膊，开心程度不言而喻。
于海雯在前面听不下去了，扭头嗔怪她，“薛翎梦，我第一次知道你最喜欢的舞蹈是芭蕾！”
薛翎梦撒娇，“哎呀海雯老师，人家来了这俄罗斯，就是爱上芭蕾了嘛。”说完还拍拍Leo，问他，“是不是？”
Leo听不懂中文，但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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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这三个字，宠溺点头。
游戏一组组进行，尚佳和陈祝在最后，听了几题后，两个人极其默契地猫低身子，开始对答案。
尚佳：“快快快，压几道题，万一中了呢！”
陈祝同意，“嗯，这种常见的默契问答大概都跟生活相关。”他一边说话一边暗喜，心想正好能借机会知道尚佳的一些喜欢。
于是开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紫色。”
“喜欢什么天气？”
“雨天。”
“喜欢哪个季节？”
“冬天。”
“喜欢什么音乐风格？”
这回尚佳犯难了，“哎呀，这个没有固定的。”
陈祝立马换个问法，“那最不喜欢什么音乐？”
尚佳咧嘴一笑，“不是偏见哈，我不太喜欢摇滚和rp，很尊重，但也真的欣赏不来。”
“好，”陈祝继续问，“喜欢哪本书？”
尚佳看着他，想了想，笑着说：“《围城》。”
“！”
听到答案的陈祝，心跳突然乱了节拍，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了红，好一会儿没说话。
尚佳见他发愣，抬手拍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啊？继续啊，马上到我们了！”
陈祝笑，“不用对了。”
这回轮到尚佳愣了，她抬起双眉，“为什么？”
陈祝又往她的方向靠了靠，柔声道：“巧克力我给你买。”
“那不一样！”尚佳说，“你买的是你买的，Ethn的是我们一起赢来的，而且——”
不等她说完，Ethn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Gi，Jules，你买两个做什么呢？不会是在对答案吧？”
被抓包的两人慌乱抬头坐直，尚佳尴尬一笑，“没有，我们怎么可能对答案呢，没有……”
她伸手，偷偷掐了一下陈祝的后腰，以此表达不满。
陈祝被这突然的触碰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背过手，精准抓住那只使完坏还要逃的小爪子。
尚佳挣脱不开，只好先任凭陈祝抓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Ethn看了两人一眼，歪头，“OK，你们两个，听好了——”他狡黠一笑，“Truelove，3，2，1——”
尚佳：“Willingly！”
陈祝：“Willingly！”
两个声音重叠的刹那，车厢里的沸腾像是发现了世界第九大奇迹，时间也在尚佳和陈祝相对的瞬间凝固，然后满车的欢呼声开始逐渐消失。
他们震惊，不仅仅是这种问题都可以回答默契的难以置信，还有内心疯狂翻涌的，对方与自己同频的惊喜和意外。
Ethn仿佛满意了，“恭喜你们了，”他把巧克力放在陈祝腿上，转身走了。
等到陈祝和尚佳回过神的时候，Ethn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了。
尚佳想抬手揉一下鼻子掩饰尴尬，或者悸动。用力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陈祝掌心，被他紧紧攥着。
察觉到手心抽动，陈祝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尚佳说，“是我先掐的你……”
“没关系。”
陈祝说完，不敢再看尚佳，眼神四处飘。尚佳把左手抽回来后，右手赶紧盖住，低头一个劲儿地摩挲，摩挲完两只手开始搅着掐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尴尬了呢？？？
跟陈祝单独相处过那么多次都没有尴尬过，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个……”尚佳开口，侧过一点头，看着陈祝问，“Truelove，你是怎么想到，Willingly的啊？”
陈祝偏头看着尚佳，抿唇思索两秒，眼睫一合一抬，目光变得极深。
“是我妈妈说的，她说‘甘愿’这个词特别美好，因为它代表清醒的主动选择，和无条件的付出。人们所说的心甘情愿，就是这个样子。”
摇晃的大巴车，前面还有很多同学和老师。明明
是最不合适的场合，但听到陈祝的回答，尚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得比兔子还快。
她睫毛颤抖，抿紧唇咽了口口水，双手也用力握紧，轻声问陈祝：“那你的外套呢？”
“什么？”
尚佳朝地上的袋子抬抬下巴，“西服外套，也是心甘情愿吗？”——
作者有话说：Truelove：真爱
Willingly：甘愿
第62章 我们.
不等陈祝回答,汽车稳稳停下，他们到了。
Ethn起身招呼大家下车，陈祝看着尚佳,没有借此逃避,但当下的情况显然不适合两人再说下去，于是往尚佳的方向靠了靠，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嗓音轻缓道：“尚佳，这个问题,晚会儿回答你。”
尚佳偏头看他,微微一笑，“好。”
下车后,一行人站在特维尔大街的尽头,伫立在黄昏中的莫斯科大剧院就在眼前。
洁白恢宏的建筑体在夜色中被灯光镀上暖金，巨大的廊柱与拱窗依次排开，新古典主义的宏伟立柱撑起三角形的门楣,门楣之上，是太阳神阿波罗驾驭战马的雕像。
“卧——槽！”方旭一个箭步跳下大巴,仰着头，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用力拍打着身旁郭舜的肩膀，激动得语无伦次：“老郭你快看！这踏马是真实存在的吗？简直是圣斗士的宫殿啊！”
他这几下是用了真力,郭舜被他拍得龇牙咧嘴，“看见了看见了！不用这么使劲拍我！”
一旁的薛翎梦也抓着赵璐的胳膊晃,眼睛亮得吓人,“啊——好美！在这里跳舞一定很幸福吧！我要是能在这里演出,此生无憾了……”
“你可以的梦梦，”赵璐被她抓得生疼，却只是温柔地笑笑,拍着她的手背柔声细语道，“总有一天你也能在属于自己的舞台发光。”
站在稍后方的Leo听到薛翎梦的话，蓝色眸子里漾起一抹温柔的笑。
尚佳在他们后面，她没有惊呼，只是轻轻感慨了一句，随后目光一寸寸扫过建筑，仿佛在跟石柱和雕像交谈。
她不说话，跟在她身旁的陈祝也没开口，只是安静陪着。
走在前面的于海雯回头，看着大家的兴奋和激动，没有催促，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想，这应该比任何一节专业课，或者作品赏析课，更能点燃他们的激情和梦想。
“别光站着拍照了，”李诺笑着招呼大家，“快进场吧，里面更美！”
果然，走进大厅后，喧嚣的世界瞬间被隔绝，璀璨的金色大厅映入眼帘。
到处都是鎏金的浮雕，满眼皆是红丝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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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顶更是坠了盏几吨重的巨型水晶吊灯，还有舞台上用金线绣着复杂花纹的帷幕。
所有的一切都是华丽的，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专属于艺术殿堂的气息，令人心醉神迷。
走进来会不自觉挺直脊背，说话和动作也会下意识优雅礼仪，仿佛即将观看的不是一场演出，而是某种神圣的仪式。
薛翎梦用手轻轻掩住嘴，偏头压低声音道：“小佳佳，我都不敢大声说话了，这贵族气息也太浓了。”
“体会一下《唐顿庄园》，挺好的。”尚佳调皮道。
“好什么好，我都不敢动！”
一旁的赵璐轻笑，“可是不敢动的你，现在真的很淑女。”
薛翎梦假装生气，“璐璐宝贝！你取笑我！”
大家的座位在正厅池座第四排，是视野非常好的位置。入座的时候赵璐细心观察，找借口把原本坐在尚佳左侧的方旭邀请到自己旁边，让陈祝顺理成章地跟尚佳挨在了一起。
落座后没一会儿，灯光熄灭，《天鹅湖》正式开演。
这部舞台剧讲述的是一段被诅咒的爱情，其中经典片段‘四小天鹅’，是圈外人也都熟知的程度。
所有人专注沉浸地欣赏舞剧，中场休息的时候，薛翎梦低声问Leo，“Leo，你是不是看过很多芭蕾舞剧？”
Leo点头，“是的。”
“我第一次看，太震撼了，穿着芭蕾舞裙的她们太美了。”
Leo低头盯着她，温柔地问：“你上次说要转芭蕾，是认真的吗？”
“当然！非常认真！”薛翎梦盯着他，说完后又半开玩笑半真心道，“而且我不止要转，我还要你做我的王子，在这个舞台上共舞呢！”
Leo愣了，先是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笑着点头，轻声而肯定地说：“好，我一定为你献上第一束花。”-
两个小时后，帷幕落下，舞剧结束，所有人都在讨论刚刚的演出，就连许多陪同家人朋友来看的观众，也表达着震撼。
Ethn积极地组织大家拍照留念，拍完大合照还不算，说难得来一次，而且女士们穿得如此漂亮，必须单独留影一张。
外来是客，他邀请中国的朋友先去，于海雯她们四个老师又让孩子们先去，于是自信的薛翎梦第一个上前，大大方方摆了好几个造型，还拉着Leo拍了合照，于海雯拳头举在空中，愣是没舍得打下去。
尚佳最后一个过去，当一袭白裙的她站在大厅水晶灯下，被富丽堂皇的金和华丽的红映衬，无疑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来看舞剧的人都会精心打扮一番，加上俄罗斯女生本身就漂亮，除了五官精致，皮肤也透白。
在这样遍地惊艳的美人堆里，尚佳的妆造并不是最好，她也没有多么亮眼的立体五官。可她的漂亮十分罕见和稀缺，像一朵日光下蓬勃生长的粉玫瑰，温柔似水却又充满生命力。
薛翎梦盯着尚佳，一个劲儿地摇头，“璐璐，你说小佳佳是怎么长得啊？又清纯又性感，我都要被她迷倒了。”
“我觉得尚佳再过两年会更好看。”赵璐认真道。
“嗯？此话怎讲？”
“她的脸现在有点婴儿肥，等后期婴儿肥褪去，轮廓会更清晰，更精致。”
薛翎梦看看她，再看看尚佳，同意，“有道理！”
拍完照，大家走出剧院坐上返程大巴。
夜色深沉，所有人都没有从舞剧中走出来，中英俄三国语言在汽车里响起，过年一样热闹地讨论着。
只是再怎么激动，大家也累了一整天，聊了没一会儿便都睡了。
尚佳和陈祝从开始就没有参与大家的话题，落座后不久，陈祝便从袋子里拿出那件外套递给尚佳，“要披上吗？”
尚佳垂眸盯着，微笑接过来，“谢谢。”
看她披好，陈祝才轻声说：“是甘愿。”
尚佳抬眼，整理衣服的动作顿住，“什么？”
“下午来的时候，那个没来得及回答你的问题，”陈祝拿下巴轻点西装，“这件外套，是心甘情愿。”
司机关了车里的灯，黑暗环境中，只有窗外的霓虹短暂而快速地照进来，一会儿红色，一会儿蓝色，从陈祝右脸滑到左脸。
“哦。”尚佳笑着应了声。
她整理好衣服坐正，换了话题，“刚才薛翎梦跟我说，她现在的梦想就是站在莫斯科大剧院，跳一支属于她的舞蹈。认识这么久，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聊过梦想。”她看向陈祝，问：“陈祝，你的梦想是什么？成为演奏家，还是歌手？”
对于话题的突然跳转，陈祝没有惊讶，而是缓慢认真地回答：“都不是，或者不全是。”
尚佳闻言稍微侧侧身子，让自己更面对陈祝一些，用眼神问他：怎么说？
陈祝也侧侧身子，耐心道：“我小的时候看过郎朗的一场演出，他演奏的是李斯特的《钟》，是最难的钢琴曲之一。当时的我跟今天的薛翎梦一样，暗暗发誓将来自己也要站在那个舞台，演奏这首曲目。”
“后来随着长大，随着会的乐器越来越多，随着音乐这条路越走越深，便发现我接触的所有知识，练习的所有曲子，全部都是国外著名音乐家的。”
“巴赫、贝多芬、肖邦……”
“我弹得越好，懂得越多，就越觉得难受。”
“我就像一个技艺精湛的翻译官，演奏着外国的曲目，‘讨好’着中国的老师。”
他抬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两下，“打双引号的讨好。”
这个观点和想法其实有点偏颇，或者极端。可尚佳没有因此觉得陈祝奇怪，她眼中闪烁着光，甚至听懂了他想表达的。
“我明白你的感受，因为我们学的芭蕾就是西方的，上课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老师说的‘plié’‘tendu’，其实就是蹲和擦地，但并不是在国外上课老师才这样说，我们在中国学习的时候，老师也是说法语，不说蹲。”尚佳说，“我们其实很尊重，但骨子里会有不甘心，因为自己的艺术好像没有得到很好地传播，是吗？”
“对！”陈祝眼底满是惊讶之色，他没有想到尚佳会有跟自己一样的思索。
“不得不
承认，当下国外的艺术水准或者传播力度，确实高于国内许多，就像学校艺术节的时候，音乐被英文歌占据，舞蹈被韩流占据，”他表情有丝难掩的尴尬，“就连我自己唱的都是英文歌。”
尚佳笑，“我跳得不也是韩舞？没关系，我们大方承认他们的优秀。”
陈祝也笑：“是的，我们要大方承认，而且还要虚心学习。”
他笑着把眼神流转开，望着虚空，目光却很坚定，“以前不懂自己的别扭，直到我看到奥地利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的一句话，‘传统是延续薪火，而不是崇拜灰烬。’”
“那一瞬间我茅塞顿开，突然就懂了为什么如此喜欢音乐的自己，会有这样别扭的想法。”他目光重新聚焦在尚佳脸上，车内很暗，但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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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却闪闪发光。
“因为我迷恋的不是灰烬，而是那些伟大音乐家在创作时，心中燃烧的火焰。”
他盯着尚佳，把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的未来，统统告诉了她。
“尚佳，我想接过那团火，想留下我们这个时代的印记，讲我们的故事，做出属于中国的音乐。”
尚佳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滚烫而澎湃的东西填满了，甚至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除了自己的父亲，她没未对任何一个男生产生过崇拜之意。可现在，一种混杂着欣赏、钦佩与心动的感受在她心中汹涌成海。
她觉得自己可以崇拜陈祝了，
他有惊艳的外貌，卓越的才华，慷慨的梦想。
她欣赏他，崇拜他，更——倾慕他。
“陈祝，你有点伟大。”
陈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因为这句话忽地攥紧，喉头滚动，一瞬间语塞，好像刚刚聊梦想时那个侃侃而谈的男生不是他。
尚佳盯着怔愣的他，挑起双眉，声音轻柔，“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梦想？”
陈祝睫毛抖了两下，抿唇点头。
尚佳移动身子，让自己更靠近陈祝，歪着头，视线流转到前排座椅的椅背。
车上的人都睡了，只有他俩肩并肩，头挨头，小声说着未来。
“我刚刚说我理解你，并不是在附和你，而是真的可以共鸣你的感受。”
“我第一次知道桃李杯，是在小学五年级。那时候的我也跟你和梦梦一样，梦想是站在那个舞台上跳舞。”
“直到去年，桃李杯取消，”她看向陈祝，声音更轻，更柔，“认识了你，跟你聊过几次后，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我其实很幸运，生在很好的家庭中，父母支持我的喜好，让我走舞蹈这条路。”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很多很多人跟那个时候的我一样，对于自己无法站上的舞台抱有遗憾，甚至不甘。”
她缩缩身子，不再坐得笔直，昂头看着车顶的空调出风口，“舞蹈，不仅仅是身体展示技艺，而是用肢体讲述故事。”
“可东方的故事，中国古典舞，别说走向世界了，国内普及都不广泛，”她再次看向陈祝，盯着他的双眼，坚定道，“我要做很好的舞蹈演员，然后成立自己的舞团，带领更多的人去世界的各大舞台上跳舞，跳中国古典舞。”
陈祝深深地垂眸望着尚佳，尚佳亦仰头盯着他。
汽车缓慢稳定地向前行驶，即使偶然碰到红灯，很快也就通过。
窗外建筑一栋栋向后跑，光线一下又一下从尚佳脸颊滑过，但她唇角的笑容却像定格在了某个时间。
“尚佳，”陈祝唤她，“我们的未来，可能会很难。”
尚佳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很轻，但也很坚定。
“那我们就一起努力。”
陈祝没再说任何话，他只是静静又深深地望着她，在影影绰绰的光影里，极其郑重地点了下头。
“好。”
后来两人又聊了什么，再后来两人也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尚佳突然觉得肩膀一沉，偏头看去，是陈祝的头靠了过来，靠在了她披着西装外套的肩上。
尚佳微微一顿，随后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后，僵硬的身体缓慢放松。
她没躲开，微微调整坐姿，心甘情愿的让他靠得更舒服，然后转头看向窗外。窗外的霓虹又一次掠过，映亮陈祝的侧脸，也映亮尚佳唇角的笑。
莫斯科的夜晚，很美。
但比莫斯科夜晚更美的，是陈祝的内心——
作者有话说：我们的未来可能会很难
那我们就一起努力
[加油]哇哇哇，还有比这更好的表白和回答吗？？
第63章 吃醋.
中俄两方的学生进行合作排练前,俄方老师先组织了一次混合小组创作练习，培养大家的默契和协作。
双方十二位学生，两两一组,音乐生即兴创作音乐,舞蹈生根据音乐，即兴起舞。
组合抽签决定，赵璐抽到了陈祝，看到名字的刹那,她连忙走到尚佳身边,假意问她抽到的是谁，然后找时机把两个人的纸条撞到地上,悄无声息地掉了包。
去年春天,她曾在镜子里，偷偷看两人的琴瑟和鸣。
虽然当时陈祝是代替李诺老师，给整个班级伴奏,可从镜子里看到的那一幕，深深刻在赵璐心中。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差,可也要承认，尚佳跟陈祝站在一起，确实比自己更般配。
果然,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所有人都赞叹不已。
而促成这一幕的赵璐则跟大家一样站在旁边,默默为他们鼓掌。
树屋的阁楼有一架三角钢琴,临窗摆放,但已经许久没有人碰它。
这天晚上吃完饭，赵璐随意说起这件事，“阁楼是不是有一架三角钢琴啊？”
靠在床背看书的尚佳“嗯”了一声,说：“是有一架。”
“但我记得琴盖没支起来，而且上面还盖了布，估计很久没人弹了，”趴在床上研究塔罗牌的薛翎梦翘着两只脚，抬头问赵璐，“你想弹吗璐璐？”
赵璐点头，“嗯，有点，今天上课看方旭他们弹钢琴，我有点手痒。”
“那就弹！”薛翎梦一个翻身坐起来，转头问尚佳，“小佳佳，一起啊？”
尚佳放下书，“走！”
那架钢琴确实很久没人弹了，音都不准了。
尚佳也学过钢琴，但会弹琴和会调音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她盯着琴掏出手机，“没事儿，楼下就有三位专业人士，等着，我摇人！”
“不用了，”赵璐起身，“我下去叫吧，好歹要他们帮忙，亲自去诚意足一些。”
趴在钢琴上的薛翎梦转头看她，竖了个大拇指，“哇，还是璐璐宝贝想到周到！”
尚佳也没多想，收了手机，“行，我跟梦梦再研究研究，辛苦你跑一趟了。”
下楼梯的时候，赵璐双手手心里全是汗，心跳更是快得离谱。
她知道陈祝会出国，也看过小说，很清楚要如何利用尚佳觉得跨国恋累这
个点，让她和陈祝产生嫌隙。
可她没有生活在小说的世界里，自己也不是谁故事中的女二号。
她是赵璐，是希望陈祝一定要幸福的赵璐。
至于自己心里那份埋藏了两年的喜欢，就让它永远沉睡在最深最深的角落吧。
这是澄清，更是无声的告别。
楼下卧室，一个深呼吸后，赵璐敲响了房门。
“我是赵璐，有件事想麻烦你们，方便吗？”
开门的是方旭，“方便！”他打开门，“要进来吗？”
赵璐连忙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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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就是，我突然想弹钢琴了，但阁楼的钢琴好像需要调音，不知道方不方便帮我调一下。”
方旭说：“害，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这简单。”他转头看向陈祝，“阿祝，这方面你最厉害，走一趟呗？”
不是陈祝故意不帮，他只是觉得跟除了尚佳外的女生单独相处不好，于是晃晃手机，委婉道：“待会儿我妈跟我视频，你和郭舜去一趟吧。”
方旭没怀疑，看向郭舜，“行，那咱俩去。”
“没问题！”
郭舜起身，三人一起朝楼梯走，还不等走到楼梯口，赵璐又说：“你俩先上去，我给你俩倒杯水，算是感谢。”
另外两个人也没客气，笑着说：“那谢谢啦。”
看他俩上楼，赵璐迅速走到刚刚的房间门口，双手攥紧成拳，指甲掐进掌心，用这点微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再次敲门。
“陈祝。”她声音很轻，甚至因为过度紧张带着丝颤抖，“我有话跟你说，关于尚佳的。”
陈祝没有想到她特意来找自己，但也迅速起身走到门口，语气柔和礼貌，“怎么了？”
赵璐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再次用力，暗暗深吸一口气后，抬头对上陈祝的目光，平静且坦然的，把自己无意中听到Niki与尚佳的对话，以及后来自己跟尚佳的对话，全部说了出来。
“陈祝，尚佳当时说‘跨国恋辛苦’，只是为了拒绝Niki特意找的借口，那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陈祝听完她的话，先是瞳孔微震，随即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像是一块压在心口许久的巨石被移开，看向赵璐的神情也从她知道自己喜欢尚佳的错愕，到她能察觉两人情绪的惊讶，再到悄无声息帮自己和尚佳解开误会的感激。
他抿唇，郑重又认真地向她道谢。
“赵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对我很重要。”
第一次，第一次听到陈祝如此温柔又真诚的话。
赵璐眼眶“唰”的就红了，她连忙低下头，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用尖锐的痛感忍住那股汹涌的酸涩，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不改名，不是因为父母不同意，而且她不想。
她怕原本就没有被陈祝记住的名字，改过之后会更加记不住。
她不能哭，不能让这份纯粹的澄清变了味道。
她摇头，没再说别的，“一起上去吧，尚佳也在上面。”-
晚上的莫斯科一片寂静，尚佳和薛翎梦睡不着，索性坐在室外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小佳佳，我想在汇报演出的舞台上，跟Leo跳一支双人舞。”
“这个应该很难。”尚佳说。
“我知道，”薛翎梦笑，“但我打算试试。”
她将身子陷进沙发，放松下来，收起平时的嬉闹，难得认真，“虽然俄罗斯这边的同学都说我很厉害，拿下了他们学校的校草。但我自己心里很清楚，Leo只是很美好的邂逅，夏令营一结束，哪怕不是立刻不联系，也会渐行渐远，所以想留一个舞台作纪念。”
尚佳有些震惊，她拿手戳了戳身旁的人，“你是谁？快从薛翎梦身上下来！”
“哎呀！”薛翎梦打了她一下，“小佳佳！”
尚佳笑着躲开，然后也很认真地回：“说实话，我之前一直很担心，怕结束的时候你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