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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山中不知世间事
既然要住在山上,那么一干物品就该准备。
因王妈陪着送敬贤回沪市了,这回屋子里的东西都由何妈送来。这两日承她诸多照顾,文薰也对这对和蔼慈祥的妈妈多了几分好感。
和二太太一样,何妈终日以笑脸见人,又遵守着做“下人”的“本分”,并不以自己和霞章的关系有多亲近而引以为豪,只把其当成责任。
文薰恍然间在她身上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霞章在山上待的第三天,朗府的管家福伯从广陵而来。原来是朗家二老从报纸上得知了金陵见闻,挂念女婿,来表关心的。
亲家特意派人来访,莫家自然需要好好招待。只是家中近日访客过多,莫老爷便做主,让应贵带着福伯去了山上。
这本来也是福伯的本意。礼数再多,不比他亲眼见到小姐、姑爷健康安稳来得安心。
终于在汉觉寺中见到莫霞章,福伯迫不及待地仔细打量,确认无误后又奉上信件一封。单薄的一张白纸上尽是二老发自肺腑的关怀之语,看得莫三公子泪眼涟涟,再度后悔自己任性。
朗父还有一两句话是不能在信件中提到的,福伯转述着老爷的话,问朗文薰,这件事用不用家里造势帮忙。
当时,莫霞章还在擦眼泪呢,“帮什么忙?”
福伯一愣,道:“姑爷小姐或许不知道,为了您的事,现在报纸上都吵翻天了。”
他上山之时,还遇见了一些记者想来采访,那些人都被庙里的师父以打扰清修为由,堵在了山门口。
莫霞章聪明,不过眨眼间便想清楚了事情的关键,“想必是我家中有所图谋。”
他直言不讳,且迅速做出决定,“福伯,烦请您回去转告岳父大人,不必牵扯其中,免遭连累。”
“这……”福伯一时犹豫,因为他是清楚家里老爷肯定是想要帮忙的。
文薰大约也想到父母的意思,表态赞同道:“姑爷说得很有道理,就听他的吧。”
小姐都发话了,福伯不再坚持,“是。”
福伯今次的主要任务就是来确定姑爷的身体情况,眼见他一切都好,未避免家中主人过于挂心,歇息了便要去火车站往回赶了。
照礼还是应贵去送。
出门前,霞章对他有所嘱咐,“应贵,再麻烦你,回来时,帮我把近几日的报纸都买来。”
“是。”
他的担心化作蹙眉流于表面,让文薰看在眼里。
“要报纸做什么,可是有不好的地方?”
莫霞章有些猜想,却连不成线明说,只道:“或许咱们看了报纸就清楚了。”
文薰轻轻扶着他的肩膀,不由得也担心起来。
他们尽管住在山里,却到底没办法做那种闲云野鹤的雅士。
应贵在半下午的时候回来,见这老叔累的慌,霞章连忙给他端茶送水,喜得他一边说不妥,一边接过。
“少爷,您要真谢我,少使唤我两次便好了。”
何妈见他蹬鼻子上脸,气得沉下了脸,“哪里是少爷使唤你,你办的不还是老爷吩咐的事?不过是让你顺便买了两份报纸……”
霞章拦住何妈不让她说:“不管办谁的事,大夏天的在外奔走本就不容易。刚才庙里的师父拿来了一两个西瓜,妈妈,你去取一个和应贵分了吃了吧,好解解暑。”
听他这么一说,应贵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霞章则拿着报纸回去和文薰翻看。
事发后第二日,他落水一事的前因后果见报。
第三日,包括金陵大学、临安大学等南方学府,及众多知名学者读为此事发声。
第四日,也就是今日,各位社会评论家将此事定性,称其为是“对当代文人的侮辱”。
霞章背着
手站在窗前思索,等待着文薰看完。
文薰这厢也有自己的思考,“我怎么感觉,闹到现在这种情况,大家已经不像是在为你出头了。”
莫霞章点了点头,回身看着她道:“他们是借机在向张芝俨一事表达不满。”
离金陵政府试图强行镇压工人一事,距今也才过去两个月不到。
文薰放下报纸,道:“要我说,金陵政府也确实该被参斗一番。今时不比以往,大家追求自由民主,政府中也没设上一两个谏官,咱们这些文人、记者再不发声,倒让那些当官掌权者愈发无法无天了。”
她还认为,“权力就是需要公开,就应该受到各界监管。咱们中华民国是全中国人民的国家,不是姓宁,又或是姓裴的一言堂。他们作为总统、总理,不过是在代表人民行使权力罢了。这世上没有用人民的权力去欺压人民的道理。”
这回裴炳诚为了使父亲连任而使出的手段,哪怕受到波及的不是自己的爱人,文薰也为这样的行为不耻。
莫霞章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张芝俨这样的例子,必须受到公开抵制,必须被严肃看待。好好的一介田园学者,为了五斗米,摇身一变成为政府的举旗者……哼,难道天底下只有他张老朽一人爱财,爱名,爱舒适的生活吗?人是欲望动物,想过好的生活无可厚非,可不应该用出卖阶级这种自私自利的方式。若人人都学张芝俨,咱们还建设什么平等自由的新中国?”
二人抒发了一通见解,且对如今的形势表达了一致认同。
若不是作为事件的中心,他们不方便出面,非得写两篇文章登报不可。
又过了一天,洋人大夫按照约好的时间上山来给莫霞章听诊,一番确认后,当场宣布他痊愈。
莫公子看着喜不自胜的妻子,偷偷地松了口气。每天被细长的针管扎,他也害怕。这下好了,总算不用打针了。
只是依照母亲的命令,他们还需留在山上,住满七天。
汉觉寺远离尘烟,虽说人员稀少,可小夫妻却自得其乐。他们找来经书来看,还跟主持方丈探讨过佛教禅理,倒也得趣。
文薰在看书时陡然想起过一个人来。
“我父亲好老庄之道,但对于佛教他也颇有研究。我记得他同我介绍过,冀省有一位很出名的佛学家,叫南新先生的,对命理之道很有研究。”
霞章听得新奇,“我却不曾听说。”
文薰笑道:“想是你不感兴趣罢了。”
霞章挑了挑眉,并不以这方面的见识缺失而苦恼。
文薰便又笑,“莫三公子读起来书来,也略有偏科呢。”
莫霞章理直气壮,“全天下那么多书,我自然是要先挑自己的喜欢的看。”
这么说也确实不失为道理。人生还有那么长,又有那么多种类目的书,先读时挑挑拣拣的看,也是一种读好书的方式。
眼见着便来到在山上住的最后一天。
晨光微熹,大概是5点左右,寺庙里的小和尚挑水回来时,正好看见客居在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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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朗女士推开后门,小心地探出一个脑袋。
而她身后的,正是丈夫莫三公子。
夫妻二人鬼鬼祟祟,相携着,轻手轻脚地往上山的小路去了。
小和尚望着二位施主的背影生笑,心中似有所悟,不由得双手合十,轻念佛号:“阿弥陀佛。”
趁着钟声,文薰与霞章精神满满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他们正是要往山顶去看日出。
他们一路前行,眼中所见的万物皆是开阔。路边茂密的植被能使他们快乐,天上飘过的白云能使他们幸福,哪怕是一块差点害得他们摔跤的石头,他们都觉得尤为可爱。
到达山顶,赶上天地之间的那一抹红,更是心情畅然。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初升的太阳能驱退人心头的阴霾,也能驱退人身体的疾病。
或者,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有这样一轮太阳,能够治愈好这个沉疴积弊的国家!
看完日出,二人带着一肚子新希望回到寺庙,和何妈他们收拾好东西,返回莫家。
回到家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拜见父母亲。
眼见儿子精神奕奕,像是大好了,莫老爷也开心。只是想到待会儿要同他说的话,又是一声叹息。
莫霞章见他有异,也不吝于关心,“父亲,怎么了?”
莫老爷沉吟后,如实道:“昨日,金陵大学的教务处处长罗友群先生代表金陵大学给文薰送来了一张聘书,邀请她到金陵大学去任讲。”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把文薰砸懵了,“可我已经是临安大学的讲师了呀。”
莫老爷的言语中颇为无奈:“新聘书是大总统盖的章。”
也就是说,相比之下,新聘书更加不能拒绝。
可他们结婚才一个多月,正是感情愈浓的时候。
莫霞章不明白,“我们要去哪里教书,跟总统有什么关系,劳他大忙人费心?”
莫老爷干巴巴道:“想是大总统心系国民教育。”
莫霞章更加来气,“临安的国民便不是国民了?”
莫老爷横了他一眼,“你同我讲理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让的。”
说完,又教训道:“你这脾气多少该有些收敛。也不知道你胸中藏了多少戾气,每天睁开眼睛便是想着要同人一较高下。我早就同你说过,年轻气盛绝非好事,轻则累及自身,重则牵连家人。现在好了,保不齐你就是哪里碍了谁的眼,才想了这个法子折腾你。”
莫霞章倔强地别过脸,虽然不再开口反驳,可身体姿态无一不证明他是不赞同这番话的。
莫老爷也懒得看他,转头对着儿媳妇吩咐:“文薰啊,你回去了,且清点一下东西,若少了什么,便拟个单子让应贵去拿。学生的课业不等人,任职一事,还是尽早办妥的好。”
文薰强打起精神,低头称是。
二人一路回房,各有各的愁绪,便没说话,只想着回去后再做商议。不想何妈已经带了个大夫等在院子里,说是来给霞章请平安脉。
其实要依文薰的想法,还是抽空去医院做个检查才好。然而这是家长的安排,便没多话,把人安排去了书房。
王妈送完敬贤便从沪市赶了回来。她在家里,收到的消息比小两口还要早,已经提早制备东西了。本来家里准备的用物都是两人份,现在却需要将文薰的那份行李分拣开来……
拿出来也不好。王妈想着,也不是说临安那座宅子文薰就不去住了。她考虑到了别的原因,又从行李中分出部分衣物,让人重新合在一起。
事情落到文薰这里,她只需要签几个单子便好。
核对完,王妈又把家里二少爷挨了打的事告诉给文薰。
“宜章少爷是因为咱们姑爷的事才挨了打,我的建议是,下午你最好和姑爷去看看他。”
“伤得严重吗?”
“瞧着吓人,实际上不过一些皮外伤。是大少爷下的手,打的时候也有注意力量呢。”
文薰点头,对事情大概有了了解。
这边事才落定,那边何妈就已经带着大夫来回话了。文薰翻阅了脉案,发现这位大夫的来处正是给霞章开日常药吃的那家医馆。
于是便顺口问了一声:“我们家少爷每日要吃的药,请问是哪位先生开的?”
大夫答道:“是坐诊的孙大夫。”
“少爷最近几日身体虚寒,停了那药,可有影响?”
“刚才诊脉时少爷的脉象强健有力,应是无事。”
“那日后还是要吃继续吃吗?”
“孙大夫给三公子开的药是调养根本的药,还是常吃着的好。”
文薰便点了点头,把脉案还回去。
何妈应该还是要带着医生去莫太太那边走一趟的。
文薰这时候的得了闲,才能去书房找莫霞章。
她进屋前敲了门,而后直接进来,转头一望,便和坐在书桌旁的霞章对
上视线。
他正拿着报纸在看,见她进来赶紧起身,“是要开始收拾东西了吗?”
“王妈都已经料理好了,倒不用你我操劳。”她走过来,倚在他坐的椅子上,“在做什么?”
“看后几日的报纸。”莫霞章说着还将其余部分拿起,展示给她看。
“我见你心情还好?”
“你把报纸看了,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还好了。”
莫霞章起身把椅子让给她,文薰确认般地看了看他的表情,将信将疑,坐好后拿着霞章按日期分好的报纸依次看了起来。
前几日的报纸他们都在山上看过,只有近几日……
事发后第五日,事情愈演愈烈,张芝俨如夫妻二人所料,被各界人士拿出来做反面教材举例。
第六日,张芝俨登报道歉,声称不日返乡。
可激愤的人心并不会因此而简单的平静。
第七日,也就是昨日,金陵政府扛不住压力,发表裴总理引咎辞职声明。
而今天的《金陵日报》上则刊登了一则大总统的声明,除了自省、道歉之外,也有暗示各界到此为止之意。
看完了报纸,文薰再将事情前后联想起来略作思索。
“咱们家在其中是否得了什么利?”
这个消息也是莫霞章刚从何妈那里问出来的:“我得了个好名声,而我二哥,荣升新总理办公室副主任。”
文薰皱眉,“宁总统是觉得整件事是咱们家用心策划,所以出手警告?”
莫霞章觉得,“他应该不能确定,咱们家也确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然,便不会是让你我劳燕分飞这等小惩大诫了。”
文薰思前想后,也有些悔意。她不确定道:“霞章,我那天,是不是不应该去总理府?”
“哪有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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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说?”霞章连忙否了她的猜想,不肯她有半点难过,“你只是回来得晚些。若是你在我离开后第一时间就已经到家,说不定你能顺利地救下我,我也不会冲动……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
文薰自然也不许他内疚,“不,你哪有错?你被裴炳诚架在火上烤,他还举了枪……那种情况下你能救下敬贤,保住名节,已经是尽己所能了。”
没有人有错,大家都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基于当时的情况做出的最好选择。
而且拿霞章和文薰小两口开刀,未免没有大总统迁怒之嫌。
还是造化弄人。
只要一想到曾经幻想过的那些二人在一起生活的内容都泡了汤,文薰便难过得情难自已,默默垂泪。霞章心里亦不好受,可眼见妻子悲伤,他立马打起精神,告诫自己不能化作一气,不然岂非添乱?
他是她的丈夫,他必须能扛得住事。
莫霞章靠近她,伸手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用脸贴着她的耳廓,轻声安慰,“没关系的,只是不在一处而已,咱们还有一辈子的的时间,不差这半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且我们也没有天南地北地分开,临安与金陵不算很远。”
文薰刚才还在哭,如今却是失笑,“你今日怎么表现良好,把我想说的话抢去说了?”
“自然是担心夫人郁结于心了,”霞章也笑,同时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用心承诺,“别哭。大不了,等到下学期,我想法子调回金陵。”
“你舍得你的学生,舍得那些工人?”便是他舍得,文薰也舍不得这样的事业。
她以这件事为支点,扩大自己思考的范围,得出金陵并不是一个适合施展的结论,“金陵到底离权力太近,要我说,我也是想往临安去的。”
学术应该是自由的,教师应该也是自由的。
未来的事变数太大,到底没法现在就做主。
霞章未免再生变故,开口打住,“那就到时候再说。”
文薰也点头,认可下来。
她把头稍微往后仰,蹭了蹭霞章的肩膀,委屈地扁了扁嘴,“说来都是我不好,之前还提到不能够和你一处,没想到一语成谶了。”
“好好的,又谈什么迷信?”霞章盯着她看,不让她怨怪自己,“不管坏事好事都是人做的,人自然也能想办法解决。你要是想我,每个周末我都回来。”
他也怕他不在家,母亲有了什么古怪,让文薰日子不好过。
文薰抬头和他对视,幸福地一笑,又觉得不好,“怪远的,又那么累。”
霞章靠近了,拿鼻头去蹭她,“你难道不想我?”
“谁说的?”现在明明还没分开,文薰就已经想得紧了。她用额头把他顶回去,转过身,进入他怀中,把他抱得更紧,“我刚才都想去催催林女士他们快些研究了,最好让火车快些,再快些,我们就能时常见面了。”
又不由得道:“你也不好,说的话也成了真。现在的情况可是我们两个人辗转反侧,思之如狂了。”
她的话语落在耳中,让莫霞章刚滋生出的那半点不安全感都没有了。
他与她紧紧相依,努力地想法子疏解她的心情,“不要紧的,我们可以时常寄信,我有空了,还会去电话局给你打电话。鸿雁传书,飞星寄情。我答应你,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在第一时间记录下来分享给你。这样的话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你也可以参与我的生活。”
文薰想着那样的情景,好似分别也成了浪漫的事,心里总归好受了些。
嘴上却开始拿乔:“那你记住,是你主动要跟我分享的,可不能等了以后,怨我没有给你自由。”
“怎会如此?”霞章垂眸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嘴唇,又幻想着与她肌肤相亲:“我一个有家室的人,要什么自由?我巴不得夫人拿根绳子把我系在手里。”
他故意把话说得含糊,更添了几分暧昧。
他的气息打在脸上,让文薰一阵发痒,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道:“我把你系着,你就不生动,不好玩了。你没听到那天游园会上学生们说,包办婚姻生活中的双方就像两只被操控的木偶,你愿意做木偶吗?”
“做木偶多好,”他几乎是毫不犹豫,“至少我会逗你开心,是不是?”
在视线跃动后,俯身小心翼翼地贴了贴她的红唇,见她双眸含情,正是同意之色,才微张着嘴,成功获得佳人的亲吻。
文薰的嘴唇与他相接,才刚触碰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霞章愈吻,她愈笑,最后带得霞章也笑出了声。
他佯怒道:“笑什么,嗯?说清楚,你笑什么。”
不说清楚难道他又要闹吗?
文薰笑得更加停不下来,用同小孩说话一般的语气逗弄他,“嗯~笑什么呢?”
“笑什么?”
她抬起双手轻握住他的双耳,伴随着说话轻捏,“当然是笑我的小木偶呀。”
霞章被她摸得浑身发烫,耳朵与脖颈红得连成一片,情难自禁,“木偶怎么了,木偶会亲吻你,很稀奇是不是?”
说罢往她侧脸、颈边落下细密的亲吻。文薰嬉笑着躲闪,又闹着与“小木偶”抱作一团。
第42章 金陵大学
事到如今,当实在无法抵抗外力时,那便顺其自然吧。莫霞章打起精神,和文薰商量行程,尽可能地把要做的事快速去做好。
他们先是去看望二哥。
莫宜章受了伤,又请了假,接连几日都在家养伤。琼玉也没有去工作,跟随照顾。
要说钟琼玉这几日的心情,真跟跷跷板一样七上八下。
那天听见公公要对宜章请家法,她满心觉得莫家二老不公,为了保护丈夫,她对公婆忤逆,对兄嫂不尊,简直要仇视这个家里的所有人。结果后来一听丈夫认错,她又觉得羞惭。再等裴孺登门,琼玉从中看出公公可能是为了避人口舌,有特意使“苦肉计”的顺便意思,更觉得自己冲动。
这不,丈夫上了药才刚醒,她就和人吵嚷了起来。
“你干什么算计你兄弟,你不要脸了?”
宜章初醒,只是睁开眼睛,精神还没缓过神来,迎头盖脸便被媳妇指责,耳朵里顿时嗡嗡响。
“说什么?”
“我说你真是衬了衣冠禽兽这四个字!”
宜章这回听明白了。但他却不生气,只笑:“你要还不解气,再骂两声,骂完了我好好同你细说。”
钟琼玉也是个泼辣脾性,她更是不缺反骨,最不喜欢听人吩咐做事。宜章要她骂,她偏不骂。
“呸,看你嬉皮笑脸的,简直浪费老娘的口水。”
她拿了张椅子在床边坐好,架起腿,抱着胳膊,一副审理犯人的模样,“你若有正当的前因后果,说出来让我原谅便也罢了。不然……你是清楚的,我爷爷和我二叔公年纪轻轻就死在黄海上,以身殉国。我们钟家家风清白,没有狼子野心的女婿!”
宜章见她认真,不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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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将自己在官场上的为难之事细细道来。
“确实是我存了私心。”
莫宜章在总理办公室任科员已有两年,他还年轻,自然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可旁人怎么得知,金陵政府虽然组建才十来年,可部门里的派系斗争已然是各处起硝烟,连宜章这个小科员都因家世原因被迫站队。
他也算有才学,又有些傲气,怎肯屈于人下,受他人制衡?更别说,有一次裴炳诚见了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骂他“小娘养的”。
莫宜章的心眼绝不算小,可有一桩,谁也不能轻蔑他的出身。
新仇旧恨添在一起,莫宜章自然不太愿意裴总理续任了。
琼玉皱着眉道:“所以你便把霞章和裴炳诚凑一块儿去了?”
“那张戏票确实是我听了裴二的话特意给霞章的,可我也没有想到后来那厮会如此行事……真应了霞章的话,姓裴的就是条疯狗。”
莫宜章觉得自己要错就错在没算透人心。他错估了裴炳诚的丧心病狂,也没料到自家兄弟的刚烈。
琼玉又问:“你既然对霞章亏心,那你为什么不救他?”
莫宜章简直自己的想法,“玄致已经下水了,我守着船接应,我不认为我有错。再有……”
“有什么?”
宜章抬头看着琼玉的面庞,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的妻子看着精明,其实内里十分单纯。
他如何敢让她知道,在他望见霞章主动跳水之时,他就已经料想到事情轻易摆平不了。他是裴总理办公室的职员,又是莫家人,这件事他横竖脱不了关系,那他为什么不能将利益最大化?
他有意不下水,其实就是为了故意惹怒家中二老,好挨这顿打。
挨了打,他便也是苦主了。既是苦主,那么获得一些补偿,顺理成章不是吗?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
不然他这么年轻,要在金陵政府的权力中心向前走,得花多少年岁,又得用掉家里多少关系、金银?
父母气他,未必不是看出来他的心思。
他们说,霞章是亲兄弟,不是普通人。但是爱护自己又有什么错?
宜章闭了闭眼,还是决定把这些话咽回肚子里。
然而琼玉已经想了很多。她听到丈夫亲口承认自己自私,虽不知道他胸中更多考量,可已经无从分辨如今的情况。
各番纠结下,心都乱了。
“你道德不好。”她这么断定。
莫宜章说:“我只不过不是一个高尚的人,我就是一个为自己而活的普通人。”
他能理解父母为何指责他,也理解妻子为何如此评价他。
人都是希望自己亲近的人去做一个圣人的。
他虽然难过,但他也不会去否认自己,因为他至少敢于承认,他没有让自己成为伪君子。
他只害怕妻子会厌弃自己,“我让你失望了?”
琼玉如实道:“有一些。”
不过,人无完人。
钟琼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抬手捂住了脸。
“你知不知道,三弟妹,甚至是汪锦姝,还有我惯来看不惯的大嫂,当时都是为了给你在总理那儿留面子,才硬着头皮愿意被姓徐的带走的?大家都在考虑你,你怎么能,怎么能……”
她此刻没有别的感受,只觉得自己怕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在弟媳文薰面前抬起头了。
——或许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等霞章和文薰联袂来探望宜章,琼玉应话后小半天不敢看他们。
霞章以为嫂子仍在心疼二哥,没做多想。
他和文薰见了平躺在床上的病号后,略说了几句关怀的话。琼玉看宜章有话要跟霞章单独讲,便想了个由头,将文薰带离,留他们兄弟独处。
莫宜章趴在床上,胸口处垫了个凉席,好让他解暑。回头见文薰和嫂子走远,莫霞章便伸长脖子看了看二哥的臀部,调皮地嬉笑道:“大夏天的,你还惹父亲打你,也不怕屁股烂掉。”
莫宜章也笑了笑,“没人的时候,我一般会把伤口敞开见风,所以应该烂不掉。”
“你还挺自豪?果然不怕羞。”
莫霞章朝他挤眉弄眼,才嘲笑完,又回身望了眼风扇。大约是以为自己挡了病人的风,他贴心地跑去调整角度,让他二哥再凉快些。
莫宜章看着他关怀备至,心头发软。又瞅到他大病初愈的面容,又心里发酸。
有些话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霞章,你怨不怨我?”
莫霞章坐回来,眼睛清澈见底,“怨你做什么?”
“这件事是我带累了你,我还得了全部好处,你却要和新婚妻子分别两地。”
莫霞章嘴角微翘,十分骄傲于自己早已调理好,这能让他在二哥面前都能显得更加成熟。
“忘记通知您,这件事我们小两口刚才已经排解好了,便不劳二哥费心。”
他说到这里故作停顿,刻意做作地皱眉深思,“至于你升官嘛,嗯……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反正只要一想到以后见不到裴炳诚的那张嘴脸,我就开心。”
裴家本来就不算什么好人,弄走了这样一位总理,也算为民除害了。
他的插科打诨却是令莫宜章心头的阴云散开不少,但他仍旧想告诉他,“霞章,我当时绝对是想过要去救你的。”
要是玄致没有下水,他绝对会丢掉多余的考量,毫不犹豫地去救兄弟的。
他莫宜章是衣冠禽兽,又不是真的禽兽。
霞章没说话,而是看着兄长,用直接且毫不作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
或许是在山上的这一周受到佛家经文洗礼,他的真实表现比宜章想象中的还要豁达。
“二哥,这件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父母的教训你要是觉得不对,不听便是了,反正我也很少听他们的。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遵循自己的心意为自己而活。我既然能够如此,你当然也可以。”
他说到这里,还笑了笑,“邱山先生教过我一句话,叫:要求自己,叫做君子;要求别人,那就讨厌鬼。我已经做了很多回的讨厌鬼了,偏是这回我不愿意。二哥,你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我尊重你的选择。”
此刻,莫霞章背光坐着,莫宜章从正面去看他,刚好能看见弟弟身后的天光。
他心里突然也有了和妻子一样的想法:或许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在霞章面前抬起头了。
这件事虽然小,可进一步天堂,退一步地狱。
突然有很多声音在他耳边盘旋。
家中人不提,可他对自己为姨娘所生其实是有些在意的,不然他也不会对裴家人抱有恶意。他如今做下这种事,保不齐家里的下人又会议论“果然是姨娘生的”。他的母亲至今没来看他,是不愿看他,还是不敢?
他真是因为这样才会卑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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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无论高尚还是卑劣,都是个人的选择。
莫霞章可以选择原谅,他却不能够原谅自己。
他是兄长,可他没有做好兄长。
在莫霞章看来,哥哥便是突然地拉住了他的手。
“霞章,你放心,哥哥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
二哥的莫名煽情,让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虽不知道为什么来见了二哥之后,反倒让兄长忧郁起来,但霞章仍旧和文薰按原计划去拜见姑妈,只为感谢。
姑太太最近春风满面,因玄致舍己一事,让她把头抬得高昂,甚至觉得过年时在其他姑嫂面前都能有面子。她得了意趣,面对上门来拜访的小夫妻都内敛端庄了许
多。
得知表哥在上班,锦姝已经去金陵大学开学,小夫妻俩就此回打道回府。
“有些日子没见姑妈,她好像……”
“怎么了?”
“我用‘沉稳’来形容长辈是不是不好?”
“不会,我也如此觉得。”霞章仔细把姑妈的行为前后一对比,打趣道:“想是父亲让她读的书有效果了。”
文薰十分无奈,“你啊,简直是我见过的,最能把读书有用论挂在嘴边的人了。”
“读书就是有用。无才无德的人,便是书的道理没有读进去;自身修养不够的人,也需要读更多的书。”
他又想到:“就好比锦姝嫂嫂,我以前便觉得她不是一个把书读进肚子里去的人,谁能想到这回,她竟能比巧珍要先一步成为你的学生。她愿意读书,真是好事,能和你一起去金陵,更好。有她相陪,以后你上下学都有伴了。”
文薰没那么乐观,“锦姝姐姐外向,说不定她交了学生朋友,就不乐意和我玩了。”
霞章一琢磨,发现自己的话说得也不太礼貌,便抿唇缄口。
下午,文薰先偷偷带着霞章去了洋人医院做了身体检查,确定无误后,才前往金陵大学办理入职手续。
金陵大学开学已有三日,文薰已经错过了开学典礼,可她毕竟是先生,带来不了其他影响。
文薰的聘书是罗友群送的,他又是学校的教育处处长,这回要来办手续免不了要麻烦他。
校门口的门卫一用电话通传莫霞章来了,罗友群就慌了神。他自知发聘书这件事办得不地道,然总统发话,他岂能违抗?秦淮河水凉,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跳下去的勇气!
罗友群自知无处可避,只满心期望着莫砚青见了他,多少骂得轻些。
等人进来了,罗先生抢先开口,“事先声明,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文薰一听这话便想笑。
莫霞章本人也因这句话急了,“你怎么平白无故污人清白,我哪里就是那样不讲道理了?”
他难不成是什么猛虎走兽?
罗友群不理他,极有风度地向文薰道歉:“也给弟妹赔个不是。”
文薰摇了摇头,笑道:“以后还请罗主任多加照顾了。”
“好说,好说。”
罗先生虽谦虚,可事情交到他手里,他是能办得很漂亮的。
给夫妻俩泡了杯茶,他拿来一些文件给文薰签,包括任职合同、每月薪资之类。
文薰来金陵大学担任外文讲师,职位和莫霞章相同,用着同一套教育委员会发布的规定,她的薪资却比霞章要低40元,为240元每月。
这并非是阅历,而是性别使然。
莫霞章看了都皱眉说:“临安大学的男女教授都实现了同工同酬,怎么金陵大学用的还是老一套规章制度?”
男女同工不同酬,是国际上很普遍的现象,但放在国内这种自由民主的新环境中,未免显得讽刺。
罗友群抬了抬眼镜,有种被当面指摘的尴尬,“如今这个年岁,薪资能发出来便不错了。你也不看金陵是什么地方,自然是没你们临安喜欢运动,喜欢搞平等的。”
莫霞章冷笑,语气不屑,“平等,民国。”
“啧,”罗友群皱眉,回头看了看外头的走廊,生怕别人听见,“你小声些。”
他低了低头道:“实在不行,我将我自己的津贴匀给弟妹。”
“没有这个道理。”文薰连忙拒绝,却执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并不是想追求自己的特殊,这种“同工同酬”的平等,应该是世界妇女们共享的权益。现在国内如此,国际上仍旧如此——但是没关系,这正是证明了社会需要进步的地方。
她以后会和其他妇女们一齐拿回自己应该得到的“40元”,通过运动,通过发声,通过抗争,而非他人施舍。
罗友群自然不能参透文薰的心思,只道:“还是弟妹识大体。”
签完字,需要盖章。文薰刚要取出自己的印鉴,不想莫霞章先她一步下手。
独山玉制的印鉴沾上印泥,盖在白纸黑字上,正是“以文昭时”四个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