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0(1 / 2)
<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文薰的民国日常》 55-60(第1/16页)
第56章 补课之余
一进门,看到在椅子上坐得整齐的夫妻俩,巧珍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丝害怕。
“小姐。”
这般正式,像是要发生什么事。巧珍不知道自己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她的呼吸变得沉重,双手更是无意识地抓着衣角。
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文薰看出她的紧张,她用平缓的,温柔的语气告诉她,“巧珍,接下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不要怕。”
她看了一眼莫霞章,在他点头给巧珍看后,继续道:“巧珍,我跟霞章商量过了,我们要送你去读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明天就带你去见我的老师,那位尊名孟海白的孟先生。”
“小姐。”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都要把巧珍砸懵了。
文薰又告诉她,“孟老师现在是国立大学文学系的教授,是很有威望的一位先生。我和老师约定好,以后,你就留在孟家,我和霞章会支付你的生活费和学杂费。”
“不,”巧珍听完后的第一反应是怕得跪下,她哭着道:“不,我求你,小姐,你不要赶我走。”
文薰连忙起身去扶她,“巧珍,我不是在赶你走,你好生把话理解一下,我知道你能听懂的。”
“我不要,”巧珍顺手抓住她的胳膊,满目哀求,就是不愿起来,“小姐,我要是不跟着你,王妈那边……还有太太,太太会把我赶出去的。我求你别丢下我。”
“不会的,不会的,”文薰索性蹲在她跟前,她条理清晰地告诉她,“太太一开始就跟我说过,只要你跟我嫁去莫家,等我熟悉了,我以后怎样安排你,都随我。她是知道我会送你去上学的,她不会打你,不会赶你走的。”
“可是……”
文薰知道她的顾虑,继续告诉她,“而且我会跟莫家说,我让你回家了。我也会跟王妈说,我让你去临安照顾霞章了。她或许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但是你放心,这小半年的时间,我会慢慢同她讲,她会接受的。她一直把你当成亲女儿,她是愿意看到你好的。”
巧珍听到这句话,才冷静下来。
但她仍在流泪。
朗家对她已经够好了,为什么巧珍还是会怕成这样?文薰明白,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于朗家对巧珍好不好,是这个社会的阶级构成剥夺了“仆人”和“底层人”好好生活的权利。
文薰心疼地伸出手,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郑重地对她说:“我不要你做仆人,你明白吗?巧珍,你也不应该给别人做一辈子的仆人。”
“来。”这时,来到身边的莫霞章伸手把二人扶起来。
巧珍望了他一眼,顺从的同时,也看着文薰道:“可是,学校,我怎么能读的好书呢?”
她举出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表少奶奶还是读书人家出身,她都读不好金陵大学。小姐,我去读书,我也会被同学嘲笑,会被老师赶出来的。”
“不会的,这些我和霞章都考虑到了。”
她带着她到旁边坐下,霞章还往她手里塞了一杯茶。
巧珍不肯接,推出来时,又听到文薰在说:“巧珍,你以后不要再随便给别人下跪了。咱们中华儿女活得要有骨气。这世上除了王妈,她是你干娘,除非王妈让你跪,否则没有人能让你下跪,你知道吗?”
巧珍握着茶杯,吸气的同时,还在高频率眨眼。
她很紧张,可她是有在听话地。
文薰带着些许微笑,温柔又清楚地告知她接下来的安排,“我不会直接送你去读大学。我和孟老师商量好了,会先安排你在家中完成启蒙,等你有那个能力了再送你去念初中。你若学得好,能够通过了初中考试,再去念高中,再考大学。读书是循序渐进的事。锦姝的例子特殊,你千万不要怕。在送你去学校之前,孟老师也会考验你的成绩,不会有问题的。”
巧珍仍旧想争取,“我在莫家也能跟着小姐念书,就像以前那样。”
文薰摇头,“你在莫家要做事,怎么能做到一心念书?你想想,你以后留在沪市,能被老师时刻指点学问;去了学校后,你也不用做事,不用伺候别人,你每天需要做的,便只有读书了。这难道不好吗?”
巧珍眼里却仍是害怕。
文薰便躬身,用手握住了她的脸颊,“巧珍,你信不信我?”
巧珍忙不迭答道:“信,我信小姐。”
文薰用很有力量的语气说:“那么,你要记得,是我告诉你的,我觉得巧珍是一个聪明得不得了的姑娘,她能做得好丫头,也能做得好学生。”
巧珍又要哭了,“那小姐,你还要我吗?”
文薰笑了,“你去念了书,等你进步了,就不会把我当成小姐了。”
巧珍哽咽着喊道:“不,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文薰说:“不是要你忘恩负义,是你会学会什么叫真正的平等,什么又叫做自尊。那个时候,你大可以和敬贤一样叫我姐姐呀。巧珍,你难道不想让我做你的姐姐吗?”
巧珍回答不出来,她的眼睛已经被眼泪模糊住了。
“至于霞章,你可以叫哥哥。”
她呜咽着说:“我想叫姐夫——”
文薰和霞章一起整齐地笑了一声:“好啊,只要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真的可以吗?”
“真的,我不骗你。”
巧珍一直能猜到小姐或许又让她读书的想法。
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也真的会来。
她想,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因为这天之后,巧珍变回了那个有名有姓的“刘巧珍”。
文薰不仅把自己以前留在黄家的课本送了一箱子给巧珍,还有留在柜子里的好几套衣服。
她细心地把那些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你先看着穿,明儿上午,我再带你去裁缝铺买几身新的。”
她还会给巧珍留些钱,到时候,她想去剪头发,还是买书本作业,都可以做主。
孟老师日常要去大学授课,其实巧珍去了孟家,更多的是跟师娘学习。
文薰告诉她:“师娘姓潘,名慧中,她的父亲曾经教过霞章,细数起来咱们还算一家人。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同姓的兄弟里,包括这回译者协会的会长潘经纶先生、学者潘绍源先生,都是一族。她原先也是学校里的老师,只是近几年年纪大了,身体虚弱,不好劳累,才留在家中料理家事。”
师娘一人孤单,现在巧珍去了,有个年轻的姑娘在身边,也算是有个排遣。
锦姝认为穷人都是懒惰愚蠢,巧珍却不会一味地认为有文化的人都是好人。她11岁的时候便经历了人生变故,来来回回,若不是遇上了朗太太要人,她会被卖到哪里去是显而易见的。
穷苦人家的孩子,离了故土,离了亲人,还有哪几条路可以走?
所以,哪怕当时在人牙子手里她每天都挨打,她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感谢自己的幸运。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文薰的民国日常》 55-60(第2/16页)
至少她还完完整整的活着。
她只是没想到,在她17岁这年,她的人生会迎来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走向。
她的小姐,那位第一回见面就教她什么叫自尊独立的小姐,现在真的要放开手,把她送去读书了。这是真的吗?她不是在做梦吗?
巧珍不是不知道读书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可这世上有几个穷人能读得起书?每年寒暑假,敬贤小姐来家中玩耍时,看着同龄的她自信光芒,她难道不羡慕吗?那是她做梦都想过上那样的生活。
梦和现实到底
是不一样的。
巧珍一直记得王妈说的话:“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老实本分才得平安。”
闲聊时,王妈说过自己以前的事。她说,如果不是她本分,得了朗太太喜欢,她说不定就被婆家抓回去嫁给谁了。那又是一轮折磨,又会是一场死去活来。
王妈说,穷人要知道感恩,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千叮呤万嘱咐,让她离家里的少爷们远些。
“朗家是正经人家,没有让丫头当姨太太的规矩。你再想想,现在是新社会了,少爷们又读过书,哪怕在你这儿被绊住,等上了大学,遇见更美丽大方,家室更好的姑娘,那你到时候能怎么办?”
很多话,最开始的巧珍不懂,但她一直记得。
记到现在,记到对小姐的频频引导表现怯懦。
她知道她对不起小姐,她会让小姐失望,可是能怎么办?她只是想做一个本分的下人。
但是今天,她好像可以不用做下人了。
她伟大的,宽和的小姐并未放弃她。
星期六的一大早,文薰便领着巧珍去了孟家。
老师和师娘都很欢迎这个丫头的到来,他们的热情与笑容让巧珍略微安心。
她现在的状态距离离巢的小鸟就差那么一步了。
文薰说,今天巧珍就住在孟老师家,先习惯一晚,第二天她在跟着她回金陵收拾东西。
她考虑周到,想到在莫家的铺盖中,可能会留有什么对巧珍重要的东西。
那或许是连王妈都不方便触碰的。
她尊重她的人格,所以她会带她回去,让她自己收拾。
文薰也不怕巧珍跑掉,她相信她不会跑掉。
这个女孩子需要的,分明是一个可以让她安全停留的港湾。她经历了太多,她太缺乏安全感。
可是这个世界最靠不住的便是人。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希望巧珍在读好书后,能够成长为一个靠自己的人。
所以,她会把每一件事她可能担心的事都仔细地分析给她听。
“你住在孟老师家,逢年过节,我还会和霞章来上门拜访,我们会有很多机会见面。哦,如果是像我们这回来开会,也能相见。”
“如果你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如果你觉得用本名不方便,可以只留个姓氏,或者挂潘老师的名。再不行,你也给自己取个英文名。
“实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去黄家找舅舅。”
“不。”巧珍不知道有什么顾虑,第一反应是拒绝。
文薰虽然对她的态度表示讶异,但也没有多问,便灵活地给她另出了一个主意:“那就去找霞章。他在临安,离这儿近,哪怕坐火车来,也只要3个钟头。”
巧珍这才点头。
孩子离了家,才知道家是什么。巧珍如今也才深刻感受到,文薰和霞章是把她当成真正的家人。
把事情都交代好,下午,文薰又和霞章去医馆问诊。
中医神奇,听医师分析得头头是道,文薰也伸出胳膊让他看了一回,得到了若干饮食建议。
星期天一早,霞章送文薰和巧珍坐上了回金陵的火车。
此次一别,无意外的话,再见就得是冬天放寒假了。
相顾无言。这回,二人带着对对方的祝福分开。
回到金陵,兵荒马乱地收拾东西,又被公公婆婆喊过去问了一些关于霞章的情况。好不容易歇下,第二天,文薰又提前出门,送巧珍上了火车。
这丫头忍着没哭,而是用一种坚定的语气告诉她:“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读出个名堂,不会让你白费苦心的。”
文薰反而落下泪来。
她摆手送火车远去,提前感受到了送孩子去念书的母亲心情。
好生神奇,那种又心酸又欣慰又自豪又难过又舍不得的情绪,五味杂陈。
值得记下来,说不定以后写作能用得上。
看霞章那个慢悠悠的劲儿,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生孩子呢。
这便是与君子恋爱的“好处”了。
整理好仪容和精神,文薰转道前往金陵大学,用一种全新的精气神去迎接今天的早会。
她今天穿了一件长袖连衣裙,外配卡其色风衣,还戴了顶帽子。这并不是什么鲜亮的装扮,只是对比他人,略带时髦。
在会议室,钱碧莹见着她还是好一番笑。她小声对吴品芳道:“你瞧她,我就说她是个会打扮的。”
今天钱女士也换上了时装类的秋装。
穿着宝蓝色风衣,戴小圆帽的吴老师道:“你别背后做碎嘴婆,想是人家新婚,得在公婆面前表现稳重呢。”
文薰施施然坐在旁边,望着这两个“碎嘴婆”,“原来我还算新媳妇吗?”
吴品芳居然认真思考了一回这个问题,“才两个多月,当然算。等过了年,你大约就旧了。”
文薰摸了摸盘起来的发尾,好生哀哉,“唉呀,原来我还要被你们取笑这么久。”
钱碧莹道:“不,可能也就这么一回了。”
文薰奇怪地问:“怎么,你突然学会顾人面皮了?”
钱碧莹答:“那是因为我发现你是个厚脸皮,根本不怕我们打趣你。”
话音刚落,三个拌嘴玩的英文老师们便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不消半刻,教师组的老师们纷纷到齐。
听罗友群开了大会,又回去在郭滔的组织下开小会。
“咱们这回开会,收获了许多东西。”
郭滔先将会议大致内容说了,同时也提到了北边文学研究会的意思。
“我知道,有些老师认为做学问需要自由。若为自由故,爱情和生命都是可以抛却的嘛。但有时候,咱们多人组织拿出来的一些主意,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积极响应。”
大学里,懒惰得应付工作的老师不止有江弈材一个。
开了会,会议报告另说,文薰首先需要面临的如何去把上周缺掉的课程补回来的困难。
她刚拿到的临时课表,可再无休息的时间,只有连着一个班级上两节英语课的标红。
欠债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爽快,可还起债来,那种痛苦,又未必是前面的快乐能够弥补的。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文薰的民国日常》 55-60(第3/16页)
文薰上课上得晕头转向之时,已经说起了“再也不要出门开会”的胡话。
她跟着大家庭一起生活,巧珍走了之后,王妈对她的事情更加上心,每天悉心照顾,也会准时准点叫她起床,是以从来没有出现过迟到的事。
后来吃饭时,跟钱碧莹聊天,她还说起了郭滔先生之前的趣事。
“有一回,辜老师去鄂省开会,独留郭先生一人在家。他们家里做事的婆子有些耳背,在一个周五的早上,以为郭先生休息,就放任他睡到了上午九点,后来还是学生们见没有老师上课,自己找上门才把郭先生敲起来。郭先生那天就精神恍惚,顶着鸡窝一样的脑袋给学生们上了一天的课。事后又是检讨,又是道歉,还曾在某期校刊上刊登了这回奇特经历的心路历程,分享给老师们用作经验教训。”
听得还有如此趣事,文薰来了兴致,“有简报吗,或许阅览室内可有存档?”
“阅览室有,我告诉你日期。”
吃了饭,难得的休息时间,文薰便抓紧时间去阅览室寻找这期杂志了。
郭滔先生不仅是国画高手,写起生活化的小品文也得心应手。哪怕是这等糗事,在他笔下也趣味连连,阅读的过程中时常令读者会心一笑。
文薰读完这篇文章,除了对这类“教学事故”心有余悸外,脑海中还一直萦绕着郭先生在文章中最后一句写下的文字:
“席梦思这种床垫于我而言太软,置身于其中,仿若进入一团云朵做的梦。”
又据说,这篇文章流传出去后,令得席梦思的销量暴增。
这便是“红人效应”了。
别说那些支持郭先生的书迷、学生,哪怕是文薰,现在也想在家里备上一张席梦思床垫呢。
说到“书迷”,近日,文薰也有书迷了。
先是那群学生。在补课大计稍微缓下来的第二个星
期,某个中午,她吃饭回来,发现办公室里围满了人。
是以蔡云子为首的那些她比较熟稔的辩论社的学生。
古老师不在,文薰便把学生们迎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
“想跟先生说话。您上周太忙了,我们都不好意思来打搅你。”
“先生,这回开会好玩吗?”
“我们去问了郭先生,他还不肯告诉我们呢。”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话,文薰仔细听着,有条理地回答。
“好玩,但是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田文剑张开一张申江新报,圆乎乎的脸颊通红,“先生,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你了。”
文薰仔细一看,发现上头刊登的正好是关于译者联盟会议的事,照片上是最后一天拍的那张合照。
她和一众女士坐在第一排,第二排站立的男士中,霞章立在她身后,背着手,一本正经。
文薰露出忍不住的浅笑。
又听得蔡云子在耳边道:“先生,您的《伯莱恩小姐》翻译得真好。”
文薰有种被认可的欣喜,“你们都看到啦。”
傅全才迫不及待地回答,“看到了,我们都买了。”
文薰才露出表情,蔡云子就笑道:“您别不好意思啊,可不光是为了支持您。我们愿意花钱,全然是因为这是一本好书。”
洛巧仪道:“是啊,各大书店都写了大字报推荐。朗先生,您真的很厉害。”
“我倒是没注意。”
文薰自认为她在国内还不算有名,她出的第一本书,怎么会得到这样的优待?
难道是莫家安排?
来不及细想,蔡云子的声音又传过来,“我爸爸还说,要约时间采访你。”
“是吗?”这也是个没听说过的消息。
她上周闷头上课,好像因为无法分心,错过了很多身边的消息。
回去了一问大嫂,得知:
“是老爷的意思,也是太太一力经手的。”
瑞芬虽然不揽功,但文薰知道,她和大哥肯定出力了,不由得又是感谢。
瑞芬笑着拉住她的手:“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你出书,是给家里沾光去了,别多想。再说,你也真不能谢我,我最近都没管家事了。”
文薰忙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瑞芬点头,“请了大夫,说是身子有些不足,需要养养。”
文薰恍然大悟,不藏私地分享起自己的经验:“我上回回舅家,也请了大夫把脉,还获得了一些食谱呢。”
“是吗,怪不得最近你院子里吃饭那么讲究。”瑞芬笑着,不经意间转移话题,“欸,你那套书我也留了一本,有空啊,我也要瞻仰朗先生的大作。”
文薰又被她夸张的用词夸得不好意思了。
今天她打定主意料理私事,在去见了莫太太表示感谢后,还去找了二嫂琼玉。
她们俩妯娌也是好久没有交流了。
文薰主要是告诉琼玉在沪市见到宝瑶的事。琼玉在细问清楚后,多有感谢,又提出要请文薰吃饭。
除此之外,在报纸上,也有议评员发表了对文薰译作的点评。
大约她是新人,无甚名气,外界对她尚算包容,十篇文章里只有半篇恶评。
也有一些报社过来为她做了两篇专访。
同时,她还收到了许多由出版社转寄的,热情读者的来信。
“朗先生的翻译作品和他人不同,光说注释的仔细便能使人惊喜。作者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去解决、解释文章中的每一个生词,且对两个世纪前的俚语做了合适的,同源的本土化翻译。一部十分令人惊喜的作品,期待先生的下次译作。”
“没有男性视角的高高在上,只有对原作的深度共鸣。朗先生用平实生动的文字,将伯莱恩小姐在成长中发生的各种故事亲切道出,我们能看到一位勇敢的,努力寻求自身价值的姑娘。看完这个故事,我好像与这位来自英国两百年前的姑娘成为了朋友。非常感谢先生对这位少女人格的正视,以及与原作者同源的悲悯。”
读者们的正面评价以及高度肯定,让文薰心中被注满了喜悦。
这便是翻译工作能够获得的成就感。
第57章 记秋季学期
《伯莱恩小姐》给文薰带来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读者们的好评和热情不仅鼓励到了她,也让更多出版社、报社之类的编辑找上了门。
加上之前在沪市开会时认识的编辑,文薰手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脉。她将名片用心收好,觉着,说不定往后哪一天就能用上。
进入文坛至今,除开译者联盟,在《伯莱恩小姐》成功出版一事上,文薰受长辈之益良多。老师朋友帮她,朗家的父母帮她,莫家的公婆也帮她……或许在他们眼里,已经成家立业的文薰依旧是孩子。
这种爱护既是关心,也是囚笼。文薰十分明白,她不可能一辈子在亲朋们的照看下生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文薰的民国日常》 55-60(第4/16页)
活。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她这样教巧珍,自己也贯彻着这样的道理。
人一定得自己强大,才有对抗一切的力量。
等“痛苦”的补课两周完全过去,工作上的事务完全安定好,文薰也开始往孙乐和的《江东杂谈》报纸上,以“立坚道人”的身份连载小说。
那是她之前在英国时就着手书写的,有讽刺现实意义的短篇故事。这些文稿被文薰装箱跨洋运来,后来又跟着嫁妆进入莫家,终于有机会面世了。
文薰现在的想法和心境已经和当时不一样,她在将文稿寄出去时,还会做适当的修改。
这些故事分上下两则,购买《杂谈》两期便可全部阅读完毕。文薰此举,一是为了锻炼写作技巧有意为之,二来也是应孙社长要求,留下悬念,增加报纸的订阅率。
关于建设小说伏笔的方面,文薰有些疑惑之处,但她存了个心眼,不想霞章发现,便没问他(毕竟那人看书极快,看的还杂,记性还好)。一开始她只自己琢磨,后来经吴品芳介绍,认识了金陵大学文学系的作文老师陈玉兰,日常请教之余,还从这位新朋友之处获得了不少书籍,学到了不小经验。
这种进步,被莫霞章在阅读她来信中时,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他在回信中指出:“夫人如今用文字讲起故事来活灵活现,让人看了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莫非最近在此方面有所精进?”
敏锐之程度实在可怕。
文薰又开始畅想霞章到时候发现“立坚道人”便是她的一天。
之前二人为了这回事吵架,现在仿然变成了一种情趣。
10月末的一个晚上,锦姝跑进了文薰的院子。
“文薰,这是你写的,是不是?”
初时,文薰还以为她也看到了译本,没想到展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张报纸。
原来是她之前往妇女报上投稿的文章终于被发表了,她最近事忙,都没注意。
锦姝手上攥着的妇女报不知有怎样的经历,变得皱巴巴的。
“是我。”文薰有些新奇,现在锦姝也会看报纸,关心时事了,这是多么好的变化。
她走到锦姝身边,刚要仔细询问,锦姝却已经开始真诚地发表意见:“你说的太好了。我们老师也说,你说的太好
了。”
她说话时,眼神都同以前不一样了。她的成长似乎还不仅于此。
文薰不禁想到莫霞章的话:读书是有用的。
汪锦姝以前没有读过书吗?为什么她只是去了金陵大学两个月,就有这种变化。
必然是受到了良师的影响。
她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你口中的老师,指的是辜先生吗?”
“是的。”
当听到肯定的回答,一切都理所当然了。
“她和我们讲过——这是我头一回愿意去背谁的名言。”锦姝沉默了片刻,她似乎想要模仿谁的语气,她怀抱着迷茫和坚定同时说:
“回家专管油盐杂物,不问社会,这像猪;不肯吃苦,没有确实学问、经验,只好摆作花瓶,这像哈巴狗;很能做事,但不运用思想、不看工作于社会有益与否,一味傻干,这像牛。勤劳地寻觅知识,锻炼人格、睁开眼看清社会的弱点,切切实实地去干,这是真正的人。”
她一口气背完,然后紧紧攥着手里的报纸道:“文薰,我想做真正的人。”
所以她会主动去读课本上没有规定的书,去看或许对她有用的报纸。
“你知道吗,我最近已经在反思。你知道我是为了争一口气才去金陵大学读书的,可快两个月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我以前不学无术,我是根本听不懂老师讲话的。同学们的嘲弄虽然刻薄,但我后来细想,又不无道理。他们学了那么多东西,都是想为国家做有用之事,我呢,我利用特权站到和他们相同的位置上,简直像是去战场上秋游的小学生。”
这个比喻,是锦姝记下的同学们说的话。
她有时候说话难听,希望别人能谅解,那么别人说话难听的时候,她自然也可以忍耐着从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她好强,嘴快,心比天高,可不代表她接受不了别人的意见。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辜老师很好,她真的很好。她没有一点儿嫌弃我,我交上了四篇狗屁不通的作文,她都有一一赏析,并且教我怎样正确去写,怎样去合理运用文字。”
锦姝的眼睛里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东西,“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老师,她比你还会教我。”
她说完却又后悔,“我是不是不该这样说?文薰,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
文薰摇头,“当然不会,我也认为辜老师是一位优秀的教育家。”
锦姝看着她,露出浅笑,“不瞒你说,我已经决定,念完这个学期,我就转校离开金陵大学,去别的学校。”
“你有去处了?”
“嗯,我要去辜老师创办的妇女学堂,重新学习文化。”
锦姝已经明白,金陵大学不属于她,那是培养学者战士的地方,她去了,光是浪费先生们的精力,便是一大罪过。
那里暂时不属于她,她何苦要强留?
她如果是真心想读书,总会有那么一所学校适合她。
锦姝看到文薰露出轻松认可的表情,笑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劝我离开了?”
文薰有些尴尬,却还是如实道:“是,我一直在找机会,想和你明说。”
锦姝在这件事上能这样明悟,是夜深人静时,她自己结合辜老师的话和同学们的态度,好一番琢磨才明白过来的。
她现在这样问,并不是想责怪文薰。
“我知道,你想这么做,是在为我考虑,你和辜老师对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文薰毕竟是从事教育行业的人。比起莫老爷把她送进大学后就不管后事的态度,以及丈夫一直鼓励她留下来的态度,文薰对她的方式多了另一种属于教育工作者的温柔与明了。
读书也要选择适合自己的“书”。
辜老师对于锦姝的开导与关心是纯然无私的,身边有这样的一位先生,是她的幸运。
她的所作所为,因材施教,也受到了文薰的敬仰。
某个周末,文薰来到照水园拜访,得到了辜秀宁的热情接待。
期间郭滔先生过来露面,还抱怨道:“刚才门房来通告,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他十分意外文薰能和妻子结缘,又乐于见到此事。
中国的妇女们就该团结起来,让有见识的,去开导那些还在受到蒙昧的。
文薰来找辜秀宁,不仅谈教育,谈金陵大学,谈妇女学校,还谈到了那个深夜,她在沪市弄堂里的见闻。
辜秀宁对此十分唏嘘:“这是正常的事。几千年的封建社会,眼见着妇女就不被人当作人来看了……我倒不是说这世上只有妇女在受苦,只是觉得,在建立新社会之前,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文薰的民国日常》 55-60(第5/16页)
首要关注的,应该是广大妇女应得的人权。”
“正是如此。”
“你在妇女报上发表的文章我也看过,光看你的文字,我便知你我是通道中人。我听说金陵政府正在筹备《新婚姻法》,改天我介绍些人给你认识。”
“好。”
只要愿意参与,现在这个社会没有不能让你尽一份力的地方。
社交圈愈来愈丰富的同时,天气也见天的越来越冷。
霞章的信还是那样雷打不动的时常寄来,加上零零散散的读者的信,还有几封巧珍的信。
这些信件已然成为了文薰每日工作疲惫的食粮,每日下班回来,她便是盼望着读信,从中攫取精神力量。
报社转交的读者的信不乏出自一些高知识分子之手,有时文薰亦能从他们的评论、意见中学到新鲜东西。她是个愿意虚心向别人请教的人,每次学到了有用之物,都会回信给报社,托编辑进行转交。
她也从巧珍寄来的信件中感受到了她的成长。眼瞧着不过一个月,连大字都写不太好的巧珍,也开始有模有样的写起信来了,这种直观的进步更让她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做错。
她在来信中跟文薰提到了很多东西,事无巨细的生活,以及潘老师对她的指点。快入冬时,刘小姐还在来信中向文薰请教穿搭。
居然会关注生活了,这更加是质的改变。
至于霞章那边,因为手头有了工作,最近二人信中多有专业方向的交流。文薰还跟他分享了自己去辜老师创办的,妇女学校中的所见所闻。除了学生方面的情况,她还见到了一些教育大环境上的问题。
辜老师在金陵城中创办的学校共两所,一所类似于职业学校,一所是那种读满一年便能毕业的速成学校。两所学校招收学生的要求不一。总之,中国之妇女们要想走入社会,这类学校是不能少的。
为了能给妇女们创造合适的学习环境,辜老师的学校只收取适当的学费。微薄束脩何以能支撑学校运转?便只能用自己的钱贴补。
辜老师说,郭滔先生那幅《南乡小肆》的拍卖所得,后来都转手交给了她来建设学校。
文薰听得动容,也想捐钱,辜秀宁便笑道:“我哪能收你的钱?砚青每年也有一笔资金支给我,我再收你的,可不是让你们家捐两回钱?”
文薰却坚持:“我们是今年才做的夫妻,自然可以分开算一次。”
待到明年,再将二人的心意合二为一亦不晚。
除了身边文人朋友们的帮扶,辜秀宁还会和妇女学校的老师们去像金陵城中的富商寻求捐款。这种情况在现在的国内不算少见,例如霞章所在的临安大学,便是校长郑鸿基先生在一众商界中奔走,才能省去贫寒学子们的高昂学费。
从10月到11月,文薰除了执教授课愈发熟练,也变得更加了解这个国家。
11月底,在寒气的袭击下,各大校园里逐渐刮起了一股“毛线风”。不仅学生们好玩毛线,老师们受到影响,也开始在闲暇时间织毛衣。
文薰瞧着确实是个消遣的好方式,也买了工具来跟着学。
她时间不多,经验不够,便拆拆改改,最终织成了一条蓝灰色的围巾。
王妈一看就知道她是织给姑爷的。
哪怕是完成了一项“作品”,文薰对这项游戏的热情依旧不减。她仔细去挑选新的毛线,学习新的针法,竟是发下宏愿,要给霞章织一件毛衣。
王妈笑道:“凭小姐的速度,想是姑爷明年才能穿上。”
文薰也不泄气,“明年就明年,总归他又不缺衣服穿。”
王妈感慨,“傻丫头,有这手艺,给自己织嘛。”
文薰哼哼了一声,“我不爱穿,怪闷的,还显胖。”
王妈这下明白了,伸手去点她的脑袋,“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臭美的姑娘了。”
文薰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就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