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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荒腔走板(6)
他不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人。
时毓之前也问过,只不过话语里揶揄的成分更多。
行使者是个金光闪闪的诱人招牌,在弦光学院里随便问几个人,八九成都有过成为行使者的梦想。
这就跟所有小孩儿时都喜欢做有关救世主的梦一样,没有谁年轻的时候不想成为“英雄”。
舒凝妙小的时候还流行过一段时间行使者的动画和手办——虽然是虚构的人物角色,依然在小孩中大受欢迎。
商店里随处可见相关人物的徽章、卡片、毛绒玩具,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一样热门。
行使者是庇涅的英雄。
只有灾难才能造就真正的英雄。
五百多年前,潘多拉被意外开采出来时,庇涅只是星球上一个并不富裕的小国,国土面积只比现在主都的面积大上那么一丁点。
庇涅土地下丰富的潘多拉资源,引来了星球上其他国家的觊觎。
那时星球上的煤矿石油资源已经匮乏到了无法再支撑庞大的人口生活下去。
在此之前已经断断续续爆发过数场战争。
这个时候出现的新能源“潘多拉”,如同神明赐予人类的礼物一般,成了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兵力羸弱的庇涅拥有这样丰富的潘多拉资源本就是一种错误。
结果显而易见。
庇涅在其他国家的瓜分下,被侵略、占领国土百年之久。
最后,这片土地上的异能者加入了庇涅的军队,赶走了其他国家的侵略者。
这场战争,在庇涅的历史里被称作“异能者反抗战争”。
这些参加反抗战争的强大异能者,就是行使者的前身。
庇涅依赖异能者并不是毫无理由的,舒凝妙也觉得强大的异能者在国家的管辖下总比目无法纪来得好。
责任与权力并行,行使者守护着国家的安全,也守护着所有庇涅公民的安全。
可舒凝妙从未有过成为行使者的想法。
这对她来说太虚无缥缈了。
她不想成为英雄,不想背上沉重的责任,也没有为他人牺牲自己的觉悟。
她想变强,只是为了她自己。
舒凝妙沉默的那十几秒,已经能表达出她的态度。
她偏过头,委婉道:“我不适合。”
“没事,挺好的,太多人把行使者想象过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对行使者完全没兴趣的人。”
耶律器露出一个自嘲般的苦笑,捏住自己的手指,关节隐隐作响:“你的想法是对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成为行使者。为了成为他人眼中的英雄,需要牺牲很多东西,爱人、家人……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身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次异能实践的满分是6分,综合评测出来之后,你的成绩是30分,是平均成绩的六七倍。校长非常看好你,认为你拥有成为行使者的潜能。”
他无声叹了口气,笑容比叹气更沉重:“但我更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这话无疑是前辈的语重心长,舒凝妙不是听不懂好赖话的人。
但她不知道耶律器为什么这么凝重。
行使者无疑是所有人眼里的香饽饽,是就业选择中金字塔顶端的职业,她就算不想当行使者也挑不出什么缺点。
她开了个玩笑,说道:“不了,我家有一个行使者就够了。”
她的梦想是用cin滚出更多的cin,用权力生出更多的权力,然后坐在豪宅里享受人生,而不是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地保家卫国,或是干点别的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
耶律器听得一愣一愣的:“你家人是行使者?t”
他是真的完全没关心过学生的家庭背景,情商低如维斯顿也没忘了看每个学生的档案,耶律器则是完全不看,他看到排列在一起的字就头疼。
舒凝妙点点头,但没有细说是谁。
可弦光学院近五年来都没出过行使者了,现役的行使者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想要确定谁是谁太容易了。
耶律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难以置信地捂住胸口:“你是舒长延那小子的妹妹?”
“是了,他好像和你是一个类型的异能者,不愧是亲兄妹。”耶律器一锤手,脸上惊诧的表情不异于发现新大陆。
“我们不是亲的。”舒凝妙愕然。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耶律器尴尬地拍了两下舒凝妙的头,厚重的手掌干燥滚烫,他小声嘟囔了一下:“还真的挺像的。”
哪里像,人种吗?
舒凝妙实在找不出她和舒长延的共同点。
舒长延从小到大都是任劳任怨的老好人,而她则是经常被骂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难搞小孩。
舒长延是她的头号受害者。
两个人外貌上更是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算了,耶律器说像就像吧,舒凝妙不反驳长辈的话。
——
重新开课好几天,研究中心那边才把当时实战模拟系统里的数据整理出来,据说最后还是请了维斯顿回去帮忙才能完成得这么快。
舒凝妙随口猜道:“他请假就是为了去帮研究中心收拾烂摊子?”
“不。”克丽丝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用新做的美甲遮住脸:“他请假条上写的好像是要去医疗所。”
去医疗所?他生什么病了。
舒凝妙眯了眯眼:“你怎么连这种事都敢打听,也不怕被他捉去义务劳动。”
“我前几天办手续的时候在行政处姐姐的桌子上瞟到的。”克丽丝嫌弃地摆摆手:“他才不会要我去义务劳动呢,我擦个灰都费劲,他要是不怕他办公室那些古董都被我弄碎的话尽管使唤我好了。”
舒凝妙去过很多次维斯顿的办公室,还没有注意过里面零碎的摆设。
克丽丝手上有几家拍卖所,对这些东西还有点了解,她这么说的话,维斯顿办公室里放的那些东西应该都是真品。
“他之前不是研究员吗,为什么会这么有钱?”
现在当老师,收入固定,就更不可能得到什么大幅度提升。
舒凝妙好奇,她针对维斯顿的方案里甚至还有用钱财贿赂这个选项,看来以后是用不上了。
“他可不是‘前研究员’,是成为过‘庇涅史上最年轻议员’的‘前研究员’。”克丽丝对着光吹了吹自己指甲上的灰:“还有大笔的专利费入账呢。”
“我猜他应该也是庇涅史上任期最短的议员。”舒凝妙勾唇,嘴角噙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
克丽丝环顾了一下四周,抬起食指笑嘻嘻地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别八卦那个臭脸怪了。”林楚绪加入她们的八卦:“你最近有没有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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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过,你的便宜弟弟在和我们班的小狮子谈恋爱?”
舒凝妙最近完全沉迷于提升实力,很少关注别的东西。
不同于优秀的学分和成绩带来的赞誉,自己身体上的微妙变化和提升给她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安全感,即便之后成功从死亡结局的威胁中抽身,她也不会放弃这种训练。
“小狮子是谁?”
舒凝妙大脑短路了片刻,还是根据林楚绪话里的便宜弟弟联想到了某个主角小姐:“你说艾瑞吉?你们为什么叫她小狮子。”
克丽丝扑哧一声笑出来,用纤长蜜色的手指掀起自己两边的头发,狭促做出爆炸的形状:“你不觉得她的头发就像狮子旁那一圈炸开的毛吗?”
艾瑞吉粉棕色的头发因为自来卷,没打理好的时候看上去零乱得就像一簇蓬松的稻草。
“你真无聊。”舒凝妙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她的脑子一眼:“母狮子没有鬃毛。”
克丽丝笑着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总之,我感觉他们在谈恋爱。你不在的时候,你的便宜弟弟每天下课都等她一起吃饭,感情很好呢。”
林楚绪一锤定音:“你要有弟妹了。”
克丽丝感兴趣地捧着脸:“我好想知道你爸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家里的命根子谈了个灰姑娘,他会不会把支票甩在她面前让她离开自己的好儿子?”
“那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林楚绪讽刺道:“我觉得他不会在意的,只会让他把贫民窟女友养在外面。”
舒凝妙不是很想听这些事,满脸嫌恶:“能不能说点别的。”
“最近实在是很无聊嘛,‘那个’东西学校里又不能说。”克丽丝说的是普罗米修斯。
老师们再三强调不许提起那天的事情,最近终端发出那个组织标志的照片都会被屏蔽,她可不想惹祸上身,只能专心研究校内的八卦。
阴郁的私生子王子和贫民窟来的灰姑娘是最近的热点,又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说。
“哈哈,她会不会说‘拿开你的臭钱’这种台词啊……”
她话音刚落,感觉后面响起桌椅被牵动的刺耳声音,连带着笔落在地上的声音。
舒凝妙余光扫过去,看见艾瑞吉捡起笔和本子,走过她们身边,坐到了第一排,发出巨大响声,路过时眼角泛红地瞪了她们一眼,不知道听了多久。
克丽丝尴尬地噤声,舒凝妙将手里的课本继续翻到了下一页,神色未变:“你还是少说话吧。”
“知道了。”克丽丝小声嘟囔。
维斯顿从外面走进来,在他的淫威之下,在他踏入门槛的那一刻,教室里已经自发地抹除了吵闹的声音。
他开始公开第一次异能实践的成绩。
因为是六个班混合组队的成绩,所以直接取了年级排名。
舒凝妙之前听耶律器提起过,心里差不多已经有数了,因此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
克丽丝倒是一改刚刚的神色,顿时打起精神来:“我这次应该能进前十了吧,我们队杀了四个污染体呢。”
她所有文化课都不行,光指望着实践能够补上这门学分。
舒凝妙手覆在书页上,微微抬眼:“四个就能进前十?”
“当然,我听老师们说,只要击杀两只污染体就能合格,完成任务这门课就是满分,那我超额完成了岂不是能压所有人一头?不会就我们一队超额完成任务了吧。”克丽丝嘿嘿一笑:“哎呀,这还是全校排名,有点小激动呢。”
下一秒,维斯顿的话就无情打碎了她的幻想:“本次异能实践的合格率是百分之六十,满分率是百分之二十七,我们班没有合格的三个人……”
他看上去想说点什么,又出于对老师这个职业的尊重咽了下去,只是用手背敲了敲讲台上的教案:“建议你们以后提高对自己的要求。”
A班合格的学生有二十八个,满分及以上的有十八个人,综合排名进入全校前十的有四个人。
有人提问,为什么同队伍的成员分数相同排名却不同。
维斯顿回答他:“同队伍的成员基本分相同,排名分数会在各个老师的评审下,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做80%到120%区间的调整。”
原来是这样,舒凝妙手撑在课桌想,如果基本分足够大,即便做了80%的降值处理也能排在前面,她那两个划水的队友不用担心排名了。
“排名前十的。”维斯顿从下往上看名单:“第九名,克丽丝,12分。”
克丽丝得意地对她和林楚绪眨了眨眼。
“第六名……”
“第五名,尤桉,18分。”
“第三名,时毓,24分。”
“第一名,舒凝妙,36分。”
真是意外,如果所有老师都参与了分数评审,意味着维斯顿也给了她最高的120%评价赋值?
克丽丝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猛地伸手抓住舒凝妙肩膀开始左右摇晃:“呜呜!你为什么不带我组队!”
有人说话,教室里瞬间破功,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几乎要掀翻屋顶,因为是第一次发布异能实践的成绩,大家都表现得很兴奋,维斯顿也没有第一时间呵斥他们。
维斯顿瞥了舒凝妙一眼,没和别的班导师一样说些鼓励赞赏的话。
舒凝妙坐在中间,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仰首,眼风微挑。
穿过阶梯教室玻璃窗的浅金色光芒打在她脸上,她抿唇一笑,得意的笑容犹带稚气,动作做到一半想到他还是老师,又突然收敛起来。
维斯顿收回眼神,俯身打开主控投屏,冷冷示意他们安静。
多年前他站在t这个教室里,也同样少年意气、睥睨天下,觉得自己拥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
但世界是不会改变的,人也一样。
第32章 荒腔走板(7)
维斯顿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所以舒凝妙很识相地没有耍无赖要他帮忙做心石。
舒凝妙打上维斯顿的主意后,才调查了他的背景。
维斯顿展现出特异的智商之前,履历很简单,他出生在应间区,家庭并不富裕,这是随便就能调查到的事。
庇涅主都一共有五个区——虽然只有五个区,但加起来的面积也有一个小国家那么大了。
如果将五个区分别按照经济水平划分,聆天区无疑是首位,应间则排在最末位,与贫民窟接壤。
像庇涅主都这样繁华的不夜城,依旧有着贫民窟这样混乱肮脏的地方。
这一块肮脏的小地方,更像是庇涅的垃圾场,污水把垃圾冲到地面上,到处躺着腐烂的尸体、干硬的粪便、只剩下半截身子的老鼠,几乎找不到一块可以下脚的地方。
住在贫民窟有很多因这犯罪、破产失去身份的黑户,这里没有法律、没有警卫,也无法保障任何安全。
庇涅治安局的人驻守在应间区与贫民窟的交界处,仅仅只是为了防卫贫民窟里的人随意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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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的是,这样一片破败的垃圾场、大街上流满鱼腥臭水的贫民窟,却有个充满希望的名字——新地。
在古庇涅语中,这个名字也叫做“光明之地”。
舒凝妙不知道这个充满着讽刺意味的贫民窟到底在庇涅存在了多久,她从来没有去过这种地方。
应间区正是因为和新地这样的“垃圾场”接壤,房价与其他四区相比较为低廉,有时候会被戏称为“下城区”,只有实在难以维持体面生活的人才会搬到那里去。
维斯顿年少时生活在应间区,生活应当不止有点“贫困”,能走到这一步,可谓征服了大多人命运中的平庸。
这么一想,舒凝妙更好奇他是因为什么事被革职除名的。
不会是把研究中心给炸了吧。
也可能是说话太刻薄,被同事排挤走的,维斯顿不像是能搞好职场关系的人。
她憋回笑意,肩膀忍得抖动了一下,被飘过来的羽毛笔尾端弹中额头。
“专心。”维斯顿眯了眯眼睛,放下使用潘多拉的那只手:“舒凝妙小姐。”
“我都已经改完了。”舒凝妙扯下羽毛笔,把作业纸推到他手边。
维斯顿瞥了她一眼,作业本从最上面第一本开始自己依次翻开,露出规整的批红字样,没有哪张是潦草的。
所有的东西自然都是越做越熟练,舒凝妙不允许自己重复练习、花费时间却原地踏步的事情发生,维斯顿刚开始让她帮忙干活的时候她还需要几个小时,现在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结束。
剩下的时间她还打算用来复习弦光学院的理论课程,即使很无聊,她也要拿第一。
维斯顿所说的义务劳动期限是两个月,后天就结束了,舒凝妙自认还是个不错的助手,至少这两个月里给他减轻了不少工作量。
期待着他有所表示,舒凝妙眼睛亮亮地盯着他。
他抖开报纸,从瞳孔移动的轨迹可以看出来并没有打算回应她。
这条路看来走不通。
可“心石”这种潘多拉衍生品销路并不广,必须通过接触才能检测的特性也大大限制了它的使用途径。
研究它的人不多,这几年也没什么成果,除了发明它的维斯顿应该没人能改良它。
算了,只能再想办法。
舒凝妙拿起自己的终端,还是露出平常习惯的明亮笑意和他说了老师再见。
和平时一样,维斯顿没有理她。
他大概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社交都是无意义的沟通。
舒凝妙踏出他的办公室,小心带上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顶楼这一层都是老师的办公室,她放轻动作是为了避免打扰到别人。
游戏的结局CG图里,她就死在准提塔的顶楼。
想到这一茬,她没有直接下楼,打算在四周看看哪里比较像她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
舒凝妙又拿出终端,调出那张死亡结局的cg观察了一番。
从CG图里看,她死亡的地方是一个很狭窄的房间,有很多灰尘、杂物,那就肯定不是某个老师的办公室,而是空置到许久没有人使用过的房间。
依据这个逻辑,舒凝妙首先排除了这层所有老师的办公室,剩下的就只有四扇门。
其中一扇后放着几个坏掉的拖把扫帚,应该是清洁工留在这里的,房间布局不一样,舒凝妙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另外两扇门后分别是公共洗手间,老师办公室内有独立洗手间,几乎没有人会特意出来用,里面很干净,也没有相像的地方。
一间一间排除,舒凝妙很快走到最后一扇门面前,结果绕了一圈,最后又停在维斯顿办公室旁边。
这扇门后的房间夹在维斯顿和另一个老师的办公室之间。
她上前一步,手轻轻附在浮雕的门把手上,感觉到指腹沾了一层薄薄的灰。
旋转后的门把手发出年久失修的咯吱声,像是锁孔里的铁锈互相摩擦发出的呼救,卡在了某个位置,再也拧不动了。
打不开,但是门外面没有锁眼,是里面反锁住了?
舒凝妙垂眼,手腕微微用力,想要强行拧断锁芯,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肩膀。
她全神贯注在门锁上,被这大力一拍,差点撞在门上,吓得心都提了起来,瞬间转过身将双手背到身后。
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耶律器,他也不知道她会这么毫无防备,脸上泛着淡淡的惊讶。
“老师。”舒凝妙低头盯着鞋尖打了个招呼,背后交叠的手缓缓移动,从口袋里勾出纸帕擦了擦指尖,才恢复了平常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回宿舍吗?”
耶律器看了眼终端:“都放学几个小时了。”
“我来帮维斯顿老师改作业。”舒凝妙瞬间把锅甩给了维斯顿,反正本来就是他的:“马上就走。”
“等等。”耶律器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先别跑,仿佛听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神色反而诧异起来:“你刚刚在他办公室?”
“嗯……”舒凝妙那双眼睛睁得有些圆,怔怔看着他。
“那他为什么又叫我明天把这个给你?”耶律器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也搞不清楚自己这位曾经的同窗现在的同僚在想什么:“是你丢在他那的东西吗?”
他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白色的纸袋,丝带提手,看上去也不像维斯顿的风格。
舒凝妙不记得自己在他办公室丢了什么东西,只能茫然接过。
眼看耶律器要离开,舒凝妙想了想,叫住他:“老师,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好像从里面反锁住了。”
耶律器回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道:“这个以前……好像是校长室吧。”
听她说里面反锁住了,耶律器大步走到她面前,试着拧了拧,果然打不开:“废弃很多年了,我听说第一任校长死后这间房间就不再使用,应该是太久不用锁坏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跟后勤部门说的,你不用管。”
舒凝妙点点头,决定下次找个没人的时候再来撬门。
她提着耶律器转交给她的纸袋,回到宿舍才想起来打开。
维斯顿要给她什么东西,当面不给她,还非得让同事转交?
舒凝妙觉得自己可能被苏旎弄得有点被害妄想,不过还是去隔壁借了一副眼镜戴上,免得里面龇出什么很危险的东西。
她小心地拉开纸袋两边,里面躺着一个黄色丝绒的盒子,上面绑着白色的丝带,甚至打了一个蝴蝶结。
还挺可爱的。
就像个普通的礼物。
不会是送错人了吧?
舒凝妙打开礼物盒,里面放着一对珍珠耳环,和她经常戴的珍珠项链材质差不多,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都很精致,放到拍卖行估价也不会低。
她捻起其中一副耳环,对着头顶的灯光,发现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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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镂空工艺的,里面还有一层,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有个活动的小球,只不过她怎么晃动,里面的小球都没动过。
舒凝妙一怔,将耳环挂在桌子的置物架上,退后几步,对着自己另一只的手心空放了一个『光明』异能。t
她被强化过的视力,可以清楚地看见耳环镂空中的小球凭空振动了起来,她在空气中听到了几不可闻的嗡嗡声。
她保持着异能的释放,缓步后退,一直快要走出门口,才看见耳环里的小球逐渐停止振动,足足有两米左右的探测范围。
这对耳环,竟然是『心石』!
是她提到过的,不需要使用者接触的范围感应型『心石』。
只要有这副耳环,就能感知到周围两米内是否有人在用异能,而且做成了隐蔽的样式。
感应振动的小球在耳环内部,除了她不会有人发现,贴身佩戴之后,她自己使用异能也不会起反应。
维斯顿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还要超过。
即便她大言不惭地和维斯顿提出想要这样的『心石』,也很清楚这不是一时能做出来的东西。
她前几个小时还在安慰自己不能心急,思考着还有什么利益能够让维斯顿心动。
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做出来了她想要的东西!
而且是在帮研究中心收拾系统烂摊子的这两个星期里做出来的,其间甚至还请了好几天假去医疗所,舒凝妙真的很好奇他管理时间的方法。
她马上取下现在戴着的耳钉,换上了这对心石耳钉,扑在自己的被子上滚了一圈,才坐起来合上刚刚打开的丝绒礼物盒。
拿起盖子时,从里面悠悠掉下来一片什么东西,舒凝妙从桌子上捡起来,发现是一片黄色的花瓣,因为颜色和盒子的颜色一模一样,黏在了盒子上也不显眼。
舒凝妙没有在意,将花瓣随手放进盒子里盖上,无声地在宿舍卧室里转了一个圈。
桌面上的终端嗡嗡振动了一下,舒凝妙拿起来,发现是时毓的信息。
『明天晚上八点,你要来吗?』
舒凝妙看了他的信息,才想起来明天是休息日。
读预科时,科尔努诺斯有头有脸的学生总会在休息日举办一场又一场宴会。
和克丽丝带着一群人胡闹的派对不同,参加晚宴不过是社会名流显贵穿着华丽的衣服云集此处,侍者在软垫席位之间捧上一盘又一盘的珍馐。
但没有人会去吃什么东西,通常只是端着酒杯,不停地在面具与面具之间周旋。
有时候她也会一时搞不清楚,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但这是必要的社交之一,就像鱼需要活在水里一样。
不活在水里的往往会死在锅里,还是活在水里比较自在——
作者有话说:用语词典18『新地(luxplce)(一)』
庇涅主都边缘的贫民窟,是一块没有法律的“飞地”。从应间区塌陷的废墟道路一直往外走,穿过阶梯就能走到,边缘拉着警戒线和铁网,有军队驻守,进出需要查验身份。路上堆满了倾倒的城市垃圾和废料,因为过于恶臭影响甚至影响到了与之毗邻的应间区的房价,治安局和资源管理局会定期派遣军队过来焚烧附近的垃圾,周围时不时会燃起大火。
第33章 荒腔走板(8)
时毓觉得舒凝妙最近变得有些不一样。
这种改变既没有朝着好的方向去,也没有朝着坏的方向去,只是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和舒凝妙儿时相识,家庭、性格,对彼此再了解不过,舒凝妙一直以来的态度可以说是悠闲——拥有令人羡慕嫉妒的地位和遗产,身份显赫的哥哥对她有求必应,手握巨额信托,她没有什么欲望需要摆在表面,因为往往还没有显露出来就已经达成了。
可她现在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就像在警惕着……随时会有人出现在她背后捅她一刀。
哪怕是他靠近她,她的手臂肌肉也会无声绷紧。
是上次高架桥事故留下的后遗症?
他合上客室的门,放轻声音:“是我。”
“你来早了。”舒凝妙将手重新叠放在膝盖上:“我还没换衣服。”
“母亲让我来看看你化好了没有。”时毓坐在离她不远处的沙发上:“她给你选了几件裙子。”
“等等啊,马上好!”化妆师弯曲着食指和拇指抬起她的脸,左右端详,还不忘夸一句:“好了好了,舒小姐皮肤真不错。”
化妆师手脚利落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迅速退出了客室把空间留给了自家小少爷。
舒凝妙倚在椅子上回头看他,花了一个下午工夫卷头发、做造型,用一整套的新款蓝宝石首饰装配,和以前随意垂下的长发不同,精心地设计出看似随意的弧度。
精美的首饰衬托的不是她的漂亮,反而突出了一种生机勃勃的野性。这张脸上杏仁型的红褐眼眸,冷漠的神情与完美无瑕的造型形成强烈冲击。
也让时毓一眼就看见了她耳边不配套的耳饰。
她戴了全套的首饰,唯独其中的蓝宝石滚钻耳环放在桌子上,她戴的是一对简单的珍珠耳环。
时毓走到她身边,拿起其中一只放在她耳边,眼角微微上挑:“不好看吗,再挑挑其他的款?我现在叫他们拿过来。”
“我就喜欢这个耳环。”舒凝妙跷着腿,心情很好,头也不回地说道。
就算不配套也不会有人会傻到在她面前说出来,她的强势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
在舒家出了舒长延这个行使者之前,舒凝妙也从来没有好惹过。
科尔努诺斯本校那些学生的霸凌,她以前不是没遇见过。
读预科的时候,她还经常因为苏旎的事情被他人议论嘲讽。
并不是说有点家业、有点权势就能在交往中无往不利,有人就有圈子。
有圈子就有排外,无聊的人总比想象中更多。
不过,她有办法让别人闭嘴,仅此而已。
时毓弯下身子,抬手捻起她耳边的珍珠耳坠,泛着些许凉意的指腹不经意触碰到她的耳垂,柔软得就像带着体温的绸缎。
“没见过的款式。”时毓摩挲着珍珠的边缘:“打磨也很粗糙。”
羽毛般的轻柔触碰没让她起多大反应,舒凝妙含糊地嗯了一声,用纤白的手指戳了下时毓的脸,把他戳得后退了些:“你懂什么款式。”
门外传来叩门声,外头的询问打断他俩没什么意义的对话:“时夫人让我们送衣服过来。”
她还没换晚上要穿的礼服,只穿着和睡衣差不多的无袖背心和短裤,胳膊上已经有了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舒凝妙让外面的人进来,无声对时毓比画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时毓浅灰色的眼睛弯了弯,退到一边让她自己挑礼服。
——
时家的庄园坐落在离聆天区远一些的恩仪区,因为时家的女主人喜欢清净,不愿意住在人太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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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入时家的大门,就能看到大片青翠的草坪,即便不是在聆天区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样大面积的庄园也足以令人咋舌。
艾瑞吉从孤儿院的妈妈那里得到了这个勤工俭学的机会,刚走到门口注意力就被这大片的草坪吸引了。
他们要这么大的地方做什么,在上面放养小马和绵羊吗?
走到大门里面,她看到了有她三四个人那么高的天使雕塑喷泉,天使手里的水瓶倒出来的喷泉甚至还会变换各种不同的颜色。
她充满好奇地跟着其他人进入了这座仿佛只有在童话里才能看到的,拥有巨大露台,建筑主体被绿藤覆盖的豪宅。
在他人的议论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好像是她同学的家。
准确来说,是时毓的家。
她知道那个人是时毓。
宴会是时毓的母亲格拉纳夫人主办的。
时毓的母亲是庇涅非常有名的钢琴家,气质优雅,容貌姣美,时毓继承了他母亲白金色的长发和精致的五官,也继承了母亲在音乐上的天赋。
格拉纳夫人还是庇涅有名的慈善家,仰颂教会的忠实信徒,时家的客厅里还摆放着教会的圣水瓶,淡雅的香水味中夹杂着熏香和蜡烛的燃烧气味。
艾瑞吉穿着管家给的衣服,被打发到楼梯口清洁。
不是什么脏活累活,只需要随便擦擦画框下的灰,她一晚上却能拿到800cin,这大概也是格拉纳夫人做慈善的一部分。
衣着华贵的宾客们陆续入场,艾瑞吉看到好几个眼熟的同学,忍不住用围裙遮住自己的脸蹲在角落。
她甚至还看到乖巧跟在父母身后的苏旎,他t穿着一身粉色的西装,脸上带笑,看上去乖巧又讨喜,一家三口站在一起。
舒凝妙没和他们一起吗?
艾瑞吉找了个更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她不希望后天上学的时候被这些公子小姐大声提起:“那个母狮子居然在时少爷家当女仆!”
光是想象这种画面她就要窒息了,但800cin对她来说同样重要,拿回孤儿院可以采买几周的肉蛋蔬菜,为了这个,她也不能离开。
不能让修女妈妈失望。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艾瑞吉抬头,看到了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影,正是她刚刚还在好奇的舒凝妙。
她没有和苏旎待在一起,正挽着一个白金色长卷发的贵妇,俩人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
留着一头漂亮白金色头发的妇人显然是时毓的母亲格拉纳夫人,母子二人长得太像了,都那么温和、优雅、矜贵,岁月没有在女人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沉淀得愈发柔美,纤细的手指摇晃着酒杯,神色亲切又温和。
舒凝妙穿着一袭黑色的丝绒礼服,雪白的肌肤被礼服衬托得更明净,少女的视线自上而下,无聊地扫过所有人,然后落在了她的身上。
艾瑞吉顿时头发都吓得竖了起来。
舒凝妙怎么偏偏视线就停在了她的方向,不会是看见她的脸了吧!
她迅速转头,催眠自己只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