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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北翎看着邢禹,还是没忍住:“我先送祝卿安回去,一会儿我来找你。”
“可……”
醉如一滩烂泥的祝卿安小狗一般亲昵又贪婪的蹭了蹭楚北翎脖子。
“不合适,你有事现在说。”
邢禹及时更改了口风,强迫自己错开视线,看向道路中央湿漉漉的地面,不再看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
大大小小的水洼,宛如一面面镜子,将路灯的光反射上来,形成一片片光晕。
这些光影反射上来相互交汇重叠,倒影在邢禹漆黑冷漠的瞳孔之中。
一样的不近人情。
楚北翎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他用力咬了咬嘴唇,直到嘴角泛起腥锈味。
深吸一口气,楚北翎仍旧坚持,语气带着些许恳求:“这里不方便,我,我先带祝卿安回去,一会儿再来找你,行不行。”
见楚北翎迟迟没有上车,着急的网约车司机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催促。
邢禹心疼地看了眼楚北翎泛起血丝的嘴角,又看向靠在他肩上的祝卿安,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抬抬下巴,没有说行还是不行:“这里不方便停车,你的司机已经在催你了。”
楚北翎听出邢禹的言外之意:你可以滚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苦楚。
可在对上邢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眸,楚北翎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邢禹,你还记得我是谁,和你什么关系吗?”
说完,邢禹笑了。
笑意不深,可真真实实笑了,从淡笑逐渐演变成嘲弄的笑意,直笑得肩脊发颤,整个人都在抖。
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
不知道笑了多久,他才开口说:“前男友嘛,不用你和我强调,我知道。”
是啊~前男友。
原来他还记得。
可——
能记错前男友的名字,那这人到底有多么不值得被记住?!
两人又僵持了小片刻,网约车快超时了,又一次打电话过来催促,楚北翎放任不管,一直到电话结束,订单自动取消。
楚北翎憋了一口气,见邢禹要走,他喊住他:“站住,不准走。”
邢禹回眸,盯着他一言不发。
楚北翎抿着唇,等这波酸涩复杂的情绪过去,才缓缓开口:“既然知道我是前男友,为什么趁着我昏睡,吻我?”
第44章 N-吻别
邢禹直直凝视楚北翎,忽地笑了下,避重就轻道:“你想知道,或者确认什么?楚北翎,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说得太直白,不好。”
楚北翎面色一僵,仍不死心追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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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几秒,邢禹回答巧妙:“你确定要知道!”
静谧的夜空,被一阵尖锐刺耳的消防车警笛声划破,红蓝交替的光芒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将邢禹眼底的冷漠与疏离无限放大。
楚北翎和他面对面站着,渐行渐远的声音,好似和他们一样,过去一切渊源都被截断,变得越来越远。
直到再也听不见为止。
楚北翎突然不想知道了,通过邢禹决绝而冰冷的眼神中,知道了——
他说出口的话,他不会想听到的。
“goodbye kiss,”邢禹就是这样残忍,对他自己,“和过去告个别。”
楚北翎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挺好。”
和邢禹说得一样,成年之间,有些话太直白说出来不好。
他不该问出口的。
不问,至少,他们之间可以佯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空洞的粉饰着太平,然后等到合作结束。
再也不见。
他舔着脸凑上去追问,导致这件事彻底翻篇。
再难面对彼此。
邢禹睨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楚北翎脚底如同被沾上强力胶,麻木地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直到邢禹的背影走进朦胧的光晕,融进深不见底漆黑的夜色之中,他还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舍不得离开。
重新叫的网约车停在马路边,楚北翎将祝卿安弄上车,直奔酒店去。
将他在自己房间安顿好,楚北翎又打电话到前台,告诉他们房间内住客喝醉,让特别关照。
再次确认祝卿安不会被醉酒的自己呛死后,他才放心离开,折返回自己房间。
这几天太忙,楚北翎还没有来得及搬到新租的公寓里,现在也不同搬了。
他打电话给付星洲,等了片刻,那边才接起:“我以为你忘记有我这个老板的存在了。”
嘴唇干涩,楚北翎的两瓣嘴唇被黏到一起,他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和初濛以及在杭州分公司的事,我管不了,你……能不能找其他人过来。”
付星洲刚从跑步机上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喝了半杯水,听到这句话,愣住,一时间忘记接下来要干什么。
和楚北翎相处多年,付星洲知道,他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何况在杭州的合作以及规划发展是他一手促成的。
“抱歉,Leo。”楚北翎艰难地呼吸着,他也知道不合时宜,更知道这么做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他受不了。
楚北翎现在只想回新加坡,然后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自欺欺人孤独地等待着和邢禹兑现约定的那天。
也好过,每一个电话,每一条街道,连空气中都是邢禹的杭州。
而后残忍的接受,和邢禹面对面时,他的冷漠、他的疏离、他无声的拒绝。
以及——
他和他早已经是过去,形同陌路的现实。
他就是个胆小鬼,懦夫,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楚北翎不想面对。
“这个项目,我接不了。”他说。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付星洲低沉的嗓音通过听筒传了过来:“楚,如果你非常痛苦,想回新加坡,我没有任何意见,杭州我也会派其他人过去,但我不建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北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知道,他在逃避,就算他现在回新加坡,可能也没有任何用处,他依旧会想起,在杭州发生一切。
不能和之前一样了。
付星洲叹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不用这么快做决定。”
楚北翎没说话,付星洲接着说:“等和初濛第一阶段项目结束,你依旧是这个想法,告诉我,我来安排。”
楚北翎喉结滚了滚:“谢谢。”
付星洲轻笑,“谢就不用了,太空,我给创造价值就行。”
楚北翎也跟着他笑了起来,骂了他一句资本家,而后和他说起现在的项目进度,又简单聊了几句关于杭州分公司的事。
几天后,楚北翎重新来到初濛审核项目,来对接的人是制作部总监庄明月。
楚北翎缓了缓糟糕的情绪,和庄明月简单寒暄一番,便由她带着和祝卿安一起进到会客室。
宽敞明亮的会客室里,投影仪折射出柔和的蓝光,映照着白板上杂乱却充满创意的草图,面前堆满文件资料。
楚北翎避开了和美术相关的,去看其他的内容。
祝卿安轻轻皱着眉头,手指点了点稿图中的主角形象:“这个造型,整体风格和《征霸天下》游戏总体未来机甲风有出入,你们的设计精准传达出中式韵味,但整体少了点未来科技感,和其他角色比起来,看起来像是两个次元的,世界观融合度不够。”
祝卿安继续道:“这个角色既然定位是闯入未来科技的一个东方刺客,在保留国风的同时,也要融入传统机甲的元素,这样才能让玩家有亲切感又不失去新鲜感。”
中国风上加机甲,这要求简直……和五彩斑斓的白差不多,庄明月青筋直跳,但她仍旧保持命苦乙方该有的素质,一边记录一边回应:
“明白了,我们原本是着重突出国风,服装造型以及整体风格的协调性,还不够,我们这边会在配饰上重新做文章,比如加入传统类似中国结、剪纸,刺球一类的元素,加到他的腰间或者手臂上,服装我们也会重新设计,大概是偏新中式,如今这种便携性的服装。”
祝卿安点点头,又开始说武器设计,说完武器又开始说一张全新的地图场景,以及三维建模。
下雨天,整个环境雾蒙蒙的,房间内只有祝卿安和庄明月的讨论,雨声伴随着讨论声,像催眠的白噪音,楚北翎单手撑着脑袋快要睡过去。
他是项目管理总监,并不审核美术有关的需求,只监督项目进度,来不来其实都一样,他只要根据祝卿安的反馈按时调整做决策就行。
邢禹不会来,待在这里如坐针毡,比上刑还难受。
而会议室的两人还在没完没了的讨论,楚北翎突然有些厌烦。
“我先出去一趟,你们继续。”他深吸一口气,看都没看白板上的草图一眼,起身往外走。
楚北翎一路来到走廊尽头,从口袋里掏出药盒,丢了两颗伏硫西汀在嘴里,没有水,他干嚼咽下。
苦涩从舌尖散开,楚北翎直挺挺立在窗户边,透过那层洁净的玻璃,望向外面被雨幕笼罩的世界。
远处来福中心的大裤衩,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
许图南从楼上办公室下来到营销部主持开会,刚准备拐进会议室,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楚北翎一愣。
他抬步走过去:“项目审核结束了?”
楚北翎被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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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一颤。
许图南眉头微蹙,难以形容现在的感受,他道:“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刚服用过药物,楚北翎思维有些停摆,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在想事情,抱歉,没注意。”
许图南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项目审核好了。”
楚北翎舌尖阵阵发麻,他缓口气说:“没,祝卿安在,美术的事他负责。”
哪壶不开提哪壶,许图南问:“美术的事,为什么不是你来审核?”
“我不是美监。”楚北翎抬眸迎上他打量错愕的视线,扯扯嘴角,强颜欢笑道:“年少时的梦想,又不是一辈子的梦想,总会变的。”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许图南那副恨铁不成钢,难以理解的神情,轻描淡写地说:“没有人能……一成不变不是吗?”
许图南舔舔嘴唇,被气乐了:“楚北翎你真的,很好。”
楚北翎曾经把画画当成女朋友,扬言,要相亲相爱一辈子,任何人放弃画画,楚北翎都不会放弃的。
至少,许图南一直这样认为。
“你的确变了,连曾经最在意,比命还重要的画画你都能说放弃就放弃,也难怪你可以做到毫不留恋的放弃国内的朋友和爱人,心安理得待在新加坡,从不回国。”
楚北翎感觉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咙,并且还在不断收紧,让他几乎要窒息。
沉默片刻,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许图南摁了摁作痛的太阳穴,快被气出病:“楚北翎,做人还是要讲点旧情的,但你丝毫不在意,那就别怪我们算清楚。”
他郁郁地吐了口气:“你一个邢禹的前男友,没有道理在享受他的照顾和偏爱,你现在去找邢禹,把他转给柯锦程六千六的大红包原封不动还给他。”
楚北翎瞳孔一颤:“你说什么?”
“不想给,还是怕他会难过。”许图南直直盯着他,等他的答案。
楚北翎一时间忘记回应。
许图南哂笑,嘲弄道:“楚北翎,你还不如不回国,这样所有人的生活与心情就不会被你搅得天翻地覆。”
楚北翎现在的思维全在邢禹为了他找房子这件事,额外付给柯锦程六千六的大红包上。
更何况,无论许图南怎么冷嘲热讽,生气,用最恶毒的语言说他。
这都是他应该承受的,他活该。
助理过来催许图南去开会,他和前几次一样,聊过几句之后转身离开,没在看他。
楚北翎回神,很快追上去:“胡图图,等一下。”他平复了混乱的心:“邢禹的办公室在几楼。”
许图南报了一个数字,又示意一旁助理将他的门禁卡给楚北翎:“用这个,不然你上不去总裁办。”
楚北翎接下,“胡图图,谢谢。”
许图南冷哼一声,带着助理拐进会议室。
楚北翎带着许图南助理的门禁卡,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总裁办。
许图南已经提前让助理打过招呼,总裁办前台询问了两句,就引着楚北翎去邢禹的办公室。
“邢总在开会,应该马上结束,您去他办公室稍等片刻。”
楚北翎走进邢禹的办公室,和当年第一次看到邢禹的家被震惊一样,多年后,看到邢禹的办公室,他又一次被震惊。
当年邢禹在闸弄口的家,萧条的像一个样板间,而现在这个拥挤却不杂乱像一个大型绘画仓库的办公室。
和当年他在闸弄口的家居摆设。
一模一样。
只是摆着蓝胖子周边的那个书柜,没有蓝胖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奖项奖杯,还有他的画册。
那本画册,不,现在应该不是画册了,原本画册上的纸张,全部被拆下,覆盖上一层塑料膜,2012-2014按照1-12月的顺序依次码放好,相同月份按照日期从小到大叠在一起。
当年分手后,这本画册楚北翎再也没找到过,闸弄口的家快被他掀翻都没找到,他还拜托厉冬去寝室和教室寻找。
厉冬告诉他,没找到,让他再家里在找找。
楚北翎以为再也看不到了,没想到被邢禹顺走,明晃晃摆在他书架上。
楚北翎停摆的思维,一点一点,开始恢复晃动,他凭记忆,找到纸张依次看过去。
暴打邢禹、闸弄口的人间烟火、哇哈哈、楚北翎第一、一路生花、十六岁的邢禹、禹翎大战……
曾经作画的每一瞬间,排山倒海的往脑袋里灌。
天崩地裂那一刻。
邢禹伸手扶住他,没有让他与地面有亲密接触。
第45章 N-旧影
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楚北翎思维混乱成一片浆糊,身体也软掉了,像西湖边老婆婆在卖的藕粉羹一样,变成一滩软趴趴的胶状物。
楚北翎觉得自己又死了一次,没错,他又死了一次。
十年前第一次,六年前第二次,现在第三次。
他竟然觉得还不错,如果这一次,能死在邢禹怀里。
邢禹力气很大,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固定住他的脑袋,往他嘴里塞进一颗蓝莓味软糖:“番番,醒醒。”
他急切地呼唤他:“告诉我,还好吗?”
软糖的甜味慢慢在嘴里散开,思绪渐渐回笼,楚北翎睁开眼看他:“我,我没事。”
邢禹架着他,将他扶到一旁沙发上坐好,而后转身到茶水台给他倒了一杯牛奶,在抽屉里翻出一盒黄油饼干,扫了眼日期,没过期。
一起递过去给楚北翎:“你是不是又懒得吃早餐?”
楚北翎鼻尖一酸,直愣愣看着他,一时间忘记动作。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他以为自己又一次出现幻觉,而他明明刚服用过伏硫西汀。
邢禹扫他一眼,将牛奶和黄油饼干放在楚北翎面前的茶几上:“有什么事等你吃好的。”
楚北翎从前胃口就差,还挑食,药物作用让他的胃口更下降到极点。
药效上来,胃里翻江倒海涌着,他一点也不想吃。
可这是邢禹给他的。
楚北翎忍着胃里的不适感,伸手摸过黄油饼干,和仓鼠一样小口小口吃起来。
吃不下,也想拖延和邢禹待在一起的时间。
就算什么都不做,多一秒也是好的。
无论在怎么拖延,76克的黄油饼干也会很快吃完,就像火车早晚都会到站。
他拖不下去的。
邢禹抬眸看他:“吃好了?”
楚北翎点点头,走进,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字。
邢禹先发制人提前打断他的话:“楚总监,私事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谈,公事你直接找对接的负责人,我还有事。”
邢禹一副送客半点不想与他说话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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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
楚北翎强撑维持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全身仿佛被冻结一般,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刚那点温情与熟悉果然是他的幻觉。
28岁对他冷漠又疏离的邢禹才是真实,就在眼前的。
楚北翎喉结不自觉地动了下,闭了闭眼,再睁眼看他,“你就这样不想见到我,连句话多余的话都不肯和我说?”
邢禹对上他的眼睛,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无比自然道:“前男友只能是前男友,是做不了普通朋友的。”
他唇角挑起一抹讥笑,语气玩味又带着些怅然:“你还指望我们哥俩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可能!”
楚北翎知道,这段关系结束多年,早就被时间炸成一堆废墟,上方面目全非,他们很难再回去。
可如果很难回去——
邢禹书架上他那本被精心保管的画册,和他在闸弄口的家一模样的办公室,以及额外给柯锦程六千六的红包,又算什么!
统统算作划清界?!
许图南怪他抛弃朋友和爱人,心安理得待在新加坡。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年是邢禹先搬离的闸弄口,是他先拉黑的他,也是他先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
明明是邢禹先抛弃的他,忘记一切的。
骗子。
邢禹大骗子。
楚北翎直直盯着他,恨不能将他看穿:“许图南认为我抛弃了你,你为什么不和他解释,不是这样的?”
邢禹翻文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解释什么,难道不是这样!”
楚北翎狠狠盯着他的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涌动:“可当年,你明明答应了,我们说好的。”
“我是答应了,”邢禹顿了顿,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可是楚北翎,十年,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继续等你,一直等你。”
“你说的对,”楚北翎垂着眼帘,看不清情绪:“既然这样,你保存着前男友的画册,也没有任何用处,我现在回来,你该物归原主了。”
邢禹解开衬衫上方两颗扣子,往椅背上一靠,轻轻挑了挑眉:“他是你的吗?”
楚北翎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逗笑:“难不成是你的!”
邢禹说:“画册上都是我,怎么就是你的了。”
他颠倒黑白,一副铁了心不想还的态度。
这副混不吝的坏劲头,恍惚之前带楚北翎回了十六七岁的时候。
他没有和当年一样被他气到炸毛,和邢禹有来有回叫板,而是平静的告诉他:“这是我画的,你应该还给我。”
“还给你更不合适。”邢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前、男、友。”
沉默片刻,他继续说:“在我还尚有道德底线的时候,滚吧。”
这本画册是过去他和邢禹相处的点点滴滴,是楚北翎所有美好的记忆。
既然回不去,至少他的记忆还在,画也还在,楚北翎是无论如何都要把画册给弄回来的:“要怎么样,你才能还给我。”
邢禹没应声,过了两三分钟起身走到书架前,才开口说话:“你的这本画册,一共241张画稿,横跨2012-2014你想要可以,用你十年来的画稿来换。”
楚北翎瞳孔微缩,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你什么意思!!”
邢禹随手拿起那副「暴打邢禹」晃了晃:“这张2012年9月1日,10年来一共10个9月1日,总有一年有一张,其他同理。”
尤其是楚北翎这种天天泡在画画里的,他能用十年来的画,将他现在手里的,全部换走。
楚北翎脸上明显地笼罩上一层阴云,和天空一样。
他看了他一眼,再也待不下去,逃一般逃离邢禹的办公室。
楚北翎跌跌撞撞跑到一楼。
他头靠着墙壁,粗重喘息,胸口急促上下起伏,失焦地看着天花板,昏黄的灯光在视网膜上晕染扩散出模糊的毛边。
楚北翎抬手看向已经退掉茧子的手,苦涩地扯扯嘴角。
同样日期换相同十年来相同日期——
怎么换。
他半张都没有。
祝卿安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他:“你怎么在这里,找你半天,打你电话也没接。”
“刚刚开会改成静音忘记调回来了。”楚北翎将手机重新调回有声模式。
清醒的祝卿安又长了一张八卦嘴:“你刚刚消失这么久,该不会是去见老——”
楚北翎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打岔过去:“你和他们确认过,第二版草图和建模什么时候反馈?”
祝卿安如实汇报:“半个月后。”
楚北翎点点头,“走了。”
分公司的事,他还要过去处理。
追下来的邢禹和他们正好错过,两人已经上了网约车,融入烟雨朦胧的雨幕之中,顷刻消失不见。
邢禹迎着雨幕站在大门口,衬衣被打湿也不顾,直到手腕上的温度逐渐褪去被冰冷覆盖,才重新走回室内。
自从那天在初濛碰过面后,楚北翎就一直在忙着建立分公司的团队。
半个月后的第二版审图他都没有去,祝卿安一个人去的。
祝卿安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凑到他眼前,和他说:“你这次没去,真的可惜,你的旧情人这次审稿在。”
对此楚北翎一愣,而后一笑置之。
最近该忙的事都忙完,12月31日跨年夜那天,楚北翎提前和助理小姑娘说,今天她可以提前下班去跨年。
三点多的时候,小姑娘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
李之意说:“楚总,MMORPG的策划案已经汇总发到你邮箱。”
楚北翎点点头:“收到,你可以先撤了。”
李之意点点头,又道:“您有事联系我。”
楚北翎笑:“行了,去玩就别想工作,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李之意前脚刚走,祝卿安后脚踏进办公室:“网上说,今晚湖滨有跨年活动你去吗?”
楚北翎一愣,随后摆了摆手:“不去。”
“行。”祝卿安点点头:“我自己去。”
偌大一个办公层,只有楚北翎一个人,在自己办公室耗到晚上八点。
长时间盯着屏幕楚北翎眼睛又干又涩,他伸手关上电脑,捏了捏眉心,走到落地窗边。
不远处巨大的广告牌上,各种商业广告轮番播放。
湖滨!
这个时间的湖滨in77附近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
楚北翎突然很想来杯酒。
他拿上大衣说走就走,打算去前段时间遇见的久别重逢酒馆喝一杯。
今晚跨年夜,路上人流涌动,加上最近天气很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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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已经好几天没有下雨,出行的人更多。
楚北翎搭乘网约车,在高架上被堵了半个多小时,快到10点,才到达目的地。
和外面人贴着人的景象不同,酒馆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坐着,调酒师不在,吧台后只有一个酒保正在挨个擦酒杯,很安静。
楚北翎扫了眼酒单:“旧影流年醉,谢谢。”
酒保点点头,去喊调酒师。
“过去往事不可追忆,建议你喝霜华再叙醇。”周忱肃推了推眼镜,言笑晏晏道:“续写未完成的缘分篇章。”
这副洞察人心的姿态让楚北翎很不自在,而他们现在也只是见了两面而已,这种眼神着实是有些冒犯了。
对方似乎也看出他这种警惕与厌倦,低头笑笑没在继续说话,开始给他调酒。
楚北翎看周忱肃娴熟地shke,看他依次加入琥铂色的威士忌,倒入了浅金色的君度,又将打好的透明蛋清泡沫倒在酒液上方,撒上一层肉桂粉,最用橙子点缀,放上一根挂着复古钥匙扣的吸管。
一切完成,周忱肃将酒杯推倒他面前:“你要的旧影流年醉。”
楚北翎拿起酒杯。
酒液在光线折射下呈现出温润、柔和的光泽,还有无数珍珠般碎片。
朦胧、梦幻,像极了记忆里模糊的光影。
楚北翎单手转了转酒杯,待酒液全部混合后,才浅尝了一口。
“怎么样?”周忱肃问。
楚北翎又喝了一口,实话实说:“不怎么好喝,但有点上瘾。”
威士忌淡淡烟熏和橡木桶的味道,又酸又苦涩,可很快君度柑橘的味道散出来,淡淡的甜味从唇齿间散开,复杂又和谐,难喝又好喝。
楚北翎实在形容不出来。
周忱肃笑了起来:“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可能同时拥有青春以及青春的感受,当时当下,所感受到的一切是苦涩而痛苦的,可回忆起来,却只会记得美好的一面,人的记忆最会骗人了。”
楚北翎不置是否,只说:“或许是吧,可对我来说,当年就是最好的。”
周忱肃直言不讳:“可你回不去。”
“是,我知道,回不去。”楚北翎挑挑右眉,有些好奇:“周老板对每个人都……这么没礼貌。”
周忱肃勾了勾嘴角:“我说过,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
楚北翎已经和当年不一样,对他们这个群体,不算了如指掌,至少不会认为这是不正常的。
而这么多年,他能很清楚辨别那些是同类,这些同类,楚北翎接受不了,太疯狂,见面喝杯酒,看对眼就能去开房。
就算没有邢禹,这些,也和他的认知有明显悖论。
楚北翎刚想拒绝,他有喜欢的人,也仅仅只是来喝酒的。
周忱肃再次看穿他的想法,笑着摆摆手:“不要这样看着我,你是长得很好看,那也是因为我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我有喜欢的人。”
扫了一眼酒馆:“不然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会开这样一个酒馆呢?”
因为他的坦然,楚北翎一下子放松下来,轻笑出声:“确实如此。”
没点故事的人,也不会开这样一个酒馆。
闲聊的功夫,楚北翎酒杯里的旧影流年醉已经见底,周忱肃建议他再来一杯霜华再叙醇。
他认真道:“过去不可追叙,你只能续写未完成的缘分篇章。”
楚北翎拒绝了。
周忱肃挑挑眉,有些好奇:“为什么?”
他这里卖最好的酒就是霜华再叙醇,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再续前缘,极少有人在听说背后含义那一刻,而不选择。
因为周忱肃的坦然,更因为眼前是一个陌生人,多少两句也没事,加上他喝了杯高浓度烈酒,思维有些混乱。
楚北翎多说了两句:“过去不可以追溯,我现在有自己的新生活,没有必要。”
更何况,邢禹应该也不想看到他。
周忱肃重新调了一杯旧影流年醉给他,扬扬下巴:“身后那个人,你是不是认识,看你有一会儿了。”
楚北翎猛地回头。
邢禹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逆着光,他脸上的情绪看不太清。
第46章 N-渴望
楚北翎心脏猛地一缩,手里把玩着的酒杯停顿在半空中,随即又故作镇定放下。
他出神地望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琥珀色的眸中映入那道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邢禹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他心尖上,楚北翎心乱的厉害,在胸口胡蹦乱跳,毫无任何节奏,险些跳出喉咙口,往他手心里去。
直到邢禹在他身边坐下,带来一阵清新又醒脑的柠檬调,楚北翎才彻底回过神来。
他郁郁地吐了口气,邢禹一靠近,他还是忍不住想贴过去。
楚北翎伸手端起酒杯,饮了两口酒,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与冲动。
周忱肃问酒,邢禹指了指他的:“和他一样。”
两人视线短暂交汇,又匆忙移开,紧接着是一段尴尬的沉默,谁都没有开口,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一样。
邢禹从前就不在乎这种令人窒息煞人的空白,又或许他现在不在乎也无所谓——
所以,有一个前男友坐在身边也不打紧。
邢禹悠然自得看着周忱肃调酒,没再看他一眼,就好像他不存在。
而楚北翎没有办法当做邢禹不存在。
离得近,邢禹身上的柠檬调,他的呼吸与心跳,无孔不入的朝他袭来。
根本没地方躲。
楚北翎如坐针毡,烦躁地动了动,准备埋单离开。
周忱肃恰好在此时开口,他将酒推到邢禹面前,扫了眼面前二人,随口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楚北翎:“认识。”
邢禹:“不认识。”
一轻一沉的嗓音交叠融合在一起,听见来默契十足。
他们双双愣住。
与此同时,俩人一同想到多年前的那一幕,许图南问他们认识不认识对方,那时候他们怎么回答的,好像都是回答不认识。
片刻后各自回过神,楚北翎自嘲地扬了扬唇角,手指不自觉捏紧酒杯。
邢禹扫了眼他,很快又挪开视线,端起酒杯喝酒。
周忱肃挑挑眉,笑道:“所以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他们之间何止认识这么简单,他了解这人的喜好兴趣,知道他的生活习惯,知道他的原则底线,连他身体什么地方敏感都知道。
那也仅限于十年前,邢禹已经明显和他认识的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最多算熟悉的陌生人。
邢禹比他严谨。
楚北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问周忱肃要了一杯。
嘴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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