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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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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露水情缘野鸳鸯 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露……

如云轻纱在床榻上漫开,萧怀远半身撑起将符鸣圈在身下,与他半敞的光裸腰背间仅隔着一寸之遥。两人无声维持着暧昧姿态,直到符鸣背上肌肉忽然绷紧。

符鸣以气音悄声说:“他们来了。”

噔噔噔。

五六个官兵挤进这间窄小的客栈,脆弱的木地板在重压下吱呀作响,总叫人担心是否下一秒便会坍塌。

为掩人耳目,符鸣在来时特地辗转了雍城东西南北多处地点,并留下大量灵力痕迹。

但看样子,他们是已搜得差不多了,才在天亮之际排查至此。

客栈房门次第被撞开,官兵的粗吼声由远而近袭来。

“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

“都出来,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迎福客栈的隔音不大好,将头埋在被褥中的符鸣都能听见隔壁房住客闹出的动静,先是夹杂着乡话的破口大骂,而后是桌椅坠地的巨响,再然后就杳无声息良久,应当是被官兵以拳服人了。

因此,轮到走廊深处萧怀远的房间时,这帮横行霸道惯了的大老粗举止更为粗暴。

只见整扇门都被一脚踹倒,砸起弥散全屋的积年尘埃。

扬尘之中,官兵扯着嗓子大喝:“城主府查案,床上那两个,把头抬起来。”

“不行……”

蕴着笑意的低哑嗓音在屋内回荡,猫挠似的惹得众人莫名心痒。

“喂,回话,你们究竟有没有窝藏嫌犯。”

待烟尘散去,澄亮日光照入此屋,他们终于得以一窥二人的真容。

格外高挑的美艳女子侧躺于被中,乌鬓散乱,香肩半露。他的容貌被另一男子的衣袖遮掩,只露出小半精致的侧脸。

感应到众人直勾勾的视线,他反倒拥上身后那人的肩,连半个眼波都不稀得舍予旁人,似是嗔怪地笑道:

“你轻点。”

再看那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这人本是浓眉深目的正派长相,却领口大敞,胸肌上布有好几处隐约抓痕。

此情此景真是令人浮想联翩,不想也知是他们打断了二人的好事,瞧那窟在腰上的粗壮手臂,啧啧,说不准刚刚还在被翻红浪呢。

官兵本想出言调戏几句,却被一双漆黑如夜的瞳摄去心神。

萧怀远启唇:“看够了吗,滚。”

也不知为何,这几个强横官兵忽觉头昏脑涨。

晕眩之中,他们给两人跪下磕了个响头,接着稀里糊涂地拔腿就走,直到走出了三里地他们才发觉有什么不对:他们方才是要干嘛来着?

床上,戏瘾大发的符鸣闷在被里狂笑不止,连带着蝶翼般的肩胛骨都不住震颤。

他边笑边嘚瑟:“啊哈哈哈哈哈,你看我装得像不像!”

萧怀远只是将他散乱的鬓发拢至耳后:“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神情。”

符鸣并未将萧怀远的警告之语放在心上,他又不是修无情道的,装出意乱情迷的模样有何不可?

这人真是毫无假扮姑娘的自觉,他举着一本旧册子,四仰八叉地斜躺在床头,纱裙堆叠在腰侧,直将丰盈的大腿根都露了出来。

“还要多谢掌柜给的春宫图册啊。”

直男符鸣正孜孜不倦翻阅着掌柜好心赠予的春宫图,他穿越前忙着备考,穿越来此世后不是修炼便是被追杀,没有任何成年人应有的夜生活。

见他如此放浪的姿态,萧怀远却没再出言提醒,只在他快翻至龙阳篇时将春宫图册陡然抽走。

符鸣一怔,他还是首次在看这种图时被人抓包,不得不与萧怀远大眼对小眼。

萧怀远怎么回事,对徒弟的控制欲这么重。

长久望着萧怀远那双深邃的眼,符鸣感觉自己的魂魄似要溺毙其中,某种奇异的灵感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忽道:

“你既有混淆记忆之法,怎的不直接用,非要这么大费周折地……”

……

“传送阵已备好了,但调走的官兵可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再回来。我们需即刻动身,以免夜长梦多。”

符鸣的疑心更重了,萧怀远这人打小说话便少,也不爱在命令后面做过多解释,怎么他一问,就倒豆子似的倒出这么多不相干的话。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他便与萧怀远忽然出现在了掌柜的房间里。

化神期的瞬发传送阵果真好用。

掌柜的房内依然阴森,放眼看去竟无半扇窗户,仿佛一具棺材。她领着符鸣二人进入暗室,这暗室不过三尺来宽,害他们两个身量较高的男子只能背抵着背前行,光裸的肌肤相贴,阵阵发烫。

她手持白烛,在符鸣面前照了个来回,皱眉道。

“你怎么头发弄得如此凌乱……也罢,见着外人就说你是天香楼出来的,明白了吗。”

“我家大人姓云,打听时报出我的名姓乌雪,旁的也不能多说,自己机灵点。”

乌掌柜倒没对萧怀远交代什么,只掏出枚刀片在自己手肘处的魔纹上划了一记,几滴血珠坠入地面,血迹迅速蔓延成一个八卦图阵。

仆契法阵。

符鸣与萧怀远对视一眼,都认出了这传送阵的独特之处。照理说法阵唯有筑基期以上修士方能绘制与驱动,境界越高,神魂越强,用阵速度越快。

但若有神魂强度达化神期的强者以自身心头血布下母阵,则他筑基期以下的仆役亦可以血驱动子阵。

上古时期,在宗门还未成为主流之时,成群修士以家族形式延绵下来,培养儿孙,广收仆役,多用仆契法阵换得仆役的忠心。

如今大小宗门皆可传授大道,教人修行,能做正儿八经的名门弟子,自然没人愿去做家族的奴仆。

姬、姜、姒、嬴、妘、妫、姞、姚……符鸣调用他考前突击的绝佳记忆力回忆上古八族的姓氏,这个云姓,似乎与妘族有不浅的渊源啊。

符鸣屈指,在萧怀远掌心一笔一划写下妘字,后者似是有些怕痒,指节略微蜷缩。

如此看来,这个所谓的云大人应当是上古世家之后了。

他多年待在雍城鬼市是在经营什么?

这和他的任务又有什么关系。

符鸣戳了戳被他冷落已久的系统:“出来查下任务。”

系统泪流满面:“亲爱的宿主,我还以为您有了萧怀远就忘了您的居家旅行必备小助手系统君呢,嘤嘤——”

……什么叫有了萧怀远忘了系统,这句的原话是什么来着,哦,有了媳妇忘了娘。

他忽地在神识中将系统所在的破书扔上半空,萧怀远不是他媳妇,系统更不是他的娘。

虽然它不会有任何痛感,但在空中自由飞翔的系统还是流出两根面条泪:

“呜呜,已为您查询完毕。【鬼市谜云】任务归属于扶贫线,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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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是【雍城】,目前已完成任务1保护目标人物安全,任务2进入鬼市完成进度80%,请注意咱系统的宗旨为人民服务哟亲。”

如他一般的魔修,像天衍宗一样的正道,云大人代表的上古圣族,陈长老背后的新贵世家。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云集之处,究竟与扶贫有哪门子关系啊?

在传送阵运作的过程中,符鸣放空眼神暗自思索,方小泉和方小惠倒是属于贫困儿童,刚才也没来得及问问掌柜,城主抓他们是要干什么,总不能真是为了驱逐非法移民吧。

上古传下来的法阵果然不稳定。

忽亮忽暗的光华流转,混乱狂躁的灵气将他们推来挤去。在雍城折腾了一天有余,没想到最后折在一个小小传送阵上,符鸣踉跄着踏出阵法。

他好想吐。

萧怀远趁机悄然抓握住他骨骼分明的细瘦手腕,仿佛只是要助他稳定身形似的。

他见符鸣被胭脂扫过的眼尾殷红,不由得回想起前阵子在掌门峰贴身照顾师兄时瞥见的艳丽模样——若那样的日子再长些该有多好。

经过一段时日的摸索,他也试探出了符鸣的底线。他虽有小兽一般灵敏的直觉,却半点不通男人之间的情事,无论多亲密的举动,都可以推至假扮爱侣这件事上。

师兄从不知晓他的心意,没想到今日这竟成为了件好事。

萧怀远微不可查地笑了一声。

符鸣寻了处墙壁倚着,他以手掩面,不断干呕。

呕……

他记得前世他不晕飞机不晕高铁不晕汽车,怎么到了修真界还晕起传送阵来了!

忽然,他的左手被萧怀远一拽,整个人恰到好处地落在他的怀中。

萎靡的符鸣轻声发问:“怎么了。”

萧怀远向他使了个眼色,符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他近来实在倒霉,那个姓顾的城主府公子怎么也跑到鬼市来了。

如今正是白日,鬼市楼阁的门扉大多都掩着,檐角上的宫灯也未亮。在街上晃悠的闲杂人等本就不多,符鸣还身着一身鲜妍的绯红纱衣,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喂,那边那个天香楼的小娘子,顾公子叫你过来。”

说来也是熟人,这不是那天知春酒家楼下的马夫吗。

算了,先找个开门的店钻进去躲躲。

符鸣将块头更大的萧怀远拉到身前挡视线,实则快步逃窜。他正想着溜进当铺,却被一把金玉折扇拦住去路。

顾公子一瞥见符鸣的容貌,便轻浮地尖声叫道。

“原来是你!”

掌柜诓我,说好的任何人都认不出呢。

第24章 真的没有在调情 我去,这对狗男男就差……

顾公子:“你就是——”

符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顾公子:“——天香楼的蔻香姑娘吧!”

符鸣的心又掉了回去。

他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的伪装露馅了,感情这只是某种模式化的撩妹话术吗。

真想把这个姓顾的家伙痛扁一顿啊,不过他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现在还揍不得。符鸣微笑,算是默认了这个新身份。

见符鸣不语,顾公子摇着扇便要贴近,却被一堵高大人墙不着痕迹地挤进中间,将他与美人间隔开来。

顾公子极其不满地抬头骂道:“你这人没长眼吗?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敢得罪我,你别想在雍城混了。”

“哦,你是谁?”

萧怀远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说话时还挽了挽袖口,不经意露出天衍宗那极具特色的金边螭龙纹。

原来是天衍宗之人,顾公子的声势顿时弱了下来。每逢鬼市将开,一些大人物现身城内也是常有的事,他这两天因大费周章找人已被他爹数落了一顿,要再得罪什么道门老祖天潢贵胄,恐怕连他的老底都要被他爹掀了去。

可是吧,要拱手让出好不容易看对眼的美人,他又实在不甘心,只好又寻了个说辞。

“兄台,你这就不对了吧,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你怎能强行挤入我们之间的情谊呢。”

“你说谁先到?”

萧怀远将他与符鸣交握的手拉至身前,符鸣一个不留神便被拽得身形不稳,发髻上的珠翠步摇晃得叮啷作响。

他还想着借顾公子的口打探鬼市消息,萧怀远怎么争风吃醋起来了,他有些懵。

“咳,外头风大,要不我们,进去再说?”

这间当铺从外头看是门庭冷落,进去后竟还有零零散散几号人待在里头。

透过屏风间隙看去,高居柜台之上的当铺伙计啪啪打着算盘,又与面前衣带补丁的几人争执。

“你这几床破袄子有什么可当的,看不懂墙上的字吗,这儿只收仙家之物。”

对面那几人说:“家中小儿重病,我们也是没办法……您通融通融,多少给我们当点吧。”

“我们这也不是开善堂的,我看啊,你还不如把你那赔钱儿子送去云大人那儿,兴许还能挣点回来呢,哈哈。”

又是云大人。

符鸣侧耳听了会,发觉这个所谓的云大人的出现场景真是宽泛,请柬上有他,客栈掌柜口中有他,当铺伙计也提到了他。

“哎,你认识云大人么?”

符鸣偏头询问顾公子,眼尾一抹薄红更衬得他眼波流转。

“那是自然,以云大人的医术,寻常人想认识自然不可能,但我不一样。”

顾公子显然是把符鸣的神态理解为了暗送秋波,他颇为欣喜地接近,企图从萧怀远的侧后方绕过去。

“我可以把美人你引荐给他,只要你愿与我共……”

“共什么?”萧怀远的监视如影随形,发现有人偷渡的瞬间,他狠狠踩了那人一脚。

嗷!

顾公子暗自呼痛,却又不能当面发作:“……就是共同散散步,我们往这边走。”

一扭头,又见符鸣与萧怀远卿卿我我,丝毫不介意搂在他腰际的手不说,还踮脚凑前去和他说小话

可恶啊,天衍宗弟子就这么金贵吗。

其实,符鸣并没有如他设想那般在与萧怀远调情,恰恰相反,他们聚在一块是在聊一些严肃话题。

符鸣:“现在搭上了顾公子这条线,你待会要以什么身份去见云大人?”

萧怀远:“陈长老的弟子。”

“也是,我们本就是来追查陈长老一事的,你也怀疑乌金矿魔界裂隙的事情与云大人有关?”

符鸣戳了戳萧怀远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虽是为了做戏,但也怪痒的。

“炼器峰之人不上战场,远离边境,怎会知晓魔气能激发矿晶生长,幕后大概率有主使。”萧怀远被符鸣的小动作逗笑,他唇角微弯,但并未松手。

符鸣:“不知那个云大人是否得知了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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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身死的消息。”

“那他更需要再联系上天衍宗的人。”萧怀远缓慢说道。

云大人不该害怕事情败露么,怎还会主动接触。符鸣还未想通其中的逻辑,他拧眉思索了好一会,最终放弃。

这便是萧怀远与他的不同之处了。若论起战力,三个萧怀远摞在一块也打不过全盛时期的符鸣。但论起权术与心计,一个萧怀远就能把符鸣玩得死去活来。

果然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的师兄都不太懂得人心险恶。萧怀远那只不太安分的手上移,将符鸣垂在他胸前的,略有些卷翘的乌发捻平。

我去,这对狗男女就差把下面贴过去了。顾公子旁观他俩打情骂俏忍了一路,恨得牙痒痒。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将手下支走,尽职尽责地带他们打开玄关后的暗门,仿佛真是个主动带路的热心人士。

实际上,他正在盘算着从云大人那搞点药来收拾他们。

他要给符鸣下迷情药,给萧怀远下泻药,最后让符鸣不得不跪着来求他,哈哈哈哈哈。

三人心中各怀鬼胎,连带着他们的脚步声也乱七八糟,暗道中悬挂的油灯应声而亮,足以照明的暖光一直蔓延至远处。

符鸣借着光亮观察周边环境,这暗道渐入地底,架构与太玄山矿洞如出一辙,看得出是同一人的手笔。

“这鲛油灯也是云大人制成的,据说是参照了上古的典籍,有风便能亮。”顾公子边走边介绍,似乎和云大人很是熟稔。

原来还是个发明家。

符鸣敷衍地附和一声,转头又与萧怀远咬耳朵去了。

他在神识里问萧怀远话:“你有感受到云大人神识的痕迹吗。”

萧怀远答道:“并未发现,雍城似乎只有山顶云山寺的住持与城主是元婴期,其余的最高不过金丹。”

奇了怪了,以萧怀远的神识强度居然发现不了,难不成这个人的修为远超化神期?

那问题就大了,他的主身现在轻易动不得,一出来恐怕就要被天劫追着劈,不过有萧怀远在,跑大抵还是能跑掉的。

暗道曲折蜿蜒如蛛网,他们弯弯绕绕不知转了多久。推开一扇门后,忽然一线天光泄下,眼前豁然开朗。

“到了。”

符鸣仰头瞭望一圈,山中竟有如此大的空洞,岩壁上修有重楼飞宇,皆以栈道相连,幢幢人影穿梭其中,脸上都覆着白色面具。

“要见云大人需先入鬼市,不过呢,当务之急是得弄个面具来。”顾公子的口吻出奇地欢快,听着便不安好心。“看到那座小庙没有,进去后有人会告诉你怎么做的,我先去会见云大人了。”

见他掏出面具转身欲溜,符鸣连忙将他叫住。“那我们要如何才能见到他。”

“事成后去最高那间楼找我,等你哟小美人。”

荡漾的语调与人影一同消失在风中。

“喂,这就走了?”他还不知那个云大人长什么样呢,符鸣这么想着,却被一股大力拽进庙里。

萧怀远的语气不善,措辞中尽是吃味。“你难道还想与他多待很久么。”

“是啊,他又打不过我,多呆会多套些话不行吗?”

符鸣一句话将萧怀远呛了回去,而后便看见他脸上由白转青的罕见面色。

哦豁,玩脱了,爱惜自己身家性命的符鸣决定顺毛撸一会。

“别气了师尊,我们先去做个面具成不。”

顾公子所说的庙是座麻雀大小的破庙,陈设平平无奇,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应当就是佛像前那坛蓄了水的香灰池了。

灰白香灰沉在池底,结成一层厚且硬的污垢。

一个和尚合掌迎上前:“南无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可是来上香的?”

符鸣从善如流:“正是如此。”

他与萧怀远各取了三支香,点燃后跪在佛像前拜三拜。这时符鸣没来由地心跳一滞,他有些不安,但不知是为何。

这塑金佛像与他前世在寺庙中所见的大差不差,只是那双本应慈悲的低垂之眼被阴影笼罩,显得鬼气森森。

佛香焚烧后生出紫气氤氲,符鸣将顶端燃尽的佛香插入焚香炉,指甲盖大小的香灰折断,跌入香灰池中。

正在此时,他脑后一重,忽地被一双粗粝的手按进水里。

咕……咕。

串串气泡在浑浊池水中升起。

符鸣难以呼吸。

不是因为水,照理说,像他这样筑基期的修士,哪怕在水中呆半个时辰也不会窒息。

是因为沉底的香灰扼住了他的口鼻,更糟糕的是,属于他人的情绪向他席卷而来。

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正在形成。

痛苦,愤恨,失望,怀疑,种种苦悲心绪挤入他的脑海。孩童的恸哭离他愈来愈近,愈来愈响。

哭声属于很多孩童,他分辨不清到底有多少,但是其中最响亮的那个非常耳熟。

“呜呜,乌姨,为什么要丢掉我们。”

方小惠的声音。

系统也在此时发来警报:“警告!警告!保护目标人物安全任务将要失败!”

忽然,头上压力霎时消失,他被某人捞出水面,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符鸣奋力睁开眼,抓住萧怀远的领口,艰难说道。

“咳咳……方小惠他们,出事了。”

第25章 为何要在意? 为何要对那些不值得之人……

符鸣一摘下面具,悲切的哭声便离他远去,但他依然心悸不休。

他那时见兄妹俩与掌柜的相熟,想着她再如何狠心应当也不至于对如此幼小的孩童下手。

是他大意了。

“你方才是遇上什么了?”

萧怀远将手按在符鸣肩上,后者的脊背挺得笔直,手指也下意识挪到剑柄之上。按照萧怀远对他的了解,这是一种极度警觉的姿态。

迅速从萧怀远怀中站起的符鸣只是一摆手。

“出去再说。”

恰在此时,寺中唯一的和尚凑到他们跟前,递出化缘用的空碗:“施主,按照寺里的规矩,二位需得交些香火钱,两百上品灵石。”

抢钱吧,哪个冤大头会给这么多。

符鸣如此想着,却见两张一百灵石面值的银票悠悠飘入碗中,萧怀远大方地结了账。

还真有。

老和尚满脸堆笑,双掌合十:“若施主听到妄语,不必理会,那不过是附近的孤魂野鬼,不出一晚便会消散。”

老和尚说的话仿佛一语成谶,符鸣再戴回面具后,耳畔哭声忽地变得似有似无,在一声惊叫后,彻底归于宁静。

他只依稀听见方小惠留下的最后一句:“你们要把我卖到哪里去……”

卖?她难道是在鬼市中被人牙子卖出去了,可像她这样瘦弱的孤女遍地皆是,半魔也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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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被世人嫌恶,有什么可买卖的。

符鸣眉头一皱,当即运起轻功,拉着萧怀远往鬼市高处飞去。

绯色轻纱在人潮中飘游,入夜后盏盏宫灯亮起,映出翩若惊鸿的两道身影,引得行路之人频频注目。

他们二人的步伐轻灵,动向却颇为诡异,将露天支起的小摊逛了个遍,又粗略扫了一眼便离去。

“卖法衣的,不是这里,把天阶火系防御法衣设计成肚兜样式究竟有什么意义?”

“卖丹药的,不是这里,摊主为何要主动向我推销这款舌尖一含便能汁水淋漓的合欢散?”

“卖灵矿的,总算是正经灵矿了,喂,这块千年的乌金矿结晶是从你们天衍宗那偷偷运出来的吧。”

……

为防隔墙有耳,符鸣与萧怀远只在神识内来回传声。

虽也将鬼市转了整整两遍,但他们并未发现什么贩卖活物的踪迹,想来也是,活人的哭叫怎么可能轻易被掩去。那么剩下的唯有岩壁上耸立的楼宇还未查过了。

萧怀远:“知你心急,但我们还需小心行事,来到这里后我未察觉到任何人的灵力波动。”

久经战事的符鸣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是这副面具的奇异之处。”

放眼望去,鬼市中人个个脸覆灰白面具,望之真如横死的厉鬼一般。他方才也暗自清点了一番,集市上贩售的魔界物产甚多,其中便有魔渊才出产的婴骸果与人头矿,此地必定藏着高阶魔修,可他半点魔气都感受不到。

平常的香灰哪有这般功效,大概又是热爱发明的云大人捣鼓出的东西,对付起来恐怕更为棘手。

星点暖光一直延展至悬崖之顶,晚风将灯笼吹得摇晃不止,仿佛一条游动的长蛇。

符鸣沿栈道拾阶而上,尾随其后的萧怀远替他轻轻提起裙摆。

越往高处走,人流越稀疏,空中弥散的奢靡之气愈来愈浓,香风阵阵,轻笑如铃,可落在符鸣耳朵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呜呜……”

陌生的笑声与哭声交错响起,他已分不清这是风在幽谷空洞中的回响,还是低声的恸哭。

符鸣又摸上了剑,他很烦躁。

拍卖行的杂声最多,而另一处有侍卫看守的阁楼杂声最响。

听符鸣简述潜入拍卖行的计划后,一路上任劳任怨,几乎成为他小厮的萧怀远忽然发问:“你为何对那兄妹二人如此在意?”

符鸣那张口脂蹭掉大半的唇张张合合,犹豫许久都未能想出个合适的说辞。

是啊,他为何要这么上心,说来说去不都只是系统强加与他的任务吗。

或许他体内住着的还是现代人的魂魄,见不得弱小的幼童受苦?

堕魔前他倒还有这样不自量力的善心,可那之后呢,可曾有什么人还念着他的好?

“没有在意,我怀疑雍城大肆抓捕低阶魔修是另有目的,他们不过只是我们追查的突破口。”符鸣漫不经心地玩弄那把萧怀远赠予的剑,抽出又放回,造出金石碰撞的清脆声响。

但在萧怀远这样的人精看来,这等理由显然太过牵强。更何况符鸣的心情一向都是直白地写在脸上,藏也藏不住。

师兄,你为何总要为那些不值得之人付出心神,又为何不能只看着我一人……

他的面色又阴沉下来,只是在昏暗夜色中无人知晓。

“既然不能强行突入小楼,那便唯有拍卖行可去了,陈长老的请柬或许能帮我们二人混进去。”

符鸣对自己的灵魂与□□被某人惦记的事情浑然不觉,仍在滔滔不绝地讲他的作战计划。

这时,一缕暖黄光晕映在符鸣的面颊上,将他头上那堆黄铜打造的违章建筑照得闪闪发亮。

光线那头,几位有说有笑的女子提着灯笼款款走来,并未覆面。

但凡没有瞎了眼,都能看出她们身上的绯红罗裙与符鸣所穿的正是同款。

原来这身衣裳还是天香楼的制服。

等等,倘若她们之间的同事关系十分融洽,岂不是会认出自己是个冒牌货?

那就有点太尴尬了。

现在也来不及掘个洞钻进去了,眼见那几位绯衣女子向他们持续接近,符鸣当即将萧怀远一把揽过,扯着他压在栏杆之上,装作凭栏望月的模样。

萧怀远提醒道:“你望的那处什么也没有。”

符鸣有些恼怒:“别在意这些细节,就是挡一挡。”

“我们非去不可吗?”

“……听说云大人今日会出现在拍卖行。”

“唉,要是他能选中我那该有多好,现在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符鸣侧耳聚精会神地听着,直到一盏花灯从侧边伸到他跟前一照。

温柔女声低声道:“是哪位姐妹躲在这里?”

这人行动杳无声息,真是和鬼没什么分别。符鸣的身形僵住了,而后缓慢转身。

他的面容苍白艳丽,却莫名透出一股不服输的英气。

叫住符鸣的女子惊得手腕急颤,那盏花灯扑通掉到地上,而后骨碌碌滚下悬崖。

“蔻香,你还活着?”

……

这便是符鸣再度与萧怀远分别的契机了。

陈长老的请柬仅有一份,恰巧他可以混在天香楼的女子当中,伺机潜入拍卖行幕后。如此一来,萧怀远在明他在暗,便是与所谓的云大人谈不拢,他也能自行解救小妹。

拍卖行后台,符鸣坐在铜镜前,静待将他认作蔻香的女子替他修整妆容,这人的手法与乌掌柜倒是挺像的,不愧是出自同一家工作单位。

“宋姐,我们待会需做什么。”

“哦,忘了你从前不爱掺和这种事。说来也没什么,不过是给厢房客人指引方向,斟茶送水,或是运送些拍卖之物。”

说着,宋姐执笔在他眉心花钿上勾画了几笔,一撇一勾,活脱脱就是一条咬尾螣蛇。

“最紧要的,是讨云大人开心,去吧。”

外头正是初冬时节,屋内暖炉烧得极旺,烘得符鸣面上泛红,也在他心底点燃漫山大火。

——宋姐所画图案竟然与他主身的魔纹长得一模一样。

宋姐一推,符鸣便一头栽进美女如云的队伍之中,身为美丽的观赏物,她们没有遮掩面目的资格,只能长久以笑面侍人。

宋姐:“给贵客指路。”

符鸣与萧怀远眉来眼去,套出其厢房雅号,在旁的宋姐看得嘴角一抽。

宋姐:“给贵客斟茶。”

符鸣以灵巧身法避开咸猪手三只,并以热茶泼烫之,惨遭宋姐当众批评。

宋姐:“这批傀儡是会上要拍卖的,虽不贵重,但也要仔细。”

符鸣这回倒是老实多了,见他不再作妖,宋姐暗自顺了口气。

他一路垂头,只盯着自己的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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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鞋面,看似乖顺,实则……

“出门左转,向前四十尺后右转,开门向下,右转后开第二扇门再向下,画好地图了吗系统?要三维立体的,再加个自动导航系统计算最优路径。”

系统泪流成河:“宿主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符鸣:“这个任务完成后,之前支线奖励的功绩值全部转给你。”

系统:“好的亲,爱你哟亲。”

嘭,最后一道玄铁铸成的门豁然洞开,刺鼻的腥臭气随之喷涌出,宋姐提灯上前,照出散不去的漆黑浓雾。

“这里是次一些的傀儡,你们去,把他们都搬出来。”宋姐捏着鼻子使唤她们。

符鸣抢先上前,他借微弱灯光一通摸索,终于在边角处发现昏迷的方小惠。

半天不见,这孩子更瘦弱了,骨头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皮,上头堆挤着密密麻麻的乌黑纹路。

看起来有些眼熟。

天字十七号房。

萧怀远安坐在陈长老的席位上,掐指缓慢算了一卦。

天机晦暗不明。

笃笃。

房门外传来突兀的敲门声。

萧怀远置之不理,毕竟符鸣不会在这种地方还敲门,他会直接进。

果然,来者不是他。

两道人影直接传送而入,躲在后面那人他认得,是雍城城主不成器的儿子。

另一人面带灰白面具,头发斑白,身量不高,修为不知,背手在身后俯视着萧怀远。

萧怀远站起,仗着身高优势压那人一头:“你就是云大人。”

云大人颔首:“不错,是我,我等你们已经很久了,萧宗主。”

什么宗主,什么萧,天衍宗那个?喊来云大人为他撑腰的顾公子顿时目瞪口呆。

云大人见这间厢房再无旁人,问道:“他在哪?”

第26章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那人神秘一笑:……

这个他字,指的是符鸣?

萧怀远久久未有回应,符鸣在雍城弄出的动静太大,早处于监控之下也不足为奇。但符鸣如今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他的弟子,这话便很是耐人寻味了。

烟云舒卷,檀香缭绕。

厢房香炉中焚的都是千年沉香,比天衍宗内许多长老的用度都要奢侈得多。

若是符鸣和徐岩在此,大约也会琢磨如何将炉内那些未烧尽的沉香收入芥子囊中——以天衍宗弟子的月例,十年年都未必买得起一块,便是以长老月例也需攒过三年有余。

鬼市藏富其中,敛财甚巨,却从未被捅到明面上。雍城城主与陈长老虽有权势,却远不足以庇护正道魔道皆有的地下生意,鬼市之主必有仙盟中人为其作保,恐怕地位还不低,会是谁?

仙盟本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萧怀远眼前霎时闪过许多人的身影。

云大人忽而拂袖,挥袍坐至一旁的太师椅上。

“呵呵,是老夫唐突了,萧宗主执掌天下第一宗,自然没有向我这乡野村夫交代什么的道理。”

萧怀远瞥见他面上所覆的灰白面具,在灯下似有暗纹一晃而过,与萧怀远他们在破寺所制的面具有着细微差别。

他同样坐回椅上:“你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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