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命运交缠（2 / 2）
“萨哈良，老萨满喊你到她的占卜小屋去。”一个萨满姐姐跑到了萨哈良的身边。
此时他正在和阿沙练习弓术，刚刚瞄准住挂在树上的沙袋，
“你快去吧，等一会回来我们接着练。”阿沙看着他说。
萨哈良正是贪玩的年纪，都瞄准好了当然要射出去。他轻轻撒手，弓箭正中沙袋。然后他才放下弓，把弓和箭递给了阿沙，跟着萨满姐姐走了。
“姐姐，乌娜吉奶奶喊我什么事啊？”萨哈良跟在年轻萨满的身后，连连向她问道。
但萨满姐姐似乎不太想为他回答这个问题，始终沉默不语。
萨哈良也只好知趣地闭了嘴，远处的鹿神还是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当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和身上骨制装饰的清脆声响，鹿神缓缓睁开眼睛，一直盯着他走进了乌娜吉的占卜小屋。
萨满姐姐让萨哈良站在一旁，和乌娜吉说：“奶奶，我把萨哈良带过来了。”
乌娜吉老萨满坐在自己铺满动物毛皮的椅子上，身前的长桌摆放着许多占卜所用的道具。小屋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串又一串的装饰，有各类猎物的骨头，也有人类的耳朵——那是部族历代抵抗外来者入侵的战争中，得到的战利品。
“乌娜吉奶奶......”见乌娜吉没说话，萨哈良也低声喊着她的名字。
老萨满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萨哈良的声音，睁开眼睛。
乌娜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能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给你占卜，但你可能还没有认知，你的命运已经和神灵交缠在了一起，你的未来已经不是我能窥见的了。”
萨哈良听着乌娜吉的话，心里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乌娜吉看向窗外，那里盘旋着几只秃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出去的六只雄鹰还能联系上的只剩下四只，鹿神对此忧心忡忡，已经连续六天没有动弹过了。”
“这是因为什么？与萨满共享视野的雄鹰是突然失去联系了吗？”萨哈良作为见习的萨满，心里很清楚萨满与动物的联结，只有死亡才能将其打断。
乌娜吉为萨哈良解答着疑问，她的表情忧心忡忡：“我知道你的想法，是的，那两只雄鹰恐怕是已经死了，雄鹰的视野是远胜于我们的，但在他们遇袭前没有任何异样，只有炸雷般的响声，随后就失去了联系。”
她继续说道：“我作为一名占卜者，很清楚那两名战士恐怕也不在人世了，剩下的四人怕是也凶多吉少。”
乌娜吉说完这句话，停下来顿了顿，向刚刚送萨哈良过来的年轻萨满招招手：“哈拉，恐怕萨哈良与鹿神的这趟旅行要开始了，不管勇士们能不能回来，明天准备好为他们送行的仪轨，按最高规格去办。”
“是，乌娜吉奶奶。”
说罢，那名叫做哈拉的萨满转身离去。
乌娜吉最后看向萨哈良，她终于露出疲惫的神色：“去做好准备吧，部族的危机即将到来，你已经成年了，只是还没有经过试炼，现在轮到你们这些年轻人站出来的时刻了。”
“是......乌娜吉奶奶。”
萨哈良刚准备转身离开，乌娜吉又叫住了他：“把手给我。”
他不知道奶奶什么意思，只是把手伸了过去。
奶奶用羽毛蘸取了桌上一个木碗中盛着的不知名植物汁液，仔细地在萨哈良的手背画起了符咒：“待我画完之后，你别动它，过一会儿就会干燥。这是我们部族的老萨满之间代代相传的符咒，可以替你抵挡灾厄。”
乌娜吉画完之后，萨哈良走出了占卜小屋。
萨哈良作为一名见习萨满的直觉已经告诉他危险将近，可听乌娜吉这么说，也没有太大的实感。毕竟，这次旅行是与鹿神一起，这是何等的荣耀！
正想着，就走到了鹿神的面前。
虽然先前在祖母葬礼上与乌娜吉的唇枪舌剑，似乎削弱了几分鹿神的威严。但见到像雕塑一般在这里冥想的神灵，萨哈良还是屏住了呼吸，偷偷打量着鹿神的面庞。
鹿神的长相与部族的人不同，他皮肤白皙，又是高眉深目，正像是北方森林中的麋鹿一样。五官精致得让人不禁赞叹原来这就是神灵。
而且他随意披在身上的长袍，仿佛从不在意人世间的看法，薄纱般的布料隐隐透出身体的轮廓，像极了起伏的山脉与河流，更是散发着神性。
萨哈良看着他许久，在眉目间看出了许多慈悲。
“来了。”
鹿神猛地睁开眼睛，他一直都知道萨哈良在一旁，只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这么突然说话，吓得萨哈良差点蹦起来，刚刚回过神，一阵猛烈的马蹄声自营地外由远及近地传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几日前派出去的勇士们。
只不过走的时候是六人六鹰六马，回来时只剩下三人二马，其中一人还是被战友的马驮回来的，身负重伤。
听见外面的声音，老萨满也从占卜小屋中走出，她看着归来的勇士，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像是一个古老的预言终于灵验了。
“鹿神，乌娜吉萨满，我们下山后不久遭遇了袭击，带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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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驯鹰被人杀死在了天上，他们拿着一支木筒，木筒中喷射火龙，顷刻之间就丢了性命。”
“山下有一条巨大的黑龙盘踞在大地上，它口中冒着黑烟，时刻想要将我们吞噬！”
活着的两个人喘着粗气，争先恐后地向在场的人汇报着山下的情况。他们表情惊恐，身上的装备也乱糟糟的，手臂间也许是因为仓皇逃跑，被树枝蹭出血痕。
乌娜吉沉默了一会，她看向战马驮着的一个奄奄一息的战士，对那两个人问道：“马背上的是阿沙爸爸吗？他怎么了？”
鹿神抬起手，转瞬为阿沙爸爸治好了伤口。黏在他袍子上那些骇人的血迹在慢慢倒流，被打出的血洞也逐渐消失。阿沙爸爸这才轻轻抬起头，张口为大家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他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我们原本向着狗獾神的部族出发，进入森林后，路上标明狗獾神领地的图腾都被人破坏了。我们带去的驯鹰可能是为了躲避攻击，也失去了踪影。察觉到情况不对后，我们从马上下来，想着隐蔽自己，悄悄摸进去搜寻活人的踪迹，但一同前去的勇士被绳子绊倒，随后像夏夜雷鸣，他的肢体如下雨一样散落一地。”
等他说完，旁边的战士又抢先说道：“我们赶紧上马，向着森林外的草原疾驰，但他们能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
阿沙爸爸的眼里满是惊恐，完全没有往日勇猛的样子：“乌娜吉奶奶，死后没有天上的雪原......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他原本已是濒死，见到了鬼门关，被鹿神不属于人间的力量强行救回，所以他才这么说吧。
尽管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是累到昏睡过去。
“乌娜吉萨满，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鹿神死死盯着阿沙爸爸的伤口，恶狠狠地说。
无论是什么邪神作祟，敢于侵犯鹿神的子民，神灵是一定要降下天罚的。此时连萨哈良都看到了他身上燃起的怒火，仿佛要将天地吞噬。
鹿神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
“明天一早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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