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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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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岁岁

“啪!”

端坐着的索日娜抬手就给桌子拍了一道, 旁边忙着打开手机闪光灯的贡央连忙按住她的手,示意小点声。

索日娜转身看了眼在厨房里和聂云驰有说有笑的乌日娜,回过头压低了声音说:“李现青!常言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只有一次为自己解释的机会, 希望你好好把握机会,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信任!”

贡央直起腰, 举起手机打光, 只等索日娜话音一落, 马上附和道:“不准装听不见, 不准装听不懂,不准保持沉默, 否则一律视为对本次谈话的不尊重,不友好!”

李现青隔着桌子坐在他们对面, 垂着眼睛看桌子上经年的老纹路:“你刚刚不是都问到了吗,这是人家的私人行程。”

“那你心虚什么!”

“我没有心虚。”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们?”

李现青听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闭着眼睛抬起头, 一张脸被手电筒的光照得发亮:“两位大人现在光明磊落,照得我实在是睁不开眼睛。”

索日娜抬手就把贡央的手机给按下了:“不准干扰问话秩序,快关了。”

贡央清清嗓子, 回头瞟了眼厨房里依旧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乌日娜, 然后继续问道:“那他的私人行程怎么和你在一块, 还来给你过生日,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李现青睁开一只眼睛, 见贡央已经把手电筒关了,再睁开另一只眼睛:“因为他的私人行程就是来见我。”

贡央:“……”

索日娜:“……”

被李现青理直气壮的话语噎了一下,索日娜觉得事情发展得比她想象中要快速。

贡央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你不要回避话题, 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他和你一块出现在家里!”

李现青想了想,很诚恳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言辞真切道:“因为我们在谈恋爱。”

“哐当”一声,是贡央猛地站起身,衣摆打翻了水杯。

索日娜手忙脚乱地一手扶正杯子,一手把贡央拉回来坐好:“你冷静你冷静,哎呀孩子这样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也不要太意外,你看我,我就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现青点点头,对索日娜的说法表示赞同。

贡央坐下后喝了半杯水,重重地放下杯子,唉声叹气起来:“哥,之前我说你快乐就好,没想到真鼓励到你了啊。”

“那这事你也有责任。”索日娜马上做出了判断,“谁让你没事鼓励青崽的,现在好了吧,真成了,结果你又不高兴。”

李现青附和:“就是就是。”

贡央无奈:“那这不一样……”

李现青不解:“哪不一样了?”

贡央语塞了半天,最后说:“其实我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索日娜倒也同意这个说话,点点头对李现青说:“这个确实是青崽你不对,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瞧把我们两个给吓的,主要是给贡央吓的。”

已经很早了。

甚至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

李现青无奈地想。

他朝后边张望,和厨房里面的聂云驰对上了眼睛。

李现青加快了眨眼的频率。

“聂先生。”

聂云驰接收到信号,正想找个借口出去,就听到乌日娜喊了他一声,只好顿住身子回应道:“您说。”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晚辈,您喊我名字就行,不必这么客气。”

乌日娜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那我喊你小驰吧。”

“你说这世界可真是小,没想到你和青崽居然能在城再相逢,还成了朋友。”乌日娜感慨道,“城离巴布可不远,你专程过来一趟也是有心了。”

“确实很有缘。”聂云驰听完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不过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巴布和城也算不上远。”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乌日娜看了聂云驰一眼,目光中带着些疑惑。

但不等她再问,聂云驰就已经主动开口,要帮她把蛋糕搬出去。

聂云驰站在厨房,刻意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李现青的方向问了句:“青青,放这里可以吗?”

“我来帮你。”李现青连忙借口起身,离开了那张让他如坐针毡的椅子。

一时之间,桌子只剩下索日娜和贡央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李现青伸手想去接蛋糕,却被聂云驰错开。

聂云驰把蛋糕稳稳地放到桌子中央,语气中带着点笑意:“怎么能真让寿星干活?”

借着桌子的遮掩,聂云驰握住李现青的手腕捏了捏,像是在问:“没事吧?”

李现青翻过他的掌心,用食指在上面写了个:“sue。”

聂云驰合上掌心,握住李现青的手指:“被审讯了?”

李现青回应了一下自己刚刚的遭遇,感叹道:“简直是严刑逼供。”

“小可怜。”聂云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李现青轻轻踢了一下聂云驰:“怪谁?”

乌日娜的声音兀然从侧后方传来:“你们俩站着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李现青一惊,连忙把手抽出来,跟聂云驰隔开一点距离。

但刚刚两人和乌日娜几乎是擦肩而过,他不确定乌日娜有没有看清楚两人交握的手。

乌日娜把东西都放好,坐下来冲他们招招手:“别愣着不动呀,两傻孩子。”

或许是他脸上失措的神色太明显,聂云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先坐下。

“没什么。”李现青定神端详了一会,觉得乌日娜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才朝乌日娜笑笑,安下心来,“刚刚在走神呢,被您吓一跳。”

乌日娜哼哼得笑起来:“和小驰聊得太专注了吧?”

李现青讪笑起来,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反而是聂云驰主动回答道:“是在谈论您这个蛋糕做得好。”

乌日娜骄傲地笑起来,眼睛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走了一圈:“姑姑也是心灵手巧得很,你们可不要小瞧我。”

贡央拿着蜡烛和打火机也挪了过来,看了一眼聂云驰,不情不愿地把点蜡烛的工作移交了过去。

乌日娜做的蛋糕虽然简单但相当敦实,聂云驰插蜡烛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里面用料的扎实程度。

他点亮上面的蜡烛,又起身去关闭电源开关。

这下蜡烛上的烛火成了唯一的光源。

李现青看着摇曳的烛火,有些出神。

还是乌日娜提醒了一句,他才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要许什么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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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现青纤浓的睫毛在烛光里颤抖,像蝴蝶欲飞时的振翅。

闭上眼睛的时候,李现青想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有怎样崇高理想的人。

他胸无大志,时常会因为一点小挫折就思考逃避的可行性。

但有的时候他目标明确,从小到大他都是自己给自己拿主意,遇到真正想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身边气流挤压出一点流动的风,带着琥珀的味道,是聂云驰回到了座位上。

李现青又想,自己普通而平凡,被命运捉弄过但也被厚待过,所以他不喜欢把想要的东西寄托在一些缥缈的事情上。

但在这一刻,他听到身旁轻声哼唱的歌声。

是他的亲人、爱人,他被自己的家人所围绕。

所以在睁开眼睛的前一秒,李现青在心里对着蜡烛说:

那就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只许了一个愿望,他也只要这一个愿望。

李现青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青青。”

李现青没有动,坐在一片黑暗中去听聂云驰的声音。

“谢谢。”他笑起来,酒窝深深。

贡央将灯打开,室内重新变得明亮。

索日娜单手托腮,笑眯眯地鼓掌:“恭喜小青崽又长大一岁,生日快乐!”

乌日娜把刀具递给李现青:“快切蛋糕,尝尝我今年做的有没有进步。”

蛋糕几乎是实心的,夹心层丰富得像用了压缩机,足够五个人分完。

初夏的晚上,算得上巴布城最舒适的时候,清风吹来清爽的凉意,温柔地裹走人身上的燥热,空气里的湿度偏低,显得干爽不粘腻,像走进一个自然的空调房,最适合饭后闲谈。

乌日娜从后屋里拿出一个布袋放到李现青怀里:“今年赶巧,赛马节和你的生日挨到一块去了,我干脆给你做了套衣服,过两天赛马节游街的时候你穿上,正好。”

布袋掀开一个角,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布西族服饰。

巴布的产业发展失衡,主要靠旅游业拉动经济,因此布西族人习惯过自给自足的生活,制作布西族服饰也是每个布西族人的必备技能。

贡央听了同李现青说:“哥你今年好像没有报名什么项目。”

李现青妥帖得收好那件新衣,闻言笑道:“谁参加赛马节前大半年没有怎么练习的?我就不报名啦,那些项目我现在上去容易闹笑话。倒是你今年要好好表现,争取赢个金顿珠回来。”

“不要这么想,虽然现在金顿珠竞争激烈,但是青崽你还是很受欢迎的,不然也不会非要你参加游街。”索日娜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动作娴熟地边嗑边说,“倒是贡央,你要多加油啊,不管技术怎么样,那天记得收拾帅一点,这也是金顿珠的一大选拔条件啊!”

贡央做了个鬼脸:“那我到时候离哥远一点,不然人家都看不清我脸长什么样。”

李现青冷笑一声:“到时候我会紧紧跟着你的,弟弟。”

索日娜哈哈大笑起来。

乌日娜笑着冲了杯酥油茶,递给聂云驰:“小驰,你那天还在巴布吗?”

听到乌日娜对聂云驰的称呼,李现青抬头看了一眼乌日娜,但什么都没说。

聂云驰双手接过杯子说:“在的。”

乌日娜笑起来:“那到时候过来和我们一起看吧,我们家观赛帐篷的位置可是很不错的。”

聂云驰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了眼李现青。

李现青还没来得及说话,贡央就在旁边夹着嗓子小声说:“你看我哥干什么,他不会不让你过来的。”

李现青看着怀里装了衣服的大袋子,果断给了贡央一个肘击。

“嗷!”贡央连忙把身子一缩,靠到了沙发背上。

李现青清了一下嗓子,说:“他对巴布也不熟,过来一起正好。”

聂云驰看着李现青故作淡定的侧脸,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在李现青的注视下对着乌日娜点头:“是这样。”

李现青看着笑眯眯的索日娜和五官扭曲的贡央,心想:蜡烛啊蜡烛,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修改一下刚才的愿望?——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祝青咪生日快乐!!!

第42章 游街

游街的马队从街的另一头开始走来。

铜铃声比马蹄声来得更快些, 为首的是上一届赛马节金顿珠,骑着一头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额上披着金色流苏, 一出场就获得了全场的欢呼。

李现青骑着冈坚跟在中间的位置,左手挽着缰绳, 右手执着马鞭,外袍的右袖脱下来搭在后面, 露出里面雪白的立领衫。

头上带一顶和绛褐外袍同色的宽边礼帽, 在阳光下呈现淡淡的霁红色。脖子上带一串又长又细的旧珊瑚项链, 左侧叠一条银制的方形小嘎乌盒, 上面镶嵌的绿松石与耳坠形成对应。

四周到处都是人群,空气里溢满了热闹的气氛。

马队行走的速度不是统一的, 现在有些停住了,冈坚站着轻扣前蹄, 又甩了甩尾巴,这是他烦躁的表现。

李现青平稳地抚摸过冈坚的颈背, 伏下身去轻声安抚它。

聂云驰就站在街道两侧观望的人群里, 看到李现青帽檐下露出来一点清晰的下颌线和翘起的鼻尖。

“真好看啊我们青青。”索日娜用手挡在眉毛上,遮住头顶上的阳光,垫起一点脚去看马队中的李现青。

聂云驰沉默地站在乌日娜旁边, 听到这句话牵起一点嘴角, 像是在无声的附和。

李现青安抚好冈坚, 松了松缰绳继续往前走,他看到贡央已经兴奋地挤到了前面, 便喊了一声让他注意保持距离。

贡央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哥,你也快赶上来吧!”

李现青无奈,赶上去做什么?

他又不参加接下来的赛马节项目, 游街结束后他就准备把冈坚送回马厩然后加入索日娜她们的观赛帐篷大军。

但他不想打搅贡央的兴致,简单应了一声便随他去了。

游街相当于是赛马节的启动仪式,所有适龄可以参加赛马节的青年,都要隆重打扮自己和所骑的马匹,环绕巴布城一周,以示对这座古老城池的尊重,然后纵马前往真正的赛场草原。

这几乎是整个巴布城最隆重、最热闹的节日之一。

所以在这个时候看到奕丹的身影,李现青并没有太过意外。

李现青看到奕丹和自己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发现自己察觉到他注视的眼神后,奕丹下意识错开目光,但很快他又看回李现青,然后慢慢地喊了一声:“拉泽。”

就像他们曾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李现青沉默地看着奕丹,最后点了一下头聊表招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纵马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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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聂云驰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李现青骑马快要路过这边的时候,他突然拉了拉缰绳,把速度降了下来。

他控制冈坚迈起小碎步,然后往人群中张望。

索日娜果断招手大喊:“青青,我们在这里!”

李现青看着索日娜笑了一下,然后瞥向聂云驰,思考片刻后冲他招了招手。

聂云驰见状便往前走,凑到了栏杆边上,看着李现青从容地纵马而来。

冈坚小碎步迈得有些颠簸,把李现青的帽子震得有些歪,露出压在下面的金灿灿的头发。

李现青骑着马停在栏杆内侧,右手一边拉着缰绳,一边从左手手腕上褪下那只腕表,然后侧着附身递给了聂云驰。

他的脸躲在帽檐的阴影下,反而衬得眼睛很亮:“你帮我收好,我今天的衣服不好放东西,等会人多起来我怕真的磕到了。”

聂云驰将手抬高,越过半人高的白色栏杆去接过腕表:“好,等会游街结束了,我去马厩找你。”

聂云驰仰起头去看坐在马背上的李现青,见他脖子上沁出几粒汗珠。

他拿着腕表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地扶了一下李现青的帽檐,说:“帽子歪了,小猫。”

李现青一双杏眼睁得圆润,在马背上重新坐直了身子,微微拽动缰绳,半闭着眼睛的冈坚收到信号后,重新迈起小碎步回归到马队的行列里。

行至途中,森*晚*整*理李现青突然抬手按住帽檐刚刚被聂云驰触碰的位置,半倚着马鞍回头瞥了一眼聂云驰。

他看到聂云驰笑起来,举起还握着腕表的手朝自己挥动。

李现青收回视线,重新压低了帽子。

等回到马队之中,他突然悄悄地笑了一声。

聂云驰望着李现青的背影,心想不知道一路晒下去他热不热。

但这个问题还没有想完,他就和另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奕丹紧紧拉着缰绳,缓慢地跟在队伍后面,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亲眼目睹。

他沉着脸坐在马背上,然后和那个站在栏杆外的男人对上了眼睛。

这个人不属于草原。

这是奕丹对聂云驰的第一眼评价。

聂云驰面无表情地和奕丹对视了一会,然后似笑非笑般牵起一点唇角,毫不犹豫地收回了对视的目光。

奕丹重重拧起眉头,控制着身下的马快步离开了这片区域。

他不喜欢聂云驰看自己的眼神。

但他现在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只觉得那双薄薄的单眼皮锐角锋利,粗看时感觉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觉得一片漠然,但细看却好像在说什么,让他感到不爽。

聂云驰不在意这个人,只妥善收好了李现青交给自己的腕表。

同样看到了刚才全部过程的索日娜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突然问:“聂先生,你对手表很有研究吗?”

聂云驰没想到她会同自己搭话,诧异道:“算不上,只有过一些了解。”

索日娜双手抱臂,沉思了一会,说:“我想给我的一个朋友送份礼物,感觉手表就不错,但是我不知道该送什么样的,聂先生也没有推荐?”

聂云驰揣度着她话里的意思,反问了一句:“是送给什么样的朋友?”

“有什么讲究?”

“不同的手表适合送给不同的人。”

索日娜点点头,然后突然指了一下聂云驰手里的那块腕表,看着聂云驰的眼睛说:“那一般这种表是送给什么样的朋友的?”

聂云驰一愣,低头看了眼那块表,抬头时笑了一下,他告诉索日娜:“如果是我的话,我一般不送别人表。”

“为什么?”索日娜追问道。

“因为表和香水一样,都属于私人物品。普通朋友之间不适合送这些,容易把握不好尺寸,送错东西。”

聂云驰说完停了一下,他看到马队在街道尽头拐了一个弯,李现青的背影也消失在那个转角。

索日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她听到聂云驰关于这个问题真正的回答。

“如果是这块表,我不会拿来送朋友。”聂云驰低头看了眼深邃如海水蓝光的表盘,哑然自笑,“只会送给爱人。”

索日娜顿住点头的动作,看向聂云驰。

可后者同乌日娜说了几句话,便同自己点头告辞,说要先过马厩那边一趟。

索日娜没有说话,说不上来对聂云驰的回答满不满意。

但她确定,这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半点需要遮掩关系的心思。

“走吧,游街结束,赛马节就要正式开始了,我们得先过去帐篷那坐着,贡央这小子今年第一次报这么多项目,不知道会紧张成什么样子。”乌日娜笑着同索日娜说道。

索日娜点点头,挽起乌日娜的手一同离开。

结束游街后,李现青独自脱离了马队,纵着冈坚小步跑回马厩。

远远的,他就看到聂云驰在马厩门口站着,单手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嘴里还叼着一根细细的白色长条状物品,看起来有些像烟。

聂云驰听到马蹄声,抬眼朝李现青望去。

到马厩门口后,李现青拉紧缰绳,一个翻身下马,牵着冈坚就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抬手去抽聂云驰嘴里含着的烟:“你疯了,马厩里全是草堆,不准抽烟……”

聂云驰垂眼,见李现青低头盯着手里的棒棒糖发呆,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没有抽烟。”

说完又从红色塑料袋里翻出一根冰棍:“吃吗?刚刚晒得热不热?”

李现青抬手把棒棒糖塞回聂云驰嘴里:“又逗我。”

聂云驰双手呈投降状举起,“咔嚓”一声把棒棒糖给咬碎了:“这次真没有。”

李现青把手抽回来,牵着冈坚往马厩里走。

等安顿好冈坚,他才把帽子摘下来,开始吃聂云驰买的冰棍。

聂云驰陪他一块,毫不顾忌地坐在成堆捆着的草堆前。

他替李现青摘掉礼帽,又用手背贴了一下李现青被晒得发红的脸。

李现青任他动作,只一味低头认真吃冰棍。

他喜欢把冰棍一口一口咬着吃,让口腔都冰得有些失去知觉,去缓解一些晒后的暑气。

“青青。”

“嗯?”

聂云驰看着像小猫一样进食的李现青,兀然问了句:“啦则是什么意思?”

李现青动作一顿,转过头去看聂云驰:“你从哪里听到的?”

“我猜的。”李现青看到聂云驰似乎是笑了一下,“我看见他喊你了,但是听不清喊的是什么。”

李现青听完,继续低头咬冰棍吃,直到快咬完的时候,才小小声说了句:“是我在布西族语里的名字。”

聂云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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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旁人不这样叫你?”

李现青语塞:“……他喊习惯了吧。”

“哦。”聂云驰应了一声,李现青看不出他神情高兴与否。

“不过,啦则在布西语里是什么意思?”

“是拉泽。”

李现青把吃完的冰棍条丢进塑料袋里装好,随口纠正了聂云驰的发言。

“拉泽。”

“嗯。”

李现青拉过聂云驰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两遍自己的名字。

一遍用汉字,一遍用布西族的文字。

“布西族取名字喜欢取意,拉泽是布西语里是什么意思?”

“……”

李现青抿嘴想了一会,才慢吞吞地告诉聂云驰:“是漂亮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天降的胜方mvp结算画面[墨镜]

第43章 败将

据乌日娜说, 李现青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只,皮肤是粉红色,像没断奶的猫崽子, 哭起来的时候脸上白色的绒毛让他看着跟皱巴的水蜜桃一模一样,抱在手上轻飘飘, 没什么重量。

乌日娜那个时候还是个刚结婚的小姑娘,懵懵地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孩子, 一动不敢动地僵在原地, 手足无措地看着大哥丹增冲到产房门口的背影:“哥, 大哥, 孩子!孩子啊!”

这么新鲜的孩子就没人要了么?

最后还是躺在床上被推出来的大嫂李复锦哑声指了指她,示意丹增别把孩子给忘了。

过了一晚上的沉淀, 皱巴巴的水蜜桃终于变回了可爱的小婴儿。

丹增看着儿子睡觉时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和李复锦说决定给他取名叫拉泽。

“拉泽。”李复锦靠在床头, 轻轻地抓住那只比猫爪还要小的手,“在布西语里面是什么意思?”

丹增把熟睡的小婴儿慢慢地放到床上, 让他置于母亲的臂弯下, 嗅到熟悉的味道,小婴儿叮咛一声,一动不动地睡了回去。

“漂亮的意思。”丹增俯身看着自己的孩子, 对李复锦笑着说, “我们的孩子, 长大后一定会是最漂亮最漂亮的小孩。”

李复锦听了开心地笑起来,她同丈夫说自己也给孩子想了一个汉名。

丹增好奇道:“叫什么?”

“现在是初夏时节, 草原变绿,开始见青。”李复锦看着熟睡中的孩子,脸颊上一对酒窝深深, “就叫做现青。”

丹增闻言,低头小小声地喊到:“李现青,小青崽。”

这就是李现青名字的由来。

“这都是我没有记忆时候的事情了,还是后来姑姑转告我才知道的。不过我喜欢自己的汉名多些,所以平时大家也都只喊这个名字。”

李现青说这些的时候,曲着腿靠在草堆前,目光虚虚地落在远处,没有焦点。

聂云驰听后有些阒然,半响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李现青的侧脸,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李现青转过头,看到聂云驰的神情,突然笑了一下,轻轻晃了晃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别皱眉啊,哥哥。”

“抱歉。”聂云驰低低地叹了口气,“我不该问的。”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李现青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就是一个名字的由来而已。”

聂云驰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声音有些轻:“想起这些,会难过吗?”

“不会。”李现青摇摇头,“他们离开我已经是很多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很难过,但是现在再想起以前的时候,可能茫然多一些吧。”

说完,他突然看了眼聂云驰,望着那双眼睛说:“所以你也不要难过啊。”

聂云驰望着李现青,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在难过。

而是在心疼。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李现青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把手伸进聂云驰衣服的口袋里:“我的表呢?你藏哪里去了?”

聂云驰笑着抓住李现青借机在腰间作乱的手,然后变戏法一样从手上把腕表递了出去。

李现青没怎么使劲就把手挣脱了出来,却又听到聂云驰突然说了声:“青青,我再送你一个新的表吧。”

闻言,李现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自顾自地把腕表戴回去:“不要,我就要这个。”

说完李现青重新靠在草堆前,双手撑在地上,把腿伸直碰了碰旁边的聂云驰:“你干嘛老想给我买东西?”

“喜欢你啊。”聂云驰很认真地看着李现青杏核般的眼睛,回答得干脆。

在他看来,喜欢就是付出,就是给予,就是要把自己拥有的东西一并也交给对方。

李现青听后笑了一下,他侧过头,单手支着身子同聂云驰说话:“到底有多喜欢啊哥哥?怎么又在表白?”

收起的那只手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聂云驰的左胸膛:“这里还藏了多少好话没有同我讲?”

聂云驰微微眯起眼睛,任由李现青在自己胸口戳来戳去,声音还算得上平稳:“这里说要是再听不到你说喜欢我,它就要碎掉了。”

指尖勾停在衣服上,李现青含笑去看聂云驰:“那不行,我舍不得。”

聂云驰伸手捉住那根作乱的食指:“舍不得它还是舍不得我?”

李现青随他去捉,眼睛一眨不眨:“都舍不得。”

“不能贪心,只能选一个。”

“好吧,那我选你。”

“为什么选我?”

“因为最喜欢你呀。”

“那我的心怎么办?”

“晚点再哄它吧,现在没空。”

聂云驰低笑一声,刚想再说些什么,目光却突然一滞,往李现青身后冷淡地扫了一眼。

“怎么了?”

注意到他偏移的视线,李现青下意识想要回头。

可偏偏聂云驰在这个时候突然动了。

他用掌心去贴紧李现青的下颌,另一只手呈半环抱的姿势将李现青牢牢罩在自己怀里,微微低着头去吻李现青的眼睛,看他闭上扑闪的睫毛。

李现青觉得聂云驰今天吻得有些凶,他试图后退一点,却被聂云驰识别意图,掌心后移,托住了自己的后颈。

这下李现青就和被捏住脖颈拎起来的杏仁一样,放弃挣扎,只能任由聂云驰的侵入。

慢慢的,聂云驰感觉到李现青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手臂不自觉地环住自己的后背,手指揉皱织物平坦的表面。

他放缓了进攻的节奏,细密地去吻李现青,一双薄而锐利的眼睛突然睁开,目光如同弓弦般拉开,径直射向马厩门口。

随即再一次和站在那里的奕丹对上了眼睛。

箭无虚发。

奕丹站在原地,愣怔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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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李现青的后背,看他灿烂如鎏金般的头发。

或许从听到那句“喜欢”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应该要走,可是脚步却有如坠千斤之重,被死死地钉在原地,让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靠近缠绵。

直到聂云驰拿起礼帽扣在李现青的后脑勺上,隔断了他最后一点滞留的视线。

奕丹面无表情地看着聂云驰露在帽檐边缘的眼睛,心想这是他和聂云驰第三次对视。

在游街的时候他没有明白聂云驰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但是这一刻,奕丹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多么明显啊,这看待手下败将的目光。

充满着不屑和轻蔑。

仿佛说尽了奕丹无法自言的嘲笑。

想明白之后,奕丹几乎是转身就走,脚步踉跄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最后一点点残存的侥幸,也被无情地摔碎。

他想起那一次李现青和自己在红池城见面,临走前李现青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已心有所属,也祝你早日解脱。”

原来结局早已注定。

怯懦的逃兵不配得到爱情的勋章。

死缠烂打只不过徒增笑料。

聂云驰不甚在意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在陷入草堆的刹那,整个世界都变得干燥。

窸窣作响的声音就在耳边,脖子被扎得有些发痒。

李现青靠着被压乱了的草堆,笑得喘不上气:“你完了,这是贡央昨天刚新堆好的,今天就被你弄乱了。”

聂云驰去捏李现青的鼻尖:“小猫小猫,我们可是同谋共犯。”

“我不是,我是人质。”李现青偏头去躲聂云驰的手,眉眼弯弯如月,“这些都要重新扎起来,不然你就等着贡央发现后来暗杀你吧。”

聂云驰无奈地看着他,说:“我觉得他看起来一直挺想暗杀我的。”

李现青一听,双手撑地重新坐起来,盘着膝盖把刚刚脱下的左袖和右袖一起系到腰上:“他对你没有恶意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只是刚刚认识,还不熟,他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更合适而已。”

聂云驰哂笑道:“我知道,新姑爷上门,小舅子给点下马威很正常。”

李现青一听就跪着直起身子,抬手去捏他的脸:“你说谁是姑爷,谁是小舅子?那我成什么了?”

聂云驰也不躲,反而伸手去接扑过来的李现青,由着他压在身上扯自己的脸。

李现青气势汹汹,手上却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猫,在跟铲屎官表达自己的不满。

聂云驰拿掉李现青头发上黏到的草屑,说:“你是最漂亮最漂亮的小拉泽。”

李现青闻言一怔,呆呆地看着聂云驰。

半响,他矮下身,抱住了聂云驰。

“你犯规。”

聂云驰听到李现青在耳边小小的嘀咕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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