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5章·死因(2 / 2)
这一次,它展现的不是血腥的暴力,而是更令人窒息的、缓慢的精神凌迟。
琉璃心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在那之后,是长达数年的、系统的精神摧残。”
“卢杰最擅长、热衷的,不是□□上的伤害,而是彻底摧毁一个人的尊严。”
画面一转,空教室里,卢杰和他的跟班将牧溪围在中间。没有拳打脚踢,只有无尽的言语羞辱。
“看看你这副德行,怪不得段哥看到你都觉得恶心。”
卢杰冷笑着,用课本拍打牧溪的脸,
“一个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不就是想勾引男人吗?”
旁边的跟班哄笑着接话:“卢哥,我听说这种娘娘腔最喜欢装可怜了,就指望有人心疼他呢。”
牧溪低着头,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段骋能看到他紧紧攥着的拳头。
“娘娘腔,你以为段哥真把你当回事?”
卢杰的声音突然拔高,
“他不过是可怜你这条无家可归的野狗!你倒好,还做起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梦了!”
画面又一转,是在食堂。
卢杰故意撞翻牧溪的餐盘,饭菜洒了一地。
“哎哟,对不起啊。”卢杰夸张地道歉,声音大到整个食堂都能听见,
“不过反正你这种卖屁股的,饿几顿也没关系吧?听说你们这行都要保持身材?”
周围响起压抑的笑声。
牧溪蹲下身,默默地收拾着满地的狼藉,始终没有抬头。
琉璃心的声音响起:“卢杰每次羞辱牧溪,都要用你的名义。段哥说看到你就反胃、段哥让我转告你离他远点、段哥说你这种同性恋最恶心了……”
段骋感到一阵反胃。
画面继续变换:深夜的宿舍走廊,卢杰把牧溪堵在墙角。
“知道为什么段哥宁愿出国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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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你吗?”
卢杰的声音充满恶意,“因为你让他觉得丢人。堂堂段氏集团的继承人,被一个同性恋暗恋,传出去多难听啊。”
牧溪终于抬起头,月光下,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
“我没有……”
牧溪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有想要打扰他……”
“你存在就是打扰!”
卢杰猛地推了他一把,
“段哥说,你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让他觉得恶心!知道什么叫凝视吗?你那恶心的目光就是在性骚扰!”
琉璃心轻声说:“这就是卢杰最享受的过程——看着一个人的人格一点点崩塌,看着他的尊严被彻底碾碎。”
“他让牧溪相信,他的爱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冒犯。“
段骋闭上眼睛。
“够了。”段骋在意识中对琉璃心说。
“来看看牧溪的结局吧。”
琉璃心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周围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开来,随后迅速变得清晰。
段骋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当他重新站稳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学校主楼的楼顶。
夜风很大,呼啸着掠过他的耳畔,带着深秋的寒意。
在天台的边缘,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是牧溪。
他身上的白色校服衬衫已经污渍斑斑,血迹、泥印和不明液体在上面交织成恶心的图案,似乎足以把他吞噬。
衣角在强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将他带离这个冰冷的世界。
他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几缕发丝□□涸的血迹黏在额角的伤口处。
而最让段骋心悸的,是牧溪的脸。
那张总是带着怯意或温柔笑意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甚至没有绝望——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无。
就像一潭深水被彻底抽干,只剩下干涸的、裂开的河床。
牧溪的眼睛空洞地望着脚下的虚空,那双曾经像小鹿般湿润明亮的眼眸,此刻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变成了两孔深不见底的黑暗。
“跳啊!怎么不跳了?”卢杰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醉醺醺的嚣张。
段骋猛地转头,看见卢杰和另外几个男生正举着手机,有的在录像,有的甚至开着直播。
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弹幕和礼物特效,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各位看好了啊,这就是我们学校的同性恋,暗恋段大少爷的那个!”
一个男生对着手机镜头大声说道,语气中满是戏谑,
“今晚给大家表演个高空跳水!”
哄笑声在风中飘散,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
牧溪仿佛完全没有听见这些声音。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他的目光越过脚下灯火通明的校园,投向远方无尽的黑暗。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牧溪!”段骋冲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坠落的身影。
但他的手指只触碰到冰凉的空气。
牧溪像一片枯叶般从楼顶飘落,他的身体在空中没有任何挣扎,甚至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衣袂在风中翻飞,长发如血迹在夜色中晕开,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砰——”
沉闷的撞击声从楼下传来,并不响亮,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段骋的心脏上。
他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琉璃心浮现:“这就是牧溪的结局。牧溪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终于跑了。本来已经逃到外地,在餐馆打工维生。”
“但卢杰通过牧庄山找到了他——那个男人欠了八十万赌债,卢杰帮他还清,条件是让他把儿子骗回来。”
段骋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他无法相信人性可以卑劣到这种程度,居然恶心到这种程度,只为满足自己扭曲的施虐欲。
“牧庄山谎称自己病重,说想在临终前见儿子最后一面。”
琉璃心的声音平静得残酷,
“牧溪回去了。然后,就被卢杰的人带到了这里。”
段骋的拳头死死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
他看着楼下那个已经看不清的小点,想象着牧溪最后时刻的心情——被亲生父亲出卖,被众人围观羞辱,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留恋。
段骋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牧溪温柔的笑容,想起牧溪小心翼翼递来的水果,想起牧溪躲在日记本后的暗恋,想起牧溪虽然遍体鳞伤却依然温顺地说“没关系”。
似乎,牧溪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一场悲剧——失去母亲,被父亲利用,被同学霸凌,就连唯一真心待他的奶奶也早早离世。
他得到的所有东西似乎都只是一瞬间似的,包括生命。
像一株在石缝中艰难生长的小草,好不容易触碰到一丝阳光,却最终被残酷的现实连根拔起。
“为什么……”段骋的声音沙哑,“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
琉璃心的光芒微微闪烁:“这是差一点就发生的现实。而现在,你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原本,五年之后你回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就想起了牧溪,结果一直都找不到,后来一查,才发现,牧溪‘失踪’了。”
“你当然不相信这种所谓的官方说辞,所以,你找上了卢杰。”
“你联系了最好的律师,硬是把卢杰以故意杀人罪送进牢里去枪毙了。”
“现在想想看,你的感情还真是迟钝。”
“段骋,你可以再问问自己的心。”
眼前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楼顶的寒风、充满血腥味的空气,全都化作缭绕的烟雾,消散在梦的深处。
段骋猛地睁开眼睛。
视野里是一片沉沉的黑暗,只有窗外隐约透进的路灯光晕,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斑块。
他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睡衣的后背也湿了一片。
那不是梦。
那种真实的绝望感,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在眼前消逝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太过清晰,太过刻骨铭心。
段骋撑着床坐起身,目光穿透黑暗,急切地望向对面那张床。
牧溪侧身睡着,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声响,安静得让段骋的心再次揪紧。
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怕死死地咬住了段骋。
他掀开被子,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无声地走到牧溪的床边。
借着窗外透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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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他能看到牧溪熟睡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看起来毫无防备。
段骋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探到牧溪的鼻下。
牧溪的呼吸很轻。
当段骋终于感受到那温热、平稳的呼吸轻轻拂过指尖时,段骋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悬在胸口的那块巨石仿佛终于落地。
活的。
牧溪还在。
段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就这样站在牧溪的床边,借着朦胧的月光,段骋静静地看着这个差一点就永远消失的少年。
牧溪睡得很沉,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看起来毫无防备。
段骋凝视着牧溪安静的睡颜,想起梦中那双彻底失去光彩的眼睛,想起他站在建筑边缘时那万念俱灰的空洞表情。
这个世界总是对善良温柔的人更加残忍。
因为这样的人温顺,不会激烈反抗,因为他们心软,更容易被道德绑架,因为他们习惯了忍耐,所以被一次次压榨,直到被吸干最后一滴血。
像牧溪这样的人,明明自己身处泥泞,却还想着不给别人添麻烦;明明被伤害得遍体鳞伤,却依然保持着内心的柔软。
牧溪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努力地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可结果呢?
被欺凌,被侮辱,被至亲背叛,最终被逼上绝路。
段骋的拳头在身侧握紧。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心底升起,不仅仅是对卢杰那群人,更是对这个操蛋的、欺软怕硬的社会规则。
恶心。
太恶心了。
它总是让善良成为弱点,让温柔变成原罪。
它肆无忌惮地践踏着最纯粹的心意,然后嘲笑他们的天真和不设防。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是恶心透了。
段骋站在原地,看了牧溪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段骋会被认定成渣攻,完全是因为被卢杰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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