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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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月份的傍晚,抓住夏天的一点尾稍。
偶尔耳朵裏传来几声蝉鸣,却已经没了那燥得人想掀了一层皮的酷热了。
柳时远在警务所裏正焦头烂额的整理着昨天刚从一个满嘴跑火车的滑头嘴裏套出来的话,外屋的电话铃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所裏的其他人都各忙各的事,老半天都没人接起来。
他用脚踢了踢旁边吃饱了正在剔牙的胖子:“操,一顿饭把耳朵吃聋了吧,倒是去接一下啊。”
胖子半睁着眼摇了摇手:“我接个啥啊,又不是打给我的。”
旁边的人凑过头来:“这个点打过来,还一副不打通誓不罢休的架势,除了陆祎安还有谁啊,咱们接电话不被那太子爷骂得底朝天。”
周围的人都轻笑着走开,好像已经很熟悉这样的情况了。
柳时远在心裏默默翻了个白眼,把手上堆得小山一样的文件‘腾’一下撂在办公桌上,小跑着过去拿起电话。
还没放到耳朵边,就听到裏面‘刺啦刺啦’的乱响一通,随后有人的闷哼声传来。
他好整以暇的听着,半天听筒裏传来熟悉的声音:“清文,你得请我喝一杯,就昨天你们局裏的那案子,被上面的老头知道了,我现在彻底一闲散人了,你说谁嘴那麽不牢靠……。”
柳时远听了这话非但没安慰几句,反而落井下石的补了几句:“少爷,你说这是你今年第几次了,我说让你不要沾手,你非得不听,领导没把你当场办了已经算是他老人家涵养深了。”
“……”
话筒裏沉默了半晌,又几声惨叫传来;“哎呦,哎……咝咝……”
柳时远摇了摇头,又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正好撞在了陆祎安的枪口上了。
他还没来得及可怜那人一会,听筒裏又传来声音道:“不仗义啊,想我拿你当兄弟,你连一顿饭都……”
柳时远一哂,那头的声音虽然与平时没多大区別,但以与陆祎安相处这麽些年的经验来看,那人现在的脸肯定已经臭得能吓哭几个隔壁小孩了,他忙打断话道:“別啊,陆少,老地方见。”
“这才像话嘛,你知道请我吃饭的人从西苑街排到东大门,你还不积极主动一点……”
柳时远轻笑,这话倒是半点不掺假,以陆家的家世,趋炎附势的人真是踏破门槛,也难被他赏一次脸。
话刚说完,就一长串的嘟嘟声音响起。
柳时远有时也会好奇,陆祎安这人到底是什麽脾气,那一身流氓的匪气,偏偏是矜贵的权贵公子哥,经常将自己的手下揍的吱哇乱叫,那些人还铁了心的跟着他。
图他什麽?
图他脾气臭,图他骂人狠?
图他那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骚包一样’一样的,霍霍一大票无知懵懂的少女的脸。
可惜,虽然陆祎安从小在百花丛中过,却也不是谁都能粘上身的主儿。
柳时远看着不远处走来,穿着一身笔挺的墨蓝西装,裏面一色坎肩,衬衫纽扣最上面两颗故意没扣上。
他朝那头走了过去,陆祎安显然也看见了他,伸手将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向下推了推,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柳时远却被他笑得寒毛乍起,这家伙肚子裏別又憋着什麽坏水儿吧。
他越是这样看起来谦和守礼,就越让柳时远觉得自己花钱给自己设了个鸿门宴。
就出神的那麽会功夫,柳时远的脖子已经被那个公子哥儿勾住了:“清文,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我都想你了。”
柳时远呕了一声,伸手想拍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谁知陆祎安勾的更甚,嘴角凑近他的耳朵吹起道:“怎麽了,宝贝儿,你不想我?”
柳时远翻了个白眼,心想来个人吧,把这祖宗从我身上卸下来。
说沈承哲,沈承哲就到:“祎哥,我想你啊,清文那小子不识抬举,恃宠而骄,你还是翻我的牌子吧。”说着就要拉陆祎安的手。
陆祎安往后退了一步:“哪来的脏东西。”
沈承哲一脸受伤:“祎哥……”
话还没说完,有个路过的小姑娘,指着沈承哲旁边的小狗,天真的道:“妈妈,內是什麽动物。”
那母亲赶紧牵着小孩手走,还随口道:“那是废物,不是正常人。”
沈承哲:“……”你礼貌吗?
后面的两人抱着肚子哈哈哈大笑,沈承哲哭丧着一张脸:“祎哥,你俩联合起来欺负我。”
三个人来到饭店,已经有一大帮人在等着了。
柳时远一脸问号的看向陆祎安,后者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儿,将自己的揶揄掩藏在镜片之下。
柳时远默默的嘆了口气,这不是鸿门宴啊,这是杀猪宴,是想给他放血。
旁边的沈承哲已经拿着筷子吃起来了,反正是清文付钱,他到乐得在这吃个白食,他边说边向其他桌的人喊道:“咱祎哥说了,大家这麽些日子辛苦了,放开了吃,柳副处请客!”
隔壁响起了十几个人的欢呼声,其中一个人扯到自己嘴边新鲜出炉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依旧乐得冒泡。
柳时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看着吃饭时仍装叉带着眼镜的某人:“谢谢你给我攒人气啊。”
陆祎安挑眉:“客气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说完转头看向众人:“是不是啊?”
“是!!!”
“那当然!!!”
“陆老大,我偶像!!!”
“我爱老大,老大爱我……”
最后一个我在陆祎安瞪过来的眼神中一下蔫了。
柳时远:“……”
这到底是谁的人气?
灯光微暗的化妆间,一副临出演前兵荒马乱的样子,只有名气大的腕才能独立用一个化妆间,其他龙套只能挤在一起,还有半刻种就得上台了,好多人脸上的状还没画好,在这麽个吵嚷的环境下,旁边的那个单间倒显得格外的无声无息。
裏面灯光虚晃了一下,镜子应声落地而碎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
柳时远定的位置不差,二楼视野颇好,看台上唱戏时,什麽角啊,旦啊,身段、模样都瞧得清清楚楚,今天鼓点都敲了好几段了,裏面的人却迟迟没出来。
有些等不及的客人已经敲着茶杯问什麽时候开始了,沈承哲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继续找陆祎安聊:“听说昨天你把清文那一直处理不好的棘手案子给端下了,一个出手就是不一样,那人嘴这麽硬,你怎麽敲开的?”
陆祎安看着眼前这好像一辈子都跟智商有深仇大恨的人,轻笑道:“你想试试?”
沈承哲忙摇摇手,将求知的目光转向柳时远。
柳时远:“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话还没说完,台幕后面匆匆走上来两人,神情慌乱,向旁边的老板耳语几句,老板脸色立马变得铁青,目光下意识的朝二楼的方向看了看,匆匆进了后台。
一会窃窃私语的声音从裏面传开:“什麽,裏面死人了?”
“谁?”
沈承哲听了,同情似的拍了拍柳时远的肩膀:“清文,你的事又来了。”
柳时远眉头微皱,最近是怎麽回事,怎麽老赶在他休息的时候出事。
陆祎安这会倒是很识趣的站起身来,拿起自己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清文,看来你有事要忙了,別累坏了哦。”
最后一句话,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啥奸.情呢。
柳时远点头,陆祎安没有什麽事都要插一脚的习惯,相反让他做事其实相当不容易,之所以会帮他解决昨天的案子,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正好碰上个他自己需要解决的事。
他来不及多想,匆匆往死人的地方赶去,擦肩而过的一人小声嘀咕道:“天啊,吓死老子了,听说死的那人是旦啊,这麽年纪轻轻的……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可不是,我刚挤进去看了一眼,心脏差点跳进了嗓子眼儿,那人脸色竟隐隐透着灰蓝。
柳时远听到这话一愣,果然看到已经走出门口的陆祎安脚步顿了顿。
看来他被暂时罢职在家也不无好处……
相比于刚刚的吵闹,现在的后台静得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那些年纪小的姑娘躲在一旁什麽话也不敢讲,老板让人将那个化妆间围了起来,看见柳时远他们过来,强作镇定的道:“我们这平时连打架斗殴的都少,现在平白死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