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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天衍城的晨光，裹着中域特有的暖湿气息，落在谢雾凉的玄色道袍上。与玄清宗的凛冽不同，这裏的风都带着烟火气，街道上往来的修士络绎不绝，腰间挂着的法器、怀裏揣的丹瓶，琳琅满目，连空气裏都飘着灵食的香气——烤灵禽的焦香、糖炒栗子的甜香，还有丹坊飘来的药香，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杂烩，热闹得让谢雾凉有些不适应。
“仙尊，你看！那是卖灵植的摊子！”沈清辞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少年穿着白色道袍，手裏攥着剑穗，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盯着街角一个摆满盆栽的摊子，脚步都慢了下来。
谢雾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摊子上摆着各色灵植，有常见的凝气草、醒神花，还有几株罕见的“流光草”，草叶泛着淡蓝的光，在晨光裏格外显眼。他没说话，只是脚步微顿，算是默许了沈清辞的好奇。
林砚背着丹炉，走得沉稳，目光却在街边的丹坊招牌上打转；苏沐则紧紧跟在林砚身后，手裏攥着玉笛，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像只初次进城的小鹿。三个弟子裏，只有沈清辞最活泼，一会儿问“仙尊，那是飞行法器吗”，一会儿又指着卖灵食的摊子喊“师兄你看，那个糖画好像很好吃”。
谢雾凉的耐心比在玄清宗时多了几分。或许是天衍城的烟火气冲淡了《太上忘情诀》的极寒，或许是沈清辞的雀跃让他想起了刚学剑时的墨倾言——那时的少年，也是这样，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连捡到一颗好看的石子，都会跑过来献宝似的递给自己。
“仙尊，我们先找个住处吧？”林砚适时开口，打断了沈清辞的叽叽喳喳，“天衍论道还有三日才开始，先安顿下来，也好熟悉环境。”
谢雾凉点头：“嗯，去‘聚仙楼’。”
聚仙楼是天衍城最大的客栈，也是各大门派修士常去的地方，不仅灵气浓郁，还能听到不少修真界的消息。谢雾凉对天衍城不熟，却在原主的记忆裏找到这处地方——原主年轻时曾来天衍城参加过论道，住的就是聚仙楼。
四人刚走到聚仙楼门口，就被店小二热情地迎了进去。“几位仙师裏面请！上好的天字房还剩三间，要不要给您留着？”店小二穿着青色短打，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在谢雾凉的玄色道袍和腰间的灭情剑上扫过，显然是认出了玄清宗的服饰。
“要。”谢雾凉语气平淡，从储物袋裏摸出几块灵石递过去，“三间上房，再备四份早饭，送到房间。”
“好嘞！”店小二接过灵石，笑得更殷勤了，连忙引着他们上楼。
房间在二楼，临街，推开窗就能看到楼下的街道。谢雾凉的房间在最裏面，沈清辞和林砚住隔壁，苏沐住斜对门。安顿好后，谢雾凉刚坐下，就听到隔壁传来沈清辞的声音：“林师兄，我去楼下逛逛，买点灵食回来，你要不要带点？”
“別走远，半个时辰內回来。”林砚的声音传来，带着点无奈。
谢雾凉没在意，只是从储物袋裏摸出墨尘伞，放在桌上。伞面泛着淡紫的光，星纹与云纹在晨光裏隐隐流动，伞柄內侧的“言”字，被他用灵力轻轻拂过，泛着极淡的银芒。他指尖碰了碰伞面，能感觉到裏面墨倾言残魂的微弱波动，比在玄清宗时活跃了些——或许是天衍城的灵气更浓郁，或许是这裏的烟火气，让残魂也变得温暖了些。
【系统提示：墨倾言魂息活跃度30%，受天衍城灵气影响，波动稳定。】机械音响起，【检测到周围有微弱的“引魂香”气息，距离约五十丈，需注意，此香对残魂有轻微刺激作用。】
谢雾凉皱眉。引魂香是幽冥宗的特产，能刺激魂体，寻常修士用它来寻找残魂，或是唤醒沉睡的魂体。天衍城裏出现引魂香，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他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扫过楼下的街道，灵力散开，覆盖了五十丈范围——
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一个穿灰布道袍的修士，正从摊主手裏接过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盒子裏飘出的气息，正是引魂香。那修士付了灵石，转身就往城西方向走，脚步匆匆，像是在赶什麽急事。
谢雾凉的灵力跟着那修士，却在他拐进一条小巷后，突然失去了踪跡——小巷裏布着简单的隐匿阵法，虽然粗糙，却能挡住元婴期以下修士的探查。他收回灵力，心裏泛起一丝警惕：这引魂香，是冲墨倾言的残魂来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沈清辞的声音：“仙尊，弟子买了点灵食，您要不要尝尝？”
谢雾凉收起墨尘伞，藏进袖口，开口：“进来。”
沈清辞推门进来，手裏提着个食盒，裏面装着糖画、灵糖糕，还有几串烤灵葡萄。他把食盒放在桌上，献宝似的打开：“仙尊，这是天衍城最有名的‘李记’灵食，弟子尝了一串葡萄，可甜了！”
谢雾凉扫了眼食盒，目光落在一块刻着桃花图案的糖糕上——糖糕做得精致，桃花纹路清晰，像极了当年墨倾言在龛影峰做的桃花糕。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却没伸手去拿：“放下吧，你自己吃。”
“仙尊，您尝尝嘛！”沈清辞把糖糕递到他面前，语气带着点撒娇，“这桃花糕是用千年灵桃做的，比咱们宗门的灵糕甜多了！”
“桃花糕”三个字，像一根细针，刺破了谢雾凉识海的平静。识海裏，模糊的画面再次浮现：龛影峰的桃花树下，墨倾言蹲在石灶前，手裏捧着瓷盘，裏面是热腾腾的桃花糕，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师尊，您尝尝，这次没糊！”
那时的阳光，和现在天衍城的晨光一样暖；那时的少年，眼睛比沈清辞手裏的糖糕还甜。
谢雾凉的灵力，骤然停滞了一瞬。袖口的墨尘伞微微发烫，伞面的星纹自动亮起，与识海的桃花瓣产生共鸣，连储物袋裏的残魂，也轻轻颤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检测到记忆碎片激活，道心波动系数6%！引魂香气息与残魂共鸣加剧，需尽快远离，否则残魂可能失控。】机械音急促起来。
谢雾凉深吸一口气，压下识海的波动，推开沈清辞递过来的糖糕：“不用，你自己吃。”他的语气比刚才冷了些，沈清辞愣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小声说：“那……弟子先回房了，林师兄还等着弟子带灵食回去。”
“嗯。”谢雾凉点头，目光落在窗外，街角的那个小摊还在，摊主正拿着引魂香的盒子，向过往的修士推销，“对了，別去街角那个卖‘特殊香料’的摊子，裏面的东西有问题。”
“知道了，仙尊！”沈清辞应了一声，提着食盒退了出去。
房间裏恢复了安静，谢雾凉走到桌边，从储物袋裏摸出墨倾言的残魂——冰壳上的蓝光比刚才亮了些，却也更不稳定，像风中摇曳的烛火。他指尖凝出一缕星力，轻轻覆在冰壳上，试图稳定残魂的波动，星力刚一接触，冰壳就泛起一阵涟漪，裏面的残魂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图，波动渐渐平缓下来。
“別闹。”谢雾凉低声自语，语气裏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这裏不安全，等论道结束，我带你回玄清宗。”
残魂像是听懂了，冰壳上的蓝光闪了闪，恢复了稳定。谢雾凉把残魂放回储物袋，又摸出墨尘伞，伞面的星纹还在亮着，他用灵力将伞面的光芒压下，心裏的警惕更重了——引魂香的出现，绝不是巧合。幽冥宗的人，已经到天衍城了？
他想起昨天遇到的墨离，那个腰间挂着“墨”字令牌的幽冥宗少主，身上的灵力波动与残魂隐隐共鸣。墨离找墨倾言，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轮回之印？
谢雾凉揉了揉眉心，觉得头有点疼。他以前在公司，处理复杂的项目需求都没这麽累，现在不仅要带徒弟、参加论道，还要提防云家和幽冥宗的人，这修真界的日子，比当社畜还操心。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修士的争吵声。谢雾凉走到窗边，往下望去——
聚仙楼门口，几个穿黑色道袍的修士，正围着一个穿青色道袍的修士争吵。黑色道袍上绣着“云”字，是云家的人；青色道袍的修士，是天衍城本地的散修，手裏攥着一个丹瓶，脸色涨得通红：“这丹瓶是我先看到的！凭什麽你们说是你们的？”
“凭我们是云家的人！”为首的云家修士冷笑，伸手就要去抢丹瓶，“天衍城的东西，只要我们云家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周围的修士都围了过来，却没人敢上前劝阻——云家在修真界的名声不好，仗着势力大，经常欺压散修，大家都怕惹祸上身。
谢雾凉的目光落在那个云家修士身上，认出他是云泽——云家的旁系子弟，化神初期修为，昨天在论道大会的预热场上，曾挑衅过玄清宗的弟子。云泽的修为不算高，却仗着云家的势力，在天衍城横行霸道。
“仙尊，要不要弟子下去看看？”门外传来林砚的声音，显然也听到了楼下的喧哗。
“不用。”谢雾凉开口，语气冰冷，“让他们闹，別惹到我们头上就行。”他现在不想惹麻烦，云家的人越是嚣张，就越容易露出马脚，等论道大会开始，再找机会收拾他们也不迟。
林砚应了一声，没再说话。楼下的争吵还在继续，云泽最终抢走了丹瓶，那个散修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再反抗。云家的人得意洋洋地离开，留下围观的修士议论纷纷。
“这云家也太过分了！”
“嘘，小声点，被他们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听说这次论道大会，云家是冲着轮回之子来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轮回之子”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在谢雾凉耳边。他的瞳孔微微缩起，灵力瞬间散开，覆盖了整个聚仙楼——刚才议论的修士，是两个金丹期的散修，正站在街角，小声交谈。
“你说的是真的？云家找轮回之子做什麽？”
“谁知道呢，听说轮回之子身上有轮回之印，能让人起死回生，云家老祖不是快坐化了吗，肯定是想抢轮回之印续命！”
“可轮回之子不是早就失踪了吗？三年前玄清宗那场大乱，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次论道大会，各大门派都来了，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谢雾凉收回灵力，心裏的寒意更重了。云家果然是冲着墨倾言来的，他们不仅知道墨倾言是轮回之子，还知道他失踪了，现在想借着论道大会，寻找他的踪跡。看来，这三年裏，云家一直没放弃寻找墨倾言，这次天衍论道，就是他们设下的一个陷阱。
他低头看了看袖口的墨尘伞，又摸了摸储物袋裏的残魂——墨倾言的身份，终究还是暴露了。天衍城，已经成了一个漩涡，他们想置身事外，恐怕是不可能了。
“仙尊，”林砚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点担忧，“刚才楼下的议论，您听到了？”
“嗯。”谢雾凉点头，“云家在找轮回之子，你们最近小心点，別单独出去，尤其是苏沐，尽量待在房间裏。”
“是，仙尊。”林砚应道，“弟子会看好清辞和苏沐的。”
谢雾凉没再说什麽，只是走到桌边，拿起墨尘伞，撑开。淡紫色的伞面在房间裏展开，星纹与云纹交织，泛着温和的光，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淡紫的光晕裏。他握着伞柄，指尖摩挲着內侧的“言”字，心裏默默想：墨倾言，再等等，等我处理完这裏的事，就带你回玄清宗，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储物袋裏的残魂，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冰壳上的蓝光微微闪烁，与伞面的光晕遥相呼应，像两颗相互依偎的星星。
中午时分，店小二送来早饭——灵米粥、烤灵禽、还有几碟凉拌灵菜。谢雾凉没什麽胃口，只喝了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他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扫过楼下的街道，云家的人已经不见了，街角的引魂香摊子还在，摊主依旧在向过往的修士推销，只是买的人不多。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墨离。
墨离穿着黑色道袍，腰间挂着“墨”字令牌，正朝着聚仙楼走来。他的身边，跟着两个幽冥宗的弟子，手裏提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裏面飘出的气息，正是引魂香。
谢雾凉的瞳孔微微缩起，灵力瞬间提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墨离来找他了？是为了墨倾言的残魂吗？
墨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望向二楼的窗户，与谢雾凉的目光对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对着谢雾凉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进了聚仙楼。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店小二的声音：“仙师，楼下有位幽冥宗的墨少主，说要见您。”
谢雾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裏的警惕，开口：“让他上来。”
门被推开，墨离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弟子，手裏依旧提着那个黑色的盒子。他走到房间中央，对着谢雾凉拱手行礼：“清闕仙尊，別来无恙。”
“墨少主找我，有何事？”谢雾凉语气冰冷，目光落在那个黑色的盒子上，“那裏面，是引魂香？”
墨离笑了笑，示意弟子把盒子放下：“仙尊果然识货。这引魂香，是幽冥宗的特产，能刺激魂体，我听说仙尊身上，有我堂弟的残魂，所以特意送来，希望能帮到仙尊。”
“堂弟？”谢雾凉挑眉，“你是墨倾言的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