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执棋者vs独裁者(3) 拿捏。……(2 / 2)
文化消灭,过程漫长且易反复。
“换爹”、“换种”的方式,针对的是米利托、十二星联盟这类歷史短暂、文化根基浅薄的国家实体。
正因为歷史短,其国民对国家、民族的认同感尚未沉淀固化,容易在外部影响下改变效忠对象,从而认错“爹”;正因为根基浅,其主体民族和文化构成不够稳固,容易被其他文化族群渗透、融合甚至替代,从而被换“种”。
这样一来,人民的意识形态更容易被资本力量和宗教宣传动摇,从“根”上出现大问题。
反观诸华帝国,歷史绵长悠久,文明从未断绝,国民对自身文化的认同和自信,早已融入血脉。
曾经就有所谓的“高知”跳出来,提议在和平年代更换国歌,认为国歌的歌词不合时宜,结果如何呢?
网上骂声一片,民众用最朴素的感情和维护,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脸。
诸华人铭记歷史,不忘屈辱,懂得反思,骨子裏既有血性,也有智慧,更清楚“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并非一句空话,时刻保持着清醒与警惕。
这种清醒,体现在一种可怕的“定力”上。
他们的爱国,却不会鼓动和参与战争,而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努力提升国家实力,树立民族自信,拒绝当“跪族”、“舔狗”、“大殖子”和“反思怪”,他们不会为了国家层面的大战略、大问题而焦虑,因为他们相信有专业的人在做专业的事,普通人只需要各司其职,便能众志成城。
这种根植于深厚歷史与文化底蕴的凝聚力与韧性,是米利托那种靠掠夺起家、靠米元和枪炮维系霸权的国家,永远无法理解和拥有的。
安东尼不是蠢人,他肯定能从强烈的对比中,意识到米利托存在的根本性问题。
他试图改革,但他无能为力。
改革必须拿“自己人”开刀,必然要触动现有的既得利益集团,其中的阻力,能让他撞得头破血流。
米利托的资本集团盘根错节,树大根深。
安东尼玩不转这盘棋。
他找到了病根,却连碰都不敢碰。
牵一发而动全身,强行改革只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相比之下,老老实实做他的“庄家”,利用总统身份和內幕消息在金融市场翻云覆雨,赚得盆满钵满,难道不香吗?
他又不傻。
可是,他不傻,不代表別人不会搞他的心态。
江晏清和诸华帝国在背后的一系列布局和应对,如同绵裏藏针,一次次让他的算计落空,让他的霸权受阻。
安东尼的心态早就出问题了,他只是看起来正常。
他开始变得反复无常,决策越发激进。
安东尼对外部施加的军事和政治压力越大,內部的反噬力量就越强;內部的反噬越强,就越需要用激进的手段来转移矛盾和巩固权力。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安东尼在悬崖边上,推动着战车加速狂奔,不知道脚下的土地已经松动了。
宋时序只是轻轻推了一把,找来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帮手”,这辆战车就注定了颠簸与倾覆。
梵斯特接下了那张请柬,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宋时序这一手,把江晏清的棋往前推了一大步。
温以珩和洛明冉作壁上观,期待两个晚辈给他们带来的好戏。
次日午后。
安东尼总统难得有片刻清闲,独自坐在壁炉旁的靠椅上,手边的小圆桌放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茶,还有一本摊开的诗集。
他拿起诗集,翻过一页。
有一首诗,叫《未选择的路》。
林中两条路分岔,择其一而行,就意味着与另一条路永诀。
走得越远,陷得越深,回头望去,那条未曾踏足的小径便愈发幽深诱人。
倘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选择错了,那条未走的路才是通往目的地的坦途,他却无法回头了……
这种对假设的悵惘,是人类共通的情感困境。
安东尼想起一些诸华文人的随笔,裏面对此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们说,不必美化那条未曾走过的路。
人生在世,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注定伴随着坎坷与荆棘,很难一路繁花相送,顺遂无忧。
沉溺于对另一条路的想象,不过是自我消耗。
最好的人生道路,就踩在自己的脚下,唯一要做的,是专注前行,披荆斩棘。
道理浅显,就像一碗清澈无油的鸡汤。
安东尼已经过了喝鸡汤的年纪。
他身处的位置,手握的权柄,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权力的博弈中,根本没有试错的机会。
一步走错,往往不是绕点远路那麽简单,而是直接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选择的重量,足以压垮一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的平衡。
他还能怎麽选?
就在他对着诗句出神之际,室內温度莫名降低,光线也黯淡了一瞬。
梵斯特走进办公室,总统秘书将门关上。
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西装与哥特式外套,猩红的內衬像一道凝固的血痕,长发束在身前,翡翠色的眼眸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安东尼身上。
安东尼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
他放下诗集,抬手示意对面的空位:“请坐,尝尝我刚泡好的茶。”
他执起茶壶,斟了一杯色泽醇厚的红茶,推向对面。
梵斯特优雅落座,直接切入主题:“下个月一号江晏清结婚,让你的人停战两周。”
安东尼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
“梵斯特先生,战争牵扯甚广,前线将士浴血,后方调度繁杂,岂是说停就能停的?”
他试图用现实的困难搪塞。
“江晏清是洛明冉的后辈。”梵斯特眼皮未抬,只是淡淡地点了一句,“洛明冉很看重这次婚礼。”
这句话像一块冰投入安东尼的心口,让他通体生寒。
他端着茶杯的手收紧,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
“……知道了。”
安东尼神情恍惚,仿佛自言自语:“没想到……他真的回来了……”
“你后悔了?”梵斯特挑眉。
能用恩人的身体挡子弹的人,內心会有罪恶感?
他不信。
安东尼抬起头,唇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让父亲派人杀掉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决定。”
“但我必须这麽做。”安东尼语气冷硬,像在说服自己,“洛明冉不能为我所用,他就必须死。洛明冉如果活着,以他的能力和影响力,米利托早就名存实亡了,根本轮不到我坐在这裏。”
梵斯特安静地听着,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驳。
“停战有难度吗?”他换回最初的话题,语气平淡,“你如果做不到,我自己处理。”
“不用!”安东尼心裏一慌,立刻拒绝。
他知道让梵斯特“自己处理”会是什麽后果,那绝对是尸山血海,局面彻底失控。
安东尼拿起茶壶,为梵斯特续上热茶,语气缓和下来,“我断掉支援,他们拿什麽打?停战,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好。”
梵斯特对这个答复满意了。
他不再多言,从外套內袋中取出一张纯黑色的名片,放在桌面上,推向安东尼,然后才端起那杯红茶,浅浅抿了一口。
安东尼疑惑地拿起那张名片。
名片材质特殊,上面没有任何头衔职务,只印着一个名字:弗裏德兰。
名字下方,是一串加密的联系方式。
名字旁边,附着一张清晰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一头微卷的头发,眼神深邃,带着学者般的沉静,又隐隐透着危险的疯狂。
“这是?”安东尼抬头看向梵斯特。
“弗裏德兰,一个不逊于沈星牧的天才。”梵斯特放下茶杯,“他研究出了一种制造生化武器的AI系统。”
安东尼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窒。
米利托正苦于在常规战争和制裁手段上难以快速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这个系统简直是天赐的利器!
“这正是我需要的!”安东尼大喜过望,抑制不住声音裏的激动。
他紧紧攥着那张名片,仿佛攥住了通往胜利的钥匙。
梵斯特晃动着杯中残存的茶汤,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也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释放出什麽东西,连投放者自己也未必能控制。你要想清楚。”
他的警告轻描淡写,却让安东尼心裏发毛。
权衡利弊?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风险又算得了什麽?
他看向名片上的照片,眉头微微蹙起,脑中闪过一个人影。
“这个人……感觉很面熟,好像在哪裏见过……”
梵斯特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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