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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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下)
赵尤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笑容,口吻也很为难,看着曹律,道:“不好意思,来看守所之前临时发现的新线索,没来得及和你的律师和心理医生先交代一声,”他转身朝那面巨大的玻璃墙壁伸长了胳膊,出示手裏捏着的姚铃铛的照片。他看着那映出自己和曹律倒影的玻璃,说:“要是你的心理医生评估这样的突发事件,这个女孩儿,会使你的情绪产生很大的波动,不适合接受审讯,那我们就不聊她了吧。”
曹律沉默着,赵尤的耳机裏议论纷纷,王世芳悄声说:“雷队,陈局,这个女的是不是长得有点像……”
詹轩昂道:“十二年前的案子,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嘴唇被人割开了。”
他还道:“死前一个星期,被害人曾经和室友透露过自己被一个学生跟踪过。”
戴柔开玩笑似的说:“伊丽莎白,你不会有个失散的双胞胎妹妹吧?”
钟鸣说:“我们今天的重点是张立案不是吗?你们再问些无关的话题,我的当事人随时都可以拒绝回答!”
松林说:“钟律师,曹律的情况特殊,审讯室裏的事主要我们还是要参考下心理医生的意见,不想再发生之前那样的惨剧,至于谁能在这裏旁听,我们是完全民主透明,大家可以采取投票制嘛。”
陈宛儿说:“目前来看应该没什麽问题……”
曹律说话了:“我不知道。”
赵尤扭头看他,曹律也看着那面玻璃墙了,涕泪纵横:“我真的什麽都不记得了,我如果记得什麽我一定会和你说的,十二年前的事情……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或许阿达那时候就……我真的不是要瞒着你什麽……”
他哽咽,难以继续说下去了。赵尤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岔开了话题:“你听过一个叫《盗户》的聊斋故事吗?”
他说:“我在你们福利院的图书馆看到了一本画聊斋故事的连环画,你看过吗?”他翻出那连环画的证物照,“画得还挺有意思的,我在裏面看到这麽一个故事啊。”
曹律还在哭。赵尤把椅子拖到了他边上,坐在了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看着那玻璃,温声说着话:“大意是说,一只狐妖做了坏事,被当地官府抓了,他就想到之前听人说过,在这一带只要犯罪被抓,只要大喊自己是‘盗户’,官府也不敢处置,于是他就大喊,我是‘盗户’,我是‘盗户’。”
曹律哽咽着说:“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什麽人,我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小时候,王达把我的头都砸破了,我后来再见到他,我也没去杀了他啊,我真的从来没想要对什麽人怎麽样……”
赵尤点着头,说:“我知道,也很理解,阿达刚才跳出来说了,他杀的人都是他觉得杀了他们是为他们好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觉得他其实很爱那些人,他觉得那些人都活得很痛苦,他就想为他们安排最好的解脱方式。”
耳机裏雷万钧嘱咐道:“张立案,回到张立案,小赵,不要离题太远啊。”
松林也说:“连环杀人案件已经告破了,今天的重点是你们一队的案子。”
赵尤笑着和曹律指了指自己的耳机:“我们领导说我离题太远了,那说回张立案吧,我再和你确定一下,你没见过他,不认识他,对他什麽也不知道,对吧?”
曹律点头,抬着泪眼看着赵尤:“我应该认识他吗?为什麽你们会怀疑是我杀了他?”
“张立这个人呢,6月5号凌晨的时候,在清水花园5栋604,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将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从水管爬下来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现场,结果经过304阳台外的时候,看到了你,”赵尤笑了笑,“不是你,当时应该是阿达,他在304裏,应该是在布置现场之类的,反正窗帘没拉,可能在给女死者涂指甲油吧,我也不清楚张立看到了什麽……”
詹轩昂低喝了一声:“赵尤……”
赵尤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阿达就结果了他,阿达也算为民除害,做了一件好事,你想啊这麽一个冷血的人,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能下手去杀,虎毒尚且不食子,对吧?”赵尤顿住,想了片刻后,问曹律:“你觉得他会不会也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要是他没死,他拿出一张医生出具的精神疾病的证明,他也不用坐牢了吧?你们说不定会在红枫见到。”
赵尤摸着下巴:“等判决下来了,你大概率是去红枫治疗,对吧?”
曹律支支吾吾地询问:“我能治好吗?我不知道……警官,你遇到过我这样的案子,然后……就是,就是被治好的吗?”
赵尤搓了搓手,说:“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和有精神疾病的凶嫌面对面,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曹律苦笑:“你和我接触过的警官也不太一样。”
“哎呀,我水平比较次,所以只能来帮忙做收尾工作。”赵尤拿了自己的笔记本过来,记录道:“你不认识张立,我记一下啊。”
曹律诧异道:“我还以为你是什麽秘密武器,所以才在最后登场。”
赵尤大笑,问曹律:“你觉得你的案子已经进行到最后了吗?”
“不是已经提交检察院了吗?已经进入公诉的流程了吧?”曹律说,“钟律师和我说了,阿达什麽都交代了,流程应该会很快。”
“对,动机,作案过程之类的全部都交代了。”赵尤够到一份档案文件,放在腿上翻阅,说,“根据笔录,阿达说,‘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像我一样,被整个社会抛弃了,他们的身体坏掉了,我是在帮他们回到他们最好,最美的时候,我是在做善事’……”
赵尤举起了手裏的文件纸,继续说:“阿达还说,‘这和我想要吸引什麽女生的关注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和小苹果一点关系都他妈没有!’,还有……”赵尤清了清嗓子,音量一高,怒气汹汹:“‘我不知道她嫁人之后的事情,不知道她被她老公虐待!那天聚会我没去是因为我不知道!’。”
赵尤合上文件,看了看曹律。曹律的目光瞥过那文件,嘴唇紧绷着,他也看着赵尤,轻轻念叨:“小苹果……”他又泪眼婆娑了:“钟律师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啊……”
“对,没人告诉你的话,你确实不会知道阿达说过些什麽的,做过些什麽,人格分裂就是这麽一回事吧?”赵尤疑惑了,“但是阿达好像对你了如指掌。”他摸了摸脸颊,“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在怀疑你假装人格分裂之类的啊,毕竟你和阿达的口音啊,说话方式啊,看人的眼神啊,还是很有差別的,梁朝伟在这裏都估计没办法演两个人演得这麽活灵活现……”
曹律眨了眨眼睛:“小苹果,我知道小苹果,我刚才还和她说话了,小时候我们一起在福利院,然后她就去美国了,原来是因为她吗?一切都是因为她吗?为了她杀了那麽多人?可是……为什麽啊?”
赵尤看了看玻璃:“对阿达来说,她就是一切导火索吧,他得不到这个他爱的人,他就想,或许成为她研究的对象也不错,你知道的吧,小苹果现在在研究人格分裂。”
“她是一切的根源……”曹律痴痴道,“阿达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被她研究?”
钟鸣在耳机裏喊道:“什麽小苹果,小橘子的,这在口供裏有吗?你们是不是捏造口供?”
雷万钧厉声道:“钟律师,你要是再在这裏大声喧哗,我们就要以妨碍公务请你离开了!”
王世芳问道:“小苹果是谁啊??”
戴柔说:“伊丽莎白,你要坐一会儿吗?”
赵尤说:“阿达或许记得吧。”他找到一张监控拍下的照片出示:“他们在6月6号在步行街那边的电影院见面了吗?监控都拍到了,就在你……”赵尤出示了一张梅泰电器的监控照片,“6号看电影之前是你,当然很大的可能是阿达,他去梅泰买了一台1800手机,就是被警察没收的那台。”
赵尤望了一眼桌上的那台黑色2800:“灰色的1800和黑色的2800还挺像的,尤其是在电影院裏,黑灯瞎火的,看不出什麽差別。”
曹律说:“应该是阿达吧,我不记得我做了这些事情,我和小苹果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了,最近几天才又见到。”
“她还记得你吗?”
“嗯。”
“你还喜欢她吗?”
“我……喜欢过她吗?”曹律说,“我不记得了……”他忽而惨笑了下,说道:“流程走得很快对被害人家属应该也是一种解脱吧?”他深深地看着赵尤:“我有时候怀疑,或许阿达已经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格,我对他一无所知,就像你说的,而他对我,了如指掌。”
赵尤说:“是的,被害人家属想必十分痛苦,”他也深深地看着曹律,“你也很痛苦吧?”
曹律沉默。赵尤说:“不知道自己做过些什麽,不知道自己说过些什麽,钟律师说你是个本性很善良的人,我看得出来,你之前在医院裏偶遇了徐露华,袭击了她,是阿达干的吧,他一直都很憎恨徐露华,他觉得是她从中作梗,拆散了他和小苹果,然后呢,你恢复过来后,你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后,你马上就和徐露华道歉了,磕头道歉,医院裏好多人都看到了,你的愧疚,你的悔过之心,但是阿达无法控制,不是你能左右的,他再次见到徐露华后,对她下了杀手。”
赵尤说:“阿达的故事完整了。”
“一个你无法阻止的悲剧完整了。”
曹律的嘴唇嗫嚅着:“我对不起小徐……”
赵尤道:“陈医生对此也很自责,你知道吗?她想到小时候她能治好你,想到你可怜的身世,她是很想再一次治好你的,她就主动提出要你和以前认识的人多接触接触,多和女性接触接触,是这样的吧?”
曹律点头。
雷万钧又提示了:“不要离题!”
赵尤摘下了耳机,丢在桌上,看着曹律:“因为陈医生的建议,你加入了红枫的一个曾经有自杀经歷的,女性抑郁症患者的诊疗活动群。”
曹律又点了点头。
“因此你认识了于梦,又见到了徐露华,也因此,阿达有机会接触到她们,然后杀了她们。”赵尤靠近了曹律,声音放低了,和他耳语:“陈医生总是因为这件事很自责,她也看到了你的痛苦和挣扎,她或许能在你的判决下来之后,在你去她那裏重新接受治疗之后,给你一个解脱。”
耳机裏钟鸣喊道:“他和他说了什麽??可以这样吗?他是不是威胁他了?”
曹律和赵尤分开了些,曹律牢牢地看着他,神情镇定。
赵尤说:“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人因为负罪感会作出什麽事来。”他也镇定地看着曹律,“我知道很多很有负罪感的人,他们都会选择自杀,曹律,我觉得你有勇气带着那麽大的负罪感来自首,来祈求法律的惩罚,大众的宽恕和原谅是很有勇气的一件事。”
曹律问赵尤:“你不是来问张立案的吗?”
“是啊,对,刚才确认了你没见过张立,那……这只手机,”赵尤拿起了那台2800,“我想问问,是不是你在杀张立的时候掉在清水花园楼下的吗?”赵尤试探着喊了一声,“阿达?”
曹律默不做声地看着他。赵尤又道:“你发现张立摔下树,追下楼的时候,你确定你没掉什麽东西?”
“什麽摔下树,追下楼,警察都是靠想象破案的吗?”
“如果是我,我在楼下杀了他,我不会去弃尸。”
“你说什麽?”
桌上的耳机裏传来杂音,是詹轩昂在大吼:“你说什麽呢??!”
戴柔道:“让他说下去。”
王世芳也说:“小赵啊,闲杂人员已经离开了,接下来你听我的啊,那个女的就是他的痛点,你就抓着问!”
赵尤说:“人从高处摔下来,后脑勺受到的创伤和被石头砸死,造成的损害是差不多的,法医很难分辨。
“我就把他这麽留在楼下,我会回去处理304的尸体,处理完就走,作案的时候不要太慌张,你的保护措施已经做得很足够了,你戴了手套,鞋套,口罩,帽子,当时又已经是晚上了,小区监控你也知道,都是坏的,小区裏住的老人的记性又都不太好。发现张立的尸体,警察就算问询整栋楼的居民寻找线索,当时快端午假期了,304的夫妻不在或许是出门玩去了,警方也不会多起疑心,304的尸体还不会那麽快被发现,你还可以继续去完整你的故事。做多错多,你还牵连了陈医生,还是该说你利用了她?阿达利用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了她吧?
“再说弃尸,处理的方式其实问题不大,清水花园附近的河道周边很多监控,也没什麽人跡罕至的树林,去燕子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是你往张立口袋裏塞300也太多了吧?”
“什麽300?”
“我看看啊,”赵尤又开始翻看桌上的一些文件,低着头念叨:“按照我们詹队的分析啊,你没时间处理张立的尸体,因为304的尸体还没处理好,而且隔天早上你早就约好了人,你得去把装在高尔夫航空袋裏的于梦的尸体丢去俱乐部,那个人好去失物招领处认领,时间挺赶的吧?你也没时间确定张立的身份,搞清楚他半夜三更从楼上爬下来是要干吗,当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是贼,可万一有別的可能呢?没带钥匙,爬窗进家门也是很有可能的,对吧?反正你就是不想別人能通过张立追溯到清水花园,发现什麽,就是这麽回事吧,你就往张立身上塞了三百块,你知道红旗桥那裏的流浪汉看到钱一定会上钩,把张立扒个精光,巡警找到他,八成没办法确定他的身份,说不定就以为他是个流浪汉把遗体随便处理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是不知道还是不记得?”
曹律默然。赵尤说:“有一件事你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张立的工资全部是老婆在管,一个月也就10号发工资能拿到三百零花,三百……6月5号的时候,他身上哪裏拿得出来三百现金,这就很可疑你知道吗?而且因为你的大方,以至于自己没钱再买一台2800了,不过手机型号一不一样并不重要,这只是一段可有可无的插曲,不会影响到整体,不管怎麽样,在你的故事裏,你或许是一个可怜的精神病人,因为童年阴影,无法自控杀了人,你或许,还是一个可怜的精神病人,一个恶毒的女人因为自己的生活不如意,因为想要达到什麽目的,教唆了你,利用了你。”
曹律紧咬着嘴唇,许久,说道:“是她老公偷了她的论文,一直都在偷。”他又在束缚衣裏挣扎。
赵尤颇意外地看着曹律:“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什麽也不会说,没什麽必要。”
曹律看着他:“你不是要来审我,你是来审她的。”
“这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判决,你放心,你精神不稳定,没什麽好指摘的,”赵尤笑了笑,“还是好好配合陈医生的治疗,好好和她相处比较重要。”
有人来敲门了,赵尤去开了门。雷万钧站在外头说:“今天到此为止吧,明天再约一个时间,王队和松林他们先带伊丽莎白回市局了,你现在也过去吧,东西都带上。”
赵尤点头应下,扫见钟鸣在走廊上抽烟,按手机。他抬起眼皮看了看赵尤,朝他拱了拱手。赵尤便回进屋裏收拾东西,曹律看着他道:“姓赵的,你叫什麽?”
“赵尤,尤其的尤。”赵尤比划了个写字的动作,“你想找我当笔友?给我写信?”
曹律笑出了声音,冲赵尤努努下巴:“我要是死在红枫,你算不算教唆杀人?”
赵尤扭头看那面玻璃墙,又看了看曹律:“你担心这个啊?那就尽快治好你的人格分裂,应该有机会转去普通监狱,不过也別太快治好,太快治好,说不定审判长怀疑你之前是装病,就直接给你判死刑了。”他摸摸脖子,“你怕死吧?”
曹律发出一声冷笑,赵尤收好了东西,就出去了。詹轩昂在外面等他,盯着他手裏的档案袋就说:“你那手机回去赶紧让数据那边分析分析,捡了这麽重要的证物怎麽不早说??”
赵尤说:“我不知道手机是不是他的啊。”
他拿出那台2800,想开机,手机没电,开不了。詹轩昂加快了步伐,说:“走走走,我车上有充电宝,诶,你说你不知道手机是不是他的什麽意思啊?你和他吹牛呢??”
“对啊。”
詹轩昂一拍赵尤的后脑勺:“你也不怕牛皮吹破了??”
“审犯人不就是这麽一回事吗……”
“去你妈的!!”
两人这就出了看守所,赵尤一眼就看见了尹妙哉的车,还看到了车上坐着的筱满,他朝那车挥了挥手便要过去。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天色依旧郁郁沉沉,空气裏尽是泥土的腥味。詹轩昂拉住赵尤道:“先去充电啊!”
尹妙哉和筱满也在车上看到了赵尤,尹妙哉说:“这麽快??”她跃跃欲试,拍了拍筱满,“你別看手机了,別理网上那些人了,肯定都是水军!”她就下车,冒雨往赵尤那裏跑去了。筱满也要下车,坐在后排的吕阳却喊住了他,说道:“我能问你个事吗?”
筱满急着想问问审曹律的情况,道:“等会儿再说吧。”
“我现在就想知道。”吕阳说。
筱满回头一看他,吕阳紧紧抱着书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筱满关上了车门,道:“那你说吧。”
“你说……你是怎麽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啊?”吕阳问得小心翼翼,声音颤抖。
筱满怔了怔,一时想了许多,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吕阳又说:“你想什麽呢!是我一个朋友,他说他……”
“他说他喜欢你?”
“也不是喜欢,在老家认识的,才玩到一块儿,他家住我家隔壁,小我三四岁吧,我回到老家之后和他玩得挺好的,就是后来认识了我表哥他们,就老和他们一起玩,那我们岁数差得不多嘛,就共同话题比较多,那邻居小孩儿他就和我闹別扭,就觉得我会不理他之类的,我就觉得我们俩现在相处起来挺奇怪的,就两个男的,男的也会琢磨男的会不会不和自己玩儿,然后就不开心,就难过吗?这……是同性恋的先兆吗?”
筱满撩起吕阳的裤腿看了看,问他:“你平时穿什麽顏色的袜子啊?就穿黑色的这种啊?”
“啊?”吕阳低头看脚,“这和袜子有什麽关系啊?”
筱满又问他:“那你会不理他吗?”
“当然不会!”
“他要是同性恋,你会不理他吗?”
“当然也不会!”
筱满怕了拍他的脑袋,看了看车外的赵尤,赵尤又和他挥手,筱满说:“那你就別胡思乱想了。”
他下了车,小跑着到了赵尤跟前,可还没来得及和赵尤说上话,就被戴柔喊住了。戴柔道:“和你说几句。”
赵尤撇了撇嘴,垂着手,手贴在裤缝边,又和筱满小幅度挥了挥手。筱满和戴柔去了戴柔的车上说话。
筱满问她:“现在怎麽样?”
戴柔点了根烟:“估计是狗咬狗了。”她看着筱满,抽烟:“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拜托我?”筱满擦了擦车窗上的湿气,“什麽事啊?”
“赵尤……”戴柔往赵尤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赵尤被詹轩昂和尹妙哉一起拉上了詹轩昂的车。
她嘆了声,却吞吞吐吐了:“这事弄的……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了……”
“赵尤的事?他怎麽了?他在审讯室裏扎了曹律?”
戴柔笑出来:“你觉得可能吗?”
筱满也笑了,看着戴柔,戴柔似乎更难开口,索性静默了。筱满便等着,两人就这麽都一言不发地坐着,过了会儿,窗玻璃上又起了湿气,筱满又擦了擦,说:“我打算录个视频。”
“视频?”
“想说一说关于击毙林悯冬的事情,我不知道……就是想给別人一个结果,如果他们想怪什麽人,想恨什麽人,可以恨我……不用那麽没着没落的……”筱满来回抚摸着自己的双手,“这不会违反什麽离职守则之类的吧?我可以拍视频说一说的吧?就说一说我这十年裏的想法,不会涉及到其他细节。”
戴柔忙捂住了耳朵:“打住,打住,別和我说了,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你別和我说了!”她呜哩哇啦地哼起了歌:“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筱满无奈,往窗外一看,赵尤打着伞朝他们这裏走了过来了。他看上去有些着急。
戴柔这时说:“筱满,你能做他的锚吗?”
筱满回头看戴柔,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戴柔说:“就是能让他定在某一个地方。”
筱满用手擦了把脸,没回答,下了车,挤到赵尤的伞下,手绕到他的背后,抓着他的衣服说:“走吧。”
赵尤说:“我要回市局一趟。”
“没事,我和小尹去送吕阳就行了。”